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侑站在幾人前方，直截了當的說，“赤木的判斷沒有錯。”
赤木點頭，“或許是因為他狀態不好，又或許是因為有友人觀戰？但總之發球時穀川沒能保持住以前比賽中的完美得看不出意圖的姿態都是事實，大力發球的選擇暴露了不說，還掛了網，最後是誤打誤撞才過了網。”
烏野觀眾席上那閃亮的“銀色跳蚤”應援還是給了他很大的震撼的。
“也虧赤木看得出來。”
“我覺得都挺完美的”
阿蘭：“但這也隻能說明剛剛那一球穀川狀態不佳，意義不大欸。”
“是的，意義不大。”宮侑微微側頭，看著朝發球位置走去的穀川。
“如果是彆人的話。”
他笑著說。
穀川第二次發球，排球被高高拋起之後，他再一次躍至空中。
雖然宮侑說得很是微妙，但阿蘭說的似乎也並沒有錯，在第二次發球裡，穀川發球的姿態又恢複了那種絕對的完美感，赤木試圖從各種細節去分析，但還是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想要怎麼打。
赤木咬了咬後槽牙，本來他還以為自己能夠看穿穀川的內核了，結果那不過是一次微小的失誤嗎？
直到最後出手都看不出來要發什麼球，就算是將兩種發球單拎出來力道和穩定感都比不上宮侑，但這最後時刻才能見分曉的未知感就已經足夠恐怖了吧？！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變態的人嗎？!
他不甘心的抬頭看著空中，在所有人視線能夠觸及的最高點處，穀川充分伸展著自己的羽翼。
到達最高點後，他終於出手了，揮出直擊的手掌在最後竟然驟然一平，改擊為拍，將球平拍了出去。
居然是跳飄球！赤木瞳孔猛然一縮。
大力跳發失誤掛網之後緊接著一個跳飄球，多麼聰明的選擇。
他很清楚，因為自己和宮侑上一球結束時的判斷，大家的站位都相對靠後。
而對於發球這種刹那之間的事情來說，準備階段的一步都是十分重要的，最後才能判斷也就意味著最後才能準備，這種局促感會極大的影響到接球者的反應。
對此，雖然赤木已經有所猜測了，但因為之前穀川的發球都有失誤，到底沒有直觀的感受到，直到現在，他才有了那種不可能趕上的巨大被壓迫感。
之前那麼多人都在穀川的發球中吃大虧也大半是因為這一點吧。
赤木極力向前魚躍，可最終手指距離判斷出來的落點還是差了不少的距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球在自己的正前方落下——
“我來！”
就在這時，突然，從排球落點的側邊猛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完美的定在了穀川發球的球路儘頭。
男生雙手向上一伸，十指與排球相觸之下，球被他輕而易舉的控製在了手中，然後立即向網前高托。
“阿治！”
和他聲音同步響起的，是網前空中傳來的暴扣聲，隻是一瞬，排球就被轟到了烏野的場地之上。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就連解說員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是呆滯了一瞬才激動的發出大喊。
“宮雙子的速攻再現！宮侑選手輕易的將穀川的發球正麵攔截，直接組織二次進攻拿下一分！”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好球！”
“天！這球傳得好強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13號的發球被這麼簡單的破解了啊！”
觀眾席上有人喃喃的說，這顯然是從椿原戰就開始看烏野比賽的觀眾。雖然經過那一場比賽，他已經成為了烏野的忠實粉絲，但此刻也不得不為宮侑的妙傳折服，“太厲害了。”
邊上也有人點著頭附和，“我記得烏野的十三號是他們隊裡最厲害的家夥吧？解說之前也一直在吹來著，一開始我還挺期待他的發球能逆轉局勢的呢，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差了一截。”
“這就是2號種子的實力啊”
這球實在是漂亮，接得也好，傳得也好，即便是一向不太稱讚宮侑的宮治也上前和宮侑擊了個掌——主要是這家夥一誇就開始瘋狂翹辮子。
“這次是怎麼判斷出來的！好厲害！”
球落地之後，赤木第一時間湊到了宮侑麵前，難得有些興衝衝的問道。
剛剛接球時他忙著追球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回想一下，宮侑那明顯就是有了預判才會有的反應速度。
其他人齊齊的也看了過來，他們也很是好奇。
阿蘭：“怎麼感覺這個問法有點熟悉。”
宮侑一攤手，“上上一球大力跳發出界，上一球大力跳發掛網勉強幸運才拿下一分，這個時候不用大力跳發而是選擇跳飄更加穩妥，超級好猜的事情嘛~”
“一般人猜不到的。”邊上有人默默吐槽。
“不過阿侑你想說的不僅僅是這個吧。”看著笑眯眯的宮侑，宮治微微揚了揚腦袋，說，“從上一球結束的時候就一副話沒說完了的樣子。”
宮侑點頭，“因為之前國青時看小穀川那和刺蝟一樣瘋狂攻擊的樣子，我在賽前會議時否定了教練的判斷，但是現在我收回那句話。”
他轉身，正對著麵前的所有人說道，“教練之前分析得沒有錯，或許是因為國青時是孤立無援的局麵而這裡有隊友支撐，或許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改變過，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所以剛剛那球並不是在大力跳發後故意選擇跳飄來遛人，而是不敢用了？”
“那也就是說”
“他不會再用大力跳發了。”
之前已經說過，穀川發球的強項其實並不在旋轉和力道這些技術上的強度上。
在之前的縣內的預選賽上穀川的這些方麵或許還能起到些作用，但是放在全國比賽的級彆上來說，練習發球還不到一年的穀川就遠遠算不上厲害了。
他發球真正厲害的地方，真正能讓學習發球時間如此之短的他能夠產生威脅性的，就是那最後出手時才能辨彆出是何種發球的混淆感。
穀川之前比賽的錄像宮侑看過不少，自然看得出來他是在嘗試進一步加強大力跳發的。
可現在穀川不僅是不嘗試進步了，而甚至是會直接放棄這一選項了。
毫無疑問就是在自廢一臂。
宮侑癟了癟嘴，看上去和容易喜新厭舊的小孩沒什麼區彆，“無聊。”
他之前對穀川表現出來的喜愛並不作假，想把他挖到自己學校去也全是真心的，不過那都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
——穀川在國青集訓時狠狠的打敗了他，且一直都沒有被宮侑徹底擊敗，從防守端驟然轉型成進攻端的穀川似乎永遠都展現著無限的可能和未知的神秘。
但現在，宮侑對穀川的表現很失望。根本就沒有他想要的刺激碰撞，縮回了溫暖巢穴的穀川太沒意思了。
毫無威脅。
而就像是在印證他的話一般，場邊，裁判吹哨，烏野喊了一個暫停。
“開賽以來的第一個暫停！烏野是想減緩一下稻荷崎的淩厲攻勢嗎，很果斷！”
“不過穀川本場的失誤也的確是有些略多，可能是想借此來調整一下選手的狀態吧。”
“一定要抓緊時間調整啊！”
雖然解說員應該保持絕對公正的立場，但羽深的語氣裡還是不自覺的帶上了些對烏野的擔憂。
稻荷崎在將烏野一開局的優勢迅速抹平之後就再也沒給過烏野機會，一直牢牢領先。
更糟糕的是，在關鍵時刻，因為開局時的一鳴驚人而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穀川沒能漂亮的扭轉局麵。
直到現在，他也再沒能打出任何能夠回應開局時解說員對其的期待的精彩進攻。
甚至羽深還聽到觀眾席上有不少人在質疑穀川，說現在的局麵都是因為他的失誤而導致的。
羽深記得雖然現在烏野的教練是那位烏養老教練的孫子，但在此之前並沒有過任何執教經驗，指導老師更是個完全的外行。
希望他們能抓緊時間，趕快調整好選手的狀態啊，要是穀川繼續這麼下去，那…
羽深頗為擔憂的看向了烏野場邊。
第147章 稻荷崎7
場邊, 烏養教練自然是不知道上方的羽深對自己是如何擔憂的，不過看著圍站在自己麵前的小烏鴉們，他的表情也並沒有羽深想得那麼苦惱。
烏養很清楚, 如果穀川沒有轉學到烏野來, 那麼現在場邊觀戰的抱怨不滿根本就不會產生
——他的意思當然不是指是穀川有問題,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有穀川在, 有他開局的那一球，有解說的吹鼓, 觀眾才會有烏野能夠戰勝稻荷崎的期待。
現在觀眾的反應隻不過是心中產生落差而出現的結果罷了, 如果穀川不在，以烏野原本的實力來參戰, 觀眾頂多就會說一句, “想不到這學校還不錯。”
烏養微微抬頭, 穀川此刻眼底的神色和昨天晚上賽前會議結束後, 對方私下找到自己時, 自己看到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烏養清楚那意味著什麼。
所以即便是在隊伍在比賽中陷入不利，之前永遠都能力挽狂瀾的隊伍核心表現平平的現在，他沒有去蒼白的安慰, 沒有去嚴厲的訓斥。
烏養隻是簡單的, 了解到朝穀川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其他人, 冷靜的安排著下一步。
“稻荷崎已經找到了應對怪人速攻的方法了, 那麼按照計劃我們進入下一階段。”
日向大口喝完一口水，將口子摁回去, 接口道，“開始混入人群了, 是嗎。”
穀川點頭，“不過不僅僅是進攻方麵，日向你在防守上也必須好好發揮作用才行，月島對怪人速攻攔網時的優勢日向你其實也有吧。”
日向瞬間明白了穀川的意思。
的確，身為原版怪人速攻的進攻端，他曾被無數攔網高手想方設法的爭對過，最能知道怪人速攻弱點的，絕對是日向自己。
“找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攔網！”
“對。”
兩位選手交流熱切，而邊上，真正的教練反而被排除在外。
這當然是很值得欣慰的場景，不過看著和穀川討論得有來有回的日向，烏養還是陷入了微妙的呆滯。
他還以為日向絕對會因為宮雙子的速攻而上頭忘記計劃呢，此刻聽日向如此順暢的接上，還能跟上穀川的思路，烏養還真有些意外。
“在裝乖寶寶啊。”
月島經過日向身邊，涼涼的說：“肯定是在被穀川前輩教訓了頭腦冷靜下來之後才想起來的吧，就像上課被老師罵了之後短暫認真聽課時聽到的知識點正好在考試裡考了一樣，裝幸運呢～”
原本還一臉好學生模樣的日向瞬間被戳中，“不要說出來啊啊啊！”
穀川：“月島也要積極的加入進攻，刷新了最高打點的不隻是日向吧。”
月島略微一僵，乖乖點頭，“是。”
日向大手一揮：“到底是誰在裝乖孩子啊啊啊！”
緣下：“還是很有活力的啊。”
菅原：“有活力就好！”
田中雙手抱在胸前，一站直，“日向要是沒有活力了，那離世界末日也就不遠了吧？”
“這話由田中你來說格外的有說服力啊。”
觀眾席上，靠坐在座位上的圓滾滾大叔看著烏野場邊，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搞什麼啊，烏野這群小孩子，好不容易的暫停時間還沒有一點緊迫感，這種時候當然應該好好製定戰術吧？看這嘻嘻哈哈的樣子，會從優勢跌落成這個樣子不就因為這個嗎？”
邊上有人點著頭搭話道，“果然解說員為了鼓動現場氛圍就是什麼都能說出口的啊，之前還說什麼讓我們一起期待表現？也虧他說得出口…”
“估計解說員誇讚的那幾球也就是趁著稻荷崎這是第一場比賽狀態一般才誤打誤撞打出來的吧？其實根本沒那個實力的，能夠在開局拿到點優勢已經是烏野的大幸運了。”
“如果站儘了天時地利人和的第一局都能丟，都不用想，選手的心態肯定會崩得不像話的吧，那都不看了。”
“就是就是，看得有些無聊了啊。”
耳邊能夠聽到的都是對自己的讚同，圓滾滾大叔本來以為自己會感到開心，畢竟之前上一次看烏野比賽時自己就老是被坐在自己前頭的那對小情侶插話否定。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反而連唇角上揚都沒有上揚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充斥了他的內心。
此時暫停時間已經結束，雙方選手重新回到場上，圓滾滾大叔注視著他們。
烏野，真的就這樣了嗎？
*
“大地學長！”
氣勢淩厲的發球猛衝而來，大地重心下沉雙臂前伸，正正的對了上去，感受著被巨大力道壓製而帶來的強烈痛感。
一個兩個，發球怎麼都這麼猛！
大地一咬牙，表情略帶著猙獰才將球重新送回了空中。
不過即便大地心中已經在怒吼了，烏野的地基依舊穩健，這一球墊得很穩，穩到能夠給攻手充分準備進攻的時間。
影山雙手用力上托。
——給我跳起來吧！
空中，月島眉頭緊皺，極力伸直繃緊指尖，去夠影山傳來的高傳。
——這家夥…就算穀川學長有叮囑，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同時起跳攔網的角名表情平淡。
——！這打點，怎麼看都要比白鳥澤的時候要更高了吧，他是什麼彈簧嗎。
同一時刻，距離排球最近的三人內心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不過這些都無法阻止排球的運動軌跡。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排球最終被月島的手掌上部集中，然後——
“得分了！烏野的11號月島選手打出了相當高的一球！儘管攔網手及時反映跳向了正確的位置但也還是在最後在高度上麵栽了一個跟頭，直接被超了手！”
“不僅僅是攔網，月島選手的進攻也同樣出彩！”
“烏野再暫停之後拿下了第一分！這能否讓比賽迎來轉機呢！”
“終於來了個像樣一點的了！”觀眾席上，觀賽小情侶裡的男生雙手抱在頭後，勉強舒了一口氣，“這個高個子還挺給力的嘛~”
“但這一球一得了分，他現在就要輪換到後排去了，沒有繼續給力的機會了啊。”
女生托著腮說，“沒什麼用。”
“那到前排的就會是那個小不點他攔網又不太行，這下這個小不點又要被自己的必殺技虐了吧”
男生感覺自己剛剛那口氣完全白舒了，看著站在網前，雙手抱在腦後，等待著影山發球的日向，他的心重新的吊了起來，“小不點加油！還有13號厲害君也給點力吧，他不也在前排嗎！振作啊！不要曇花一現啊！”
場上，排球被影山轟出之後如流星般劃過場地上空。而在球劃過軌跡的下方，烏野網前，雙手抱頭的日向正緊緊的盯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稻荷崎的自由人反應極快，重心極度壓低之後將影山的發球穩穩接下。
不過也因為此，在排球躍起力道卸去時他幾近跌坐在了地上，完全來不及讓開位置給後排隊員騰開空間，擋住了銀島助跑的空間。
阿蘭和二傳的站位過近，沒有起跳的空間。
準備二傳的前一刹那，宮侑和宮治有一瞬間的眼神交流。
大量的信息瞬間從日向腦海中閃過。
雖然在這之前已經被無數人叮囑過了，但真正算起來這幾乎還是日向第一次在攔網前認真的分析場上局勢。
就像是平日裡都混混亂亂憑直覺行事的野獸突然發現了工具的妙用一般，日向感覺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還有一些興奮。
在確定出宮侑傳球的對象之後，他毫不猶豫的直追而上！
宮侑注意到了日向的動作，不過他並不在意。
攔網，尤其是單人攔網能夠起到的作用其實是相當有限的，像日向這種基本功糟糕的類型就更加。
就算判斷出來了選擇的攻手是誰又如何，網端能夠下的功夫可太多了，就連角名都會因為高度差而來不及攔網，那這個攔網半吊子又能做到什麼呢？
宮侑沒有任何調整，依舊按照著自己的原計劃將排球傳到了空中的宮治手中。
但就在球從他手中脫開，按照既定的軌道飛到宮治上空的瞬間，突然，他瞳孔微微一縮，場邊的月島和烏養也同時驚得瞪大了眼睛
隻見日向躍起的位置並不是宮治的正前方，而是從他的右側起跳，牢牢的封鎖住了宮治斜線球的所有可能，將直線球留了出來。
而直線球的方向——
“砰！”
“接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日向身後的穀川將宮治的直線扣殺穩穩接下，大聲說道。
球重新飛起，但日向並沒有直接向前衝，而是融入人群之中。
烏野場上除開二傳手之外的全員全部向前大步衝去，同時起跳。
影山雙手輕托，球順著他的力道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出現在了大地麵前，卡著最精準的時機，大地大力揮臂。
稻荷崎的攔網依舊迅速，不知道多少次的瞬間纏上了烏野的攻手。
稻荷崎攔網端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突出，但這一次，在全員進攻的混淆之下，烏野第一次擁有了網上的優勢。
宮治隻來得及觸到了一點排球的底部，而且因為角度和接觸麵的極度不佳，排球瞬間轉向。
在下滑一瞬後，球幾乎是沿著宮治與球之間的微小間隔直接斜著衝了下去，狠狠的撞在了大耳的手臂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後極高的飛了出去。
“這是小斜線？”
“也算？雖然是誤打誤撞出來的，但也是好球！”
西穀：“日向可以啊！剛剛那個攔網超級漂亮啊喂！是在什麼地方偷偷升級了嗎！”
日向：“是暫停的時候和穀川一起討論出來的！”
西穀：“配合得超級好！”
網對麵，烏野場地上各種樂嗬嗬的聲音不斷的響著，聽著這些聲音，宮治輕嘖了一聲。
被逼著打了個直線球本來已經夠讓他難受的了，現在反被對手誘導利用著反拿下一分，最後還是從自己手中接丟的。
宮治不自覺的微微蹙起了眉頭。
下一球。
“後排進攻！”
“一觸！”
稻荷崎攔網迅速到位，將旭扣殺的勢頭減弱了幾分，後排的防守人員得以穩穩接起，球再一次來到二傳手中。
組織空間充分，宮侑將球高托，前排中線位置的阿蘭高躍至空中。
他就如同昂首狂衝而來的雄獅，渾身都帶著無人能擋的強大氣勢，瞬間霸占了所有人的視線。
毫無疑問，這一球絕對被傳給王牌！
烏野前排，向後撤開幾步充分助跑之後，日向和大地一起立即起跳，橫在了阿蘭麵前。日向那小野獸般的眼神毫不避諱的直視著阿蘭。
日向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有自知之明，這種程度的進攻他還沒有攔死的能力，不過就算攔不住，也絕對要像月島那樣做到一觸減弱球勢，為其他人減輕救球的難度！
阿蘭到達最高點，排球與他的右手掌在頂光燈點的照耀下徹底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團極為耀眼的閃耀白光，日向屏息等待著扣殺的時刻。
可下一秒，在日向的注視中，排球居然從那團白光裡直穿而過，繼續滑向到了更加左側的位置。
更加左側？！
空中的日向和大地不敢置信的看向球網的左側，排球滑向的終點位置，那裡，宮治赫然已經躍至空中，麵前就是飛馳而來的排球。
宮侑傳給的，居然是宮治？！
完了！
日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不存在的大手牢牢的握住，現在前排距離宮治較近的自己和位於宮治正前方的大地前輩都被中線的阿蘭吸引起跳，再去回過去攔宮治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穀川學長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也在網前，但那是在與宮治完全相反的另一側，不可能對這一球有任何反應。
宮治麵前除開後排正對著的旭學長之外，一路通暢。
怎麼辦
幾乎就在日向急切思考卻什麼也思考不出來的同時，宮治的手掌猛然前揮，隻要不到半秒的時間，球就會帶著驚人的聲勢轟的一聲直撲而來。
烏野後排，此時唯一能和宮治一對一的旭心中瞬間一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宮治的一舉一動。
在那極為狹小的時間縫隙中，他的大腦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運轉著，一對一，宮治會怎麼打，扣殺？吊球？邊線？底線？
旭在瞬間把所有的選項過了一個遍，全身所有的肌肉都極度緊繃，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可是即便如此，在真正看到宮治最後做出的動作時，旭還是被猛然的震了一下。
隻見空中，宮治手腕一翻 ，居然將球向內一勾一扣，從右到左，順著大地和日向攔網與球網隻之間的空隙，將球扣殺了下去。
斜斜線球？！
平生第一次的，旭心中出現了幾近迷茫的絕望，可下一秒，耳邊傳來的並不是扣殺落地後的轟響，而是沉悶的撞擊後消力的接觸聲。
然後緊接著的，是球重新升至空中時劃破空氣的淩厲聲響和二傳控球的稍微停頓，最後，是網前的扣殺炸響。
“轟！”
這一切進行得實在是太快了，連聲音都混合在了一起，彆說場邊的觀眾了，就連場上稻荷崎的選手們都沒有來得及反應。
直至裁判吹哨比出烏野得分的手勢，他們才反應過來，球已經落地了。
隻是眨眼之間，球就被再次反著扣殺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日向輕巧落地，影山收回上托的雙手，穀川站直，黑色的發梢隨風輕輕搖曳。
“好球！”解說員聲音激動，“烏野高校再下一城！宮治扣出的斜線球被穀川接下，影山二傳日向扣殺，一連串的配合極為默契，簡直神速！”
“烏野連續得分！一路將比分狂追到了22：22，逐漸追上來了！”
稻荷崎的教練當機立斷的起身，喊了第一次暫停。
“太太好了！終於追平了！！！”
“還逼著稻荷崎喊了個暫停，果然他們也是人，是會受到影響的！”
烏野觀眾席上，島田和瀧之上就差沒直接蹦起來了，冴子姐則直接用行動代替了語言，直接氣勢十足的一揮棒，帶領著所有人將應援的陣勢喊得更大了些。
而邊上的觀眾席上，不少人也瞪大了眼睛，對這一局比賽曲折精彩的發展而議論紛紛。
“我去，烏野有點厲害啊喂看這意思烏野不會是又要逆襲了吧？他們是過山車專用戶嗎！”
“明明稻荷崎的進攻那麼強勢，居然還能這樣回擊過來？！”
“稻荷崎畢竟還隻是第一戰，八成還沒打出真正的狀態吧？宮兄弟加油啊！”
“但是還是稻荷崎更加厲害吧？烏野開端的那個一傳隻不過是運氣好，碰巧站在了斜線球的位置上撞了個大運而已，要是沒有這一點，這個進攻壓根就成立不了的。”
“嘶好像也是”
不對。
討論著的幾人身後，大將在心中如此說道，彆的外行或許會不知道，但像他這種最會琢磨他人心理的家夥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剛剛稻荷崎進攻的那一球無論怎麼看其實都很奇怪。
王牌狀態的極好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但宮侑並沒有將球傳給他，而是給了宮治，這一點尚且還能用把王牌來當誘餌來解釋
——其實這種解釋也相當牽強，王牌之所以被稱為王牌不就是因為他有著一錘定音無畏阻礙的強大實力嗎？
可是下一點，宮治在進攻時選擇斜線球就相當令人費解了。
在那一刻，烏野大部的防守人員都被中線的王牌牽製，球路大空，可他偏偏放著麵前無數可能不理，最後選擇扣出了一個斜線球，被正好初始站位就在那裡的穀川接下。
為什麼宮治會選擇斜線球？
大將隻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了宮治上一球被扣時，烏野主將那個誤打誤撞打出來的斜線球。
那可能就是因為之前宮治失誤時被對方扣下斜線球的情感堆積和組織速攻時極為短暫的思考時間加在一起，讓宮治判斷失誤，讓他最終在選擇進攻的時候選擇了斜線球，被穀川碰巧接住吧。
思考到這，這似乎依舊是相當合理順暢的邏輯，依舊證明的是烏野再一次幸運，但大將知道不對。
為什麼宮侑會放著王牌不傳傳給宮治？為什麼冷靜的宮治會這麼輕易的急躁？
又為什麼，在所有人都確定宮侑會把球傳給王牌的情況之下，穀川沒有像前排其他的兩位隊友一樣，一起起跳攔網？
而是正好那麼碰巧的停留在原地，精準的卡住了斜線球的落點，穩穩的將球接了起來。
要知道以他們這群從第三方視角觀賽所感受到的速度和賽場上選手正麵迎接扣殺時感受到的速度可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以宮雙子那速攻的變態速度，隻要穀川的站位稍微偏上那麼一點點，這一球都不可能接得那麼穩，甚至會直接來不及跟上。
真巧啊。
這麼多巧合重合在一起，大將隻能想到一個可能性。
穀川察覺到了宮治埋藏在心底的，掩藏得極好的性格缺點，通過宮治宮侑動作上的細節確定了宮侑的傳球對象，通過上一球推測出了這一球宮治的決定。
這有可能嗎？
大將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想，這很難讓人相信，但是如果隻要自己推測挨上了一點邊的話，那
他看向穀川的眼神中幾乎都帶上忌憚了，這個似乎發球總是失誤，表現並不出彩的家夥，似乎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即便實力沒有那麼厲害，但僅僅是洞察人心謀劃布局方麵，就已經到恐怖的程度了。
不對。
大將抿了抿唇，不由得更多想了一步。
他真的是在失誤嗎。
第148章 稻荷崎8
稻荷崎第一次暫停。
宮雙子幾乎是在裁判哨聲響起的同時就開始了戰爭, 兩個人一如既往的幼稚園爭吵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過還沒等這稻荷崎的排球部特產進行太久，他們之間的幼稚爭吵就被一道極為平淡的聲音輕易掐滅。
“阿侑、阿治”
上一秒還就差掐在一起的兩人動作瞬間一停，同時一卡一卡的僵硬回頭。
身後在朝他們緩緩走來的, 正是北信介。
宮治和宮侑心中齊齊響起一道聲音, 完蛋, 老大生氣了！
走進後，北站在兩人麵前, 用沉靜的眼眸注視著兩人。
而感受著北的審視，剛剛還在場上製霸發出嚇人氣勢的宮治宮侑兩人此刻就像變成了普通的脆弱小獸一般, 正因感受到了從食物鏈頂端碾壓而來的恐怖威壓而打著寒戰。
“看來是已經意識到問題在哪裡了。”
“是”宮治宮侑的腦袋耷拉得更下了一些, 等待著北進一步的真理攻擊。
但和他們預想的不同，北並沒有說出任何簡單但直戳兩人脆弱內心的尖銳話語, 隻是淡淡的說,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宮治宮侑兩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在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的瞬間, 兩人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還是皮卡皮卡發著光的那種。
“是！”
北說的，是肯定句。
暫停時間結束，雙方選手上場, 比賽繼續。
影山第三次發球。
哨聲響起, 影山拋球揮臂，排球瞬間轟然而出, 就連捂住後腦勺的日向都被這一記重炮的驚人氣勢嚇得顫了一顫。
不過宮治臉上毫無懼色, 他正麵迎了上去，身體果斷下壓雙手前伸, 球在與雙臂最穩當位置接觸一瞬後騰空而起。
雖然落點還不能算得上是完全理想，但力道卻是實打實的被消減了大半。
後排的赤木飛躍到空中, 下手將球高托回網前，“阿蘭！”
這一球的路線和對象都相當明顯，烏野前排三人即刻行動，在阿蘭啟動助跑狂躍至空中時，三重攔網已經組建完成。
三人同時極力的繃緊了自己的雙手，死死的橫在了阿蘭麵前。
穀川並不擅長攔網，但他可是直麵過無數攔網的，他很清楚，這樣時間位置都卡得如此嚴密的攔網絕不是什麼能輕易應對的東西。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可是在他們麵前的，並不是能夠用普通標準衡量的水平。
在三人震驚的注視中，阿蘭直接越過了三重攔網，在那之上猛然將球猛然扣殺到了地麵上。
烏野好不容易才艱難追上來的比分眨眼之間就又被轟了回去，比分重新變成了稻荷崎領先。
“嘶”被那嚇人的撞擊聲壓著，觀眾席上的小情侶裡的女生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發出了一道氣音，“好嚇人——！”
男生更是直接托住了自己的臉，冷汗緩緩的留著，“這就是那種無言的反擊嗎”
這個麵對三人攔網卻威力沒有絲毫減退的扣殺直接把剛剛還冒出來了一點頭的對稻荷崎的質疑給炸了個粉碎。
“果然還是稻荷崎更勝一籌啊。”
*
春高比賽場地裡外人聲鼎沸，扣殺聲叫好聲此起彼伏，而東京體育館外頭也很是熱鬨。
烏野和稻荷崎比賽開始的時間很早，第一局比賽到了末尾時，不少人才剛剛到東京體育館附近，人流之中，兩個女生正匆匆的從外頭向場地內快步趕。
跑在前頭的女生回頭，大聲的喊著，“快點快點，宮雙子的比賽都開始挺久了！”
“不會那麼快結束的啦！你先幫我和吧啵醬拍個大合照。”
後邊朋友的步子明顯慢了不少，她揮手輕輕說著，直接朝大吧啵醬走去。
可是還沒走出幾步，朋友的步伐就被迫停住了，前頭的女生直接拉起她的手就一起往前狂奔。
“哎呀，拍照什麼的出來也可以拍的，那個時候陽光更好拍得更漂亮！比起這個，現在比賽時間已經國青挺久的了，現在說不定都已經快結束了呢！絕對不能再耽誤了！”
“一般來說也就是一局結束的樣子吧”朋友無奈跟著女生，“說不定稻荷崎就遇上了一個超厲害的黑馬，比賽進程緩慢呢。”
“那種隻有夢裡才會出現的事情就沒有什麼說的必要了！”
不過雖然女生嘴巴上說著沒有必要，堅信稻荷崎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在到達場邊後，她還是第一時間看向比分板。
現在進行的是第一局，比分22：23，進程比自己預想得慢了點，比分還是稻荷崎領先。
女生稍稍放了一下心，然後再將注意力集中再了場上。
此刻正是阿蘭發球，他一擊重炮直接把對手後排的防守人員壓得直不起腰來，一個從頭到尾都是橘色個子小小的家夥及時調整了位置，將球傳給紮著丸子頭的大叔。
大叔在空中揮臂，姿勢很漂亮，但居然沒有配合上傳球的時機，掌心和擊球點完全錯開，隻在最後碰到了一點點排球地步，球驟然一抖，神奇的變成了一個吊球，落在了地上？
“哈？這球算什麼鬼？！”
頓時，稻荷崎的觀眾席上一片怨聲載道，解說也笑著說，“失誤反而讓烏野再次拿下了一分，比賽看到現在真的是給人一種連運氣都站在了烏野那邊的感覺啊。”
女生徹底舒了一口氣，完全放下了心。
果然，是這個叫烏野的隊伍運氣比較好，又是沒見過的新隊伍，了解太少，比賽才會拖到現在的啊。
看著場上選手站位的輪換，朋友問道，“現在橘色那邊得了分就要輪換站位，然後下一球由他們來發吧。”
她並不是專業的排球粉絲，這一次主要還是陪同女生一起來的，對於排球大概就是在奧運會那種體育氛圍最強烈的時候看過幾場比賽，粗略知道一些規則的水平。
一邊說著，朋友一邊看向橘色隊伍發球的位置，在看清楚那道拍著排球的身影後，她的視線猛然一凝，“！那個男生好帥！”
邊上有人見她們是剛來的，沒有看到之前的比賽過程，於是貼心的解釋道。
“這個小哥防守挺厲害的，給隊伍擦的好幾次屁股都很精彩，進攻端也有不錯的表現，嘛~畢竟是接應位置嘛，主要還是在防守端比較活躍啦。”
女生問：“那他的發球呢？”
“發球跳飄的變化還行吧，但大力跳發就完全不成樣子了。”
“哎呀，就那小身板，能打出來大力跳發就有鬼啦！”
女生沒有讚成也沒有否認，隻是瞥了一眼發球位上的樣貌俊秀的黑發男生，不感興趣的挪開了，“雙刀流可不是那麼好練的。”
然後和朋友說，“我還是覺得要是能像宮侑那樣來個漂亮的發球直接得分，才叫帥，長得好看在場上又沒什麼用。”
朋友樂嗬嗬的說：“哈哈哈，畢竟我還處於初級階段嘛，在意的方向不太一樣正常正常。”
和觀眾席上的觀眾一樣，稻荷崎場上所有的選手也都緊緊的盯著烏野的發球位置，他們的視線全都落在了那道微微低著頭的身影上。
現在比分23：23，第一局末尾，兩邊比平。
毫無疑問，這一球將會決定第一局最後的局勢走向，甚至能直接影響到接下來幾局，乃至整場比賽的勝負。
而此刻，輪換到發球位置上的不是彆人，正是穀川幸南。
宮侑舌尖輕輕抵住後槽牙，眼神微眯，將穀川臉上任何的細微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完全可以篤定，自己之前對穀川發球的判斷沒有任何的錯誤，但即便如此，宮侑也並沒有直接向前微移站位，直接去準備應對跳飄球，而是依舊鎮定的站在了原地，等著穀川接下來的動作。
——他不是傻瓜，之前的判斷充其量就是縮小了一些範圍而已，並不是絕對的事情。
除開穀川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猜想出他到底會如何發球，穀川硬生生憋出來了一個不完美的大力跳發，誤打誤撞擦了界之類的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站在發球位上，穀川將手中的排球再次輕轉了一圈，表情有些嚴肅。
他並沒有聽到之前宮侑和稻荷崎其他人的快速討論，也做不到讀出彆人的內心所想。
但是光是看著網對麵宮侑等人的表情，穀川就知道，自己的問題早已經被發現。
穀川本身其實是一個遲鈍，且極有計劃性的人，對環境感知的遲緩和完善的預設讓他幾乎沒有在正式比賽上真正的出過什麼岔子，所謂的失誤也大部分是他有意為之。
比如白鳥澤那一戰，偶有的幾次陷入劣勢就都是為了之後迎來更大的勝利。
由此，大部分人都會有一種慣性思維，穀川在場上無所不能，所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那又怎麼可能呢，穀川隻不過一個普通人而已，並沒有全知全能的恐怖力量，已經開始無數次真切感受到過各種情緒的他也非無知無感的聖人。
宮侑沒有猜錯，這一次，穀川的狀態不好是真的，發球時的失誤是真的，發揮的不佳也是真的。
從宮雙子那一球的雙子版怪人速攻開始，不，是從更早的時候起，穀川就明白，自己與稻荷崎的相性非常糟糕。
他清楚自己的保守與懦弱，他就是那種沒有演講稿絕對不會上場演講的人，一切必須有十成十的把握才會去做，和稻荷崎給人的挑戰感截然不同。
而現在，自己站在發球位置上，自己要以自己一人的發球來應對那一群他最不擅長應對的挑戰者們。
表麵上穀川的神色依舊鎮定，可內地裡，穀川那不自覺間做出的繁多小動作和不受控劇烈跳動著的心臟都在告訴著他，自己的情緒正在極為異常的波動著。
穀川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這種異常和之前第一次見到宮雙子版本的速攻時的似乎很像。
有緊張，有恐懼，有低沉，但是卻又並不完全是那些消沉的東西。
他的雙腿並沒有因此而發抖，腦海中也完全沒有出現任何想要逃跑的念頭，這是因為在更深處
“幸南加油！”
“穀川發個好球！”
“來個發球直接得分吧！”
“穀川加油——！”
突然，就在這時，穀川聽到自己耳邊不斷傳來了各種人的各種聲音，聲音越來越大。
他的思路一斷，從思緒中猛然驚醒之後，穀川抬頭朝周圍看去。
此刻真正的時間不過流動了一刹那，場邊菅原學長指揮著的加油小分隊擺著招牌姿勢，觀眾席上灰二哥依舊活躍異常。
他耳邊能夠聽到的，全部都是對自己的加油聲。
完全被環繞住了。
穀川微微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排球，唇角上揚了些許。
果然，自己被消極情緒籠罩卻又沒有完全低沉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吧。
裁判的哨聲吹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穀川單手握著排球，將手平舉至胸前。
他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將球在手間的轉了一圈後，順著排球旋轉的方向和力道，他極為流暢絲滑的將球向上一拋，乾脆利落的邁出幾步之後，輕巧的向前躍去。
穀川躍起的姿態可以用優美來形容，宮侑感覺就算在此時將穀川的的動作錄像下來進行逐幀的分解，和標準的示範視頻進行一一對應，也肯定是找不出來什麼誤差的。
不過對於這些所謂的標準，宮侑向來不感興趣，向前微微踏出一步後，他隻是平常的半仰著頭，等待著穀川到達最頂點扣球的那一刻。
宮侑注視著空中，躍起的穀川背對著光，渾身完全被濃濃的暗色染透。
隻能從下方仰視的他完全看不清任何穀川的神色，甚至連對方的動作都在光線的暈染下顯得模糊曖昧了幾分。
沒有任何理由的，宮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但是他也沒有任何餘地去思考那是為什麼了。
此刻，他的視線完全凝固在了上方。
空中，穀川順著躍起時的力道，將修長的身形流暢的完全伸展開來，他的左臂極度後甩，柔韌的腰部充分後弓，如同是滿張而開的長弓一般。
橘色衣角隨著穀川的動作而微微上揚，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膚，給人一種幾近脆弱的極致美感。
一切都陷入了慢動作。
就連剛剛還顯得閃耀著無限刺目的光線都落上了厚重的幕布，為真正的主角讓開道路。
穀川全身都帶上了一層暖色的光暈，在光色交織的瞬間，就如同是輕觸指尖的蝴蝶一般，他手臂前揮，手掌與排球輕輕相觸。
沒有人能夠將視線從穀川身上挪開，不少人都不自覺的放緩了呼吸，似乎是怕驚擾到了眼前這如同藝術般的靜止一幕。
但僅僅是下一秒，他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可絕對不是什麼脆弱的藝術品，而是——
“轟！”
幾近是爆破般的炸響驟然在場內響起，虛假的脆弱外殼瞬間層層瓦裂剝解，場內所有人懸浮的想象都驚顫裂開。
而與這同時響起的，是場邊的負責判定是否出界的工作人員向下揮旗所帶動的劃空聲，和主裁判抬手示意後吹響的哨聲。
完美的，大力跳發壓線球！
“烏野高校發球直接得分！！！烏野高校的13號選手穀川幸不負眾望，在關鍵時刻打出了一個壓線的大力跳發！再一次為烏野扳回了機會，成功反超了比分！”
“這樣以來——”
羽深幾乎就要直接站起來了，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達到了體育場館內的每一個角落，“比分23：24，率先獲得局點的，是烏野！”
“好！”穀川一握拳，極為難得的大喊出了聲，烏野場上其他人直接衝到穀川身邊和他大力擊掌。
替補席的大家也從瞪大了眼睛的震撼中脫離開來，發出巨大的叫好聲，田中一個大跳躍，整個人都成大字的飛到了空中。
菅原甚至都沒來得及辨彆自己身邊站著的是誰，手直接一勾，在把人硬生生壓倒自己臂彎之下時他才反應過來日向和西穀都還在場上，自己勾的是月島。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穀川終於在場上成功的打出一次進階版的超級厲害大力跳發了！
“來了來了！打出來了！！！”
“啊啊啊穀川超級厲害！發球直接得分！”
場內熱鬨一片，各種誇讚一波又一波的向場上狂砸而來，而場外也毫不遜色。
古森大力拍著手，佐久早的唇角也微微的上揚著。
木兔張大的嘴巴幾乎能將自己喊出來了巨大感歎泡吞下去了，“穀川的發球現在這是又上一層樓了嗎！我也不會認輸的！”
觀眾席上，灰二在排球落地的一刹那，他就已經直接跳了起來。
一邊跳著他還一邊左轉轉右轉轉，似乎是想和其他人說些什麼，可惜在情緒擠壓到一定程度之後灰二反而會陷入了完全的語塞，說了半天才隻憋出來了幾句，“幸南！超厲害！！！”
而另一側，剛來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找一個位置坐下的兩個女生則完全陷入了呆滯。
其中一個女生緩緩側頭，向邊上的人問道，“現在人均大力跳發的水準都已經這麼高了嗎？這能夠算到完全不成樣子的範疇裡？”
無論是力道也好，球速也好，落點也好，她覺得這一球都完全可以用完美二字來形容。
“啊不那個”被問的那人已經完全語塞。
明明剛剛13號發球還完全不是這樣的啊啊！
烏野一側和整個觀眾席的上上下下都飄滿了巨大的“啊啊啊！”的感歎聲，而另一邊的稻荷崎一側…
宮侑恍然回頭一瞬，排球早就已經在膠質的球場落地，沒有再彈動，但他總覺得那沉重的撞擊聲還在他耳邊回蕩著。
“靠”宮侑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發出幼稚大喊，“啊啊啊！居然猜錯了？！小穀川發球前那緊張的小表情明明那麼真實，居然是演出來的嗎？！演技也好得過分了吧！”
難得的，宮治沒有在這種時候直接毫不留情的冷嘲幾句，畢竟這一次他們所有人都和宮侑的判斷完全一致。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選擇自己還沒有掌握，之前已經失敗了數次的大力跳發吧？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穀川幸南。
難道，真的和宮侑說的一樣，穀川在目前為止的發揮中，有什麼故意的成分在嗎？
稻荷崎場上所有人的心底都產生了一瞬的猶疑，赤木抬頭，看向對麵的穀川。
那麼如果是演的話，又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
烏野局點，穀川第二球。
“再來一球——！”
在場邊隊友們的歡呼之下，穀川將球拋起，躍至空中，稻荷崎後排，阿蘭緊緊的盯著穀川的一舉一動，沒有錯過穀川的任何一個動作。
在排球被巨大的力道裹挾直衝而來之時，阿蘭向後撤開一步，雙腳微微躍起，離地一瞬的同時雙手利落的一並，直直的迎上了呼嘯而來的發球。
阿蘭和穀川之間的身形相差巨大，兩人站在一起時沒有人會否認阿蘭占著的是絕對的優勢。
但是在兩人發球接球的攻防之間，已經是十足十謹慎了的阿蘭居然並沒有占到什麼上風，排球也沒有被他完美輕鬆的接下，而是顫了一瞬之後，才位置略微偏移的升到二傳所在位置的近空中。
“沒傳到位！”
“稻荷崎的一傳有些亂，烏野有機會！”
還沒等解說員的話音落下，宮侑果斷而精準的向側邊跨出一小步，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排球落點的下方，剛剛出現的輕微不完美被他抹平，就像從來不存在一樣。
然後他微跳一步，雙手上向一托，球瞬間被送到了網前左翼的宮治麵前。
宮治毫不猶豫都揮臂扣殺，球場上從右至左被轟出了一道耀眼而醒目的白色光路，淩厲的排球直直衝向烏野場地的右前方角落。
日向瞳孔一縮，居然又是斜線球！在眨眼之間球已經直衝到了他的麵前。
用手肯定是已經來不及了，那麼就——
排球呼嘯而來，日向身體向後微靠，一挺胸，胸口直直的迎上了氣勢恐怖的排球。
“！胸口接扣殺！好帥！”
木兔眼睛一亮，他興衝衝的對邊上的赤葦說，“我下次也要試試！不過好像感覺有點眼熟欸！”
赤葦：“日向應該就是從你這裡學過來的，木兔學長。”
“欸！原來是這樣嗎，難怪這麼帥氣！不愧是我的頭號大弟子！”木兔渾身都開始冒起了閃亮的小星星，赤葦側頭無奈的一笑後重新看向了場上。
宮治這一次的進攻雖然是偏重速度的速攻，但是力道顯然也絕對不會弱，日向大概是沒有沒有反應調整的空間，而不得已選擇的用胸口接。
不過顯然日向在胸接排球上還有不少能夠進步的地方，因為他在這之前並沒有相關的經驗，又和穀川一樣，體型完全算不上雄壯，所以在接球之後他整個人豆被球的力量掀翻到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球的勢頭雖然被日向減弱了一瞬，但還在反彈躍起之後，球還是繼續的向場外高飛了出去。
日向一個翻身立即起來，滿臉懊惱的大喊：“抱歉！”
“烏野的十號沒接住啊，球飛得好遠！”
“這肯定接不住了吧”
場邊，坐在凳子上的相關人員半高抬著頭，視線伴隨著空中極速滑向遠處高空的排球移動，他感歎道，“不過完全算得上是相當精彩的攻防了！烏野有點厲害啊。”
“下一球還有機會的！”
才不要什麼，下一球！
在排球不受控高彈而起的瞬間，穀川就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
他向前連續跨出幾步極大的步子，狂奔而去，速度竟一點都不比極速旋轉高飛的排球慢。幾乎是趕在排球到達落點前一秒，就出現在了那。
他再次高躍，雙手上伸一托，將排球重新送到了烏野場地中央的高空之中。
“居然趕上了！這個13號跑得好快啊！”
“接住了！啊啊啊！還有戲！”
在托球的同時，穀川高聲喊道，“旭學長！”
聽到穀川的聲音，旭立即從後排起跳。
因為是從場外強行救回來的，這一球托得又高，距離球網又還有不小的距離，他根本就沒有過多的調整機會，隻能就這球的高度和角度硬生生的向下扣。
稻荷崎的攔網一觸後，球重新被赤木穩穩的接了下來，宮侑立即再次組織進攻，阿蘭將球狠狠的扣向了烏野的場地。
看著簡直就像一道光彈直轟而來的排球，大地心口猛然一緊，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在那驚人的氣勢之下僵硬了。
排球的落點會在自己麵前半臂的位置，已經來不及夠到了——
大地的大腦還在慢著一步的想著解決方案，而排球已經到了麵前，在它的逼迫之下，幾乎是被本能牽引著，大地的身體擅自的先一步動了。
他的右腳向側方大邁出一步，重心前傾，向前猛然一跪，整個人都半撲在了地上。
趕在排球落地之前的一刹那，大地的右手將球與地麵隔開。
球帶著巨大的力道狠狠的砸在了大地的手背上，傳來強烈的刺痛感。
但大地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個，他連看都沒有看那通紅的手掌一眼，隻是毫不在意的一甩手，利落的重新站了起來，視線始終就沒有從躍起的排球之上移開過。
大地表情有些扭曲，看著從自己手中高彈到稻荷崎場地上的排球，他不甘心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可惡！”
“稻荷崎扣殺的力道非常之猛！球被高高的彈飛了！”
“雖然烏野主將救球時球劃過的位置是在標誌杆之外，並沒有進入稻荷崎的場地，但是這一球彈得實在是太高太遠了，可以說烏野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果然優勢還是在稻荷崎的手上嗎？！”
稻荷崎觀眾席上啦啦隊的大家已經在大聲呼喊著“幸運！”，而烏野這一側則是一片哀嚎。
曆經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獲得的珍貴局點機會居然即將以這樣略帶戲劇性的形式消散，真是讓人做夢都想不到。
但就在這時，影山突然向側邊繞開一步，那橘黃色的鮮亮身影徑直從稻荷崎的場地之外穿過了球網了下方。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所吸引，所有人的視線都跟隨著他一起一路向前。
穀川的瞳孔中映射著這一幕，影山大踏著步伐，堅定的，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的向前衝去。
從對方身上穀川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那種感覺轉瞬即逝，穀川並沒有抓住。
他繼續看著影山。
在趕上前飛排球的刹那，影山驟然停住了腳步，他身體一側，高抬雙手，將球牢牢捕獲在手中，全場每一維度的空間都在腦內瞬間閃過。
然後——
明明空間完全逆轉，明明路線完全不常規，但影山的背飛的動作依舊完美完美到了極致。
他背對著烏野向回精準的一托，球順著他預想的路線，順著標誌杆之外，沒有一絲誤差的重新回到了烏野網前。
“二傳影山選手把球救了起來！！這個球還沒有結束！烏野還有機會？！”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
在講解員激動的聲音之下，傳完球就第一時間轉身向回趕的影山已經回到了烏野的場地之上，他再一次停住了腳步，微微抬起了頭，注視著空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穀川已經躍起，他幾乎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極致的半圓，弧度優美。
但是當看到他身上那線條流暢，極度緊繃的肌肉時，你就會意識到，這絕對是一柄有著致命威脅的可怕弓箭。
稻荷崎全員瞬間警覺。
雖然因為穀川的出現實在是太突然和迅速，前排的攔網還沒有完全成型，但銀島和角名依舊毫不退讓的死死的纏上了穀川，實打實的橫在了穀川的麵前。
其他幾人也馬上做好了預防打手出界和大力扣殺的準備，向後撤開幾步。
穀川幾乎是停滯在視線頂點和光點閃耀的交接處，他腰部不講理的向後彎曲著，能夠撕裂和轟炸開一切的恐怖力道由他的動作從全身往手尖蓄積。
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靜止的時間的儘頭，穀川動了。
他的右手如同一道凶猛的長鞭，帶著無儘的力量猛然向前揮去，然後在到達儘頭，即將與排球相觸的那一刹那，他將所有的力道全部在一瞬間被集中施加——
不
宮侑的瞳孔猛然一縮，在他眼眸的倒映中，穀川前轟的攻勢驟然一收，那張手掌輕輕向前一拍。
從場外高而遠的緩滑而來的球在與穀川手掌相觸一瞬之後輕抖了一下，向前一晃。
最後，球在與稻荷崎的攔網微微擦過之後，幾乎是貼著角名的後背，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是吊球。
第149章 稻荷崎9
伴隨著主裁判哨聲的吹響, 電子比分板上麵的數字跳動。
23：25
而這也就意味著
“烏野高中率先拿下了第一局！‘未知的昔日強豪’烏野從‘最強挑戰者’稻荷崎手中拿下了第一局比賽的勝利！”
“而且還是以23：25這種比分取得的一局勝利，恐怕在比賽開始之前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一點吧！”
羽深的語氣中都帶上了幾分笑意，“這也宣示這進一步更加激烈的混戰即將拉開帷幕！”
當穀川從層層疊疊包圍過來的烏野人塔中解放出來時, 解說正好在第三遍強調穀川在第一局中各種精彩表現的細節。
不過對於這些反複的讚美和感歎, 他向來不怎麼感興趣, 連抬頭都沒有抬一下。
第一局比賽結束，雙方選手交換場地, 穀川被大家包圍在正中央。
菅原還在樂嗬嗬的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穀川最後連著的兩球得分時，他所看到的大家的反應。
走在最前麵的大地無奈回頭, “這已經是第四遍了吧, suga你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反複用那麼多個不同的視角來描述同一件事情的啊。”
旭點頭：“甚至比解說員那類似‘精彩瞬間回放’的講述都要多一遍了。”
“欸，可是明明就超級精彩啊。”
菅原聲音拖得長長的, 他看著穀川問道, “穀川覺得這種很無聊嗎？”
穀川毫不猶豫的搖頭, “我很喜歡的, 菅原學長。”
菅原：“看吧~本人都已經表態了啦~今天是功臣說了算！”
旭弱弱的舉起了手, “其實最後一球，我也想打的。”
當時看到影山背飛傳來的球，旭都已經想好要怎麼打了, 可惜在他起跳升空之時, 穀川就已經絕對的存在感更快一步的到位了。
穀川能那麼漂亮的得分幫助隊伍拿下一局，旭當然是很開心的啦, 不過他也還是有些小遺憾的。
“對哦, 最後一球的時候旭學長和穀川學長兩個人都有扣球的打算呢。”
山口若有所思的說，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跳的, 不過大概是穀川學長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旭學長的動作吧，畢竟在球場上他還一次都沒有見到過穀川主動搶球之類的。
菅原一拍旭的肩膀, “接下來的時間搶回來就是了！反正穀川肯定是不會放水的！”
旭：“suga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啊啊！”
菅原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是烏野這邊啦~”
注意到後麵這幾人還在聊著，走在最前麵的大地回頭，喊道，“抓緊時間快點交換場地啦！時間寶貴！”
“是！”菅原大聲回應著，一邊提遛起好幾個，夾起一大團跟上了大地的步伐。
*
“哦哦哦！烏野打得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啊！”
站在雲雀田教練身邊的佐藤看著兩邊場側都在緊張討論著下一局安排的選手們，頗為驚喜的說。
“雖然略有波折，但是能這麼乾脆利落的拿下第一局我還真沒想到。”
雲雀田教練微微點頭，“這一場比賽原本的結構是新人挑戰強者，現在卻是強者在想方設法的應對新人不斷拋出的各種新東西，本身烏野的情報又極少，第一局會落敗其實並不是多麼意外的事情，想必稻荷崎的教練在賽前規劃了解了烏野的風格後，就已經做好了犧牲掉第一局的準備了吧。”
“那也就是說隻要烏野將武器扔完，稻荷崎借由第一局充分了解了烏野，進入陣地戰之後，烏野就會瞬間被稻荷崎壓倒嗎”
佐藤若有所思的說著，不過馬上，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不對，烏野隊內可是有穀川在的呢！在第一局他的比賽可是又不打眼，又顯眼得要命！開局就用第一個漂亮的進攻鼓舞了全員的士氣，防守穩健，進攻有力，尤其是尾聲的那一個大力跳發！我還以為他絕對不會再用大力跳發了呢，沒想到居然也是他故意設計！最後一個吊球也棒得不像話啊！”
佐藤語氣略微帶上了激動，可雲雀田教練卻隻是輕輕的笑了笑，“是嗎？可是如果是在正常平和的賽場上，擁有明顯優勢的一方肯定是不需要這些絞勁腦汁的設計的吧？”
佐藤微微一愣。
對啊，無論誰都知道，因為隊風和情報了解程度的不同，烏野和稻荷崎的第一局烏野一定會占到一定的優勢。
有著穀川的烏野本身實力也完全可以和稻荷崎相抗衡，就算不來這些故意的設計，烏野拿下第一局應該也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的，隻是早晚或者比分上麵的不同而已。
這些穀川肯定明白，但卻已經做出了這樣沒有任何性價比的決定，那麼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並不是故意設計的，而是迫不得已的順勢而為？”佐藤喃喃的說。
雲雀田教練笑著點了點頭，“畢竟稻荷崎”
他將尾音稍稍拖長，看向了稻荷崎的場側。
稻荷崎的動作比烏野快上不少，在他們還沒有換完位置時，這一邊的黑須教練已經站在了選手們麵前。
因為第一局的落敗，大家的臉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低沉，甚至還有不少人因為穀川最後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猛烈進攻而露出了幾分猶疑。
“不要被帶著跑了。”
黑須教練將著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雙手抱在胸前，嚴肅而又堅定的說著，“烏野是支什麼樣的隊伍，在第一局時我們會麵對怎樣的狂轟亂炸，這些我們在賽前會議分析時已經全部有有所意料了吧？”
為了避免爆冷，種子隊的第一場比賽一般都不會安排上太強大的隊伍，每一次稻荷崎的第一場比賽都會比較輕鬆，也不會去做什麼太多的賽前分析
——這並不是輕敵，而是單純的實力差距。
不過這一次，稻荷崎第一輪遇上的烏野可不是那種普通層次的隊伍了。
四局打敗白鳥澤，坐擁兩位國青級彆選手，讓人目不暇接的多種進攻，烏養老教練的孫子親自指導，這些各種的名頭加在一起無疑讓稻荷崎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他們在賽前可是做了十足十的討論和準備的。
烏野是一支怎麼樣的隊伍，他們可能會使出什麼樣的招式，稻荷崎都已經研究得清清楚楚。
黑須教練甚至可以斷言，如果稻荷崎把烏野當作一般的隊伍隨意對待，那還有可能出現陰溝裡翻船的情況。
但現在，稻荷崎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而且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
在這一刻，黑須教練飄蕩的思維和雲雀田教練的話語重疊在了一起。
“畢竟稻荷崎這種隊伍風格，可是最克製穀川的了。”
現在烏野最核心的戰力，在第一局終於展現出了傳說中讓人驚豔的恐怖攻勢的穀川，和稻荷崎相性極差。
“欸？”
即便之前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佐藤還是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稻荷崎克製穀川幸南？”
見佐藤露出如此震驚疑惑並存的表情，雲雀田教練微微一愣，他似乎才反應過來佐藤之前說得並不是讚同的感歎，而是帶著疑惑的詢問。
“佐藤先生原來不知道嗎？”
佐藤立即大力搖頭，“連要知道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那場比賽你沒有去嗎？我也沒有和你說？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混亂了。”
雲雀田教練喃喃自語一瞬，然後重新抬頭看向佐藤，“那至少IH 決賽稻荷崎與井闥山的比賽你是清楚的吧，中間那曾經出現過，但最後還是被逆轉了的6分分差。”
佐藤點頭，他當然知道，那幾乎是絕對王者井闥山第一次在比賽中陷入那樣巨大的危機。
“那六分，有大半都是因為穀川導致的。”雲雀田教練頓了頓，進一步強調了一下內容，“穀川，在防守上出現失誤導致的。”
穀川，防守，失誤？
佐藤瞳孔再次微縮，他甚至都不能在腦海中將這三個詞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該怎麼形容穀川的防守實力有多麼變態，這麼說吧，無數人質疑過他的進攻能力，質疑過他的為人處世，質疑過他的人品，但獨獨在他的防守實力上，沒有任何人能提出異議。
佐藤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會因為防守而讓隊伍陷入危機。
而且如果連他最擅長的防守都會在稻荷崎手中吃大虧的話，那他剛展現出來的令人驚喜的進攻能力對於稻荷崎來說豈不是就並沒有那麼的
“不需要有任何動搖。”
黑須教練注視著麵前的所有人，如此說著。
穀川的確很厲害，轉學到烏野之後不過是半年而已，但在這半年裡，他不僅初步掌握了兩種發球，進攻實力強大，甚至還擁有了在關鍵時刻敢於賭上一把的大心臟。
黑須教練為此而感到驚豔，稻荷崎的選手們也因此而在上一場末尾被狠狠的擺了一道，輸掉了一局比賽，不過這些都沒有改變一點。
穀川本質上來說是一個相當保守的人。
或許是因為之前長時間的防守專職對他的意識產生了影響，又或許是他本身的性格所導致，他很不擅長應對突如其來，變化多端的挑戰者。
“穀川的改變的確是很讓人吃驚，進攻的犀利程度也很不錯，雖然這是預料之外的東西，但也絕對不是應對不了的東西，就算第一局判斷曾經出過誤差，他和我們相性極差這一點絕對不會改變，根本就不用著急的吧？”
宮侑拿著毛巾擦乾了臉頰上的汗珠，點點頭，站在他身邊，赤木半叉著腰站著，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將一切不定的表情都壓了下去。
“是！”
黑須教練扶了扶眼鏡，微微一笑。
這麼多因素加在一起，他根本就想不出任何稻荷崎落敗的可能性。
*
烏野出人意料的拿下了第一局，不過雖然比分是乾淨利落的23：25，但那過程的波折和精彩的內容都讓比賽的耗時拖得很長。
他們幾乎已經成為了全場進度最慢的一場，大部分比賽都已經進入了第二局尾聲，更有快一些的，像在旁邊的C場地的音駒已經2：0先一步拿下了比賽。
隻是短暫的休息一會後，音駒的眾人就立刻齊刷刷的走到了烏野比賽場地邊。
雖然音駒比賽的場地就緊挨著烏野邊上，但他們那實在是一場糾纏了許久的拉鋸戰。
對手全程對音駒弱點的進攻和量身定做的陷阱讓人應接不暇，就算是站在場邊替補區的幾位都沒有心思來注意烏野這邊的情況，直到現在才真正有了觀戰的空餘。
場上，影山將球利落的托到日向麵前，組織了一個速度快得驚人的速攻。
阿蘭勉強接住，宮治調整宮侑再扣，球重新出現烏野上空。
西穀後撤一步提前到位，將球穩穩接住，影山再一次組織進攻，球被送到了穀川麵前。
稻荷崎立即組織雙人攔網，但是卻直接被穀川淩厲的攻勢所直接轟開，球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好球！”
“穀川扣得漂亮！再來一個！”
研磨站在場邊距離場內最近的位置上，這一切都倒映在了他那因為極致的專注而微微立豎的瞳孔之中，光暈形成的白色亮點在裡麵一閃而過。
海率先發出感歎，“烏野第二輪比賽的對手是‘宮雙子’啊。”
“哦哦？！烏野居然搶先拿下了一局，比分也很漂亮欸！”
看著場邊比分板上兩側的數字夜久眼睛一亮，“很不錯嘛~”
夜久的話音還沒來得及完全落下，場上，阿蘭從後排騰空躍起時，揮出的右臂正正擊中排球重心所發出炸響就將夜久的尾音完全碾平。
球如同流星一般猛然轟在了月島和旭兩人組成的攔網上，兩人的手臂直接被轟得向後劇烈彎曲，球直接撕裂攔網穿透而過，彈向了另一側。
穀川反應極快。
在排球反彈的瞬間，他就當機立斷的向側邊一滑，做出一個標準的魚躍之後整個人向預判出的落點極速狂衝而去。
可惜即便如此，穀川的指尖也隻勉強碰到了排球一瞬，沒等他徹底到位，球已經先一步的落在了地上。
比分跳動。
14：11，稻荷崎領先，
“稻荷崎的王牌選手尾白阿蘭運動強悍的後排進攻直接得分！烏野束手無策 ！”
“在經過休息時間的調整後，稻荷崎似乎重新找到了狀態，率先奪下第一局的位置老牌強隊烏野即便有強者穀川的加持，兩者之間的比分也依舊在被不斷的拉開著！”
“阿蘭阿蘭打得好！阿蘭阿蘭再來一球！”
“發個好球！”
稻荷崎的應援席上，極為統一的加油聲和樂器演奏聲混合在一起，響徹全場，無論是誰經過都會不自覺的去駐足觀看。
就連音駒原本負責搬著東西的一年級生們都停下了腳步，不過沒等他們感歎幾句麵前場景的震撼，突然，隻見場上即將發球的宮侑左手一抬，一握拳，稻荷崎應援席上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全場安靜。
犬岡和芝生都驚成了豆豆眼，而在他們腦袋上那代表著疑惑和驚歎的符號冒出來的同時，宮侑將球輕拋，躍起後揮起右臂向前擊去，一個漂亮的跳飄直衝西穀而去。
西穀雙手向上一抬，上手直直與球對上。
但在十指與排球接觸時，他的眉頭微皺，指尖突然傳來的尖銳刺痛感讓西穀的動作遲鈍了些許，並沒有完全到位，球也因此在飛起時磕絆了一瞬。
微晃了兩下之後並沒有如西穀希望的那樣飛向二傳的位置，隻是單純的躍到了空中。
果然還是實戰經驗的不夠，西穀眉頭緊鎖，他立刻大喊道，“抱歉！補一下！”
“烏野一傳不到位！”
伴隨著解說員急促的聲音，穀川立即上前墊球調整，把球掰正了些許，旭立即沿著邊線處起跳。
墊球的位置很正，但為了確保精準性，穀川明顯是在高度上做出了取舍。
球的高度不夠，旭轟出扣殺的力道也就並不充分，球被稻荷崎後排的自由人赤木穩穩墊起，宮侑即刻組織進攻，將球瞬間托到阿蘭麵前。
“轟——！”
阿蘭的進攻絲毫不愧對王牌之名，他右臂猛然前揮之後，球被巨大的力道裹挾再一次碾到了西穀麵前。
卡在排球飆來的前一瞬，西穀向後撤一步，下手一並，將球墊了起來，球瞬間狂衝到空中。
影山膽子極大，他沒有再去調整排球過急的勢頭，而是隻是調整了一下球急飛的方向，直接就著這個速度極快的一傳組織速攻，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送來的機會了，完全就是二傳與攻手之間的碰撞，球幾乎是以扣殺的速度撲到了穀川麵前。！好快！
穀川心中猛然一緊，他從未與他人配合過如此亂來的進攻，動作上也不由得遲鈍了一瞬。
那隻不過是比眼睫微顫更短的一刹那而已，但在配合的極端關頭，已經足夠致命，球瞬間與穀川慢了一步揮出的手臂錯開。
還好穀川立即就回神，手腕一轉一碰，在最後關頭緊急碰出來了一個吊球。
吊球瞬間從攔網手手尖擦過，順著他們的後方急墜而下。
可就在排球即將落地的那一刹那，一雙手猛然出現在了球與地麵交接的地方，球在撞擊在手背上之後重新躍起。
因為位置距球網太近，球在飛起時直接撞在了球網上端，一停，一帶，一翻，球就這麼徑直的落回到了烏野的地麵上。
沒有人能夠趕上這突如其來的反攻，烏野前後排所有人都在瘋狂的魚躍也遠遠趕不上，球再一次在穀川到達之前落在了地上。
“在影山和穀川配合失誤但被幸運之神眷顧碰巧的打出一個吊球之後，幸運之神也同樣降臨在了稻荷崎這一側，宮治將球重新撞了回去！再次拿下一分！”
“呼——”
穀川長長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之後他利落的翻身起來，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在經過影山身邊時，他說，“傳得很好，我的問題。”
影山點點頭。
“啊！好可惜！”
“明明都以為剛剛那球幸運碰到打出個吊球之後絕對能拿下來的，宮治居然把球墊回來了？！他的反應速度到底有多麼變態啊？！”
“可惡！下一球下一球！”
烏野替補區的大家臉上都滿是痛苦和惋惜，不過在他們邊上，日向顯然和其他人畫風不太一致了，他一臉驚奇的說，“穀川居然失誤了，超級罕見欸！果然影山這種可惡的托球還是太亂來了！”
菅原一下子被他神奇的關注點逗笑了，拍著日向的肩膀，他幫忙解釋道，“畢竟穀川那麼厲害，大家總是會覺得穀川什麼都能做到嘛~要是在和其他人配合的時候影山就不會這樣大膽啦！”
影山長期固定搭檔·每一次送到麵前球都是安安穩穩最適合擊打的·日向的表情瞬間的變成了鬱悶。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本來應該是我在嘲笑影山的，可是為什麼突然又有一種我反過來被嘲笑了的感覺。”
看著日向那不停變換著的表情，原本還有些低沉的幾人瞬間都被逗笑了，氣氛一下子鬆快下來不少。
而在他們邊上，緣下並沒有加入其中，他微微皺了皺眉。
第150章 稻荷崎10
觀眾席上, 小情侶中的男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起來，稻荷崎發球的時候果然是有在有意針對烏野的自由人的吧。”
“我也有這種感覺”
女生讚同的點了點頭, 不過她臉上依舊帶著不少疑惑。
“可為什麼要刻意這樣做啊, 烏野的自由人還挺厲害的, 雖然上手沒有下手接得那麼穩吧，但也相當可以了吧？每一次都還是能接住的, 要是宮侑瞄準其他選手說不定就直接得分了呢，瞄準自由人不是直接往最硬的地方撞嗎？”
男生沉思一會, “是很奇怪如果說可能是因為烏野的自由人接球技術又強悍, 鬥誌又足，如果能把他擊潰, 就可以對烏野全隊施壓的話那也不太對自由人上手的技術又不差, 而且烏野可還是有那個13號在的, 主將的接球技術也很不錯, 在防守大壩並不止一座的情況下, 宮侑隻炸掉一邊也沒有用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場上進行著的下一球。
宮侑的第二次發球依舊選擇了跳飄，球的攻勢也沒有任何的退減, 依舊直朝西穀而去。
這一次球的落點靠近西穀左側, 而就在西穀準備上前嘗試用下手接起的那一刹那，另一側的穀川突然上前向上伸出了雙手, 先西穀一步在空中將排球截住。
男生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他右手握成拳頭，一敲自己的左手手心, “我明白了！”？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烏野的13號也有這麼半搶著半順勢著的接過幾次球，而且全部都是在應對宮侑的跳飄的時候, 為自由人搶接的球！”
因為太興奮，迎著女生疑惑的驚詫的目光男生連解釋幾句的心思都沒有，他直接興衝衝的說起了自己的敏銳發現。
“當時我還以為是從球的位置上來看他更好接一些，不過從之前的比賽裡也能看出來，烏野的自由人防守範圍其實是相當大，那會出現隻能接正對著自己而來的球的情況。”
女生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有這麼一件事情，“那也就是說”
她頓了頓，聲音正好和球場上影山和月島超高打點速攻的扣殺聲重疊在了一起。
“烏野的自由人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會上手接球，是13號在給他打掩護？”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男生的視線停留在了宮侑身上。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發球被兩下就中斷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宮侑正直勾勾的注視著對麵，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男生感覺自己的心底突然冰涼了一瞬。
宮侑看著的，正是在和穀川一起朝月島比著大拇指的西穀。
他咽了咽口水，“我感覺，宮侑他看出來了。”
*
烏野終於拿下一分，站位輪轉之後旭發球。
伴隨著和鼓的響亮鼓點，旭將球高高拋向空中。
在躍至頂點之後，他右臂猛然擊出，排球如流星撞擊地麵般狠狠的砸向了稻荷崎場地的前場。
阿蘭向前撲得半跪到了地上才勉強到位。
可是到位也隻不過是到了起點而已，驟然隕墜落下的排球直衝到阿蘭手臂間後絲毫沒有任何減勢的意思，以一個誇張的角度重新飛向了高空，球驟然劃過全場，直超朝外猛衝而去。
宮治立即狂奔出去試圖救球，但球的速度簡直快得不講道理，他都還沒來得及越過球網，球已經在極遠的位置落下，再一次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連續經過那麼多次轉折，飛越那麼遠的距離，最後在落地時居然還能爆發出那麼大的聲勢，可見這一球到底有多麼大力。
“烏野一記重炮直接發球得分！雖有稻荷崎強勢的發球在前，但烏野的王牌也毫不示弱！”
“在進入第二局之後烏野的整體的狀態一直都還沒有打出來啊，希望他們能借由這個機會奮起直追！”
阿蘭抬頭，“抱歉！”
旭第二次發球，球再一次被轟出。
阿蘭側開一步，完全緊繃的腿部肌肉形成誇張的線條，將他整個人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即便迎接的是如此猛烈的攻勢阿蘭的身體也沒有一絲的搖晃。
他雙手一並，將球的力道全部借由自己強健結實的身軀化解，球被平緩的接了起來。
“接得漂亮！”
宮侑起跳伸手二傳，稻荷崎前後排三人同時向空中躍去準備進攻。
烏野前排的月島和影山表情凝重而專注，宮侑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在他們兩人的眼中呈為慢動作。
場邊的列夫不由自主的微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去吧，阿月，攔住稻荷崎的進攻！
在球從宮侑手中拖手而出的那一刹那，月島毫不猶豫的向左側挪開一步。
為側邊的影山提供了充足的空間後，他毫不差的攔在了角名的麵前，封死斜線球的位置。
而影山也緊跟其後，立即起跳補防，補牢了月島為其留出的空位。
“雙人攔網！”
“感覺是一瞬間就形成了！好快的組成速度！好到位，好恐怖！”
果然很厲害。
空中，角名的眼睛裡映射著那橫在自己麵前的兩雙大手。
沒有人能比直麵這一幕的他自己更能感受到麵前兩人攔網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多到位。
那與麵對猛烈扣殺時所能感受到壓迫感不同，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就好像麵前的一切光芒都被瞬間封鎖了一樣，是直接掐住人的咽喉，剝奪走一切希望的恐怖。
不過
即便角名能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甚至如此精準的形容出來，但他的眼中依舊沒有一絲懼色，動作上也沒有一點的停頓。
角名腰部後弓，左手向前遠探出去同時，他整個人向右側後方甩去，右臂向回收著完全蓄力，然後——
穀川瞳孔微縮。
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一個絕不可能的方位被扣殺了下來，俯衝而來的排球狠狠的撞在了大地的手臂上，高彈了出去。
站在替補區的日向驚訝得嘴巴微張，攔網的影山還沒完全落地，他微微回頭，視線緊緊跟著已經彈落在地上的排球，嘴角上勾臉上也帶出了幾分興奮。
後排的穀川則重新站直，他的腦海裡還是剛剛在角名扣球的前一刹那自己看到的情景。
他的視線和角名的雙眼對上了，原本有緊緊跟著月島和影山在，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得見角名的表情才對。
可是穀川依舊看見了，那雙從雙人攔網身側探出來的，冰冷而銳利的雙眼。
這隻有一個可能。
“小黑你看明白了嗎？”場邊，研磨注視著場上，頭也不抬的直接向身邊的黑尾問道。
“啊”黑尾臉側冷汗緩緩向下流著，他應聲之後隔了半晌才重新接上研磨的話。
“稻荷崎10號的姿勢朝向、狀態完全就是要打斜線球的樣子，阿月和影山應對得都很好，牢牢的封死了球路，但那全部都隻是他的假動作而已。”
黑尾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他就是把攔網手騙到了斜線球的位置上起跳，再依靠著他那獨特的變態程度的身體核心能力，在滯空狀態下強行將球打向相反的方向不對，說是強行其實也並不對，畢竟”
穀川那墨黑的沉澈眼眸中光暈微轉。
這一係列行為都是在不影響扣殺威力的情況下完成的，假動作也好，變向也好，全部都隻是讓他的進攻更加具有威脅力了。
這種速攻和彆的極具衝擊力，像是憑著恐怖的速度甩開攔網的速攻不同，隻要二傳到位，這種速攻，甚至可以直接和對方的攔網正麵對決！
“總之得先破壞對方一傳，讓二傳不能方便的用處快攻來才行。”
大地一拍掌，大聲的說，“進攻必須強勢！”
和其他所有人一起，穀川大聲的回應道，“是！”
*
“左翼左翼！”
宮侑將球高傳，直接送到阿蘭麵前。
烏野前排的影山和穀川在月島的指揮下迅速組成三人攔網，卡著最精準的時機出現在了阿蘭麵前。
幾近是震撼的擊球音炸響，球帶著驚人的氣勢直接轟到了月島和影山手臂的中間。
麵對如此力道，兩人沒有任何的退讓的意思，咬著牙硬生生的挺直了身體，排球在撞擊之後順著繃緊的手臂直衝而上。
因為攔網是將排球完全截停了的，所以飛向球網上空到達頂點之後，排球並沒有任何反彈的角度，隻是原地的極速下墜。
在滯空狀態中，影山猛然扭動身體，右手向後相反的一擊，正中排球，將球推過了球網。
“赤木——！”
在隊友大喊的同時，赤木直接從後排一個魚躍瞬間到達了前排排球下落的位置，趕在落地前一瞬將球救了起來。
宮治立刻上前墊球穩住，阿蘭後撤數步留足助跑空間，在球飛起時他大步向前躍去。
眼前是再次組成的三人攔網，但阿蘭視若無物，揮臂扣殺！
“轟！”
如同重錘般的扣殺直接擊穿了烏野的三人攔網，從穀川上空猛的穿過，旭勉強接住
——不對，與其用接，不如說旭隻不過是正好站在了排球的落點上而已，球是直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因為撞擊而驟然轉向之後球重新猛衝回來。
這一球會直接過網！
穀川都沒有回頭，隻是聽著從腦後猛然響起的破空聲，他就迅速做出了判斷。
在落地後的瞬間，穀川立即重新起跳，試圖趕在排球到達網上之前升到足夠的高度，將球勾回來。
排球從後方如狂風般席卷而來出現在穀川麵前，他的指尖已經接觸到排球底部。
可就在這時，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張巨大的手掌鋪天蓋地的從天上蓋了下來，狠狠的將球貼著穀川的臉側，扣殺到了地上。
17：12
“直接扣殺——！尾白阿蘭再下一城！”
“環境嚴苛對手凶勇，但尾白阿蘭依舊獨自連續發起了三次進攻，這毫無疑問是憑借自己的實力奪下的一分，烏野和稻荷崎之間的分差不僅沒有被縮小，反而越拉越大，烏野正在逐漸被稻荷崎逼入絕境之中！”
“好啊！”阿蘭一握拳，大聲叫好。
“打得好打得好——阿蘭！”
“再來一球——！”
阿蘭壓倒性的一球再加上觀眾席上如浪潮般撲來的叫好聲混合，光是聽著就讓人感覺一陣窒息。
小武老師拳頭握得緊緊的，他的聲音和場上大地擔憂的問詢重合在了一起。
“烏養教練，現在是不是叫個暫停比較好。”
“穀川，手沒事吧？”
聽到這句話，正準備開口的烏養教練一頓，和小武老師一起，他立刻向場上看去。
隻見場上的好幾個人都已經圍在了穀川身邊，一臉關切的看著穀川。
似乎是在剛剛穀川試圖將球勾回時指尖被極速狂飆而來的排球帶了一下，手指尖可能是被擦傷了，紅得嚇人。
穀川搖了搖頭，他直接忽視了指尖處還在不斷傳來的尖銳刺痛感，毫不在意的甩了兩下手。
“隻是不小心銼到了而已，沒有出血指甲也沒有翻開，一點也不痛，沒事的。”
“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啊。”旭反複叮囑到。
穀川直接將手微微握成拳，向後一縮，“真的沒事啦。”
場邊的烏養教練眯了眯眼睛，認認真真的觀察了幾遍穀川。
他當然知道穀川在說謊，麵對那麼恐怖的球速，手指直接刮上去說不痛絕對是假的。
但他也明白穀川的意思，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不需要固定也不需要修複，穀川不想因此下場，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讓阿蘭得到任何的休息，哪怕隻有30秒也不行。
烏養教練緩緩呼出一口氣，回答了剛剛小武老師的詢問，“還不到時候。”
球權依舊在稻荷崎手上，強勢的發球直衝而來。
這球實在是太快太凶，旭隻來得及邁起右腿勉強調整了一下，以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將球粗略的接起。
旭高聲大喊，“抱歉！補一下！”
一傳不到位，影山立即大跨出幾步調整位置，起身高躍後他利落的一個二傳，球橫跨大半邊場地，將球送到了穀川麵前，穀川向下扣殺！
“好球！”
烏野終於再次拿下一分，站位輪轉之後西穀下場日向上場，月島發球。
同時烏養教練請求換人，山口換下了月島。
“烏野高校換上了關鍵分發球員山口，看樣子是想趁勢追擊了！”
從邊上高高跳著上場的日向朝山口比了一個大大的大拇指，“拿他個十分！”
山口從月島手中取回號碼牌，輕輕呼出一口氣之後點了點頭，緩步向發球位置走去。
替補區處，木下看著山口遠去的背影。
烏養教練在這種時候用山口換下了月島，拿這一局裡恐怕是不會再有自己上場的機會了。
這點自己其實早就已經預見到了。
第一局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上過場，甚至在上場之前，烏養教練還特意的開導了自己幾句。
可是即便那樣自己也沒有做出什麼貢獻，發出的球被對方輕易的接下，上場的時間可能就五分鐘不對，連兩三分鐘都不到吧。
完全就是在精彩的比賽裡沒有任何描述價值，會被直接忽略掉的一小段
不過沒有什麼好不甘心的，自己當時在場上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了，沒有出界沒有下網，威力也還不錯
場邊另一側，烏養教練回頭看了一眼替補區處的木下。
木下在場邊候場時一向會因為神經緊繃而對烏養視線極為敏感，不過這一次，麵對烏養毫無隱藏的直視，他卻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烏養的視線落在了木下那攥得死死的拳頭上。
而就站在木下身邊的西穀同樣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發球時稻荷崎倒喝彩的聲音依舊極具壓迫力，但這些山口並不在意，他早就不是之前那會因為場外聲音而受到乾擾的脆弱選手了。
沿著煩雜聲音下沉穩響亮的和鼓聲，山口邁著和平時完全一致的步伐，用著與平時完全一致的觸球動作，緩緩走到了發球線處。
這一球山口的目標很明確，他要牽製住連續拿了數分的稻荷崎王牌尾白阿蘭。
最理想的結果是在強迫他接球，牽製住不讓他進攻的同時還能逼迫他雙膝跪地，直接打亂一切。
山口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烏野前排，穀川雙手抱在頭後遮擋著稻荷崎一方選手的視線，他麵前所有稻荷崎的選手都身體微微下傾著，重心下沉，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山口的發球。
但是就在這時，穀川突然注意到了赤木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些在意的事情，微微愣神了一下？
哨聲還沒有吹響，穀川直接順著赤木的視線向後看去，正好看到了表情極度不自然的山口。
穀川心口一跳。
這是太緊張了？山口上場時的神態很自如，連步伐和接球的動作都維持得和平常沒有兩樣。
隻要能保持平常心，按照正常的步調來，發球一般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瞬間，穀川立刻反應了過來，在發球這種極為講究心態和狀態的事情上，每個選手都會有自己的習慣。
像穀川自己就會在發球之前就會習慣的轉三圈球，多了少了都會微妙的影響狀態，山口可能就是在發球前的細節上出了什麼問題。
可現在就算大家發現了山口的異樣也沒有人能夠幫他了，穀川回頭重新看向前方，此時裁判已經抬起了手，哨聲響起。
在這種時候，山口隻能一個人麵對。
穀川抿著唇，他已經做好了山口發球失誤出界或者被稻荷崎輕易接起的準備。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出現，被穀川敏銳的捕捉到。
“阿忠！”
穀川微微抬頭。
東京體育館很大，觀眾席更是有好幾層，即便是有從窗外透進來的日光，層與層相交的最靠內位置在場內極度明亮光線的反襯之下，也顯得很是昏暗。
但此刻，在那一片混沌的黯淡中，穀川看見了一處極為明亮的亮點，一個人高舉著手中的東西，高聲大喊著。
然後僅僅是下一秒的功夫，穀川聽到從後方傳來了一聲巨響。
山口發球了。
排球順著一道平滑的弧線速度極快的平越過球網上端，然後在到達稻荷崎場地的那一瞬間猛然變向，驟然下墜。
正處在落點處的阿蘭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他不得不直接半跪到了地上，才勉強下擋住那狂撲而來的排球，球在撞上他後瞬間高彈了出去。
“發球直接得分！”
“烏野在這左右氣勢的關鍵時刻通過發球直接得分！關鍵分發球員山口忠！不負眾望！”
瞬間，場邊響起巨大的歡呼聲，所有人的嘴巴都張得大大的，臉上洋溢著巨大的喜悅。
“哇塞！厲害——！”
“阿忠阿忠發得好！阿忠——！”
穀川看到觀眾席上，一片黑暗中的那個光點上下連著跳了幾下，仔細看去是拿著發光塑料袋的島田正一個大握拳，大聲喊著，“太好了！！！”
而場上的山口也在慶祝完之後第一時間看向島田的位置，朝那邊大力的揮了揮手。
穀川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島田手上那裝著平板的塑料袋代表著什麼，也不知道山口是如何迅速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好的。
但是由此，穀川感覺自己好像逐漸的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他側頭看了看身邊的隊友，回頭看了看場邊替補區的大家，再抬頭看向了觀眾席上的灰二。
灰二明顯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揮舞著熒光棒的手搖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