方臉男人名叫徐峰,之前是在部隊的,本來團長當的好好的,但他這人直腸子,說話直,也不經過大腦,一張嘴惹了禍,被下放到這裡。
“唉我說老曲,你倒是說句話啊?這還能不能救?”徐峰又道。
被叫老曲的男人叫曲靖,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其實他是中醫大夫,尤其一手針灸之術出神入化,因不想給作惡多端的大人物治病,被陷害下放至此。
三個同病相憐的男人淪落到這大西北,相處著竟也處出了感情,惺惺相惜,引以為知己。
曲靖看著床上生命垂危的好友,竟是無能為力。
沒有救治條件,沒有藥物支撐,病人還存了死誌,這讓他如何救?
一個要死不活,一個死活不語,嘿!暴躁的徐峰更暴躁。
隻見他猛的站起來,朝著一個大包裹走去。
“你乾什麼?這是老薑的東西!”曲靖也跟著起身。
未經他人允許就私自拆開他人包裹終究是不太好。
“你起開!這人都快死了,還在乎這些屁的原則啊!”
徐峰一意孤行,動作迅速的就將包裹給打開來。
四袋奶粉,一封紅糖,兩包白糖,用油紙包裝好的一袋大白兔奶糖,一床厚厚的被褥,一身一看就暖和的棉衣,還有一封信,信裡除開信還夾著兩百塊錢。
“有信!老薑,咱閨女來信咯!我念給你聽啊!保持清醒,你得聽清楚了啊!”
看到信,徐峰很是激動,似乎看到希望。
“箋短情長,見字如麵,比來已隔年許,山高路遠,相見時難,然思父之念未嘗稍離臆間……”
念著念著,徐峰竟是哭出聲,一個大男人這樣,著實有些可笑。
但誰規定大男人就不能哭呢?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亦或許他隻是借此哭彼此的這一番遭遇罷了。
曲靖也有些凝噎。
“對了,藥!還有藥!”
又是一番尋找,才在被褥裡翻出藏得好好的一個瓷瓶。
打開一聞,不用說曲靖都知道這是好東西,因為他有聞到人參的味道,估摸著得有百年有餘,真正是可遇而不可求,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他連忙倒出,給薑棟梁喂進去,本來還擔心他無法吞咽,徐峰都準好備水,不成想這藥丸竟是入口即化,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幾秒鐘過去,薑棟梁的麵色漸漸恢複,不到一分鐘,他的眼睫毛開始眨動,幾番掙紮,眼睛慢慢張開來。
“醒了醒了……”
“沒想到這藥還真管用。”
之前給用藥,頗有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成分在,沒想到藥效這麼好,這也算歪打正著。
曲靖也沒想到這藥效果這麼好,想來老薑那閨女定是煞費苦心尋來的。
“你可終於醒了!你個老家夥,我還以為、還以為你要掛了呢,擔心以後再也沒人陪我過招……”
徐峰還是一如既往地嘴賤,這刀子嘴哦!得虧是好兄弟,不然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曲靖也為薑棟梁高興,這要是再拖上個一兩天的,“生薑”就變成“死薑”了。
“醒了就好,以後可得保重好身體,閨女還等著你呢!”
“不會!再不會了!”
鬼門關走一遭,薑棟梁也想通了。
曾經心愛的妻子已經改嫁他人,成了彆人的女人彆人的母親。
他的女兒已經“沒有”媽媽,他不能讓她再失去爸爸了。
閨女還等著他回去,他的命不再是自己的命,他還是一個父親。
“不愧是咱閨女!是福星咧!”
徐峰適時的打斷好友的傷感。
“什麼咱閨女,是我閨女!”
“嘿!我說你這老家夥才剛好點就嘚瑟是吧?咱是拜把子的過命交情,你閨女就是我閨女……”
一旁的曲靖看著倆人爭論不休,吵吵鬨鬨的,這簡陋的牛棚也多些溫度。
最近村裡有兩件大事,一是知青點的趙燕要和民兵隊長王滿倉結婚了,婚期就定在半個月後,這王滿倉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二是村裡有個小學教師的名額,原本的小學老師是大隊長的小兒子——王大誌。
王大誌轉正,要去公社當老師,就空出個村教師的名額來。
雖然不是正式編製,但依舊很搶手,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雖說農忙季節也要跟著下地,但其他時間段都是很輕鬆的。
一時之間,知青點裡大夥兒都在各顯神通。
周曼頻繁出入大隊長家;陳紅兵最近也和王小妮走得挺近;趙燕覺得可以給妹妹趙玲活動活動,經常不經意間在王滿倉麵前提上一提;張勝利和許建國也是有事沒事的去村支書家去,總想幫著乾點啥。
可笑這些人還自以為做的很隱秘,卻不知這都快成村裡眾所周知的秘密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什麼秘密可言的,隻有知道的人是多或者是少的區彆罷了。
對於這個名額茶茶是沒有什麼想法的,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雖然教師這個職業很神聖也很光榮,但隻要想到每天都要麵對一群嘰嘰喳喳、打打鬨鬨的小屁孩,他們鼻涕眼淚糊滿臉,拉屎拉尿兜滿褲子的情景……
畫麵感太強,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就頭大,方了。
知青所裡還有個葛招娣也是不見什麼動作,她一如既往的安靜,依舊平平靜靜、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惹得茶茶看了她好幾眼,才好奇的問道:“招娣姐,你就不心動?怎麼不見你去走動走動?要是缺點什麼禮啊啥的,我可以暫時借給你的。”
葛招娣隻搖頭笑笑,道:“沒用的!”
她曾經也努力過,可是這一年又一年的,一次又一次失落,次數多了,她也就不再抱有幻想了。
她如今啊,隻想多乾點活,多領工分,多分糧食,閒暇之餘再去李大爺那幫幫忙,打掃衛生,曬曬草藥,趁隙再偷偷翻翻李大爺給她的醫書。
現在還經常幫薑茶做點小事,掙點零花,時不時的被投喂,也算滿足口腹之欲。
至於遠在城裡的親人?
上個月妹妹們來信了,說家裡一切安好,爹媽對她們好很多了,不會重則打罵,輕則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