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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口, 想要說些什麼,聲音卻連同哽咽一起卡在了喉間。

紅發青年抬手一勾手指, 木偶鳥就聽令般地一扇翅膀,直接將他帶到了麵前,說:“有時候你真該跟小奧學一學——要是換他在這裡, 肯定早就一下撲進來了。”

青年淺笑著向他張開一隻手臂, 對他發出明示般的邀請。

戈封眼前的場景一時有些模糊。

他似乎見到了鮮血飛濺,似乎見到了那七年時間裡被他無情斬下的一個個“先知”幻影,就連當初自己時常萌生的那股難以受控的殺意似乎都在蘇醒。

可就在這些感覺出現的同一瞬, 域中的精神力“蘇醒”過來, 戈封仿佛感覺到清風拂麵, 將他裡裡外外洗滌一空,一切幻覺隨風消散。

紅發青年依舊站在他的麵前,微笑而平靜地等待著他。

……也是。

在他的麵前,沒有任何精神係攻擊能夠舞得起來。哪怕是祂也不行。

戈封笑了。

他跳下木偶鳥,慢慢走到了青年身前。

他的身高是比青年要高一些的,所以當麵對麵貼著站時,他要稍稍低頭才能對上青年的目光。

他張開雙臂,不帶任何防備地將青年抱進懷裡,強忍著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動。

他說:“可他沒我強,換他來找你,你還得分心保護他。他還愛哭,見到你肯定要哭個不停,我就比他省心省事多了。他還——”

他失敗了,話語的末尾聲音抖得不像話。

可他一點兒都不想在這種時候念靜心咒。

他沉默片刻,狼狽地放棄了。他低聲說:“……總之,歡迎回來。”

紅發青年拍了拍戈封的背,用這樣安靜的方法安撫他。

他說:“嗯。這些年辛苦你們了。現在我回來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就好。”

戈封沒有應下這句話。

他說:“我已經是玩家首席了。現在,9101歸我。”

紅發青年輕飄飄地分開了他,拎著拐杖往遠處一指,說:“這裡已經被我毀得差不多了,既然你自稱是我的9101繼任者,那就幫我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毀掉吧。”

戈封順著他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片廢墟上,隻剩下了數不清的人影。

這是他的強項所在。

這是……故意留給他的。

他沒有去問紅發青年,他們就這樣留在“祂”的權限地界內有沒有關係。

他早就該來的。遲早得來的。

如果說在進入十層之前,他還會對主神的完全權限地界有所擔憂。可現在一看,在他進入十層之後,除了像安全測試副本內一樣失去了一個十多年前就棄置不用的、幼年時期習得的小技能外,似乎也沒有再受到其他的權限“刁難”。

或許剛剛忽然出現的幻象也算?但這對於駐守在他的精神域中的那股精神力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所以這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安心。可靠。不需要擔心任務以外的任何事情。

……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雛龍茫然地把兩隻前燕山停爪按在戈封的額頭上,探出腦袋,朝下用力地嗅嗅嗅嗅。越努力嗅,它就越是茫然。它猶豫地伸出爪子,試探著想往青年的頭上放去。

青年輕輕捏住了雛龍的小胖爪,將它放回了戈封的頭上。空間龍的存在天然能夠穩定周遭空間,自從它進入十層之後,就再也沒有空間亂流出現了。

他對戈封說:“去吧,我在這等你。”

戈封說:“好。交給我。”

錫杖發出丁零當啷的脆響聲,懸崖上的人影們全部站起,整齊而肅殺地排成一支軍隊。

懸崖底下的人影卻都沒有反應,戈封上前一一檢查,發現這些人影中的命源已經全被抽離一空。沒有命源能夠維持靈魂生機,那也就沒有辦法利用亡靈手段來操控他們了——不過如果換做是趕屍宗的人在這裡,他們肯定會非常高興。

戈封將懸崖底下的人全部超度,金色的佛光如烈焰般充斥了整片廢墟。戈封凝視著他們,他不難想象出這些玩家進到這裡之後都發生過什麼事情。

光看人影的規模,他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是主動通過石碑進入十層的九層玩家。那麼,他們是被主神主動抓進來的?抓進十層,抽離命源,然後呢?

進到這裡的九層玩家又會經曆什麼樣的特殊待遇?在目前的這些人影中,他並沒有見到【冰焰】。是已經被“處理”完成了嗎?

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過了一圈,畢竟這是他們曾經多少時間都沒能解決的疑惑。

但也僅此而已。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紅發青年的身上。

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地上。

那隻龐大的不規則怪物匍匐在他的腿邊,安安靜靜地被他撫摸著腦袋。

青年聽到他的腳步聲臨近,也沒回頭,就朝他招招手,說:“過來。幫我造一個亡靈身軀,暫時存住他的靈魂。”

戈封聞言,從尚未消散的金光中拎出了一把長短不一的骨頭,有些生疏地拚湊出了一個小骷髏人——這不怪他,他可從來不會給彆人做這種事兒。

安靜的怪物腦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有些不安地抬起頭來。戈封抬手,用錫杖輕點怪物額頭,再一點骷髏腦袋。

怪物昏迷趴倒在地,小骷髏人則哢啦哢啦地動了起來。

“噌!”

幽綠色的鬼火從小骷髏人的雙眼中燃起,它茫然四望,下意識地就往紅發青年身邊走去。它搖搖晃晃,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宗……先……生……”

戈封眉心一動:“他是……?”

紅發青年輕聲答:“長風。”

小骷髏人聽到這個名字,茫然地歪了歪腦袋,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戈封愕然。

他想了想,錫杖頂端重新亮起藍色光芒,往小骷髏人腦袋上一點,小骷髏人渾身上下的骨頭瞬間變得光亮如新。

戈封:“那還是乾淨點好。”

紅發青年雙手撐在拐杖上,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漠然地回頭望去,金色的佛光燒灼了最後一片人影衣角,連個殘片都沒給十層的主人留下來。碎裂的岩石時不時就會向下崩落幾塊,發出悶轟聲。

這片空間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次投入使用了。

這樣也夠了。

他的手中憑空構建出了一副麵具。

不規則的花紋在雪白麵具上綻開,他熟練地撩起頭發,將它戴上,紅發紅衣在眨眼間變得漆黑如墨,青年的氣場一下子變得沉穩而淩厲。

他回頭牽起小骷髏人,對戈封說:“走吧。”

戈封應了一聲。

他剛要跟上,低下頭,就見到了青年剛剛站起來時,拐杖在廢墟土石之間按壓出的一公分小坑。他的身形一頓,雙唇抿成直線,動了動鞋,不動聲色地將它掩平了。

他小跑兩步跟上青年,脫下自己的墨綠色長款大衣,往青年肩頭一披。說:“就算變了顏色,你的這身衣服還是很顯眼。穿我的吧。”

他頓了一下,低聲喊道:“哥。”

青年側過頭,見不到麵具之下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隻能從麵具空出的右眼眶中見到那好看的眉眼彎了彎。

青年應道:“好。”

【係統提示:UR塔靈宗律 對您的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2.1928】

……

核心位麵,南街大道上今天出人意料地熱鬨。

尤其是那石碑周圍,裡一圈外一圈地圍了一大撥人。

外麵圍著的一圈玩家靜悄悄的,他們眼裡的神情或不安、或忐忑、或興奮,時不時地就踮腳或開千裡眼往內圈瞧一眼。

他們不敢嘰嘰喳喳,隻敢在論壇上嘰嘰喳喳。

[四個了!四個九層大佬了臥槽,【聖徒】、【千傀】、【赤杯】,現在又來了個【萬通】!]

[快快快看北邊,【提燈人】也來了,草,九層集會嗎這是?!]

[啊啊啊啊秩序之鞭的【毒醫】大佬也來了,牛逼,六個了*尖叫*]

[這些大佬都是來蹲【鬼僧】大佬通關結果的嗎?該說不說不愧是首席大佬啊,之前【冰焰】大佬上十層的時候可沒這種仗勢……]

[但是這也太突然了,【鬼僧】大佬怎麼突然就上十層了呢?……唉,不管怎麼說,希望他能成功吧,不然我們就徹底不用做通關離塔的美夢了]

[想點現實的兄弟們,不論首席大佬他成功還是失敗,他都不會回到核心位麵了。已知【聖徒】大佬打不過【瘋冠】大佬,該不會從今往後【遺忘者】發瘋就徹底沒人能夠阻止了吧?]

與外圈氛圍不同,內圈的氣氛十分凝重且焦慮。

奧古斯丁和聖徒已經在這兒等了十來分鐘了。不光是他們,連帶著【巴彆塔】組織中聽到消息的成員也都來了。

青蓮十分傷心地踮著腳問著奧古斯丁:“小奧哥哥,阿封哥哥他怎麼會突然就上到十層去了呢?他是想去找會長嗎?可是會長都離開那麼多年了,阿封哥哥他真的還能……萬一他也和會長一樣,失蹤了就不回來了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狼狽地寫完更新後發現……tvt怎麼就要開始寫明天的更新了,我不是剛寫完更新嗎!

可愛小宗快的話下章、慢的話下下章就會回來,先讓成熟大宗努力工作兩天,嗯嗯……!

塔內

不光是他, 【巴彆塔】的其他成員也都對此非常憂慮。神筆更是著急得連畫板都拿出來了,說:“我們乾脆一起進去找副會長算了!當年會長失蹤的時候我們就該這麼做的, 同進同退,哪能放他們一個人在十層冒險呢?……小宗和副會長關係那麼好,我們說不定還能找他幫忙,他是塔靈,對於塔裡的分布指不定比我們更了解!”

奧古斯丁怎麼能說戈封現在上到十層,就是為了找他口中的“小宗”呢?他們還不知道宗先生就是教父,萬一知道了,那現在怕都不是問他, 而是直接轉頭就衝進十層了吧。

縱使他其實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想直接衝進石碑的人,此時他依舊溫和而冷靜地按住青蓮和神筆,說:“再等等。他在上十層的時候帶上了宗先生的空間龍,萬一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也能靠著空間能力逃出來。”

就在這時, 【萬通】來了著急無比地一路躥到石碑前, 撲上聖徒:“他進去了?他真進去了??不是,我剛把注下到你們身上, 他怎麼就進去了啊!”

他撲了個空。

聖徒的身影化作虛影消散,在另一側顯現出他的身形。聖徒被打斷沉思,皺著眉看向闖入的外人。

聖徒說:“你來做什麼?這裡的事情與你……你們無關。”

他又見到闖入的【提燈人】, 眉頭皺得更深。

【提燈人】笑盈盈地說:“哪能沒有關係, 首席九層挑戰十層,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這對我們來說參考意義都非常大。”

她也不客氣, 直接就往石碑前一坐, 抬頭回望著石碑正麵刻著的“先知”兩字, 感歎道:“聽說這位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你們曾經的首領?也真虧你們按捺得住,明明成功的例子就在身旁,自己卻還能忍著這麼多年不去嘗試。”

這話雖然是在誠心誇讚,可在青蓮耳中,他卻怎麼聽都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低聲反駁道:“會長才不是離開了!”

[嗯?那小孩誰啊,好像和【提燈人】大佬爭起什麼來了,這麼敢的嗎]

[笑死,小孩?你怕是不知道這是位八層大佬吧!瞧見石碑邊上那一圈人影了嗎?除了那幾位九層大佬以外,其餘那些人最差也是七層大佬!]

[這些人我好像都在卡哥在島上的直播視頻裡見到過……他們該不會都是【鬼僧】大佬所在的那個神秘組織的成員吧?就是傳聞中一抓一大把八層大佬的那個?]

[估計是,不然普通的八層大佬憑什麼能和傀神挨那麼近?真好奇大佬們都在討論些什麼啊,我猜肯定和鬼僧大佬上十層的事情有關,可他們怎麼都愁雲慘淡的,難道是對鬼僧大佬沒信心嗎?]

[鬼僧大佬要是通關了,那就離塔走人,要是失敗了,那就像冰焰一樣被除名,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到核心位麵了。這對他們來說,不就相當於是身後最大的靠山沒了嗎?]

就在這時,石碑背麵的空間一陣扭曲,提燈人一嚇,立馬起身兩大步,遠離石碑,十分警惕地向後看去。

奧古斯丁等人的交談聲瞬間停下,他們唰地轉身,緊緊地盯著扭曲空間。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兩個正常人形大小的身影依次從扭曲空間裡走出,瘦瘦小小的影子跟在前方的人影身邊。

當三個人影徹底從扭曲空間中離開,身形變得清晰的時候,整條大道都變得寂靜無聲。

這種寂靜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前方的人影抬起頭來,輕風撩起黑色發絲,擾動在雪白的麵具上。墨色眸子透過小孔望向他們,那眼神深邃沉穩,沒有人能看出它究竟表達著什麼。

男人的肩上披著不屬於他的墨綠色大衣,衣角在空中颯颯作響,聲音乾脆,毫不拖遝。一股龐大的氣場擴散開來,隨著大衣在空中隨風揚起的弧度,悄無聲息地擴散到了視野可見的每一個角落。

啪。

最先發出聲響的人是神筆。他跌坐在地,向來寶貝的畫架散落一地,他卻沒有一點兒心思去在意它們。

緊接著,青蓮喉中發出一聲低促的輕呼,他用雙手緊緊捂住了嘴,晶瑩的淚珠不可控地充斥了他的整個眼眶。

早八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他難以自抑地上前一步,低聲發出一聲顫抖的聲響:“……會……長?”

話語的尾音落入風中,飄散於空。

可現在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內圈中幾乎所有人——除了萬通與提燈人外,其餘所有的、來自上個世代、曾經出於或現在依舊隸屬於【巴彆塔】的人,此時此刻都是一樣的恍惚或震驚。

與他們不同。男人落了地後,先是將手裡牽著的小骷髏人交到戈封手上,緊接著,他回過頭,不緊不慢地走向人群,拐杖清脆的著地聲規律而沉重地擊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在神筆身邊停下腳步,彎下身,對神筆伸出了一隻手。

神筆愣愣地仰著頭。男人麵具上花紋的每一筆紋路、每一筆粗細,在過去的八年裡都被他爛記於心。此時此刻,巨大的不可置信砸在他的腦袋上,他下意識地將眼中看到的花紋與記憶中的一一對比,卻挑不出哪怕一丁點細節的錯位。

他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碰上男人的手指尖端。他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就會將眼前的幻象攪散掉。

可是沒有散。

男人主動地伸出手掌,穩穩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神筆此時的腦子太過恍惚,起身沒有站穩,整個人下意識地就往前一個踉蹌,撞進了男人的肩頭。

麵具之下發出一聲淺笑,男人接住了他,還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是我。我回來了。”神筆聽到男人低聲在他耳邊這麼說。

遙遠的記憶被重新喚醒,曾經無比熟悉的音線再一次於耳邊響起,神筆的淚水終於潰堤。

“會長……會長,是您嗎,會長,真的是您嗎?”

神筆仰起頭,淚流滿麵,忍不住地緊緊抱住男人的身軀,他哽咽地喊了幾聲,忽然意識到會長隻是他們在旁人麵前或公開場合下對眼前這人的叫法,這種叫法在這些年中被頻繁使用,以至於他第一時間竟然沒有想起來,在當年,當他們私下與男人溝通時,常常更喜歡用與他們小少爺同樣的稱謂來稱呼他——

“教父……教父,教父,教父——”他一遍遍地喊著,貪婪地尋求著一聲聲回應,可教父越是回應,他就忍不住哭得越大聲,到最後甚至嚎啕大哭,“您這些年都去哪了啊,教父,我們、我們一直在找您,可是一直找不到您……嗚嗚嗚啊,教父,我們一直找不到您啊!”

教父似乎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他低下頭,用手背去擦拭神筆的淚水,溫和地說:“都八年了,小筆怎麼還是沒長大呀。你瞧,今天你比小奧都愛哭了。”

可神筆一聽,嗚啊地哭得更大聲了,哄也哄不停,止也止不住。

不光是神筆。青蓮作為組織中年齡最小的一批成員之一,這會兒也完全止不住眼淚,他一把撲上教父的後背,整張臉都埋進了外衣裡,不一會兒就將他的後背完全浸濕。

奧古斯丁從一開始就想衝上去了,可惜被神筆搶了一步。等了這麼長時間,他早就坐不住了,嘴皮都被他咬破了好幾處。他忍無可忍,終於大步上前,微笑地兩手兩個抱起神筆和青蓮就往外放,扭頭對上教父的目光,溫和而輕柔地上前抱住了他。

奧古斯丁柔和而恭謹地對著教父輕聲說:“恭喜您平安歸來,教父。您看,今天我忍了這麼長時間才上來,是不是長大了?”

教父平和地回應:“如果沒有這血腥味……好吧,即使這樣,你也還是長大了些。不錯。”

奧古斯丁笑著在耳邊小聲問:“既然不錯,那您是不是可以獎勵我一些什麼,比如,讓我多抱三分鐘?”

教父答:“三秒鐘。”

奧古斯丁泄氣地鬆下肩,他抵在教父的頸邊,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委屈地說:“可是神筆都抱了您那麼長時間——”

教父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時間到了,乖。該下去了。”

戈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教父手邊的拐杖上。他用單手擁抱著所有人,另一隻手卻始終撐在它的上邊。

他抿直雙唇,不願去看這一幕。他當即大步上前,一把就將奧古斯丁從教父的懷裡拽了出來,手上一點兒也沒留情,這讓奧古斯丁被拽開時,還是滿眼愕然。

教父也意外地抬眼看向戈封。可當戈封走到身邊,搭上拐杖,把手覆上他的手背,向他投來沉默的目光時,他就看懂了。

他輕笑地將手連帶著拐杖抽了出來,抬起杖子沒用力地往他小腿上拍了一下,輕飄飄地說:“急什麼。”

接著,毒醫和赤杯兩名九層人員也上來了。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年紀稍長,性格也相對來說更加成熟,他們的表現比起前麵幾人沉穩了不少。

毒醫眼裡同樣泛著淚光,臉上卻帶著笑,他上前輕輕擁抱教父,說:“歡迎回來,會長。我……隨時能夠回到您身邊。”

至於赤杯,這名即使進入二十世代也一直待在巴彆塔的九層玩家,他用自己故鄉的禮儀,向著教父單膝下跪,禮貌地獻上了一個吻手禮,恭敬地說:“歡迎回來,先生。”

萬通和提燈人這兩名“外人”根本沒有意料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成這樣,他們悄悄地相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撼和不可置信地神色。

是的,他們並不認識這名神秘的戴著麵具的男子,可他們哪能看不出來,哪能聽不出來他的身份?

——先、知。

那名至今仍被刻在石碑上的、傳聞中已經通關離塔的上世代的最強者。

……上世代。已離塔。

那他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他這號召力——

嘶。

萬通光是算了一下在場的戰力,就已經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內圈裡的其他人並沒有誰會去注意這兩名外人。

他們嘩啦啦地在男人身邊圍成一圈,哭的哭著,笑的笑著,激動、興奮、不可置信,七嘴八舌。

“會長……會長!”

“教父,嗚嗚嗚,這些年你都去哪裡了呀……”

“您會留下來嗎,不會再走了吧?”

“嗚嗚嗚會長,阿睿、阿霖、司陽他們都……嗚嗚嗚會長,您會帶我們報仇的吧!”

教父花了些時間安撫他們。

“嗯,會的。”

“不會再走了。”

“彆著急,等回到基地我會向大家說明的。”

“……”

他不慌不急地處理著。總算將所有人安撫下來之後,他側頭低聲對戈封說了兩句話。

戈封隨即轉頭將小骷髏人帶到了較遠的位置,並放了一個奧古斯丁的人偶身在這陪著他。教父眼角餘光注意到這一切完成,將目光投向聖徒。

聖徒的目光非常狂熱,見他總算向自己投來注意,激動地說:“老師,我——”

話還沒說完。

一根石柱從地麵斜角45度凸起,它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一個拳頭一樣直接朝著聖徒臉上砸去!

轟!

聖徒的身影瞬間飛出,重重砸在了遠方的地麵上,砸出一陣塵土飛揚。

外圈的玩家驚嚇般地嘩啦啦散開一圈,內圈的玩家們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

隻有麵具男人的氣場看上去依舊平靜穩定。聖徒摔得太遠,他隻瞧了一眼,就重新放下腳,抬起拐杖朝著地麵勾了勾,土地就像學會了流動一樣,“嘩啦——”一下,就自己運動著把聖徒送到了腳邊。

聖徒難受地蜷縮在地上,捂著臉,不停地咳嗽著:“咳、咳咳……”

教父低下眼,用拐杖末端重重地拍了兩下聖徒的胸膛,說:“彆著急說話,你先回答我一件事。”

他漠然地問:“我撿的小孩,你也敢打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紅:就是你在欺負我撿的新孩子?

對了,今天幫基友友推推新書《重生之我要紅》,她是文筆文風坑品都很穩定的成熟爽文作者,文如其名講的是一個偏執想紅的妹妹在娛樂圈不擇手段大殺特殺上位爆紅狠奪奧斯卡的故事,有興趣的寶寶們歡迎看看捏OWO

文案如下:

秦尤這輩子都想紅想得發瘋。

但她長得太普通。

她演了十年平平無奇的配角龍套,終於另辟蹊徑,靠一個瘋狂惡毒的醜角給全國觀眾都留下了印象。

哪怕留下的不是什麼好印象。

她終於紅了。

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紅嗎?

她死了。

但她又重生在了一個貌美絕倫的少女身上。

少女擁有一張對娛樂圈來說堪稱完美開局的臉龐,卻因為渣男的背叛與全網黑而選擇了一死了之。

於是秦尤再來不及關心自己的死亡,她癡迷地摸上了鏡中近乎完美的臉龐——有了這張臉,她會走向真正的聚光燈彙聚之處。

至於她現在是全網黑的“小三”?誰又說這糟糕的名聲不能是她的助力?

隻要秦尤想,她現在隨時都能逆轉網上的輿論。

但是不急,這“大好局麵”正適合讓她來爭取一個原本絕對拿不到的角色——

那會是她這一世演員生涯的完美起點。

塔內

“唔……”

聖徒悶哼一聲, 更加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他的臉色煞白,額頭上沁滿冷汗, 似乎被剛剛那一打一摔兩拍給傷得不輕。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拐杖的末端,不讓它拍出第三下。

可下一刻,他的精神又從痛苦中回過了神來。他用力地低咳兩聲,顫顫巍巍地鬆開了手,忍著身體上的痛苦,低下頭,說:“……請老師責罰。”

毒醫看得心下一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拉住教父,說:“會長,辛哥他……”

白色麵具上露出的唯一的小孔中,教父一眼剜去,直接把毒醫的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

緊接著, 教父又抬起拐杖。

“啪!”

一下打到聖徒背上, 直接將人打得難受地在地上滾了兩圈。

周圍一片寂靜,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隻見教父慢步走到聖徒邊上, 用拐杖末端點了點他的腦袋。

教父:“你心裡自己清楚為什麼會挨這份打。路塔,長風,兩次, 明知故犯, 還是當著我的麵——隻打你這兩下,是我看在你這八年裡有大功的份上,手下留情, 但僅此一次。記住痛, 彆再犯, 否則下次的懲罰可不會這麼簡單。懂了嗎?”

聖徒痛得天靈蓋都要炸開來了。他連聲音都穩不住,微抖地應道:“……是,老師。我明白。我……不會再犯。”

教父瞥他一眼,收回拐杖,將它抵在地上。

巴彆塔的成員們全部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但相較於此時此刻的其他圍觀玩家,他們還是要鎮靜許多,畢竟他們從前不是沒有見過會長教訓人的場麵。

可對於圍觀玩家們來說,這一幕簡直一下就讓整個論壇炸開來了。

[臥槽,誰在挨打?那個在地上的人是誰?我沒看錯?]

[那真的是聖徒?秩序之鞭的會長?現在玩家榜上排行第二的九層大佬??不是,這、這人是誰啊,竟然敢對聖徒大佬動手,他他他……啊??]

[這位麵具大佬的氣場真的好強,剛剛我站在最前麵的一圈,在他動手的時候嚇得腿都直接軟掉了這是能說的嗎qaq]

[剛剛這一下給我看懵了,有哪位知情的大佬可以解釋一下這位麵具大佬是什麼人啊?他們剛剛出現的時候,我看他竟然還走在【鬼僧】大佬的前麵,現在又……?!不是,剛剛我又反複把排行榜看了好幾遍,現在第一還是【鬼僧】大佬,第二還是【聖徒】大佬沒錯啊??難道在玩家戰力榜之外還有個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隱藏榜單不成?]

[可不止這兩位大佬呢,我看剛剛【毒醫】和【赤杯】大佬對待他的時候態度也很恭敬,還有傀神,啊啊啊啊剛我傀神竟然直接衝上去抱了麵具大佬,狠狠心碎了QWQ]

[沉默了。能讓五名九層大佬低頭,而且這幾名大佬還來自三個不同的組織……他到底是誰??就沒有膽子大的兄弟敢放個順風耳過去偷聽兩句嗎?]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這種把戲,那真是有三條命都不夠削的]

[終於有知情人出現了??讓我聽聽求求你!]

[黑衣黑發白麵具,再結合這五位大佬曾經的組織隸屬,以及現在周圍那十來位七八層大佬的身份……我有一個很恐怖的猜想,可是,被刻上石碑的通關玩家,竟然還能回到核心位麵嗎?!]

[你是說【先知】?啊?!開什麼玩笑,這不是上個世代的大佬嗎?]

[我記得他是聖徒的老師?合理起來了,一切都合理起來了,但是,草,【先知】,上世代的傳說人物,啊?!dbq我有點神誌不清了,我……]

[望周知,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五位九層大佬,全部都是從上個世代活下來的人噢]

[核心位麵要變天了,鬼僧的【巴彆塔】、千傀的【匿名者】、聖徒的【秩序之鞭】,如果這三位大佬真的都聽他的,那這三家頂級組織的幕後操控人豈不就統一了?!]

討論中,有一種非常微弱的聲音冒了泡。

[是我的錯覺嗎,我從背後看【先知】大佬,總覺得和卡哥的背影有點像啊]

可這種論調剛一冒泡,就被許多聲音紛紛嘲諷。

[哪裡像了,除了身高哪裡像?不說彆的,卡哥是塔靈啊拜托!]

[……我看你是有點眼瞎,紅紅和這位大佬的氣質那真的是一丁點兒靠不上邊啊]

[要換作卡哥在那兒我現在二話不說直接猛猛衝上去了好吧?眼睛可能會騙人,但是身體肯定是騙不了人的,我現在看到大佬隻感覺腿軟想跑,由此可見他們絕對毫無關係]

最先提出背影相像的玩家認真思考,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於是再也不提這回事了。

神筆臉上的淚痕未乾,他定定地凝視著教父,忍不住跑到身邊問:“教父,您……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教父回過頭時,氣場就變得柔和了下來。他掃了一圈人群,見他們眼中都帶著同樣的問題。他摸了摸神筆的腦袋,說:“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有些事情還沒處理完。小筆,你帶著大家先回去吧,回去等著我。”

神筆對於這個說辭感到十分不安,他著急:“可是——”

教父溫聲說:“我會去找你們的,最遲明天,好嗎?聽話,先回去。”

神筆委屈地低下了頭。

教父又對奧古斯丁招了招手,說:“你跟他們一起回去吧。我記得現在有一種卡牌道具,用了之後可以保證三天時間內不會被強行征召進普通副本裡?有多少張都拿出來,回去之後給大家用上。儘快。”

奧古斯丁本不樂意提前離開,他隻想和教父待在一起。可他一聽這項任務,立馬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它的重要性和緊急性,他當即應下:“好,我的存貨不太夠,不過——”

他隱蔽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萬通的方向,說:“可以湊夠。”

教父看向邊上的兩名圍觀九層。

【提燈人】坦坦蕩蕩地望向他,說:“您好,【先知】閣下,沒有想到我竟然有機會見到上個世代的傳奇人物——我是趕屍宗的【提燈人】,如果未來您有什麼屍體需要處理,可以直接聯係我。有多少我都能收。”

【萬通】則有些尷尬,他原本嘗試偷溜走人,不巧被先知一眼發現,一時間背後冷汗涔涔。

他剛剛粗略計算了一下自己究竟編造過多少個【先知】相關的神話故事,又創造了多少個【先知】陵墓洞府藏寶處的謠言……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心比現在躺在地上的聖徒還要冷。

好在他的麵上是繃得住的,他禮貌地向對方打了招呼:“您好,我是【萬通】,一位商人,萬物屋首領,目前核心位麵最大的交易平台就是我們出的,最近剛與……”

他本來想說聖徒,一想,覺得不對,一下子變轉了口:“剛與【千傀】先生達成了良好的商業合作協議。如果您對這方麵有興趣,歡迎隨時聯係我。”

奧古斯丁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掃得萬通心拔涼。好在奧古斯丁最終什麼也沒說。

男人有些疑惑,但他對此並沒有任何興致。他禮貌地向二人微微頷首,說:“這兩天我會召開一次九層大會,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各位屆時最好不要缺席。”

沒有人會傻到詢問他憑什麼召開這場大會。提燈人乾脆地應下了,萬通深思熟慮後,也沉重地應下了。

將周圍一圈人遣散之後,他終於又一次低頭看向聖徒。聖徒蜷在地上,不敢擅自恢複傷勢,隻好抽著冷氣忍著痛,乾乾地等著。

他歎了口氣,說:“就哄我吧你。要是下次有機會,我看你肯定還會犯。”

聖徒艱難地咧出一抹笑,說:“您真了解我啊,老師。不過請您放心,隻要有您在,我就不會做出任何讓您不開心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說好後麵還有一段的……結果寫著寫著發現寫不完,放棄了,單獨放做明天的更新吧qaq

塔內

先知冷笑一聲:“就等著我離開呢?”

聖徒望著他, 輕聲說:“我希望您永遠不要離開。可您要是離開了……那我也隻能按照自己的判斷做事了。”

先知微惱,抬起拐杖就想再抽聖徒一棍。

可聖徒不躲不避, 就那樣坦坦蕩蕩地仰頭望著他,將自己最脆弱的脖頸露給了他。聖徒眼裡的情緒濃烈而複雜,有仰慕,有悲傷,還有一些他也辨彆不出來的色彩。

他的拐杖停在了半空。

就這樣僵持了足足有半分鐘,直到戈封走近,握住他的手腕,他才深吸一口氣, 緩緩將杖重新放下。

他將拐杖點在地上,說:“……行,記住你的前一句話。自己起來吧,把自己弄乾淨點。”

聖徒一笑,這才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空間戒指裡撈了一顆綠色的珠子出來, 一捏,拍到自己胸膛上。綠色珠子化作盈盈綠光包裹住了聖徒全身, 隻是眨眼功夫,聖徒的臉色就重新恢複了血色。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努力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卻沒法將狼狽的白袍複原成之前的乾淨模樣。

他苦惱地放棄了。

他就這樣站到了先知麵前, 微笑地向先知張開雙手, 說:“他們都歡迎過您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先知微抬下巴,算是默許。

聖徒上前, 輕輕擁抱住他, 說:“歡迎回來, 老師。雖然您一回來就打了我,但……我還是很開心。非常開心。”

先知拍拍他的後背,語言也溫和下來。

他說:“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討論,小心不要進副本了。”

【係統提示:您對聖徒好感度+1.000!目前好感度:31.076】

聖徒笑:“如您所願。”

聖徒走了。

石碑中央的位置上隻剩下了兩人一龍一骷髏人。小骷髏人被戈封下達了跟隨指令,正乖乖地牽著戈封的衣角,跟在他身邊自動行進。

四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圍了整整一圈的圍觀玩家。倒不是他們不想圍,而是他們不敢圍。笑話,石碑附近的大佬們都被遣散了,他們再不長眼地留在這兒,是生怕大佬看不見你嗎?

不過總有一些膽大的,敢裝路人一次次地路過南街,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他們就已經在南街的邊上來來回回折返了十幾次。

聖徒走後,先知鬆下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就像是旅行是久走的行人一樣,將雙手腕搭在拐杖上,輕輕舒了一口氣。

戈封問在他身前蹲下,扭頭問:“背你回去?”

先知從聖徒離開的方向抽回目光,輕飄飄地一掌拍在他背上,答道:“我沒腿啊?用不著你。”

戈封:“……”

戈封輕哼:“心口不一。”

他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目光不經意地在先知身上停駐。

他想,如果這會兒在這的是卡,那肯定閉著眼睛就撲上來了,哪會有這麼心口不一的事?

想到卡,戈封不由得緊緊抿住了唇。

他疑惑於卡和先知的關係,茫然於卡的消失,在剛剛一路的沉默間,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卡——究竟是存在於教父體內的單獨人格,還是教父在特定情況下的另一種性格體現呢?

戈封隱隱有些預感,隱隱有些不安。

先知向四周巡視一圈,忽然抬起拐杖指向西北方向,說:“我記得【遺忘者】總部是在那兒。”

戈封從出神狀態中抽離,應了一聲:“對。怎麼?”

先知說:“給他們送了一份見麵禮。”

他慢慢悠悠地放下拐杖,點在地上,雪白的麵具遮住了他的臉龐,掩住了男人此時的情緒和狀態。

他平靜地說:“走吧。”

戈封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向西北區域。在那兒,一團巨大的陰影自天空中浮現。

不光是他,南街上的其他玩家也發現了這個異樣。一時間,人群中傳來了被刻意壓低的討論聲。

“……是我眼花了嗎?天上忽然出現的那個大東西是什麼?”

“那是……等等,那是隕石??!”

巨大的陰影如流星般墜落,快速地沒入地平線——

“轟!!!”

巨大的轟響以極快的速度響徹整個核心位麵。

過沒多久,西北方向吹來了一陣強烈的風,風裡夾雜著數不清的灰石,南街上的玩家們被嚇愣在原地,張大了嘴望向風來的方向。

不光是南街。

此時此刻,所有不在塔內的人,不論人是在東北、西南、東南,甚至是外圈,此刻無一不是抬起頭來,望向同一個方向。

愕然,驚悚,各種各樣的情緒爬上他們臉龐,整個核心位麵此刻都為之一頓。

——發生什麼事了?!

論壇永遠是玩家們傳播情報最及時的通道。

眨眼間,論壇在線人數極速攀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數條相關的帖子在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樓層數量就從個位數快速攀升到了四位數。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西北區有大佬打起來了??]

[……雖然那邊是天天打架沒錯,可這他媽哪位大佬有這能力召喚隕石啊?!]

[沒有人打架,剛剛我就在邊上,前一秒還在和朋友說,所有人都去石碑那兒吃瓜了,西北區域難得平靜……]

[快去看隔壁樓主拍的視頻,仔細看開頭幾幀——這隕石根本就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人在旁邊,更沒有何傳送符文和陣法出現!]

[憑空出現?!@宗律,卡哥你該不會是偷偷升級了技能擱這兒練手吧,出來說一聲啊!]

[不是不是,卡哥的技能還有個十米範圍呢,可你看這隕石出現的四周,壓根就見不到什麼人影啊]

[腿嚇軟了兄弟們,剛剛我就在西北區,真就看著那個隕石從我眼前砸下來——謝天謝地,它砸得很準,完全就是對著【遺忘者】前一陣新建起來的總部去的啊!]

[哈哈,活該,活該!我就知道***【遺忘者】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可要不是卡哥的話,難道還能是玩家不成?!我尋思著整個九層列表上,也沒有哪位大佬的代號叫做隕石召喚者啊?]

[天神下凡……遠程召喚隕石精準投落,這有誰能頂得住啊……哈哈,這是能笑的嗎?【遺忘者】作惡多端這麼多年,真的是把全核心位麵明暗大佬都得罪了個遍,活該噢^-^]

不同於玩家們的反應,先知隻覺得這一切十分嘈鬨。石碑與塔下的距離並不遠,可這也不是兩步路就能走到的。

他慢吞吞地走著,拐杖在地上規律地點、點、點。距離塔下傳送區還有著一半的距離,但他越來越覺得耳邊嘈雜,便不想走了。

他歎了口氣,見四下無人,乾脆就停了下來,撐著杖往路邊一坐。

——是的,街上本來是有不少玩家。可西北區域的巨大動靜擾亂了這一切,大多數玩家為保險起見,都選擇了回到塔內的絕對安全領域。

戈封一路跟隨在男人身後,早就意識到了他的不支。可當教父戴起麵具的時候,“先知”的尊嚴就從不允許任何人嘗試觸碰。

就像剛剛他被杖腿打的那一下,被教父用手拍的那一下。

可當他看著教父撐在拐的頂端,慢吞吞地往地上坐時,還是忍不住給他搭上一隻手,借了點力將他扶著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身邊。

戈封:“彆硬撐。”

他側過身,兩隻手從耳邊向後繞去,把長外套上的帽子給教父戴上了。

他專注地為教父打理著發絲,把發絲往帽子裡塞去,壓低了聲音說:“你看,像是這樣,藏一藏,大不了再把外套換個顏色,沒人能夠認得出你的,這又不是19世代了。回家就剩這麼幾步路,我背你回去,不就半分鐘的事情?怎麼也比坐在這好啊。”

教父閉起眼睛,任由戈封打理著。聞言,他歎了口氣,輕聲回答道:“這種事——【先知】可不能做啊。”

戈封平靜地單手摘下教父的麵具,露出了麵具下年輕的青年臉龐。青年斂著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在他過分沉實的氣勢之下似乎被壓低了不少,消弭了許多這眉眼該有的活力和歡欣,以之換得了令外人或依賴或膽顫的成熟與威壓。

戈封一時出神,難以自抑地伸出了一隻手,用指腹撫上青年的眼尾,將它往上輕輕一提。

他問:“那,誰能做?”

誰能做?

青年緩緩地睜開眼,雙目的焦距對著虛空。在那兒,隻有他能看到位置上,靜靜懸浮著一條序列。

當生命的存在性與軀體的實在性都能由著自己掌控的時候,那記憶,理所當然地也更不算什麼了。

這條序列,隻是他對“記憶”概念的一種非常隨性的具象化顯示而已。

序列很長。

但青年隨意一掃,就能輕易判斷出哪些是他進入核心位麵之前的記憶,哪些是他在18世代時期的記憶,哪些歸屬於19世代,哪些又歸屬於眼下的20世代。

他將一團精神蒙霧移到了18、19世代記憶歸屬的序列段上。但他這次並沒有再掩去記憶,隻是單純地屏蔽了這段時期內的一切“感受體驗”。

他精準地將劑量控製在了擁有一切記憶,但卻從來沒有成為過玩家、沒有成為過先知、沒有成為過教父的程度上。

青年的發絲漸漸變紅,黑色的瞳孔逐漸轉為他所喜歡的赤色。磅礴的生機和欣悅的活力重新染上了他的眉眼,他眨了眨眼,反應了一下,歪頭看向自己身邊。

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青年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剛剛一瞬恍惚帶來的茫然感瞬間消退得一乾二淨。

宗律:“(*≧▽≦)榜一大哥!嘿嘿,好久不見,想我嗎~~”

他欣喜地張開雙臂,打算和榜一大哥來個久違的大擁抱。可剛剛進行到一半,他的笑容和動作同時一頓。

宗律:“(*≧▽≦)……”

宗律:“Q口Q嗚啊……嗚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心臟我的身體怎麼這麼痛嗚啊啊啊——榜一大哥——嗚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唰,小紅出場!(* ̄︶ ̄)

塔內

卡回來了。

是會痛會哭會要抱抱的卡。

但, 與其說是“卡”,不如說是……教父最初的模樣?

是這樣嗎?戈封也不確定。

不過這會兒並沒有時間和心思讓他思考這個問題。

他手忙腳亂地把人抱懷裡哄:“哪裡痛哪裡痛?過來我抱你回去, 胳膊圈上……唔,彆亂蹭!……沒事了沒事了,我馬上帶你回去。”

宗律:Q口Q

宗律:“嗚嗚嗚啊榜一大哥你快點兒,三二一我現在就想回到家裡——!三二一、三二一!”

紅發青年在懷裡化成了一灘水,他痛得身子直顫,戈封怎麼哄都哄不停的顫。

好在戈封跑得快,他腳下一個發力,眨眼就趕到了塔底下。他飛快地選擇樓層, 不一會兒就抱著青年闖進了11001的家裡。

彼時小精靈正憂慮地坐在門口等待著。

他隻見到一道黑綠紅相雜的影子從遠處飛速閃來,“唰!”“嘭!”就進了門,留下了一隻四顧茫然的小骷髏人和一隻同樣迷茫的龍崽,後者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小精靈:……?!

小精靈驚喜:“宗先伸!!”

他飛快地從門口爬起,想要跑進屋子裡找宗先生, 可轉頭就見那身影嘭地用腳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 戈封將宗律放到床邊,試圖解開圈在脖子上的手, 好往包裡尋找止痛的道具。

可宗律那是一點兒也不鬆手,他難受地蜷成一團窩在懷裡,一聲聲喊著他:“榜一大哥……嗚嗚, 我好難受……能不能直接把我打暈讓我睡過去啊, 一覺醒來就能好了吧?……嗚嗚,榜一大哥,我好痛啊嗚哇QAQ——”

戈封心疼極了, 立馬就將青年的腦袋摟進懷裡, 輕拍著哄:“打什麼打, 那多痛啊,直接給你念個催眠咒行不行?起效很快的。”

宗律疼得意識模糊,話語也模糊不清:“那你快點兒……快把卡救出苦海,就靠你了啊榜一大哥……”

戈封:“好,那你閉上眼睛。”

磁性聲音低而緩地在耳邊響起。

溫熱的呼氣輕輕地打在他的耳邊,聽不懂的音符在口耳之間的極近距離中回蕩傳播,帶著一股奇妙的力量,慢慢籠罩了青年的意識。

宗律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一樣,鑽心的疼痛漸漸遠離了他,他的意識逐漸昏沉。

迷迷糊糊間,宗律感覺到了一雙大手在他的背上規律而緩慢地輕輕拍著,像是在用這樣的動作安撫著他,向他證明著自己的陪伴。

唔……

他迷迷糊糊地挪動腦袋,本能地向著溫暖的方向擠去。

【係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3.1928】

嗯……暖暖的,好舒服……

要多發點,多發點……

【係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4.1928】

再發發,再發發……

【係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5.1928】

發……

zzzZ……(︶﹃︶)zzZ……

戈封剛騰出手把外套給宗律脫掉,就被這整整三筆1.0000的好感度砸恍惚了。

……這就是野生榜一大哥和家養榜一大哥的區彆待遇?

戈封的念誦聲聲音漸低。

稍有粗糙的指腹按在青年的額頭上,慢慢撫平了他皺起的眉頭。

宗律身軀的顫抖已經停了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緩,他安安靜靜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交疊著雙手搭在腦袋下,睡姿特彆乖巧。

戈封知道這隻是一個幌子,隻要稍一睡深,宗律立馬就會露出原型。可即使這樣,他低頭凝視著青年好看的睡顏,依舊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

與教父狀態下的強大氣場截然不同,卡狀態下的青年從上至下都帶著一股子讓人想要親近的生活氣,沒有一點兒偽裝,沒有一點兒隔閡,就像是一輪行走在大地上的小太陽,走到哪兒,就能把這光和熱帶到哪兒。

戈封難以言明,當他見到“卡”出現時第一時間就是朝著自己張開雙臂、露出笑容時,心裡的情緒是如何被他一瞬點亮的。

是的。點亮。

卡的笑容,卡的欣悅,卡的真誠,都帶著一種極強的感染力,每次與卡接觸,他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被卡不停同化。

卡開心,他就開心。卡難受,他也會跟著心疼。這種情緒同化的效果與“教父”身份無關,這點讓戈封覺得十分茫然。可他思來想去,最終也隻得出了一個結論——

或許,這就是卡的魅力吧。

卡的……魅力啊。

戈封突兀地想,假使卡的記憶沒有恢複,那他現在一定會忍不住上去偷偷討個榜一大哥的禮物出來。

現在?……他才剛喊過“哥”呢。

戈封用腳踹掉他們兩人的鞋子,抱著懷裡的青年往床中央挪去。接著把手伸向虛空,從空間背包裡摸出了一瓶藥膏。

這是他從某個子位麵裡撈出來的,效果非常好,連帶著塗抹皮膚底下一圈的內臟都能止痛,當然它肯定沒有係統自帶的恢複效果來得好來得快,可它勝在安全可靠。

他大概能夠猜到宗律的疼痛因何而起,就像是那次他親眼見著宗律疼暈的情形一樣……

主神。

他陰暗地將這兩個字在牙邊咬碎,胸腔中怒火極旺。

宗律壓著他的胸膛,這讓他很難改變姿勢,他隻能維持著現在的模樣,伸長手去撩開青年的衣服,接著用三隻手指蘸上藥膏,往青年心臟附近抹了一圈。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些響動。

噠噠噠噠。

來人的腳步聲有些著急。戈封光憑聲音就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

——奧古斯丁。

他怎麼來了?

……不過也是,教父出現,他不來才不正常。

“教……!”

戈封趁著奧古斯丁剛喊出聲時,飛快地打開好友列表,給他發了個窗口抖動。

(現在)戈封:噓!

(現在)戈封:他睡了。

門外,奧古斯丁的聲音戛然而止。

(現在)奧古斯丁:?

(現在)奧古斯丁:睡了?你在哪,他在哪?

戈封一時間答不出口。他低頭望著懷裡的青年,下意識蓋起藥膏,拉上了青年的衣服。

他想要抽出身來,小心翼翼地捧起宗律的兩隻胳膊,打算先把人挪到床上去。可他剛一動,紅發青年就在無意識間非常不滿意地“唔嗯”了一聲,往上蹭蹭,重新把腦袋趴回了原本的位置。

(現在)奧古斯丁:嗯?我好像聽到了教父的聲音?

(現在)戈封:……彆進!

(現在)戈封:等等!

宗律是沒有鎖門習慣的。

當年的“教父”同樣沒有。

因此,被他一手帶大的戈封、奧古斯丁同樣也沒有這個習慣。

他們不光不會在睡覺時關門,甚至在幼年期間,就已經被教父養成了有事直接進門找人的壞習慣。比如說大半夜安全出了副本也會跑去臥室搖教父報喜啦,比如說副本裡打雷閃電鬨獸潮吵得人睡不著覺就跑去找教父裝害怕啦,比如說巴彆塔出了什麼急事需要找先知決斷也是由他們直接進臥室搖教父啦……

果然,還沒等戈封下一句阻止的話打完,外邊的腳步聲就兩大步拉近,緊接著,房門被非常微弱地禮貌敲了兩聲,隨即推開了一條縫。

金發男子從門縫裡探出頭來,用氣音小聲地問道:“教父?”

戈封:“……”

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的目光停滯了。

他時停般地站在門口,呆滯地瞧著房間裡兩個人影交疊著相擁而睡的姿勢。

一秒。

兩秒。

(現在)戈封:彆出聲!!!

奧古斯丁瞪大眼睛,一時間呼吸急促,腦袋發懵。

(現在)奧古斯丁:*尖叫*你、你……啊啊啊戈、封!你和教父在乾什麼!

金發男子死死咬著唇,雙眼紅得就要滴血。他推開門大步走到床邊,一把就往戈封肩上的衣領抓去。

戈封反應飛快地召喚出了一隻半透明的巨大手掌,精準地握住奧古斯丁的手腕。

(現在)戈封: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樣

(現在)奧古斯丁:彆狡辯,你抱著教父想乾什麼?!你想獨占教父嗎?我絕不允許!!(惱)

(現在)戈封:……奧古斯丁你的嫉妒心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發作啊!

(現在)戈封:他現在身體不舒服,彆吵他

(現在)戈封:出去等我,有事我們出去說

(現在)奧古斯丁:??不舒服?他怎麼了?嚴重嗎?你走開,讓我看看

(現在)奧古斯丁:戈封你先把他給我從懷裡放下來聽見沒有!!!

戈封:……

戈封頭疼得很。在奧古斯丁闖入房間的時候,他就已經料想到了這一幕。

也是。當年奧古斯丁可是為了爭“最受寵的小奧”這一個說法,結結實實地把整個巴彆塔都鬨了遍的人啊。要論爭風吃醋搶教父注意並排除教父身邊的一切外人,當年的奧古斯丁是真的……難有人能敵啊。

不過他作為年長者,從來不會任由奧古斯丁這麼胡來。他不慌不忙地將情況與奧古斯丁簡單地解釋一遍之後,說:

(現在)戈封:現在我一動,他就醒,所以必須由我在這陪著他

(現在)戈封:懂?

奧古斯丁怎麼不懂呢。

他覺得自己成熟極了,就連這種時候都能保持著理智,沒有直接上去把教父……不,宗先生搶過來。還能容忍戈封當著他的麵和宗先生抱著睡,整整容忍了五分鐘時間!

(現在)奧古斯丁:ヽ(≧Д≦)ノ

(現在)奧古斯丁:行,為了不把教父吵醒,現在你陪就你陪。但是晚上就該輪到我了,我們輪著來,很公平吧!

戈封下意識地皺眉。

(現在)戈封:那怎麼行!

他飛快回答。接下來,他打算用一百條理由狠狠駁回奧古斯丁的提議,把奧古斯丁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當他準備開始狠狠駁回時,他卡住了。

……他該用什麼理由駁回奧古斯丁?

他的反駁沒跟上,奧古斯丁的輸出就開始狂轟亂炸。

(現在)奧古斯丁:怎麼不行了,你有我會照顧人嗎?你有我會討他喜歡嗎?我的催眠法難道就比你差了嗎?你的止痛手段我沒有嗎?……(省略三頁)……他也是我教父,憑什麼你能陪得我陪不得啊!

(現在)奧古斯丁:要麼輪流上,要麼你讓開!

戈封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胸膛上安靜睡著的紅發青年,光是腦補了一下讓他趴著奧古斯丁睡的場景,心頭就莫名抗拒。

非常、非常、非常強烈的抗拒。

……憑什麼,他才是榜一大哥,他才不讓呢!

可他這句話反駁不出口,生怕奧古斯丁被他一激,轉頭就去把全身家當塞禮物箱裡狂刷好感,他這會兒抽不開身,如果奧古斯丁發動好感攻勢,他根本沒有辦法前去應戰。

茫然地卡了半天,麵對對話框裡越加猛烈的語言轟炸,他心中那莫名的抗拒感越來越強烈。

終於,他思來想去,決定講不了道理那就不講道理了。

(現在)戈封:不

(現在)戈封:不輪,不讓,你彆想

(現在)戈封:彆問,問就是你打不過我:)

激烈的語言在聊天框中轟炸出數輪交鋒,而在房間裡,寂靜的空氣彌漫到了每一個角落。紅發青年慢慢吞吞地把臉翻了個麵,安穩地呼呼大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奧:o(≧口≦)o小奧才是教父最寵的甜心寶貝!小奧才是!

戈封:嗯?我親過他?是啊,榜一大哥討個獎勵怎麼了?……嗯?我喜歡他?是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呢?太喜歡了所以討了口親親還睡了有什麼問題嗎?……嗯?什麼叫做什麼樣的喜歡?你在說什麼?能不能不要謎語人?

:……

:哥們兒,你怎麼可以這麼直啊o(≧口≦)o!!!┭┮﹏┭┮

——論我為什麼昨晚卡文卡到沒更新qaq

塔內

當戈封祭出“你打不過我”這一條時, 就代表他已經開始不講理了。其餘什麼理由奧古斯丁都有辦法解決,可他唯獨沒有辦法攻破這一點。

奧古斯丁氣得用食指指著戈封。

(現在)奧古斯丁:這麼不講理是吧?行, 你給我等著!

奧古斯丁也是個乾脆人,見語言攻勢不成,轉頭就走。戈封和他一起長大,哪能不知道他這悶不吭聲的離開是想乾什麼?

他想把聖徒喊來。

誠然,一對一他能把他們兩人按在地上打,可要是奧古斯丁和聖徒兩人聯手……

戈封:“。”

於是,就在奧古斯丁氣哄哄轉頭大踏步離開房間的那一刹那——

“哢哢。”

戈封利用透明大手把房門鎖了。

……反正左右都是不講道理,那多講一點道理, 少講一點道理,也沒有什麼區彆嘛:)

(現在)奧古斯丁:?

(現在)奧古斯丁:???

(現在)奧古斯丁:(未讀語音-60s)

(現在)奧古斯丁:(未讀語音-59s)

(現在)奧古斯丁:(未讀語音-60s)

(現在)戈封:^-^

戈封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點開語音條。

他心情愉悅地摸了摸宗律的腦袋,心想,還想公平競爭?門都沒有。

他轉眼將目光落到青年的發旋上,出神地回憶著剛剛那股異樣的排斥感。

他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可不像奧古斯丁那樣渾身是醋, 宗律愛帶幾個小孩回家就帶幾個小孩回家, 他從來沒有阻止過。甚至他也不像奧古斯丁那樣,但凡宗律對其他小孩親近一點兒, 就要哭著鬨著撒嬌著親近回來才肯罷休。

……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戈封硬想半天,沒想出來。

宗律今天睡得可安靜了。不像平時,睡沒兩分鐘就要開始大展拳腳, 占床為王。戈封心想, 也就自己扛打一點,他這睡容,換做其他人肯定沒一個能遭得住的。

不對不對, 這和他剛剛奇怪的情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問題肯定還是在奧古斯丁身上。

他隻要稍一想象宗律趴在奧古斯丁身上睡覺的模樣, 胸膛裡的火就旺得不行,好像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可他又試著將對象換成奧古斯丁的小男孩人偶,想了想小男孩哭著撒嬌跑進宗律懷裡喊著教父求抱抱的模樣……

奇怪,明明都是奧古斯丁,怎麼這樣他就一點反感都沒了呢?

那換成哢布呢?

隨他,愛抱就抱。

換成小人魚?

人魚抱著宗律卡形睡過好多次了,他要是計較,現在小人魚早就不在11001了。

那隻小龍崽?

算了,這連人型都沒有……

……奇怪。

難道是因為隻有奧古斯丁的本體是成年模樣?

不應該吧,這排斥心怎麼還能隨著對象年齡的變化而變化呢?

戈封茫然而疑惑地想了半天,依舊沒能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奧古斯丁真把聖徒喊來了。

奧古斯丁氣得兩眼發黑,他低聲對著聖徒說:“一會兒我們這樣這樣……那樣那樣……我用人偶試著透過門縫,你用精神力試著從裡麵開門……門一旦打開,我們就……”

然而這個計劃沒能成功。

聖徒:“嗯?房間裡竟然還開了場域結界……這是算準了我們會這麼來啊。不如這樣,你要是實在想讓他開門,可以去把巴彆塔的人全部叫來,隻要說是老師的事,保準他們一個不落,隻要他們來了這兒,戈封這門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奧古斯丁:“……那怎麼行!!不說這會打擾到教父的休息,他們到時還會跟我爭……爭……唔!總之不可以,換個方案!”

無聲的房間攻防戰持續了整整三天時間。

因為宗律這一覺睡過去,整整三天都沒有醒。

九層會議和巴彆塔會議都被迫延期,戈封代為通知了這一消息。

九層玩家倒沒有什麼問題出現,可巴彆塔的成員們對這種事情敏感極了,他們原本就是剛剛迎回先知,人還沒從震驚與狂喜中緩過神,轉眼先知就又消失……這真的不能怪他們擔心太多。

好在戈封及時在巴彆塔的群組裡暫時安撫下了他們的情緒。

巴彆塔(在線人數:22/3210)

(現在)戈封:@全體成員,教父的精神正在逐步好轉,不用擔心,最遲這兩天就能回到基地。所有人注意,這段時間務必保證身上[副本間隔期延時卡]效果不間斷,不要進入任何任務副本與子位麵,以免發生意外,缺少道具卡牌的人請到 @千傀 處進行領取。

“逐步好轉”,這倒不是戈封編的。

因為宗律除了第一天睡得格外安靜之外,後兩天都……睡得格外地有活力:)

就比如剛剛,他不過是下床喝了口水,就聽身後一陣哐哐當啷,轉頭一看,紅發青年就已經頭朝地麵,整個人掛在床沿呼呼大睡了。

……就這活力,著實不像是有事的人能擁有的。

戈封歎了口氣,一口水沒喝完呢,就被迫轉身抱起青年放回床上,摟在懷裡低聲哄著:“行了行了,回來了,乖點兒睡。”

見宗律真就乖乖地趴在懷裡(︶﹃︶)zzZ起來,戈封一時歡欣,忍不住低下頭往青年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嗯,獎勵安靜睡覺,多好的理由啊!

說起來,三天時間,他依舊沒能想出那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戈封對此十分不服氣,心想這問題難道還能比艾倫大陸的魔法永恒難題更難解嗎?他都能將那道難題給解出來,憑什麼就解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來了?

宗律對此毫無所知。

他這一覺睡得可香了,當他總算睜開眼時,渾身的疼痛與疲憊都已經完全消失。

他迷迷糊糊地望向四周,隻覺得這天色似乎與他入睡前差彆不大,看上去像是隻過了幾個小時的樣子。

“醒了?”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宗律軲轆一滾轉了半身,對上戈封似笑非笑的雙眼。

戈封也躺在床上,但是沒有睡,手上拿了本書在看,見他醒來,啪的一聲合上了書,隨手把它往邊上一放。

宗律:“噢!榜一大哥!~\(≧▽≦)/~”

宗律開心地一軲轆就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枕著戈封的胸膛在睡,難怪他說怎麼那麼硬呢。

【係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6.1928】

戈封跟著坐了起來,把他拉到近處,將他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一番,問:“現在感覺還行嗎?”

宗律笑眯眯地說:“現在感覺可好啦,渾身上下全是力氣!”

戈封歎氣:“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多久嗎?整整三天時間!神筆這兩天都快把我的消息欄給戳爆了。”

宗律:“?!”

宗律瞳孔震驚:“三天?我這麼能睡的嗎??”

他忽然一錘手心:“噢!難怪剛剛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說起來,我在夢裡想起了好多事情,你想聽嗎?我跟你說哦——”

戈封笑著:“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是……”

話沒說完,隻見青年歡喜地將腿一跨,十分自然地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一股莫名的清香撲入鼻中,戈封呼吸一滯,下意識地抬手摟住了宗律的腰。

青年自然地將雙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豔麗雙眼中帶著磅礴的傾訴欲和滿心信任,直直地撞進了他的眼中。

戈封的聲音一下子就卡住了。

宗律的雙眼像是帶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樣,緊緊攥住了他的呼吸。

一股不知潛藏了多久的隱秘欲_望毫無預兆地衝上了他的天靈蓋,戈封怔怔地望著青年,悄無聲息地起了立。

“……我不知道的嗎?”

聲音弱了下來,帶著莫名的沙啞。

戈封的大腦一片空白,困擾了三天沒找到的答案在這一刻非常張狂且暴力地擠進了他的腦子,一下子就把他的什麼冷靜什麼自持砸成了一地碎渣。

……不是。

等等。

怎麼回事?

怎麼……會呢?

戈封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了答案,可這答案卻讓他更加茫然了。

幸好宗律坐上來時,與他的胸膛之間還隔著一定的距離。隻差一點,他就要碰上他的小腹。

戈封麵色難看,飛快從邊上拉過被子,朝著兩人之間的縫隙一塞,用一大團被子隔在了他們的小腹之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睡了非常飽滿的一覺,宗律這會兒精神特彆好,好得活力過分溢出了。

以至於他對戈封的行為毫無在意,十分興奮地專注於自己想說的事情。

他說:“當然有!比如你知道這塔靈的好感度榜單是怎麼來的嗎?天哪,原來這是我的主意啊,是我當時在卡池裡閒得無聊給係統提建議提出來的東西!……還有你瞧我這無中生有的技能,它分明就是‘具象化’,可你知道它為什麼會改名嗎?因為那時候我就在想,萬一以後要讓大家認識卡,那當然得給卡配一個容易記住的成名技,‘無中生有’可比‘具象化’好理解多了對不對!……還有……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戈封:“……在聽呢在聽呢。”

宗律精神超級飽滿,開心地說:“說起來,我還想起了一件事——你以前竟然是喊我‘哥’的!可你怎麼現在都不這麼喊了?能不能這樣喊喊卡呀?還有‘教父’,天哪,這個稱謂我好喜歡,榜一大哥你能不能這樣喊喊我?我真的好想聽啊——”

卡欣喜地嘰嘰喳喳,就像是春天清晨的小鳥兒一樣。他沒有發現,戈封的麵色隨著他這句話出口越來越怪,越來越怪……

戈封:“……”

戈封痛苦地遮住臉,低聲哀嚎:“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糟糕的時候說出這種糟糕的台詞啊!”

宗律不服氣地瞪眼:“怎麼糟糕了?你又不是沒喊過,怎麼就不能現在喊給我聽聽了?”

他蠻有興致地貼上前去,和被子緊緊相貼,晃著戈封:“喊一個,喊一個嘛,喊一聲我就給你發一次好感好不好?你瞧我現在給你發好感都多大方啊,那可是整整一點好感哦!”

可任他怎麼撒嬌怎麼懇求,今天的榜一大哥嘴都黏得緊緊的,死活不肯開這個口,甚至還閉著眼睛把腦袋撇到了一邊去,連看都不看他。

宗律半天撬不開嘴,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宗律:“哼,不叫就不叫,你不叫我就找小奧,他肯定樂意叫給我聽!”

他氣鼓鼓地按著床麵,轉身就打算翻下床。

戈封聽見他要去找奧古斯丁,當場變了臉色,下意識地起身一把抓住了他。

戈封:“……等等!”

宗律唰地回過頭來,雙眼亮晶晶的,那得逞的得意感壓都壓不住。

宗律期待地問:“樂意喊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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