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全本免費閱讀
沈時因認為鐘琂並不適用普通人的交際法則,因為在此後的大半個月,兩個人的關係再度回到了零點。
鐘琂的生活其實很規律,隻要不出園區,他就永遠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固定的地方。鐘琂大概也不怎麼需要睡覺,他每天最早到辦公室,最晚離開,從不去那幾個味道最好也最火爆的食堂,吃的不是牛排沙拉就是蟹黃拌麵,鐘愛麵包和咖啡,而且每次都點最苦的那款。
隻要稍加用心,遇見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即使已經一起坐過車,一起抗擊過蜥蜴,兩人卻依舊稱不上是熟人。
園區裡那麼多工作人員,不論職位,但凡碰過幾次麵,沈時因都能熟稔地閒聊幾句,但她沒法和鐘琂這樣。
沈時因當然也不會刻意製造偶遇,她的所有心思依舊放在工作上。自從加入了修路項目,她開始把一些基礎簡單的工作交給胡定榮,在會議室裡的位置也在不斷往前挪,這代表她在團隊中的地位正在不斷攀升。
某天的早會上,張士明忽然紅光滿麵地宣布了一個好消息:“由我們企業承建的高塔完工在即,它將作為城市新地標,同時也是非洲最高的建築出現。國內的拍攝團隊馬上就要過來拍紀錄片了,這在中非建交的曆程中將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對於推進共建‘一帶一路’綠色發展同樣具有重大意義!”
當天下午,整個園區都陷入了一種欣欣向榮的備戰狀態。隻要暫時沒有火燒眉毛的工作,管你是總工還是技術員,都得拿個掃把清理街道。
園區環境煥然一新,人員培訓自然也少不了。張士明緊急召開大會,三令五申讓大家千萬要保持微笑,要謹言慎行,麵對攝像機可不能做出任何有損公司形象的事。
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電視台的幾輛專車開進了園區。導演和攝像師們扛著長槍短炮,手法專業地對著各個角落一通猛拍。
身邊的人忽然之間都變得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有時攝像頭掃過一片區域,那附近的人都會僵硬一瞬,最後定格在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尷尬神情。
沈時因覺得這氣氛實在詭異,她來到檢驗科,和胡定榮一起在實驗室裡躲清淨。
檢測對象是從公路路段挖出來的一截土層,胡定榮記著數據說:“含水量太高了,全是軟粘土,根本壓不實。”
“嗯,”檢測結果雖然不樂觀,但跟沈時因預想的差不多,她說:“那路基就得多用些碎石了。”
胡定榮坐在電腦前敲擊文本,樓下傳來一陣嘈雜,他的思緒飄遠,忍不住探出頭往下看。“我聽說他們隻在園區拍一周,剩下的時間要去建成的大樓裡實拍。”
“那一周之後才能正常展開工作了。”沈時因無奈地聳了聳肩,現在所有事都在為拍攝讓路,就連公路項目也處於半擱置狀態。
胡定榮看著看著就樂了,他笑道:“平時一個個看著挺厲害的,怎麼麵對鏡頭都變提線木偶了。你看張工多滑稽啊。”
沈時因順著窗外往下看,隻見張士明正在攝影機麵前一板一眼地介紹園區設施,說的話一徑打著官腔,平時那不修邊幅的胡須也剃得乾乾淨淨,還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西服。
沈時因很快在人群裡看見了一臉不耐煩的鐘琂。他的穿著和平時無異,淺色襯衣和深色褲子,頭發沒有刻意打理,鬆散地耷在額前,他還抬手看了好幾眼腕表。
張工帶領隊伍來到中心花園,園區已經介紹得差不多,他按照流程對導演說:“接下來請我們團隊的各位依次介紹設計理念和施工難點,首先是建築師鐘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