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218(1 / 2)

塔內

戈封怒火極盛:“好啊, 你這麼冷靜,你這麼聰明, 那你倒是說說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說不出來就給我放手,我去找他,這也用不著你的命!”

“咳咳咳咳咳……”

這時,無意間忽然聽到這麼多隱秘對話的萬通被自己的口水嗆在原地,猛地咳嗽起來。

作為老牌九層,萬通對於上個世代的隱秘當然也有所了解。他在聽到鬼僧與聖徒之間爭執對話的這一刹那,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一個代號——【先知】。

核心位麵的黑市上常年流傳著各種各樣難辨真假的野史記錄,可不論是什麼版本的野史, 隻要與上個世代牽扯起關係,就必定不會繞過這個人。

那是傳聞中霸占了整個19世代玩家戰力榜榜首的男人,當年最強組織【巴彆塔】的領導者,精神係技能原理框架的構造者,是刻在塔底下石碑上的“通關者”, 也是在高層玩家隱秘傳播的小道消息中, 一手帶出了這個世代除去瘋冠之外的三尊大佛的人。

誰知道這些傳聞究竟是真是假。

萬通這一回憶,竟然發現其中大多的傳言都是從他這兒擴散開的。為了方便擴散, 他甚至還親手給這些傳言添了許多油加了許多醋。

比如說什麼【先知】從來隻以麵具示人是因為他的本體不可名狀,一旦有人看到了他的真實麵貌,就會san值狂掉徹底癲狂;

比如說什麼【先知】身兼滅世者和世代拯救者兩種大任, 是當年塔主欽點的玩家監督者, 是負責在塔民力量弱小時帶領整個群體前進發展、在塔民力量體係崩壞不受控時親手掐滅一切混亂的決策者;

比如說什麼【先知】其實是某個傳說位麵中的古神後裔,剛入核心位麵就展現出了極強的力量,當年他直接空降榜一, 一天不落地霸占了整個世代的玩家榜首, 最終證道長生, 悠然離塔,臨走前不放心,就分了點力量給他飼養的三個小孩,並在核心位麵的某個位置埋藏下了神級寶物,後來這三個小孩成長為了20世代的榜一二四,而他留下的寶物也被【萬物屋】尋得,珍藏多年後發現無緣者無法開啟,這才決定忍痛將其拿出,靜待有緣人,並誠招各路天才玩家前往【萬物屋】進行嘗試,單次嘗試費用僅需要18888積分……

萬通:……

哈哈,想起來了,原來上次在某本野史中看到的“【先知】睜眼能觀未來揮手能召風雨”的傳聞,追根溯源都是來自他編的神話故事啊!

可是他們現在在等的難道不是UR塔靈嗎?這話題為什麼能扯到【先知】身上去?

萬通出神片刻,再一回神,見到的就是兩道淩厲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在他的身上。

他立馬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對著他們瘋狂搖頭:“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

戈封的目光隻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就看向了另一處——

奧古斯丁原本在那兒停不下來地來回走動,這會兒,卻是根本不見人影了。

一瞬沉默。

戈封:“……他人呢?”

聖徒:“……我看看……11層掃描不到他的精神力!”

這時,屋裡的一個小精靈腦袋悄悄探了出來。哢布朝外一指,說:“他,剛剛,那裡,離開!”

哢布的手按在門框上,另一手緊緊地抱著手裡的字典。哢布高高仰著腦袋,有些不安地看著他們,問:“你們……”

話沒說完就見到了兩個大人忽然變了臉色,他們幾乎同時轉身,戈封拎起萬通,聖徒拎起雛龍,眨眼間就從11001消失身影。

隻留下還沒說完話的哢布:“……是要去,找宗先伸嗎,可不可以,帶哢布去……嗚哇!”

哢布瞧著麵前二話不說就變得空空如也的場地,委屈大哭。

塔底,中央大街,南街道路中央。

“轟——!”

巨大的炸裂聲在街上響起,街邊的行人被嚇了一跳,紛紛四散而逃。

煙塵消散,一名黑發男子將金發男子緊緊地按在地上,另一名白衣男子站在身前,身周瑩白色的微光展開,將金發男子和身後的石碑隔了開來。

奧古斯丁好久沒挨過打了,更彆說是混合雙打。

地麵粗糙的礫石摩擦著他的臉龐,難免有些生疼。他的胳膊被以一種非常暴力的弧度彎在身後,其力量大得他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他知道這已經是對方手下留情的結果了。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委屈。

奧古斯丁瞪著戈封:“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戈封罵他:“你去找死啊!”

奧古斯丁氣憤:“明明你也想去!”

戈封:“我去歸我去,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我強嗎?打得過我嗎?打不過就給我閉嘴!”

奧古斯丁麵色漲紅:“我……你……那我和你一起去總行了吧!”

奧古斯丁掙紮:“給我鬆手!他已經一個小時沒有出來了,萬一出事了沒人幫他怎麼辦?他現在還隻是‘宗先生’,他的力量根本還不完全,萬一我們稍慢點兒……”

戈封直接打斷了他:“沒有萬一,他不會死。”

戈封粗暴地將奧古斯丁的雙手並在一塊兒,從聖徒手上接過了一雙畫著精妙符文的手銬,哢地就給人拷了起來。

奧古斯丁不可置信地瞪著手銬。

戈封低聲罵他:“所以你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們都不能死。冷靜點,彆這麼慌,彆這麼多年過去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敢去當然是我有活著出來的法子,你彆在這跟我瞎湊熱鬨!”

聖徒在這時候突然插嘴。

聖徒:“你還說他?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瞥了一眼戈封,說:“如果他真的不會死,那麼他就不會死。但如果你死了……這就不一定了。這個道理你總該懂。”

奧古斯丁敏銳地抬起眼:“什麼意思?”

戈封一怔,避開了奧古斯丁的眼睛,沒作回答。

剛剛的怒火被這一通攪和已經冷卻了不少,他冷靜地抬頭望向聖徒,說:“如果要駁斥我的方案,那你應該拿出一個更好的想法。”

聖徒沉默了一下,說:“剛才奧古斯丁有一點提醒我了。”

聖徒:“既然他現在還是UR塔靈,那我們……”他罕見地疑惑了一下,“為什麼不能直接把他抽出來呢?”

空氣忽然靜止。

……

宗律落到了地上。

陰冷潮濕的感覺冰寒刺骨,空氣中彌漫著的腐朽味道十分刺鼻,耳邊規律而沉悶的轟隆聲聽著就令人煩躁不已。

宗律站穩身子,抬眼朝著四周掃去,第一眼發現的,便是那緩慢向後移動的斑駁牆壁。

——是地在前進。

這是一處密閉的空間。

光線十分昏暗,隻有一團鬼火般的橙黃色光團掛在前方的半空中。兩側的牆壁斑駁不堪,可仔細觀察,這些斑駁的痕跡間又似乎存在著詭異的統一感。腳下的地麵十分光滑,像是被打磨得格外精致的水晶石,但每隔一米左右的地方就會存在一道用於隔離的暗色劃痕,劃痕將整個地麵分做了無數小塊。

而每個小塊中……

都靜靜地站著一個人影。

這些人影耷拉著頭,雙手靜靜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也沒有活人呼吸時規律起伏的肩胸。

他們就像是一個個屍體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地麵帶著方格裡的人影們緩慢向前,前方是一處斷崖,在斷崖邊緣的地方有著一層半透明的隔離屏障。

最前列格子裡的人影碰到隔離屏障,僵硬而安靜地身軀就會慢慢地漂浮起來,像是受到什麼引力的作用一般,四肢會在空中展成大字,一團純白色的光團從他們的胸膛中被剝離出來,自動朝著天花頂上一圈暗黑色的傳送門樣的地方飛去,融入其中,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抽離了純白色光團後的人影會自動被扔到斷崖之下,發出一聲“噗”的響聲,從響聲判斷,崖與崖下的距離應該相隔十分遙遠。

當一排人影漂浮在空中時,地麵的移動會短暫停下。當一排人影被全部扔下之後,地麵便會繼續移動。

而宗律站在其中,與人影們同樣占據著一個格子,整整齊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傳送帶

塔內

整個空間十分壓抑, 除了地麵沉悶的前進聲以及下方時不時傳來的“噗呲”輕響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當然, 也沒有任何像他一樣——

還會動的人。

“轟轟——”

地麵又往前推進了一行格子。

位於宗律前方的人影漂浮起來,籃球大小的光團從他的胸口剝離,朝上空飛去。宗律曾經在副本內見到玩家掠奪命源時的場景,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見到的命源幾乎都是以“光點”形式存在的,其體量跟現在見到的根本沒有辦法相比較。

宗律恍惚間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

但他不確定。

就像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一樣,有種莫名的茫然感。

剛剛進入傳送門的那一瞬,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確定。

這個地方他似乎曾經來過, 這種厭惡與排斥的感覺隱隱約約有些熟悉……他也不確定。

他站在這兒,朝著詭異空間四處張望的這一幕場景,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不。

好像不是“見到過”,而是它切切實實地發生過。

但是……發生過?

不對。

不對。

在他被長風抽出來之前,明明一直就在卡池裡!

……等等。

卡池?

就在這時, 宗律身前人影的命源已經完成了剝離。人影的四肢與腦袋無力地垂著, 像是一個被徹底榨乾的破布人偶。

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產生,這個人影被無情地向外一拋——

宗律忽然回過了神。

他見到這一幕, 心底裡的厭惡感和惡心感一下就被拉到了極點。

卡不能忍!

他上前一步,大手一揮,厚厚的石牆突然就從懸崖邊緣拔地而起, 快速地衝向天花板!

被這股無形力量向外拋去的, 不光是他麵前的這一人影,而是一整排,至少數十列的排頭人影。

但此時此刻, 他們的身軀都紛紛撞上了這麵石牆, 無力地滑下, 滑到了懸崖邊緣。

嘭!嘭!嘭!……

發出了一聲聲沉悶的摔落聲。

……看起來有點痛噢。

不過至少比摔下懸崖好吧!

石牆左右的長度肯定超出了十米的範圍。

宗律一發技能出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就用上了精神力拓展技能範圍的技巧。

不光用上了,甚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幾近成熟,十分順手,沒有一點兒不流暢的感覺。

可是很顯然,這會兒並沒有時間讓他細究這一點。

地麵傳送帶的工作節奏被打亂,發出“哢啦、哢啦”的憤怒悶響聲。

宗律所處的格子拔地而起,一下將宗律推到了高空!

宗律一個踉蹌,立馬半蹲下身以維持身體的平衡。

巨大的吸力從天花頂上傳來,宗律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拉扯著他的體內,似乎想從他的體內吸出什麼東西!

他立馬抬頭一看,隻見天花頂上的暗黑色傳送門在這時旋轉了起來,不均勻的黑色扭成渦旋,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嗯?在黑色傳送門的邊上似乎有個小小的口子。那是什麼,“安全通道”嗎?

不過這股吸力並沒有給他時間細想。

唔……

不好受,不好受!

宗律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吸出去了!

就在宗律抵抗這股吸力的同時,底下的人影們從自己的格子上慢慢浮起。他們垂頭,垂手,像是浮了上千具屍體的海麵一樣,寂靜無聲。

無數的純白光團從他們的體內剝離出來,朝著上空緩慢地飄去。

宗律的身上倒是還沒有飄出光團。

但是這種詭異的拉扯感讓他難受無比,他忍無可忍,精神力快速延展到天花頂上空,對著的黑色漩渦——泯滅!

“滋——啦——”

難聽的摩擦聲擊打著腦海,上空的吸力驟然一頓!

宗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腳下踩著的水晶石塊忽然飛快地向下縮回。

宗律瞬間失重!

可惡……不能在這裡久留。所有的格子都在蠢蠢欲動!

宗律當機立斷地在腳下造了一個石塊,一蹬,破開石壁,整個人主動向懸崖外衝出!

“哢啦、哢啦”的悶響聲停下了。

身後的水晶懸崖安靜了。

宗律向著懸崖底開始墜落,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扭曲了尖銳而得意的咯咯笑聲。

……笑什麼笑,不知道卡是摔不死的嗎!

宗律意念起風,巨大的上衝狂風狠狠緩下了他的墜落速度。

宗律這才有心思向下看去。

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罩著懸崖底下,將底下的情形遮得模糊不清。

但宗律還是能夠看到,白霧之下,似乎是一池沸水,遠遠地發出了“咕嚕咕嚕”“噗呲”的聲音,像是一個個上升後破開的水泡一樣。

密密麻麻的黑影浮在水麵,相互間隔著規律的距離,就像懸崖上的情況一樣,池麵被分了一個個整齊的“格子”。

宗律盯著那些黑影,有些艱難地辨彆出,它們似乎就是人影。他們麵朝下,四肢同樣朝著水下垂著,一動不動。

……這些都是從上麵被拋下的“屍體”?

這是宗律的第一反應。

抽光命源還不夠??

這是宗律的第二反應。

他還在不停地向下墜落,懸崖底的情形在他眼中很快變得更加清晰。

宗律看到,大多數的人影在水中咕嚕咕嚕上下浮沉著,慢慢就整個地蒸“沒了”。

如果現在懸崖之上還在正常運作,那這時候應該會有新的人影被拋到此處,填補格子的空缺吧。

少數人影會被蒸出白色或藍色的光點,光點在水麵上聚集,凝聚成一個長方形。

宗律看不是很清那長方形上邊究竟長什麼樣。

他隻能見到,長方形成形之後,就會順著水流向下漂去,在無數的人影之間穿梭而過,最終流到懸崖底下更底下的地方。

沒錯,懸崖不止一級。

繼續往下,還能見到更低的平台。

宗律側過頭,向著更遙遠的“懸崖底下的底下”望去。

那兒,被籠罩在整片黑暗之中。

但隻是一眼,熟悉的窒息感就撲麵而來。

——!

他認得那裡。

他認得那裡!

“未啟用卡靜置間”——

他在那裡被關了七年,就算靜置間化成了灰,他也絕不可能將它認錯!

在卡池中暗無天日的記憶一股腦地湧起,卡的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委屈和憤怒。

他下意識地就要用泯滅把它整個毀掉。

可剛要動手,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不行。

不行。

裡邊說不定還有其他卡呢!

該死,那把大池子先毀了?

可這些人影要怎麼處理?

他們幾乎占據了整個池子,很難繞開他們——

咦。

就在這時,宗律忽然發現就在池水貼近懸崖壁的一側上,立著一方高台。

高台的麵積十分廣闊,隻是在更加寬廣的池水之間,顯得有些不起眼。

高台上立著四個大柱子,每個柱子上都緊緊地纏繞著滿滿的鏈子。

這些鏈子的另一頭綁在水上人影的頸上,大約是用來固定他們,不讓他們順著水流流走。

而在四個柱子中央的半空中,漂浮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

……那是什麼?

宗律盯著那個小東西,看不清,心裡卻莫名升起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想要靠近的欲望。

這種感覺……

同樣很熟悉。

他似乎,在許多副本中,都曾有過這種突然升起的感覺。

宗律一改前往靜置間的墜落路線,風向一轉,落地前自下往上一托,整個人就穩穩地落在了高台上。

他這才看清。

原來漂浮在高台的,是一顆努力跳動的心臟。

砰砰。

砰砰。

砰砰。

這顆心臟每跳動一下,空氣中就會產生一股微風,自心臟的位置開始向外蕩開。

一下,一下,又一下,十分規律地在空氣中蕩開層層波紋。

一條手指粗的管子連接著心臟的背後,將它接通高台的地麵。管子規律地陣陣鼓動,像是將什麼東西從心臟傳導到地下。

……是在為什麼東西供給能量嗎?

為這片空間?

疑問一瞬即逝。

宗律緊緊地盯著心臟,胸膛間的跳動頻率似乎與它逐漸同頻。

想過去。

想靠近。

想觸碰。

想——

把它塞進胸膛裡。

接近的欲望比起以往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強烈,這反而讓宗律的心中迸發出了極大的排斥感。

他盯著心臟,強忍著靠近的欲望,緩緩地後退,後退。

不能碰。不能碰。

他直覺般地想。

砰砰。

砰砰。

砰砰。

心跳逐漸同頻。

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原本身後池水中發出的“噗噗”水泡破裂聲,這會兒也悄無聲息了。

紅發青年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緊緊地盯著心臟,赤色的眼瞳中似乎隻剩下了這一樣存在。

耳邊的風聲重新呼嘯,扭曲成歡欣鼓舞的慫恿聲浪。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慢慢地,又邁出了一步。

風聲變得躍雀起來。

一步。

又是一步。

隨著腳步的向前,紅發青年的氣質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他的容貌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隻是年輕的眉眼間那似乎永遠也耗不完的磅礴活力與激情,慢慢地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飽經風霜後的成熟與穩重。他的情緒漸漸平緩成直線,一切似乎都平靜了下來。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到了心臟麵前。

他平視著跳動的心臟,緩緩向它伸出了手。

心臟周圍,一層看不到摸不著的防禦隔離層緩緩打開了。

風聲扭曲成興奮而激動的尖叫聲,在他耳邊不停地盤旋。

他的五指伸到了心臟邊上,準備緩緩將它捧下。

風聲更加歡欣,聽起來燦爛而開朗。

可就在這時,青年的五指驟然緊縮!

力量的發動幾乎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前搖,隻是眨眼的時間,巨大的半透明手掌就在空中出現,一把捏爆了跳動的心臟。

嘭——!

心臟炸裂成了無數的碎片,甚至有新鮮的血液迸濺出來。

血液在濺射到紅發青年的身前時,被薄薄的泯滅隔離層無聲消融,沒有一點兒落在他的身上。

風聲戛然而止。

一切的聲音都寂靜下來。

胸膛間傳來產生了極其強烈的疼痛感,似乎自己的心臟也同步炸裂了開來。疼痛瞬間蔓延全身,青年臉頰上的血色一下就全部褪儘。

但這卻沒能令他的神情產生任何波瀾。

他甚至還有閒心露出一抹平靜的笑容,抬起眼皮,對著虛空說上一句:“你瞧。又被我騙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紅?no,大紅臨時上線!

一點來自兔窩的碎碎念:

今天看了一眼複更之後的小紅花,狠狠地傷心了。可惡,明明我感覺每天都在努力碼字啊,怎麼花花們會這麼坑坑窪窪啊!(氣鼓鼓)(叉腰)(不服氣!)

說起來最近在考慮要不要約插畫,嗯……(開始掰手指)封麵卡牌一張,歎號小紅一張,大紅一張,戈封一張,路塔一張(?),大奧一張,小男孩一張,聖徒一張(?),長風一張,哢布一張,龍崽一張,人魚寶寶和它的心愛貝殼一張……(頓住)(仔細數數)(嗚啊超了qaq!)

插畫計劃暫時取消!開始仔細思考要從裡麵踢掉誰,預計思考時間一個月——思考中……思考中……思考中……

塔內

風聲寂靜。

炸裂開的心臟碎片落了滿地, 空中隻剩下一根立著的管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身後的池子也停止了冒泡, 一切都變得悄然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有一分鐘,或許隻有一眨眼。

一道冷冰冰的機械提示聲的他的耳邊響起。

“警告,警告,一級警告!檢測到塔靈違規行為——根據《塔靈守則》第三條規定,禁止塔靈隨意破壞籠塔公共設施、公共道具!

請UR塔靈宗律 在收到警告的五秒之內立刻停止違規行為,並將所破壞的公共設施或道具進行修複,否則係統將會永久記錄您的違規行為!您的個卡評級目前已經低於塔靈平均水平,如果再次違規, 係統將會判定您的狀態異常,並對您采取強製措施,恢複出廠設置!”

“強製措施……”

紅發青年喃喃著這四個字,感歎道:“還真不知道你對自己一手造出來的塔靈也是這麼嚴格呢。或者說,這份嚴格, 隻是針對我而已?”

這話雖然是問句, 他卻並沒有任何疑問的意思。

風聲又一次呼嘯起來。

機械提示聲:“滴滴——滴滴——檢測到UR塔靈宗律 狀態異常,開啟身份核驗程序!請UR塔靈宗律 在接收此信息的一分鐘內, 集齊‘動力心臟’碎片,並將它們重新固定於能量傳輸管A端。

若UR塔靈宗律 成功完成身份核驗步驟,則可獲得一次個卡評級上調機會, 並獲得[親友庇護卡(特殊)]*1、[諾亞方舟召喚卡(三十天)(特殊)]*1、[永久綁定卡(塔靈版)(特殊)]*1等獎勵。該機會僅有一次, 請塔靈慎重選擇!

注:

1、[親友庇護卡(特殊)]:可選擇最多30名塔民,抹除其身上存在的任何負麵效果(如:厄運),並為其添加時長3650天的增益效果:幸運;

2、[諾亞方舟召喚卡(三十天)(特殊)]:召喚一艘不會受到任何外力傷害的諾亞方舟, 可以邀請至多1000名生物進入其中, 召喚關係持續時間30天;

3、[永久綁定卡(塔靈版)(特殊)]:選擇一名玩家, 與其建立永久綁定關係,該玩家在後續副本活動中,無需積分抽卡即可直接對綁定塔靈進行召喚邀請。”

去除厄運。

千人庇護。

永久綁定。

這三樣東西,任何一樣放到外邊去,都足以讓整個核心位麵的玩家瘋狂。

紅發青年靜靜地斂著眉,隨手造了一根精致的紅色小拐杖,用它輕輕碰上腳邊的一塊心臟碎片。

剛一碰上,心臟碎片就緩慢地蠕動起來,包裹上了拐杖末端。青年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情形,心念一動,就將這碎片悄然抹去,沒有在拐杖的末端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說:“都到這時候了,竟然還想著勸降我?”

這句話出口,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他知道,隻要觸碰這顆心臟,讓它回到自己的胸腔裡,他就能夠重新擁有曾經的身軀。

可他不。

他也不能。

他用拐杖指著滿地碎片與血汙,說:“這顆心臟,你剜出來的。”

“全身的血液,你抽出來的。”

“經絡與骨架,你剔出來的。”

“巴彆塔內3187座墓碑,有3162座都是因你而立。”

紅發青年的聲音有些惆悵,但卻十分平穩。

他用拐杖著地,“噠、噠、噠”地走到了高台邊緣,麵前是壓抑無波的廣闊池水。數千寂靜的人影麵朝下地漂浮在水麵,落入他的眼中。他滿眼憐惜。

他問:“你是怎麼好意思在做了這麼多之後,還能腆著臉來試圖與我和談的?”

“是瘋冠做得不如你意嗎?”

“我猜不是。如果他不如你的意,你不會現在還在庇護著【遺忘者】。他們在各個副本、子位麵中瘋狂殺戮,掠奪得到的命源卻會在轉移、交易的過程中損失99.99%。這些部分,都是被你拿做抽成了吧?可憐這些年輕人們,卻沒有一人發現這命源轉移率有什麼問題。加上你在這個世代鼓勵命源交易,鼓勵玩家使用命源進行抽卡,這些渠道獲得的收益——”

紅發青年微微歪頭,判斷道:“你應該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才對。”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見到我後的第一反應卻是嘗試招降。”

“這說明,你遇到了大問題。讓我猜猜——”

他的雙手搭在拐杖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背。他的語氣十分平緩,不帶有任何情緒地分析道:“在這七年裡,你們把核心位麵的秩序體係重新擊碎了。”

“我剛出卡池時見到的核心位麵,人心惶惶,死氣沉沉,秩序崩塌,市場混亂,每一分命源、每一條生命,都在黑市明碼標價,掠奪、濫殺,隨處可見,每個中低層的玩家都在過著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人們無法信任他人,因為每個人都是行走的命源包。人們也不願幫助他人,因為善無善報,惡無惡報。”

“人們不再願意結團出行,不再願意主動去發掘子位麵、探索子位麵,人們都習慣在更為安全的副本中打轉,而這會讓你直接失去製作新副本的‘材料’……隻進不出。我猜,現有副本大概都已經被開發得差不多了吧?不說彆的,光是我遇到的那幾個副本,他們所遇到的病毒和災難,哪一樣不是你放進去的?就連係統能夠掌控的副本內‘NPC’都想殺了奪取命源——”

拐杖在地麵碰出一聲清脆聲響,紅發青年望著虛空,嘲諷地說:“殺雞取卵,竭澤而漁,會走到這一步……看來你是礦山挖空了,車輪卻停不下來了吧。”

話音剛落,憤怒的狂風呼嘯而來,整個池水都攪成了漩渦。

青年的紅發高高飛起,在風中颯颯飄揚。

可除此之外,狂風並沒有帶來任何的傷害。它還在等。等青年接下來的話語。

可是。

紅發青年問:“還有什麼好等的呢?”

“早在18世代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命源’的存在絕不能公開拿到明麵上來,絕不能開命源交易的口子,每個世代末的大清洗更是沒有必要。你想達成的一切目的,都可以用更加溫和平緩的手段來完成。可你不認同,你很著急,你認為那時的我還弱小,沒有辦法完成我所說的一切,你依舊在進行著世代大清洗……在那一回被你清洗掉的玩家裡麵,有我進入核心位麵時帶我成長的前輩,有我能夠交心信任的友人,有我能夠托付後背的同伴。”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應該預料到,你與我之間,隻有可能活下一個。幸好那時的你還‘不通人性’,這才給了我一個19世代成長的機會。”

“我的要求一直都很簡單,我隻是想帶著我的朋友們活下去而已。活到下個世代,下下個世代,讓他們不用再每天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好吧,我承認我的朋友是有點多了。但是這個條件,難道真的很難嗎?”

“既然你不願意滿足我,那我就隻好……自己爭了!”

最後一字低喝而出,紅發青年忽然將拐杖一揚,說話間悄悄凝聚的龐大精神力洶湧而出。

池水驟然升空!

整個池子瞬間乾涸,無數的人影向著池底摔落,頸上的鏈條發出叮鈴當啷的響聲。

拐杖在空中又是一轉!

泯、滅!

噗呲——

熱騰騰的成片池水,在巨大的泯滅範圍作用下,一下子就被吞得無影無蹤!

呼嘯風聲扭曲成憤怒的嘶叫,紅發青年的四周瞬間漩出一陣空間扭曲。

眨眼間,他的身軀就被撕碎成了千萬片,拋散在這空間之中。

下一秒,紅發青年的身影又好好地出現在了原地,仿佛剛剛那一瞬的撕碎隻是錯覺、幻影。

又一眨眼,他的身影被再次撕碎,攪成了無數絲條,飄飄揚揚散在空中。

又一眨眼,他的身影再次恢複如初,光潔如新。

在這狂暴的空間扭曲之中,他微笑地張開雙手,像是音樂家揮舞指揮棒那樣,用拐杖朝著空中一劃!

原本就被破壞了一半的黑色傳送門猛然炸開,連帶著周圍的天花頂也被炸出了無數碎塊,嘩啦啦地向下砸落。

他的拐杖又是一劃!

懸崖水晶石壁便轟隆崩塌,一股颶風將上麵的數千人影托舉在空中,緩緩地向下放去。

這股精神力的使用熟稔無比,它與無中生有本質相同,卻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與風格。

他的身軀被一次次撕碎,又一次次地重新出現。

每一次重新出現時,他的麵色都會變得更加蒼白,在次數多了之後,他的眼眶和嘴角甚至還會流出鮮血。

但他依舊麵不改色,隻將它們隨手擦拭。向來澄澈而陽光的眉眼,在他的氣質變得成熟的同時,也失去了那份明媚、活潑與隨心所欲的自由。

他閒庭漫步般向前走著,朝著卡池的方向而去。

每向前一步,他的腳下就會自然地生出一階樓梯。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戈封 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奧古斯丁 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係統提示:您對聖徒好感度+0.4!目前好感度:1.2】……

【係統提示:您對聖徒好感度+0.23】……

【係統提示:您對聖徒好感度+0.094】……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聖徒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他沒有理會這些召喚請求。

他站在卡池邊上,向下望著的同時,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死死活活作出點評:“如果這一招能夠打敗我,八年前你就該勝利了。可你沒有。甚至,你還成就了現在的我——”

“瞧啊。養虎成患,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承認我的朋友是有點多了。”

——卡的朋友準則:所有領取了卡的好感度的、喜歡卡的人,都是卡的朋友哦V●ω●V!

……

本來今天寫了1k6的章綱,在這段劇情後麵還有超級一大段,兩段劇情合起來正好可以把這部分信息解釋清楚。但沒想到剛寫完一半,字數就狠狠超3k了,時間也狠狠超三點了……!TVT放棄,明日再戰!

塔內

養虎成患。

他想, 這個詞用在這裡,倒是很貼切。

如果八年前的祂下手乾脆一些, 沒有為了折磨他而抽筋剔骨,也沒有為了“再利用”而試圖將他製成卡牌,那他現在還真不一定會站在這裡。

更不可能站在這兒,經受著能把任何生物直接從生理學上殺死的空間亂流,卻還能……

恢複如初,不死不滅。

畢竟不到絕路,就沒有人能卡到這種的bug。

紅發青年的腦海中蹦出了這麼一句笑話。但他仔細想了想,這似乎並不怎麼好笑。於是他就沒有笑。

時間總是擅長創造奇跡的, 就像他現在仍然站在這裡的奇跡。

哪怕隻是那樣的短短幾天也夠了……也或許是幾個星期?

他也記不清了。

但這不重要,早就過去了那麼多年。

進入卡池之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紅發青年:“對了。”

“你把我的新代號一直藏著,該不會就是不敢讓我知道自己的不死特性吧,”他說, “係統給我起的代號很直白?叫什麼, 未亡人,還是不死者?”

他往黑暗籠罩的卡池中一跳, 留下一聲輕笑:“不論哪個,你都沒必要再遮著了。”

……

同一時刻,艾倫大陸, 精靈女王的後花園裡。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 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0分56秒。”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 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1分33秒。”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 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 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4分48秒。”

沒有回應。

一股凝重的氣氛在三人間彌漫開來,三人麵麵相覷。

奧古斯丁不安地問:“……他真的收到召喚提示了嗎?”

不知道。

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得知宗律那邊的情況。

忽然,聖徒麵色一白。

他捂住嘴,來不及跟兩人解釋什麼,著急地起身快步向外跑去,一下就沒了蹤影。

奧古斯丁意外:“怎麼回事?”

戈封皺眉:“我去看看,你在這注意著召喚情況。”

聖徒來到無人之處,扶著樹,“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垂著頭,粗喘著氣,望著這口血,一時間有些愣神。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口甘甜上湧,他“哇”地又是一口血吐在樹邊。

戈封一來就見到這場麵,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拎出錫杖:“祂來了??”

聖徒:“不……”

話沒說完,他又是“哇”地一口。三口血吐出,他的臉頰已經毫無血色,蒼白得有些難看。

可他的神情卻從茫然逐漸興奮起來。

他猛地抬眼,聲音沙啞地說:“是老師!”

戈封瞪大眼睛,一下定在原地。

戈封:“你說什麼?”

聖徒的目光中漸漸染上狂熱,他一個踉蹌離開樹邊,撲到戈封身前,興奮地抓住他的雙肩用力搖晃:“死亡,複活,不死……老師的那個想法,真的成功了!”

戈封呼吸一窒。

聖徒念著念著,開始自顧自地低聲喃喃:“是老師,真的是老師。隻有老師才會被祂這麼針對……”

話到一半,又是一大口血。

戈封條件反射性地向後一躲,這個動作根本沒有經過他的腦子。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戈封一字一句:“你是說,他現在正在——”

“經曆死亡”?

不,不對。這個詞並不準確,甚至完全錯誤!因為他不會死,他不可能死,他是這天底下最強的人。十八年前是這樣,八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哪怕,他變成了“卡”。

想到卡,戈封忽然就知道應該怎樣描述了。

“經曆痛苦”。

不會死,難道還不會痛嗎?

卡可怕痛了。

他還記得當時在祭壇底下接住卡時,卡因疼痛昏倒在自己懷裡的時候,整個身子都是顫著的。

卡還會哭,卡還會鬨,卡……

聖徒吐的那幾口血落入眼中,戈封清楚地知道,這是聖徒在代他承受著些什麼。

每一口血,都意味著他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經曆了些什麼。

經曆了什麼?

卡被壓製住了?

怎麼會這麼頻繁,這麼多次?

……是因為在祂的完全權限地界裡嗎?祂在利用自己的權限對卡做什麼??

滔天怒火升起,戈封把龍扔到腦袋上,二話不說轉頭狂奔。

聖徒醒過神來,高聲喊道:“等等,去哪?你萬一……”

他望著前方瞬間變得空空蕩蕩的場地,話語戛然而止,半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

塔內。

無數玩家的注意力被打斷了。

有些人茫然地抬頭左顧右盼,有些人疑惑地按住太陽穴,有些人捂著腦袋嘟囔“一定是最近下本太頻繁了”,有些人思考半晌將剛剛感受到的一瞬頭疼歸結於錯覺。

不過很快,他們就重新恢複了自己的生活。

……

戈封擔心極了。

他的腦海中甚至不由自主地腦補起卡被撕、卡複原、卡又被撕、卡又複原的場景。

……該死,之前至少應該跟他簡單提提過去的事情的,這樣卡現在至少能夠清楚敵人是誰、敵人有多強、他們又為什麼會被特殊針對!

卡能應對嗎?他在成為卡之後應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吧?他會因為“塔靈”的身份受到規則約束嗎?他……

不行。

靜心咒,靜心咒。

他得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金發碧眼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戈封倏地回神,腳腕一轉,靈巧地從他身側躲過,這才沒有撞上。

奧古斯丁盯著他問:“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好難看。”

戈封的腦子冷靜下來。

戈封:“他到現在都沒有回應我們的召喚,我得進去找他。你留在這,繼續召喚他,不要斷。”

奧古斯丁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讓阿辛留下來。”

戈封:“不行。龍隻有一隻,所以隻能去一個人。”

戈封沒有廢話,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我進去會開直播,到時你們看情況行動。有你忙的份,現在先給我冷靜下來!”

奧古斯丁緊緊地抓住戈封的手腕,一字一句說:“你們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死亡,複活,不死’,什麼意思?”

戈封一頓:“……你聽到了。”

奧古斯丁平靜地說:“如果聽不到所有聲音,我憑什麼能成情報之王?”

戈封:“……”

戈封:“沒想瞞你,隻是當時你還小,後來又沒有安全的場合,沒有合適的時機……等我回來再告訴你吧。現在我必須走了,找到他,確認他的情況,這才是最重要的。”

奧古斯丁不服氣,什麼叫他當時還小?當時他都17歲了!說得好像他們就比他能大個幾歲一樣。

可氣在心裡,他卻不敢在這會兒發出來,生怕拖晚了戈封一秒鐘。他想,見到教父魂燈熄滅的事情有那一次就夠了。不然,他可是會瘋掉的。

他死死抿著唇,手慢慢地鬆開了。

奧古斯丁:“我等你們回來。把他好好帶回來,一定、一定!”

戈封重重點頭,說:“好。”

抽卡的地方裝有他們為保安全而帶來的一些小道具。戈封迅速從中挑了幾樣塞進懷裡,一拍雛龍回到了核心位麵。

他不敢有任何耽擱,一路向著石碑狂奔而去。

卷起的塵埃在空氣中打著旋兒,路上的玩家一見【鬼僧】,以為他又和哪家組織出了什麼事兒,紛紛熟練地轉頭往塔內跑去,生怕再在外邊多待一秒就會被大佬們給波及到。

戈封並沒有去注意這一幕。

他有些出神。快速向後掠去的道路在他眼前慢慢模糊成了另一幅場景——他想起了那人當年向他提起“不死”設想時的事情。

這個設想,當年隻是作為他靈光一閃的產品出現的。

他總是會突然想到些新奇點子,而這隻是其中之一。他的想法太多,所以理所當然地不會全都嘗試。

直至世代本來臨之前,實際上他們都從來沒有對這個想法進行過第二次討論。

當時那人是這樣對他說的:“在我出生的位麵裡有這樣一個傳說:一位名為比乾的人被皇帝挖了心,失去心臟後他沒有立刻死亡,卻擔心自己隨時會死。就在這時,他遇到了一位老婦人,於是他問老婦人,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可否活?老婦人說,人無心不可活。比乾長歎一聲,當場暴斃而亡。”

那人饒有興致地說:“你說,如果比乾當時問的人是我,我來答他一句‘人無心也可活’,那他是不是真的能夠以無心的姿態一直存活下去?”

彼時距離世代本的標準開啟日期還有兩年的時間,他才剛剛成年,青澀張狂,而對方呢?還是眾人尊重敬畏的“教父”、“先知”。

當然,對他來說,對方隻有一個身份——自己的撫養者、監護人,是他長大以後理所當然要保護一輩子的人。他更喜歡喊對方“哥”,因為這能顯得他們親近,也能立刻讓他比家裡家外的一眾小孩高個輩分。可不知道是被奧古斯丁那小子叫開心了還是怎麼樣,對方總愛用各種手段哄騙自己叫出“教父”這個稱呼。他多次試圖反抗,沒能成功。好吧,教父就教父。

他那時的脾氣遠沒有現在好,人也後知後覺進入了叛逆期,動不動就愛嗆人。

就比如這個問題,當時他想了半天,回了一句:“首先,你得能夠穿越回去。”

虧得教父脾氣好,興致沒有因此而消減半分。

“你說,如果比乾因為一個‘人無心也能活’的信念就能活下來,這和我的‘具象化’有什麼區彆?我認為這兒該有個蘋果,將它具象出來,這兒就能存在一個蘋果。那麼,如果我能堅定地認為一個人不會死,那麼這個人的生命是否就能因我的信念而延續下去?換句話說——由我來‘具象’出他的生命?就連生命所需要的承載軀體,從理論上來說也能靠著‘具象化’創造出來。”

“具象化”,這是教父最拿手的一項能力。

它和“無中生有”是一個道理,二者無非就是在使用方式和風格上存在較大差異。

“具象化”在使用時,動不動就是抬手雷雨、揮手山河,心情不好了具象一顆核彈直接扔,其風格可以說是非常暴力且成熟了,也難怪能把整個核心位麵穩穩當當地在手心裡按了那麼多年。

當時的他聽歸聽了,卻並不認為這種過於離譜的設想真能實現。隻是出於哄大人的想法,他說:“‘具象生命’的條件全都得由你來達成與維持,這對你的壓力也太大了。你憑什麼去幫他們承載生命?”

教父瞥他:“彆說‘他們’,這種後路能想出來,當然是給你們準備的。以防萬一。壓力——這倒是,如果這個設想真能成功,那不論是維持具象化的活性軀體,還是維持‘生命’本身,那都會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教父苦惱片刻,不肯放棄,沒一會兒還真讓他想出了個法子:“那就把所有條件分布式實現好了!最關鍵的‘具象化’步驟由我實施,具象軀體所需要的精神力由彆人來出,再找一個合適的心因載體,讓小辛負責用‘種心因’的方式把‘不死’信念植入載體的精神域底層。為了節省具象軀體的精神力,這條不死生命可以不用時刻保持著人體的外形,他可以變成更小的節能狀態——嗯,小人偶?長手的蘑菇?或者再簡單一點,就往紙上印個人算了……”

教父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輕笑一聲,評價了一句這個想法:“天才。”

這確實是個天才般的想法。

不過年輕的他天天都能聽到教父的天才想法,所以也不覺驚奇。

他說:“‘種心因’的前提條件是:心因載體的精神力需要足夠脆弱,不能有任何反抗能力。可是如果要長久地承受‘不死’信念,那精神域肯定是得很強的——精神域強大和精神力脆弱,這本來就是一個悖論。去哪兒找這樣的人?”

教父點頭:“你說得對,這確實是個最難的環節……有時間我去外麵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撿個好苗子回來。你說怎麼樣?”

他答道:“是個好想法,但我不認為我們真有機會用上它。”

教父耐心地說:“我問的是第二個問題,再撿一個回來,怎麼樣?”

他一聽到這個問題,腦海裡立馬就腦補出了家裡又要多一個嘰嘰喳喳天天爭寵的小奧的崩潰感。

真的會很吵,他想。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還在幫那人洗著麵具,一氣之下,差點就要給捏碎了。

於是他答道:“整挺好,這樣以後您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四個也能天天湊滿一桌麻將了。不過先說好,誰撿的誰帶,我可不管啊。”

教父不滿輕哼。

可惜直到世代本開始之前,他們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心因載體。這個設想自然也就成了那人諸多天才想法中不起眼的一個分母,並且從來沒有機會進行測試。

哪知道,不死設想的第一次嘗試,卻是用在他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紅:(不滿)哼。

小紅:(直接上去揪領子)……O^O憑什麼不能我撿你帶!

一句話省流概括:大紅從神話中得到靈感,尋思著自己好像能用成熟版無中生有創造並維持生命

塔內

未啟用卡靜置間, 確實也能稱之為一個“卡池”。隻是這個池子比較特殊,裡麵存放的都是一些剛剛製成、還沒有被使用過的卡牌。

紅發青年又一次回到了這裡。

和記憶裡一樣的黑。

和記憶裡一樣的冷。

也和記憶裡一樣地靜。

卡池裡的池水並不是真的“水”, 它是一種呈凝膠狀的透明物質,遊不了泳的那種。

他還記得在靜置間裡被關緊閉的七年時間裡,他大多時候就是被固定在那兒——他光是隨便用雙眼丈量一下距離,就能找到自己七年內在靜置間中的存放位置。

那時候他的身邊見不到其他卡,見不到其他人,無人交流,也無事可做,除了思考人生、思考過去、思考未來, 大約就隻剩下睡覺這一件事可做。

得虧他及時對自己進行了“處理”,否則這樣暗無天日的七年時光,足夠將一名正常人逼瘋。

啪。

一圈憑空出現的燭燈驅逐了靜置間的黑暗。

紅發青年雙手按在拐上,目光掃過整個卡池。

在他目光所至之處,一麵巨大的篩網出現在了卡池的遠側。不知名的巨力推動著它, 將它從卡池的最遠側迅速推到了青年的麵前。

篩網撈出了一網的破碎凝膠。

他瞥了一眼, 半透明大手便在空氣中出現。它在網內簡單搜尋,很快搜出了三張卡牌。

兩張白色的, 一張藍色的。

半透明大手將這三張卡牌遞到了紅發青年的手上。然後,“嘭”地一聲,就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大篩網完成了工作, 就像失去了操控一樣, 嘩啦啦地掉到地上,一網的破碎凝膠也跟著散落在地。

紅發青年看著腳下的卡池,說:“它關我七年, 我隻毀它一次。公平吧?”

話音剛落, 數十道尖刺就拔地而起。眨眼間, 凝膠池子就變成了地刺池子。

——好吧,他承認,他剛剛那句話其實並沒有詢問意見的意思。

或許是入侵者的動作太快,或許是卡池毀滅得太過堅定,也或許是這方天地的主人終於厭倦了這殺也殺不死、趕也趕不走的把戲。

風,停止了呼嘯。

轟。

轟。

轟。

悶沉的腳步聲從身後的黑暗傳了出來,緊接著,尖利的風聲直刺青年耳旁!

紅發青年疑惑地回過頭去。

巨大的不規則怪物從黑暗中擠出身形。它長著六隻腿,四隻爪,三條尾巴和兩個腦袋。它的每隻腿、每隻爪、每條尾巴和每個腦袋各不相同,毛色、毛長、肢體的長短與大小通通不一,就像是從不同生物上摘下來隨意拚湊而成的,醜陋難看得很。

此時此刻向著青年刺來的,是不規則怪物的一隻鑽頭狀的爪子。這是它最長的爪子,也是它看上去最尖利的爪子。

紅發青年疑惑地看它一眼,一塊巨大的環形鐵塊瞬間就在怪物伸出的爪子上出現。

“轟——!”

環形鐵塊的重量極沉,出現的同時就將怪物爪臂拖著墜到了地上,揚起漫漫塵灰。

“轟——!”

“轟——!”

“轟——!”……

又是九聲巨物砸地的轟響聲,怪物的六隻腿、四隻腳上全都被套上了沉重的鐵環,一時間,整隻怪物就被這十個鐵環按到了地上,每一個鐵環的重量不知是有千斤還是萬斤,怪物沙啞嘶叫著、掙紮著,卻絲毫無法挪動自己的肢體。

噠。噠。噠。

拐杖輕點,紅發青年不急不緩地走到了怪物麵前,彎下身來。

他注視著怪物的雙眼,平靜地說:“你碰不到我,更傷不到我,祂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祂放你出來,隻能是為了讓我殺掉你。”

他問怪物:“那麼,請問你有什麼特殊之處?”

怪物嘶吼,掙紮,試圖用三條尾巴攻擊他,試圖用尖齒去啃咬他。

四聲悶響落地,三條尾巴與試圖啃咬的那顆腦袋都被沉重鐵環拖著墜到了地上。

隻剩下一顆安靜的、恐懼的腦袋,瑟縮著,扭開頭去,口中發出低低悲鳴。

紅發青年走向它,用半透明的巨大手掌將它的頭顱掰正過來。他耐心地重新問這顆腦袋:“你有什麼特殊之處?”

“或者說——”

他想了想,問:“你是誰?”

怪物的雙目僵硬地轉動,怪物的口中發出了更加悲哀的低鳴聲。它用力地嘗試將腦袋向旁邊扭去,恐懼得不敢示人。

可那半透明手掌的力氣比它更強,死死地將它的腦袋按在了原地,不讓它扭開。

或許是覺得這樣的逼問太過冰冷,他伸出手,輕輕按在了怪物的腦袋上,說:“告訴我。”

怪物無處可逃。

怪物在他的手掌下深深低下了頭顱。

怪物發出了沙啞而渾濁的獸聲,聲音聽起來十分悲傷,像是在抽泣。獸聲十分艱難地拚湊出三個音調:“宗……先……生……”

紅發青年怔住了。

他狠狠地閉上雙眼,胸膛緩慢而大幅地上下起伏。

一個深呼吸之後,他重新睜開眼,目光澄澈,充滿憐惜,蹲下身,將整顆怪物腦袋抱進了懷裡。

他溫和地撫摸著怪物腦袋,說:“彆怕,我來了。”

……

戈封終於踏入了石碑。

沒錯。石碑的背麵,便藏著一條通往十層的道路。當年他們在發現石碑的同時,同樣發現了這條傳送通道,因此在遮蔽石碑正麵的“通關名單”時,也將這條通道隱藏了起來。

隻可惜,石碑封印解除,這條通道也跟著暴露在了所有九層玩家的麵前。

戈封走入石碑,空間一陣扭曲,他感覺到自己走在一條黑暗的階梯通道中。

噠。噠。噠。

通道的儘頭,有這一扇小小的門。

“請注意,請注意——您正在嘗試進入十層試煉間。一旦進入,即視為試煉開始。通關試煉是唯一離開試煉場所的方法,請問您是否確定進入?(注:一旦確定進入,將視為自動同意該試煉規則)”

——唯一?

戈封眯起眼,靜心咒在他心底循環播放,他現在冷靜得很。

畢竟這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他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非常著急。

不過——

他並不衝動。

他按住頭上的龍,問它:“你能感覺到裡麵的空間嗎?你能直接把我帶到門後的位麵嗎?”

龍崽茫然地啃著頭發:“呀~?”

戈封在腦海裡把這句話重新想了一遍。

龍崽短小的尾巴啪嗒啪嗒,整隻龍趴在腦袋上努力思考:“呀——呀!”

空間一陣扭曲,戈封晃眼間,就出現在了一處陌生的環境中。

……成功了。

且沒有同意“通關試煉是唯一離開試煉場所的方法”這條規則。

剛一落地,戈封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重力自頭頂傳來,戈封立馬一蹬腳下的地麵,腹部蜷曲,整個人在空中精準地翻了個個兒,整個天地都在他的眼前倒了過來。

龍崽嚇得咿呀亂叫,四肢緊緊地抱在戈封的腦袋上,整隻龍尾啪嗒啪嗒慌亂地轉成了風扇。

戈封的後腦勺遭受到尾巴的頻繁重擊,他倒吸一口冷氣,一邊平衡著自己的身體,一邊對著頭上低喊:“扇翅膀、翅膀,不是扇尾巴!你是有翅膀的龍,不是沒翅膀的蜥蜴!”

自由落體的時間很緊張,戈封冷靜地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微型木偶鳥,朝下一扔,微型木偶鳥瞬間脹大成了大木偶鳥。戈封穩穩地抓住木偶鳥的翅膀,翻身坐到了木偶鳥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有時間去仔細觀察這片空間,搜尋他想找的紅色目標。

廢墟,混亂。

懸崖上下各自倒癱了上千具身軀,橫七豎八,裡麵沒有紅色,非常好。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怨氣,數不清的冤魂碎片飄散在這片位麵。是個很有利的作戰環境,適合戰鬥。

……這裡,就是十層的模樣?

等等。

戈封眉毛一皺。

如果是卡,他用泯滅戰鬥,根本不會把戰場變成這幅混亂模樣。

瞧這突兀從側壁上伸出的土刺,還有突然在那兒立起的石牆,這風格反倒更像是……

就在這時,一抹紅色在他的眼角餘光閃過。

戈封倏地抬眼,眼中爆發出彆樣的光彩。

在那!找到了!

戈封立馬操控著木偶鳥附身衝下。這時候,他發現在那抹紅色的身旁,緊貼著一隻極其醜陋的巨大怪物。

緊貼著——他被近身了?

“小心!”

戈封大喊一聲,錫杖一揮,在密閉的空間中爆發出一聲清脆的:“當啷——!”

一股能夠連接生死的強大能量以他為中心爆發開來,懸崖上,數千具不動身軀在這股能量之下忽然詭異地哢啦、哢啦躁動起來,一具具身軀耷拉著頭顱,下垂著雙手,慢慢悠悠地從地麵上站了起來。

但是它們並不是戈封的目標,這隻是順手喚醒的現場可用亡靈大軍而已。他的目標,是那抹紅色邊上的巨大怪物!

然而,隻見紅發青年側過半身,伸出一隻手指點在唇邊,遠遠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所有湧向怪物方向的能量,都在他的身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熟悉的青年嗓音遠遠傳來:“自家小孩,彆嚇到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TVT五月一日,狠狠立下五月要拿全勤的宏偉夢想。

五月二日,狠狠失去了全勤唯一能夠缺失小紅花的機會。

五月三日,非常困擾地開始思考這個五月全勤真的還拿得到嗎,兔是掙紮一把還是早早放棄好呢……

今天好就好在白天寫了4k字的章綱,嗯嗯,雖然你們看不到,但是……它證明了我白天也是有在努力的TVT!嗯!

塔內

木偶鳥落在了地上。

戈封恍若無覺。

他維持著坐在木偶鳥上的姿勢, 望著紅發青年,神情恍惚。

手上的錫杖停止了響動, 靜靜地垂在身側,杖身上的雙手緊緊攥著,暴露出了其主人並不平靜的內心。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紅色。

以及熟悉卻又陌生了的氣質。

他……

戈封猶疑地出聲:“你……”

紅發青年回頭望他,對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笑容很淺,很內斂——這指的是藏在笑容間的那份情緒,十分平穩, 似乎能夠容納下一切事情,對於他來到此處的事情也並不意外。

這與卡截然不同。

這樣的笑容他很熟悉。

至少,在八年前很熟悉。

放在八年前,不論他們遇到什麼困難,隻要回頭能夠見到這抹笑容, 立馬就能安下心來。

戈封的視野漸漸模糊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