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有弟怨弟,無弟怨
翌日便是除夕。
謝長生是被宮人們頻繁走動的聲音吵醒的。
他暈乎乎地坐起身,天才剛微微亮,顧緋猗已經沒在他身側睡著了,伸手摸摸床,涼的,應該是已經走了很久了。
一想自己睡眠不足時有人能比他睡得還少,謝長生就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陽蘿聽到動靜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謝長生披散著頭發坐在床上笑。
一邊笑還一邊喃喃自語著什麼:“見不得兄弟苦,更見不得兄弟開路虎”,和被鬼附身了似的。
陽蘿拍拍胸脯,心有餘悸道:“小殿下,快起來了。今天是年三十兒,可要好一通忙呢。”
謝長生“噢”了一聲,洗漱一番後,陽蘿又張羅著為他穿衣。
她拿著襯衣走向謝長生,從後麵幫他套上,等繞到前麵幫謝長生係帶子的時候,卻是一愣。
脖子上的這是什麼?!
紅紫色的蜿蜒的一道痕跡,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看著觸目驚心的。
臭蟲,跳蚤?
不可能,宮裡每日洗曬打掃,連灰塵都沒有多餘的,哪有那種蟲子。
蚊子?
更不可能了。
先不說這是大冬日的。
就算真有,怎麼都咬不出來這樣的痕跡啊。
而且怎麼看怎麼像是……
陽蘿不敢想,卻敗在眼前的那個答案終於是浮上心頭。
她閉了閉眼,深吸口氣。
是了。
她就說小殿下變傻了,掌印一定會報複回來。
隻是她把頭掛在褲腰上,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地等了好久,卻一直都沒能變成小殿下的陪葬。
原是因為掌印用旁的方式去報複了。
難怪,難怪掌印一天到晚都要往毓秀宮來。
也難怪掌印在的時候,從來不讓一個宮人在旁伺候。
陽蘿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算了,等下再給小殿下加條圍脖吧-
謝長生平日裡穿衣風格就已足夠招搖奪目,今日更是如此——
金絲滾邊的正紅袍,雙麵繡的束腰,大紅的頭冠。
身上,頭上更是掛滿了金銀玉配飾。
謝長生隻覺得自己整個人至少重了十斤。
稍微一動,就和風鈴成精了似的,從頭到腳都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這邊剛打扮好,外麵就亂哄哄地熱鬨起來。
九公主還有其他幾位公主都來了,熱熱鬨鬨地拉著謝長生說吉祥話。
謝長生也很開心,拉著她們問:“對象找了嗎?作業寫了嗎?成績怎麼樣?了幾本書?”
眾人:“……”
等到中午,老皇帝在後宮設下家宴,妃嬪們,公主們,謝長生和謝澄鏡、謝鶴妙也都來了。
老皇帝卻還沒來。
眾人一邊等老皇帝一邊閒聊,謝長生看謝鶴妙在和他生母講話,便撲在謝澄鏡背上:“大哥哥!我餓了!”
謝澄鏡接住他:“長生,我口袋裡有糖,先吃些吧。”
謝長生卻道:“我不想吃糖。我想吃麥當勞。”
謝澄鏡疑惑問:“那是何物。”
謝長生哈哈笑:“是好東西!古人有雲,冬吃薯條夏喝可樂,排毒養顏,心情愉悅,實在乃大補之物!”
謝澄鏡更疑惑了:“那些又是何物?”
謝長生還沒來得及解釋,卻聽背後傳來謝鶴妙的聲音:“小傻子的話,聽聽就得了,問得那麼詳細,頭痛的隻會是聽的人。”
謝長生回過頭去:“二哥哥!”
“彆叫二哥哥,”謝鶴妙故作嚴肅地板著臉:“一聲招呼都不知道主動過來打,還要我來找你。”
謝長生“哦”了一聲:“知道了,二姐姐。”
謝鶴妙:“……”
他反手在謝長生腦殼上狠敲了一下,又問謝長生:“都出汗了,不熱麼,圍脖先摘下來涼快涼快吧,這會太陽正好。”
謝長生忙伸手死死捂住脖子:“不,不熱。”
謝澄鏡回頭,正巧看到謝長生頸部一抹紅,他問:“脖子怎麼了?傷了?”
還真是謝長生怕什麼問題,就來什麼問題。
好在他早有對策——
有弟怨弟,無弟怨狗。
他沒有弟弟,正巧有隻狗。
他懷抱著對歲歲的愧疚,道:“……是和歲歲玩的時候,被歲歲咬了。”
謝澄鏡曾摟著歲歲睡過一覺,印象中那隻棉花團子性格相當溫順。
他驚奇地問謝長生:“歲歲竟會咬人。”
謝鶴妙眯著眼懨懨地笑,目光落在謝長生身後,意有所指道:“狗都會咬人的,要經常教訓一下,否則它就會站在主子頭上。”
話音剛落,謝長生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
謝長生回過頭,看到了顧緋猗。
今日明明是除夕,現下所有人都穿著紅,偏偏顧緋猗卻批了一件月白藍的大氅,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
顧緋猗笑著走到謝長生旁,頓時,一股白梅冷香逼近了他。
他對三人點頭,又問:“殿下們在聊什麼?狗?”
謝鶴妙懶洋洋道:“是,歲歲把小傻子的脖子咬了,你知道麼?”
顧緋猗含笑舒展眉眼,問:“竟有此事?小殿下?”
謝長生吹著口哨移開目光-
再晚些的時候,老皇帝來了。
他身邊跟著的是個女人和之前死掉吳氏有些像,謝長生聽妃嬪們的低語,得知她是吳氏的妹妹,被送進宮來的,是顧緋猗選中的下任皇後,隻等元月一過,得了空便舉行冊封大典。
老皇帝一來,原本還算其樂融融的氛圍頓時變得蕭條起來。
就連精致的飯菜都讓人嘗不到滋味。
謝長生眨眨眼,突然覺得現在時機正好。
天時——安安靜靜。
地利——眾人齊聚一堂。
人和——顧緋猗並沒有特意叮囑過讓他今天不能做瘋事。
於是謝長生猛地站起身。
他一邊大笑著一邊轉圈撕扯著身上的裝飾亂扔,又把麵前的空盤往地上砸,盤子或碎裂或沒碎,撞擊到地麵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在場的人大多數嚇了一跳,有小公主撇著嘴角往母親懷裡撲,但還沒等哭,謝長生已經坐下來,一臉沒事人一樣,重新拿起筷子,還往嘴裡送了一塊鹿肉。
謝澄鏡:“……”
謝鶴妙:“……”
真是好一場酣暢淋漓又不雷厲風行的發病。
事情實在是發生的太快又結束的太快,活像夏日裡一場暴雨。
還沒等淋濕人就結束了。
宮人們表情怔怔地愣神,半天後才慌忙上來收拾東西。
陽蘿也哭笑不得的趕緊上前,把謝長生拽掉的首飾全都撿了回去。
她越撿越慶幸——謝長生天女散花一樣扔的倒全是結實的東西,竟一個都沒壞。
老皇帝同樣被嚇了一跳,惱火地看著謝長生:“你……”
他看起來像是要發火,可剛說出一個字,顧緋猗卻低頭對他說了什麼。
老皇帝緊皺的眉頭立刻鬆展開,漸漸變成了喜笑顏開的模樣:“當真?”
顧緋猗笑著點點頭,老皇帝滿臉潮紅地站起身,竟是一句話都不說就起身往外走,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吳氏派人去看老皇帝去了哪裡,過了一會有小太監回了消息:“皇上往丹福宮去了。”
老皇帝去丹福宮從來隻有一件事,那就是煉丹。
可就算是皇帝,在家宴上撇下自己妻子兒女去煉丹,也實在離譜。
眾妃嬪沉著臉,不免多看了謝長生幾眼,目光中似有埋怨。
公主們倒是重新活潑了起來,臉上複又出現了笑容。
吃過了飯,謝長生同謝澄鏡,謝鶴妙玩了一會,等天色微暗下來以後,眾人又前往前殿。
謝鶴妙遠遠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歎一聲:“唉,怎麼又要應酬?這幾日我的嘴都快說乾了。”
他回頭看偷笑的謝長生:“彆說,有時候我也真希望我是個傻子。”
謝長生給他鼓勁:“有誌者事竟成,二哥哥加油!”
謝鶴妙:“……”
謝澄鏡和謝鶴妙都被人圍住,也有不少人來找謝長生寒暄。
但謝長生和他們不同的是,他可以跑。
他選了一顆粗壯的梅樹,躲在了後麵,避開了人群。
正專心致誌地扣著樹皮,身後卻響起了腳步聲。
謝長生還以為是又有人找到他了,正撇嘴,回頭卻看到了方綾。
“新歲如意。”方綾看著謝長生光潔的手腕,問:“我送你的佛珠你沒帶著?”
一提這事,謝長生就覺得有些對不起方綾。
他抓抓臉,不好說是顧緋猗拿走了,也不好意思再把鍋推到歲歲身上,隻有道:“弄丟了。”
方綾眼睛微微睜大:“丟了?”
他無語地抱著胸看著謝長生:“剛過去一夜就弄丟了?怎麼回事?丟在哪裡了?我去找找?”
謝長生用腳磨蹭著地麵,感覺鞋底都快被他磨出火星子了。
“你……你把頭抬起頭來,我又沒說怨你。”
方綾嫌棄又帶著點著急的語氣:“丟了就丟了,等下次我娘再去廟裡,再讓她給你帶一條就是。”
謝長生剛想說不用了,遠處卻有人叫方綾。
方綾嘖了一聲,對謝長生擺手:“我走了。”
謝長生兀自又在樹後蹲著扣了一會樹皮,直到聽到老皇帝來的消息,這才繞出去。
老皇帝臉色比中午時紅潤許多,精神也很好。
他下場跟著舞姬們跳了一首舞,歪歪扭扭狼狽極了,顧緋猗站在上首看著這場鬨劇,有嘲諷從他眼中一閃而過。
嘴角下意識想要勾起,卻突然想到什麼,淡淡垂眸。
“馮旺,”顧緋猗指了指麵前一碗魚羹:“給他送去,問問他把方小侯爺的手串丟在哪裡了?要不要咱家幫忙找。”
馮旺去了,不多時他又回來了。
且帶回了謝長生的話。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餓了?這麼不注意身體,罰你給我一箱金子。”
顧緋猗:“去告訴小殿下,咱家臉色不好,不是因為餓了,咱家吃過飯了。”
馮旺去了,再回來時又帶回了謝長生的話。
“那你是不是撐了?這麼不注意身體,罰你再給我一箱金子。”
顧緋猗:“…………”
好。
他看以後還有誰說謝長生是傻子。
他看謝長生可是聰明的很,竟都學會插科打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馮旺:所以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第 42 章 清明眼
謝長生又讓馮旺幫忙傳了幾句話後,他就不再來了。
也不知道顧緋猗是不是被他氣到了。
隨著時間漸晚,天色暗了。
過年的氣息也愈來愈濃了——
官員們湊在一起大聲說笑著,歌舞也加快了鼓點,小公主們依偎在各自的母親懷裡,臉上都帶著笑。
謝鶴妙本是和謝長生一起看舞蹈,突然有個小太監來到他旁邊耳語幾句,他便站起了身。
謝長生問:“二哥哥你去乾嘛?去抽煙?去撒尿?去見美人?還是去脫光了衣服在街上轉圈?”
謝鶴妙:“……”
“小傻子,你就不能想二哥點好?”謝鶴妙嘴角抽搐著去戳謝長生的額頭:“我母妃叫我過去呢。”
謝長生“哦”了一聲,呆笑道:“我也過去。”
“你過去做什麼?”謝鶴妙隨口問了一句,卻又道:“算了,想來就來吧。”
安妃見謝鶴妙過來,上前把他的衣領提了提,又叫人拿了長長的棉氅給謝鶴妙披上,滿眼慈愛:“怎麼穿的這麼少?不怕腿疼了?”
謝鶴妙笑:“有袖爐捂著,不疼。”
謝長生在後麵偷偷打量著安妃。
她四十歲出頭的模樣,人長得溫柔婉約,個頭並不高。
謝鶴妙與她母子情深,原書中幾次提到安妃,都是她在關心謝鶴妙的身體。
等謝鶴妙死後,安妃整日以淚洗麵,生生哭瞎雙眼。
在某一日淩晨,將頭伸進三尺白綾中,也跟著去了。
謝長生還小的時候父母就因意外走了,隻在記憶裡留下一抹溫馨的色彩和味道。
看到安妃死的時候,他還躲在被窩裡偷偷掉了幾顆小珍珠。
這會兒終於近距離看到安妃,謝長生頗有幾分追星成功的心情。
安妃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紅木盒遞給謝長生:“這是本宮閒時親手配的茶,有明目清腦之效。”
謝長生把盒子抱在懷裡,突然伸手扯扯謝鶴妙衣擺,對謝鶴妙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怎麼還突然要說悄悄話了?”
謝鶴妙邊問,邊低下頭把耳朵湊到謝長生唇邊,聽到謝長生說:“……二哥哥,你媽媽不錯,以後是我的了,你可以叫她阿姨。”
謝鶴妙:“…………”
謝鶴妙毫不客氣地以越發熟練的動作從腰間抽/出自己的碧玉煙管,反手砸在謝長生頭上。
砸完,卻忍不住思索起來——
謝長生母親走得早,現下又不願和老皇帝親昵。
若說關係好,也就隻剩下了他和謝澄鏡。
想著想著,不知為什麼,謝鶴妙心底竟蔓延起了一絲心疼謝長生的感覺。
他看著謝長生單純如四五歲稚兒的表情,叫他:“小長生。”
謝長生看過去。
謝鶴妙道:“有誰欺負你,就告訴二哥。”
頓了頓,謝鶴妙眯眼:“二哥現在可有些本領了。”-
宴席一直持續到午夜。
天色越暗,就越是襯得宴會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子時一到,絢爛的煙花升上天空,爆竹也劈裡啪啦地炸了起來。
百官們、妃嬪們對著上首的老皇帝叩拜,山呼萬歲。
本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再一抬頭時,卻驚的所有人差點魂飛魄散。
老皇帝捂著胸口,滿臉痛苦地往外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而顧緋猗筆直地立於他龍椅側方,勾著唇笑得溫和,燭火將他的臉照的半明半暗。
好好的除夕宴頓時亂作一團。
老皇帝回了養心殿,太醫們蒼白著臉急匆匆跟在轎子後麵,剩下的人則自發長跪,為老皇帝祈福。
謝長生也跟著跪了,但沒過一會馮旺來了。
他湊近謝長生,剛要說話,謝鶴妙卻趕在他開頭之前問:“你不是跟在掌印大人身邊的太監麼?這是給那位掌印大人給三弟帶了什麼悄悄話過來?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
馮旺忙搖頭。
他本是來給謝長生帶顧緋猗的話的——“小殿下不必跪著,早些回毓秀宮”,現在被人盯著,卻不好說出來了。
他回了養心殿,低頭認錯:“屬下辦事不利,任罰。”
顧緋猗笑著,擺擺手。
他午宴時哄老皇帝吃的那顆丹,加了許多燥氣的材料,本是想讓老皇帝在除夕宴上流個鼻血出醜,卻沒想到老皇帝竟直接口吐鮮血。
還是在子時鐘聲響起的那一刻。
因老皇帝出了這麼大的醜,他心情自然是好得不行。
“罰什麼罰。”顧緋猗開口的時候,聲音都透著一股子愉悅:“再跑一趟,就說皇上沒事,隻是吃了仙丹排出體內毒素,是好事,讓他們全都跟著他一起回去就是了。”
馮旺應下-
朝臣散去,謝長生也立刻離開了。
回了毓秀宮後,謝長生並沒立刻去睡。
他叫人煮了餃子,發給毓秀宮上上下下的宮人,算是和大夥兒一起吃了頓年夜飯。
吃了餃子,謝長生才覺得這個年算是完整。
等到宮人們收走碗筷,謝長生又聽老皇帝那邊傳來了消息。
說是他已經將體內毒素排淨,並無大礙。
謝長生洗了把臉,倒在床上,聽著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的爆竹聲,卻覺得沒什麼睡意。
索性又起來,坐在桌前,用手指摸著桌上的刻痕——
從穿越過來後,他差不多每天都會用小刀在桌上刻一道痕。
這是他的計數方式,算著老皇帝一年的壽命還有多久。
一道道痕跡不光代表著老皇帝即將到來的結局,也象征著他的命運即將走向某個拐點。
正看得入神,卻聽窗外傳來“篤篤”兩聲,被人敲了窗楣的動靜。
謝長生抬起頭,看到有人站在外麵,窗紙上映出一個剪影。
挺拔的身姿,流暢的側臉弧度。
謝長生問:“顧緋猗?”
“是咱家。”顧緋猗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小殿下不睡覺,在桌前發了這麼久的呆,在做什麼?”
謝長生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頓時冷風倒灌進來。
謝長生打了個哆嗦,剛要告訴顧緋猗自己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顧緋猗卻抬手把窗戶又關上了。
他的聲音從外麵傳出:“進去再說。”
謝長生等了一會後,顧緋猗便過來了。
謝長生才看到他手裡還提著一個花燈。
花燈被做成了精致漂亮的鳥雀形狀,腹部描繪著許多繁複秀美的花紋,隻要一晃把手,翅膀還可以上下扇動。
顧緋猗將花燈遞到謝長生手裡,看謝長生眼睛發亮地去玩,唇角的笑容不由又加深了許多。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想叫謝長生在他腿上坐上一會,卻聞到身上一股濃鬱的香脂酒水,混合著藥的味道。
顧緋猗頓時皺眉,走到櫃邊取出自己放在謝長生這的衣服換上。
換衣服的時候謝長生像平時一樣,背過身去不看他。
顧緋猗揚了揚眉,隻覺有趣。
他心中生出了那麼點想要逗謝長生的心思,抬腿繞到謝長生麵前,謝長生抬頭看他露著大片胸膛的樣子,果然被嚇了一跳,又匆匆忙忙把身體轉到另一邊。
顧緋猗就又繞到另一麵。
謝長生索性直接走到牆角,盯著已經睡著的歲歲。
顧緋猗挑眉笑笑,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拍拍腿:“過來。”
謝長生戀戀不舍地放下花燈,坐在了顧緋猗腿上。
顧緋猗握住謝長生的右手,轉動了兩圈他手上的白玉戒,突然抓著他的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帶著他的指尖貼在自己皮膚上。
謝長生嚇了一跳,差點從他身上彈起,使勁要抽回手。
顧緋猗卻把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他問謝長生:“是咱家身體太醜了,所以小殿下才不想看?”
謝長生一愣,撥浪鼓成精一樣,開始用力搖頭:“怎麼可能——山外青山樓外樓,你的身材最最牛!看一眼提神醒腦,看兩眼永不疲勞,看三眼長生不老……”
顧緋猗:“……”
真是夠了。
他叫停謝長生的絮叨,也鬆開了謝長生的手。
可謝長生的指尖劃過皮膚的觸感卻還殘留在他的肌膚上。
輕輕的,暖暖的。
竟帶的周圍的皮膚也開始跟著發燙。
顧緋猗閉著眼,不自覺回味著那份觸感,嘴裡沉沉鬆了口氣:“……呼。”
謝長生問:“你睡著了?”
顧緋猗又睜開眼:“沒有。”
映入眼簾的是他在謝長生脖頸上吮出的半圈紅痕。
顧緋猗看著那另半邊什麼都沒有脖子。
……若是另半邊也有這印子,豈不是會像項鏈一樣,套在謝長生的脖子上?
正想著,卻聽謝長生問:“你吃餃子了嗎?”
顧緋猗收回思緒:“沒呢。”
謝長生道:“我去給你拿。”
他從顧緋猗膝蓋上下去,去給他拿了份剩下的餃子。
顧緋猗本是沒什麼胃口的,但盯著謝長生潔白的頸子,竟也食指大動,將一碗餃子都吃了下去。
等他咽下最後一口餃子,謝長生對他道:“新歲快樂。”
“新歲快樂。”顧緋猗放下筷子,想起來什麼,伸手把謝長生摟在膝蓋上坐下,問他:“小殿下,可有什麼新年願望?”
“願望?”謝長生道:“我要貌美如花!”
顧緋猗的目光在謝長生臉上轉了一圈。
他道:“小殿下已經是了,還有彆的願望麼?”
謝長生想也不想:“那我要考研上岸!”
顧緋猗眉梢跳動了一下,他伸手按住太陽穴揉了揉:“那是什麼?可有彆的願望?”
“我想玩手機,玩電腦,看,還想台灣早日回歸。”
顧緋猗隻覺得頭愈發痛了:“……”
“小殿下,”他打斷謝長生:“有沒有正經點的願望?”
比如他能實現的?
“正經點的?”
謝長生笑著,突然站起身來。
顧緋猗隻覺得懷中一空。
他剛想叫謝長生坐回來,卻在對上謝長生的眼時微微愣住了。
那雙總是寫滿了混沌呆滯的眼,在燭火中,像是突然變得清明了。
那雙微微下垂的含情眼中蕩起柔和的笑意,溫柔中好似又帶著些無奈。
他輕聲道:“我想活過今年。”
下一瞬,清亮消失不見。
謝長生倒在地上,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緋猗沒說話。
他狹長的眸微微睜大,看著在地上翻來覆去的謝長生。
他知道,剛剛那瞬間謝長生變得清亮的眼許是燭火映照的功勞。
可卻與謝長生實在太配。
就像那張絕色的臉,本該配上這樣的神情。
顧緋猗像是窺探到了曇花盛開的瞬間。
他隻覺心跳都停了一拍,連帶著呼吸急促了許多。
好半天後顧緋猗才終於從那瞬間的豔麗中回過神來。
他伸手把仍在打滾的謝長生拉起,手指一點點摩挲著他留在謝長生頸上的吻痕。
“這又是什麼願望?”
顧緋猗一字一頓道:“小殿下當然會活過今年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3 章 “把衣服脫了。”
陪著顧緋猗吃完了餃子,謝長生也困了。
他躺在床上,用後背對著顧緋猗,很快睡過去了。
抱著被子睡得正香時,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攏著自己的頭發。
動作很輕,很慢,但也有點煩人。
謝長生不滿地嘟囔了一聲,那動作便停了下來。
可卻並沒有安靜多久。
接下來,謝長生聽到腳步聲,不知為什麼,眼皮裡的黑暗突然變亮。
謝長生被晃了一下,拉過被子蒙住眼睛。
但那被子又被人一點點拽了下去。
很快,有什麼柔軟濕潤的東西劃過了謝長生的脖子。
謝長生嚇了一跳,徹底清醒了。
他睜開眼,看到顧緋猗坐在他旁邊,一手舉著燭台,正將頭埋在他頸窩裡,輕輕舔舐著他的皮膚。
謝長生立刻張牙舞爪:“救命啊吃小孩了!”
顧緋猗:“……”
剛睡醒的人,也能發出這樣中氣十足的聲音?
他伸手,捂住謝長生的嘴:“安靜,小殿下。”
謝長生說不出話,嗚嗚地拽著他的手,顧緋猗卻好像聽不到,感受不到一樣。
又重新低下頭去。
謝長生感覺到他的舌舔過自己的皮膚。
接著是用力的吮吸。
顧緋猗的唇一路劃過謝長生的頸,就像上次一樣,最後又含住他的喉結,或輕或重地舔咬。
毫不掩飾的親吻聲從皮膚與唇舌相接的地方發出,傳到謝長生耳中。
謝長生隻覺得臉都燒起來了,半邊身子也像是觸電一樣開始發麻。
他用全身力氣推著顧緋猗,總算是把顧緋猗推開。
“小殿下慌什麼?”顧緋猗笑著舔去嘴唇上的水漬:“咱家隻是想給小殿下把另半邊項圈也補全。”
他眯著眼,滿意的神情打量著謝長生的脖子:“嗯,嚴絲合縫。”
謝長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顧緋猗說的是他之前留在他頸上的半圈紅印。
聽顧緋猗的意思,現在已經變成一整圈了。
謝長生:“……”
他關切地看著顧緋猗,問:“你的症狀,大夫怎麼說?”
顧緋猗知道謝長生是在拐著彎地罵他。
他也不氣,看著那圈紅痕,隻覺得滿意——總算是把那燒了他一晚上的念想給圓上了。
隻是這麼看著,又好像缺了點什麼。
顧緋猗眯了眯狹長的眸子,突然想到什麼,傾斜手中燭台。
紅燭淚啪嗒啪嗒滴在謝長生的皮膚上。
遇冷後,燭淚幾乎是瞬間就凝固在那潔白的皮膚上。
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再看謝長生,他呆呆地眨眨眼,慢了半拍地張牙舞爪起來:“灑了!灑了!拿穩!拿穩!”
估計他還以為顧緋猗是手抖了。
顧緋猗也沒解釋,再看一眼那雪白肌膚上的紅梅,將燭台放回到桌上,吹熄。
燭火滅掉的瞬間,顧緋猗聽到謝長生低低的嘟囔聲:“……流氓。”-
今日是初一。
按照規矩,要老皇帝開筆書福,帶百官朝拜、祭祖。
可老皇帝因昨日在除夕宴上吐血,實在嚇得不輕。
即便現下身體已無大礙,也信了顧緋猗的排毒之說,卻還是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說什麼都不起來。
顧緋猗樂得清閒,隻道:“初一年年有,來年誠心補上,必不會有人怪罪。陛下龍體金貴,還是安心養病最重要。”
老皇帝鬆了口氣:“還是緋猗對朕最好。”
他問顧緋猗:“緋猗有什麼想要的?朕賞你!”
想要的?
自然是有的。
但並不用老皇帝來賞。
他含笑道:“咱家隻想陛下龍體安康。”
老皇帝心滿意足地笑了。
說著話,有小太監送了藥過來。
顧緋猗伸手取過藥碗,放在鼻下輕嗅。
給皇上的藥,自然都是開的最珍貴的方子,最寶貝的藥材。
但喝下去,卻像是雪融水中。
悄無聲息。
自然是因為每碗藥都少了些藥材。
今日的藥亦是如此。
顧緋猗手指突然張開。
手中藥碗掉在地上,“哢嚓”地碎開了,褐色的藥汁飛濺了一地,也有一些濺在了顧緋猗的袍角。
養心殿的宮女,太監們還以為顧緋猗是突然發怒,都蒼白了臉色,瑟瑟發抖起來。
老皇帝也嚇了一跳:“緋猗,怎麼了?”
顧緋猗卻隻是溫和地笑起來:“沒拿穩,碗掉了。”
他看向那送藥的小太監:“去,再叫太醫院煎一碗送過來……記得,要仔仔細細地煎,萬萬不能怠慢。”
小太監一愣,忙點頭應是。
等太醫院再送來第二碗藥的時候,顧緋猗接過來輕嗅著,這碗藥裡卻已是什麼都不缺了。
他讓人給老皇帝喂了下去,看著老皇帝一口口咽下,又睡著後,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終於淡了淡。
他瞥了眼睡著的老皇帝,咽下一口濁氣,出了養心殿。
他告訴馮旺:“讓他去咱家那等著。”
馮旺應了一聲,顧緋猗卻沒立刻回去住處,而是去了一家以手藝出名的首飾鋪子。
今日才初一,店鋪大都關門休息。
可因顧緋猗要來,店家還是急匆匆趕來,為這位掌印大人打開店門。
店家並未與顧緋猗直接打過交道,隻是聽說他陰晴不定,性格莫測,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
卻見顧緋猗隻是把一張紙遞到自己麵前:“這上麵的樣式,能做嗎?”
店家接過來一看,立刻被上麵繁雜的圖案吸引了注意力。他研究了半天,告訴顧緋猗:“大人,能做的!”
顧緋猗點點頭,手一抬,立刻有人為店家送上滿滿一盒金錠子。
店家千恩萬謝地推脫了半天,顧緋猗隻笑道:“不必客氣,若做不好,拿你的命來賠就是。”
他說著轉身欲走,就在即將跨出門外時,卻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條細細長長,精巧的金鏈,上麵墜著幾個小巧的金鈴鐺,墜著幾條銀色的流蘇。
見顧緋猗看,店家解釋道:“大人,這是草民仿照西域那邊的舞姬掛在腰上的鈴鐺做的,有幾位大人都買了,贈給愛妾……”
話還沒說完,顧緋猗便笑道:“裝起來。”-
顧緋猗回宮時,已經是足足一個半時辰後。
他拿著裝著鈴鐺的盒子,直接回了住處。
剛到門口,便聽見裡麵傳來笑鬨的聲音。
謝長生的聲音:“的媽媽是誰?”
九公主的聲音:“是誰呀?三哥哥。”
“唉!笨!這都不知道,是花呀,因為花生嘛!”
顧緋猗:“……”
他莫名被冷了一下,伸手推開房門。
謝長生正坐在他桌前吃不知道是午膳還是晚膳,九公主則坐在旁邊,一臉崇拜地托著腮看著謝長生。
聽到動靜,兩人一起回頭,見是顧緋猗,九公主立刻緊張地站起身;
謝長生則對他擺了擺手,怪腔怪調地說:“噢我的上帝!這不是我們的老朋友顧緋猗嗎?我等你好久了,快點坐下,喝杯熱茶吧我的朋友!彆把我等的太急了!小心我拿我的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
顧緋猗:“……”
他沒理謝長生,對九公主道:“馮旺在外麵。”
九公主點了點頭,立刻踮著腳尖,大氣也不敢喘地從顧緋猗身邊走出去了。
不多時屋外傳來一聲脆生生的:“乾爹!”
顧緋猗反手將門關上,在門邊水盆裡把手洗乾淨後,走到謝長生身邊。
謝長生問:“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顧緋猗卻不答,隻是坐在謝長生旁邊,拿過謝長生麵前的飯碗和手中勺子,喂他繼續吃飯。
謝長生早已習慣他的喂食,張嘴吃了。
等把一碗飯都吃完,顧緋猗拿出帕子擦過謝長生的唇,這才終於開口:“小殿下。”
他起身把那個裝著腰鈴的盒子放到謝長生手裡:“把這個戴上。”
謝長生好奇地打開盒子,看到裡麵的東西,研究了半天,卻看不明白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項鏈?太長。
當跳繩?又太短。
有鈴鐺,是給歲歲的狗繩?可又沒有能栓東西的地方。
謝長生想了半天,最後拿著鈴鐺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目睹了全程的顧緋猗:“……”
他不自覺被謝長生逗笑,提示謝長生:“這是戴在腰上的。”
“哦,是腰帶。”
謝長生明白了,拿著鏈子在腰上繞了一圈。
他站起身,走了兩圈,那些鈴鐺立刻隨著他的走動發出細小而清脆的聲音。
謝長生評價道:“有點吵,但因為是金子做的,我不嫌棄。”
顧緋猗撐腮看著謝長生。
謝長生那張豔麗的臉和金飾、寶石從來很配。
秀氣的金鏈掛在他腰上,更是有些異域風情,好看得很。
可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顧緋猗眉梢微動,淡淡道:“小殿下,把衣服脫了。”
謝長生立刻搖頭:“不要!”
顧緋猗卻道:“咱家今日的心情不太好。”
他今日做了個讓他很是心煩的決定——
讓老皇帝再多活一段時間。
承繼大統者,尚不成熟,還不是老皇帝該咽氣的時候。
雖說事出有因,可一想到老皇帝又要在自己眼前多蹦躂一會,顧緋猗便覺得心煩。
思及此,顧緋猗站起身。
他一步步走近謝長生,直到謝長生的背抵在牆上,再無可退。
他伸手,一點點解著謝長生的束腰,蛇一般的目光糾纏住謝長生呆滯的眼神,聲線柔軟:“……咱家是為了小殿下的願望,才決定讓他多活一段時間的。”
“小殿下理應補償咱家。”
“還是說……小殿下不想活過今年了?”
謝長生一愣。
他有些沒懂顧緋猗在說什麼,但最後那句威脅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頓時,掙紮扭動的身體力度減輕了不少。
顧緋猗笑了一下,一點點把他的束腰往外抽,終於,他手一鬆,謝長生的束腰便“啪嗒”一聲落到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走親戚晚回來了一點!
第 44 章 “就戴這一回……
顧緋猗解完束腰,又去解謝長生的衣襟。
謝長生頓了頓。
他到底還是用雙手捂住胸口:“客人!這活我不能接!你去找彆人吧!”
顧緋猗揚揚眉,問謝長生:“找誰?”
“找歲歲!”謝長生道:“它都敢吃屎,往它腰上掛個鈴鐺又怎麼了?”
顧緋猗:“…………”
什麼和什麼啊?
顧緋猗突然想笑,彎了彎唇,輕笑便順著他唇瓣溜出。
“可……”
顧緋猗的雙手從他腰上緩緩上移,落在謝長生領口處。
謝長生感覺到顧緋猗在以一種很輕的力道拉扯著自己的領口,往下脫。
顧緋猗道:“咱家隻想看小殿下戴。”
他更湊近一步謝長生,左腿強硬地抵在謝長生的雙腿之間,似乎是無意識地用膝蓋輕輕蹭了下謝長生大腿內側。
他的聲音貼在距離謝長生耳朵很近的地方發出,輕輕癢癢:“就戴這一回……行麼?”
謝長生仍不妥協:“請從以下題目中選擇一個,寫一篇不少於一千字的作文——1.《我與彆人佩戴這條腰帶的不同之處和對你產生的影響》,2.《腰帶對你的意義以及我佩戴腰帶時對你的心情產生了何種影響》……”
謝長生念念叨叨地說了半天,還沒說完,耳朵突然被包裹到一片柔軟中。
顧緋猗竟突然含住了他的耳垂,用牙齒細細地吮咬著,又將舌探到他耳孔裡,像蛇一樣往裡鑽。
謝長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聲輕哼從喉嚨裡溜出,半邊身子也軟了,他忙用力想要推開顧緋猗。
可顧緋猗力氣很大,卻怎麼都推不開。
謝長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舔舐他耳朵上的那條靈活的舌上,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顧同學……牛勁用不完的話……可以、去研究一下工業革命……早一點引領世界風潮。”
顧緋猗不答,伸出手去揉謝長生的另一隻耳。
這下謝長生身子徹底軟了。
要不是顧緋猗還有條腿撐在他雙腿中間,能讓他坐著借一下力,謝長生毫不懷疑自己會跌倒在地。
他推不開顧緋猗,就伸手去捂耳朵,可顧緋猗竟然連他的指尖也一起跟著舔。
謝長生感覺一股熱流順著小腹湧,急得他提高音量:“歲歲!起來!”
話音剛落,顧緋猗竟真的起來了。
謝長生感覺到一絲冷。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被解開大半,鬆鬆垮垮地往左右敞開著,小半片胸膛和腰都露在外麵,而那條墜著鈴鐺的鏈子正掛在他腰上。
顧緋猗看著謝長生。
頸上的紅痕,潔白的肌膚,腰間閃閃發光的金墜。
三種顏色在那纖細的身體上顯得格外動人。
顧緋猗食指不自覺勾動兩下,心裡那股因老皇帝而冒出的氣頓時消失不見了。
他笑道:“小殿下當真絕色。”
他的眼一下又一下隔空描繪著謝長生的細腰,還沒看夠,卻聽門板處傳來“咚”的一聲,是有人撞在門上,跌進門內。
九公主抬眼,看到顧緋猗側對著自己的身影,連都頭沒回。
而謝長生卻不知道在哪裡。
九公主來不及多想,慌亂地道歉:“抱……抱歉。我……”
話還沒說完,卻聽顧緋猗道:“出去。”
那聲音涼涼,帶著一股子陰森,九公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立刻轉身跑了。
直到傳來關門的聲音,顧緋猗才放開懷裡的謝長生。
謝長生終於來得及重新把衣服穿好。
顧緋猗看了一會,笑了:“小殿下竟連衣服都穿不好。”
他撥開謝長生的手,一點點幫他把衣服重新整理整齊。
那金鏈卻沒解開,仍戴在謝長生的腰上,被包裹在他的衣服裡。
謝長生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尖,還是濕漉漉的。
再走兩步,鈴鐺在他衣服裡傳出悶響。
謝長生越想越氣。
常言道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乳腺增生。
常言又道做人不要太正常。
謝長生深吸一口氣,突然走到桌邊。
拿起顧緋猗放在桌上的宣紙。
撕了。
又把筆架扔了。
門口的水盆,掀了。
櫃子裡的衣服,全抱出來,天女散花一般的被飛得哪裡都是。
又拿筆在牆上畫了兩道。
顧緋猗知道謝長生這是生氣了。
他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看,甚至還拿了杯茶喝。
但沒等喝到,謝長生直接奪下他手中茶杯,扔在地上。
顧緋猗動作一頓。
抬頭看向謝長生:“小殿下……”
謝長生卻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你不會生氣了吧?氣性怎麼這麼大啊?我還是個孩子呢,你和我一個小孩計較什麼呢?”
顧緋猗揚了揚眉,卻笑了起來。
他拉著謝長生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腿上坐下,隔著衣服摸他腰間的鈴鐺,含笑道:“就算小殿下把咱家這兒一把火燒了,咱家也不會生氣。”
謝長生“哦”了一聲,又伸手拽著顧緋猗的袖子,生生扯出一個線頭來,把顧緋猗的衣服抽開絲了。
就這樣還覺得不夠。
謝長生突然抓起他的手遞到唇邊,使勁咬了一口。
潔白整齊的牙齒嵌在顧緋猗虎口的位置,帶來一陣鑽心的痛感。
顧緋猗:“…………”
有時他真覺得謝長生比歲歲還要像隻小狗。
但若是歲歲把東西弄亂,他定不會慣著。
可謝長生把東西弄亂弄壞,他卻隻想坐在一旁,笑著看。
實在是奇妙。
想著,顧緋猗把一隻手遞給謝長生咬著,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謝長生的頭發:“嘶……咬得好,不妨再用力些,小殿下。”
謝長生:“……”
壞了。
忘了這哥是真的有點變態在身上了。
彆是被顧緋猗爽到了吧?
謝長生撇著嘴取下顧緋猗的手,顧緋猗看著手上的一圈牙印,卻笑起來。
他把手背湊到唇邊,一邊用狹長的眼睨著謝長生,一邊伸出緋紅的舌尖,舔了舔謝長生留下的牙印-
又過三日,老皇帝的身體已好了。
吃對了藥的老皇帝,隻覺得身體說不出的舒適。
他龍顏大悅,越發信了顧緋猗的排毒之說,給顧緋猗送去了無數金銀珠寶,又招來朝臣舉辦宴會。
說是宴會,但和之前都有所不同。
舞姬換成了祭司、神婆一類的人,在場上又唱又跳,舉著各類法器,口誦吉詞,以求來年風調雨順,家國安康。
聽說要一連唱上七天。
謝長生看了兩天,隻覺得晚上夢裡都有人在他腦海裡跳大神。
謝鶴妙看出他的無聊,醉醺醺地用煙管敲敲謝長生的頭:“小傻子,要不去二哥那?”
“酒樓?”謝長生搖頭:“我不去。”
謝鶴妙又敲謝長生的頭頂:“想什麼呢?不是酒樓,是二哥的王府。”
謝鶴妙壓低聲音,湊到謝長生耳邊:“二哥請了個戲班子,慣會表演雜耍戲法兒,有意思極了。”
謝長生頓時睜大眼看著他:“二哥,你竟然背著我和大哥偷偷幸福!!”
“噓,噓噓。”謝鶴妙笑著往下壓謝長生的聲音:“去不去?”
謝長生歡呼一聲:“去!當然去!”
他又回頭扯謝澄鏡的袖子:“大哥哥也去!”
“我就不……”
謝長生打斷謝澄鏡的拒絕:“拒絕的話要做三套高考真題哦。”
謝澄鏡:“……”
謝鶴妙也道:“一起來吧,老是端著,不累麼?聽聽曲放鬆一下。”
謝澄鏡拗不過他們,到底還是同意了。
等祭祀舞蹈結束後,謝長生跳到謝鶴妙背上,讓他背著自己往外走。
卻聽身後有人叫自己:“小殿下。”
謝長生扭過頭去,發現是馮旺。
馮旺說有話要和謝長生說,謝長生便從謝鶴妙背上爬下去,走到馮旺近前。
等距離夠近了,馮旺道:“掌印說,讓小殿下早去早回。”
馮旺走後,謝鶴妙皺眉問:“可是顧緋猗給你帶話了?他對你說什麼了?”
謝長生道:“他好像是祝我壽比南山,福如東海,還祝我早日拿到諾貝爾獎,為國爭光。”
謝鶴妙:“……”
他“嘖”了聲,又看了眼馮旺的背影,咬著煙管,嘴裡一口煙噴到謝長生臉上:“小傻子,我聽說那位掌印大人有時還會在你毓秀宮留宿,你們到底怎麼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謝長生道:“可能因為我比較招人喜歡。”
招人喜歡?有多招人喜歡,才招到了顧緋猗的喜愛?
這話要是換成旁人來說,謝鶴妙隻會哈哈嘲笑。
可偏偏
是謝長生來說的。
反倒讓人信服。
謝鶴妙和謝澄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些無奈的笑意。
謝鶴妙又往謝長生臉上噴了口煙,故意嗆他:“哎呀,不知謙虛。”
謝長生揮著臉前的煙霧,覺得自己可以給謝鶴妙辦個《關於吸煙的危害》的演講。
他嫌謝鶴妙煙味大,和謝澄鏡坐了同一輛馬車。
謝澄鏡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塊糖遞給謝長生,還是山楂味道的。
謝長生身上什麼都沒帶,就在身上找了找,找到了歲歲留下的幾根狗毛,交到了謝澄鏡手裡。
謝澄鏡哭笑不得地捏著幾根小狗毛:“……”
但他還是伸手揉揉謝長生頭頂:“多謝。”
謝長生又靠在謝澄鏡手臂上睡了一會後,馬車終於抵達了謝鶴妙的王府。
這王府比起謝澄鏡的太子府也不遑多讓,氣派還熱鬨,走來走去的全都是漂亮侍女,甚是養眼。
謝鶴妙叫人收拾了後院,準備了烤肉,又叫來戲班子登台。
謝長生一邊逗著謝鶴妙養的鸚鵡們,一邊吃肉,一邊看戲班子吞劍、胸口碎大石、變戲法。
正看得開心,卻聽不遠處傳來高昂的聲音,像是有誰在吵架似的。
“怎麼回事?”
謝鶴妙叫人去問,不一會兒那人回來了:“二爺,是廚房的李念夫妻在吵架。李念家的發現李念藏了一本……一本不正經的畫冊,正生氣呢。”
說著,那人把一本皺巴巴的冊子交到謝鶴妙手裡。
謝鶴妙翻看兩眼,臉上露出笑來,囑咐那人:“現在有客人,吵吵鬨鬨算什麼樣子?讓他們安靜點,等人走了再吵,否則就去領罰。”
那人應下,轉身走了。
謝長生則好奇地湊到謝鶴妙身邊:“二哥哥,什麼畫冊?”
謝鶴妙問:“你要看?”
說著壞笑著把畫冊往謝長生這邊遞。
謝澄鏡猛地站起身,臉都漲紅了:“二弟!”
他伸手要搶,但謝長生動作頗快,已經接過冊子翻開。
看清內容後,謝長生恍然地“啊”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的畫冊。
謝長生看著書頁上兩個簡筆畫的小人兒嘴對嘴扭在一起的樣子,又興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就這?
作者有話要說
長生:還沒晉江葷呢(指指點點.jpg
第 45 章 “這就受不住了?
謝澄鏡飛快把冊子從謝長生手上搶走。
又埋怨地看了一眼謝鶴妙:“二弟,彆給長生看這些……這些東西。”
謝鶴妙伸長了腿笑得吊兒郎當的:“有什麼,不過是市麵上最劣等的畫冊,畫技那麼差,就算你翻遍了冊子,想看的東西可是一樣都看不到。”
謝長生點頭:“就是就是!”
謝鶴妙側頭看了一眼謝長生。
隻見他雖是在給自己幫腔,卻表情呆呆,像是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似的。
謝鶴妙忍著笑,故意逗謝長生:“等改天二哥送你一本好的,嘖,那可叫一個活色生……”
話還沒說完,謝澄鏡把手中畫本卷成卷,伸長了手臂砸在謝鶴妙肩膀上:“二弟!”
“啪”的一聲,不輕也不重。
謝澄鏡和謝鶴妙卻都是一愣。
兩人本就不是什麼親如手足的兄弟,又何嘗有過如此熟稔的舉動。
兩人頓時都有些不自在。
隻有謝長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他拍著巴掌:“好好好!隻見大哥哥反手抽刀,二哥哥趕緊提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拽起來,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鬨——請聽題,算出二哥哥剛剛的受力麵積!”
謝澄鏡:“……”
謝鶴妙:“……”
見謝澄鏡皺著眉,仿佛開始思考,謝鶴妙忙提醒他:“大哥千萬彆仔細去想小傻子的話,當心頭痛。”
“我是什麼克蘇魯邪神?”
謝長生嘟囔了一句,又突然想起什麼,湊近謝鶴妙,壓低嗓音:“二哥哥……”
謝鶴妙笑著揚起半邊眉:“嗯?”
謝長生問他:“你去買書的時候,能不能順便給我帶兩本?”
“你是說話本?”
“嗯,”眼見著謝澄鏡不讚同地皺眉,謝長生又趕緊補充:“就是,普通的話本就可以。”
謝鶴妙看著謝長生期待看著自己的眼,不自覺加大了臉上的笑容:“你要看書?這有什麼不行的?等下我就讓他們買了送去你那兒。”
謝長生幸福地向謝鶴妙道謝:“二哥哥你真好,你下輩子如果遇到困難一定要來找我,我會報答你的。”
謝鶴妙:“……”
倒也不必一杆子支到下輩子去-
謝長生又看了一會雜耍表演,和謝澄鏡謝鶴妙吃了烤肉,天色就已經暗下來了。
謝鶴妙問:“要不在我這留宿一晚?”
謝澄鏡搖頭拒絕,謝長生卻還沒玩夠。
自然點頭答應。
謝長生這是第一次在宮外睡,不免有些興奮。
他拉著謝鶴妙聊了大半夜的天,直到謝鶴妙撐不住了,他才去睡。
睡前,因思念歲歲,謝長生又提了一隻謝鶴妙的鸚鵡當平替。
他教鸚鵡說了點話,正打算去睡覺的時候,卻聽外麵傳來走動的聲音。
他推開窗,竟看到早就去睡的謝鶴妙。
謝長生“咦”了聲:“二哥哥夢遊。”
“……我沒有夢遊,”謝鶴妙道:“我是去安排明早給你做的菜,行了,早點睡吧。”
謝長生“哦”了一聲,把窗子關好。
而在他窗沿下方,謝鶴妙的腳邊,赫然有個匍匐的人影。
那人身材壯碩。沒穿上衣,露出來的麥色皮膚和大半張臉全是新新舊舊的傷痕。
他雙手都被死死綁住,跪趴在地上。謝鶴妙走一步,他就挪動膝蓋跟一步。
謝鶴妙注意到這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的後背看,幾乎要把自己盯出個窟窿來。
謝鶴妙不耐煩地嘖一聲,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那人,嫌惡的語氣:“看什麼?……呼延遼,覺得本王對弟弟說謊很好笑?”
呼延遼用力搖頭,把臉貼在地上,伸長了舌尖去舔謝鶴妙的鞋子,諂媚地笑:“王爺怎麼會好笑?王爺救我出天牢,我自然就是王爺的狗,我一條狗怎麼敢笑話主人?”
謝鶴妙沒想到呼延遼會突然湊上來舔自己鞋尖,他下意識抬腳踢在呼延遼鼻子上:“離本王遠點!”
呼延遼一改之前在監獄時的狂妄態度,就算被踢出了鼻血,也依舊是諂媚的笑:“好好,王爺站穩,當心腿疼。”-
謝長生一連在謝鶴妙這裡住了兩日。
謝鶴妙慣會吃喝玩樂,今日看戲班子雜耍,明日看舞蛇人與蛇蠍共舞。
吃的喝的也全是好東西。
謝長生簡直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第三日白天的時候,方綾來拜訪了一次謝鶴妙,順路來看了看謝長生。
他進屋的時候謝長生正趴在床上睡懶覺,聽到有人推門的動靜,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了一眼,看了兩眼才認出是方綾。
他把什麼東西放在桌上:“知味樓新出的點心,不能久放,趁新鮮吃。”
謝長生“哦”了一聲,睡得正迷糊也不忘道謝:“多謝——這點心是單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哥哥弟弟們都有?”
方綾一愣,放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握成了拳:“都,都有的,我給他們也帶了的。”
頓了頓,方綾又問謝長生:“二殿下說你今天回去,要不要坐我的馬車一道走?”
謝長生總算清醒了一點,剛想說好,卻聽門口又傳來一道聲音:“不必麻煩小侯爺,小殿下和咱家一道回去就可以。”
謝長生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方綾身後的顧緋猗。
見謝長生看過來,顧緋猗似笑非笑地回望著他,又看向方綾:“小侯爺,勞煩回避一下,咱家要伺候小殿下洗漱穿衣了。”
“行,”方綾點頭,又對謝長生道:“那我在外麵等你。”
顧緋猗“哢”地一聲將門掩好,拿著衣服走向謝長生。
“小殿下,”他抬起謝長生的手臂,把袖子穿過謝長生的胳膊,笑著問:“你以為的早去早回是幾日去,幾日回?”
不等謝長生回答,顧緋猗又問:“小殿下以為這兩日是誰在照顧歲歲?”
不提歲歲還好,一提謝長生就委屈了,他問顧緋猗:“我明明讓陽蘿去接歲歲了,你卻不肯讓歲歲過來。”
顧緋猗道:“噢?還有這事?”
“你年齡大了,記性不好了,”謝長生昂頭看著顧緋猗:“你是不是忘了你答應過要送我兩箱金子了?”
顧緋猗:“……”
他伸手捏著謝長生臉頰上的軟肉,一點點下滑到謝長生脖頸,卻眯眼笑起來:“沒忘。”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戴在了謝長生脖子上。
謝長生隻覺得脖子一沉。
他看向桌上銅鏡,看到自己頸間多出了一個金色項圈。
項圈下墜著一隻精巧漂亮的長命鎖,鎖旁則嵌了一圈紅色寶石。
顧緋猗伸手擺正一塊翻過去的寶石,腦海裡浮現出那天的紅燭淚在謝長生潔白的皮膚上綻放的樣子。
他隔著項鏈,用手指摸那圈謝長生脖子上幾乎看不見的吻痕,問謝長生:“喜歡麼?”
“喜歡,”謝長生頓了頓,又問:“戴金項鏈戴出頸椎病的話,算工傷嗎?”
顧緋猗:“……”
和謝鶴妙戀戀不舍地道了彆,謝長生跟著顧緋猗坐上馬車。
“回吧,過幾天二哥再去看你。”謝鶴妙站在車下送他,又突然想到什麼,頭痛地問謝長生:“你到底教我那鸚鵡說了什麼?”
謝長生眨眨眼:“沒什麼啊。”
謝鶴妙:“……”
鬼才信。
沒教什麼,那滿鸚鵡滿嘴的“三人行必有三人”、“年輕人你一定很年輕”之類的廢話都是和誰學的?
他用煙管敲謝長生頭頂,逗得謝長生嗬嗬直笑。
回宮的路上,顧緋猗像往常那樣叫謝長生坐在他腿上,自己則靠在車板上閉目養神。
謝長生閒得無聊,抬頭看看車頂,低頭看看鞋子,擺弄了幾下脖子上的長命鎖,最後目光落在顧緋猗臉上。
他注意到顧緋猗眼下似有淡淡青黑。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正要收回目光,顧緋猗卻突然睜開了眼:“小殿下在看咱家?”
“黑眼圈,”謝長生用手指點著自己眼睛下方,問顧緋猗:“你,熬夜了?”
顧緋猗應了一聲——
關押呼延遼的監獄起火,呼延遼被燒成焦炭,但顧緋猗卻怎麼想怎麼蹊蹺。
派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謝鶴妙把人救走了。
但睡不著卻不是因為這點小事,就隻是因為謝長生不在宮裡。
光是一想到謝長生竟出了宮,在距離自己那麼遠的地方,顧緋猗心裡竟升起許多不自在。
他圈著謝長生腰的手臂微微用力,讓他溫暖的身體更貼近自己的胸膛,又打開擺在前麵小桌上的一個油紙包,從裡麵拿出一塊精巧漂亮的點心來,遞到謝長生唇邊。
謝長生咬了一半吃了:“好吃,是方綾哥哥買的那個?”
“不是。”顧緋猗眯了眯眼:“這是咱家給小殿下帶的。”
說著他把剩下的半塊點心也喂到了謝長生口中。
等謝長生把點心含在嘴裡,顧緋猗卻沒收回手,指尖一個用力,竟撬開謝長生的唇瓣,將手指探到謝長生口中。
他用兩根冰涼的手指夾住謝長生的舌尖,又在謝長生想要後退的時候適時按住他的後頸,阻斷了他的退路。
他的手指在謝長生口腔裡攪動著,逼迫著謝長生的舌頭繞住他的手指。
直到謝長生滿臉漲紅,口中津液幾乎落下嘴角的時候,顧緋猗才終於收回手。
謝長生用袖子使勁蹭了蹭嘴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顧緋猗,你……”
控訴的話還沒說完,卻被顧緋猗打斷。
“這就受不住了?”
顧緋猗拿出帕子,想要擦拭指尖,卻又把帕子收了回去。
他把手指遞到唇邊含住,輕輕嗤笑起來:“就這樣,小殿下還想問二殿下要彆的畫冊看?”
謝長生一怔。
反應過來顧緋猗說的是什麼以後,他頓時睜大眼。
謝長生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手臂,幾乎揮出殘影:“你偷聽也就算了,能不能找個耳朵好的人來聽??我問二哥哥要的是!話本!不是畫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6 章 誰都傷不了你
謝長生戲癮大發,撲通一下又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假哭:“冤枉啊冤枉啊我比竇娥還冤啊嗚嗚嗚嗚哇……”
謝長生嗓音本是圓潤動聽,可他假哭時,尾音便會變得發啞。
顧緋猗怔神聽了一會,不自覺地舔了下唇。
他扯起坐在車板上的謝長生,重新讓謝長生坐在自己膝蓋上,問:“小殿下想要什麼樣的話本?”
他問了,謝長生卻沒答。
隻見謝長生用手卷著自己的頭發,一圈圈把手指卷滿,又一圈圈鬆開。
像是玩上了癮似的,一遍遍重複著這無聊的動作。
顧緋猗也沒催,興致勃勃地盯著謝長生的手指瞧,好像謝長生不是在做什麼無聊的動作,而是在變魔術似的。
直到一盞茶時間後,謝長生才終於從發呆中回神,他“啊”了一聲,終告訴顧緋猗:“什麼樣的都可以。”
“好。”
顧緋猗曲起手指敲敲車板,外麵立刻響起了馮旺的聲音:“爺。”
顧緋猗柔和道:“去書局給小殿下買些有意思的話本來。”
頓了頓,他又道:“要淨本。”
馮旺應了一聲。
顧緋猗垂眸把玩著謝長生手指上的白玉戒,笑著告訴謝長生:“若小殿下還有什麼想要的,直接告訴咱家便是。”
說到這,顧緋猗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輕:“任何東西都可以。”
“真的?”謝長生說:“那我要一部蘋果15prax謝謝。”
顧緋猗:“……”
他壓下被謝長生一句話弄得想要歎氣的衝動,伸手揉揉太陽穴,低罵一句:“……小畜生。”-
回了毓秀宮,謝長生看到兩天沒見的歲歲,立刻摟住它和它在地上滾成一團。
顧緋猗“嘖”了一聲,倒沒再像之前一樣阻止——他已命人在毓秀宮地上都鋪了一層厚厚的長毛地毯,倒不怕謝長生再著涼。
謝長生一邊給歲歲梳毛一邊絮絮叨叨著彆人都聽不懂的話時,馮旺提著一袋什麼東西出現在門口。
他把那布包放在顧緋猗麵前桌上:“爺,話本。”
顧緋猗“嗯”了一聲,伸手解開布包,露出裡麵整整齊齊的十來本書。
他拿起一本,快速翻閱著,但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停下,伸手“刺啦”一聲扯掉了幾張書頁。
謝長生被聲音吸引,立刻轉過頭去看顧緋猗。
顧緋猗見他望過來,隻是勾唇笑笑,也不解釋,又拿過另一本書翻看起來。
等顧緋猗將那十幾本書都檢查了,這才拿了一本遞給謝長生。
謝長生雙手接過來,立刻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顧緋猗盯著謝長生瞧了一會兒,伸手把謝長生手裡的書轉了個方向。
謝長生抬頭看顧緋猗,顧緋猗反問他:“小殿下書都拿倒了,怎麼還看得那麼起勁?”
謝長生“噢”了一聲:“我說怎麼看不懂。”
複又重新低頭去看。
說是看,
卻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
隻是呆呆地盯著書頁的某一處地方。
半晌後謝長生突然怒氣衝衝地把書一扔:“看不懂!為什麼全都是字!看不懂!”
顧緋猗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拍拍自己膝蓋:“過來。”
等謝長生在他腿上坐定,
顧緋猗拿起麵前一本書,
竟開始給謝長生書。
這本話本講的是一位公子與貴族小姐在廟會相識私會的故事。
但具體的內容,謝長生卻沒太仔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