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又問:“為什麼?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全名嗎?”
淺川悠知點頭又搖頭,說不清楚具體原因。
費奧多爾定定地看著他,沉默一會兒突然伸手把淺川悠知攬進懷裡。
“現在呢?”
“啊?”
淺川悠知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大腦過載,熟悉的體溫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他。此時他還很嚴謹地數了數:這是他和D先生的第三次親密接觸,也是D先生第一次主動擁抱他。
唔,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這可是再純潔不過的擁抱。
但是很奇妙,抱一下,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不見了。
“我好了。”過了一會兒,淺川悠知聲若蚊蠅,示意費奧多爾可以放開了。儘管兩人現在是站在隱蔽的巷子角落,但保不準就會有人路過看到他們。
費奧多爾仔細觀察了懷中人的表情,眼裡露出一絲類似於放心的情緒。淺川悠知沒有看清,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兩人默契地往巷子外走去。大概是因為像這樣陰森的巷子很容易藏汙納垢,兩人走到一個遮擋物附近時,聽到了幾個人的“密謀”。
“你的手機也收到短信了?”
淺川悠知和費奧多爾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下來偷聽。
“怎麼,你也收到了?”
“我看不隻是我們,應該所有的黑、灰色勢力都收到了。可能還有白道上的。”
“嘶,這麼恐怖?橫濱要亂了?我們要不要先躲一躲風頭。”
“笨蛋!躲什麼躲?虧你以前還是打漁的,風浪越大魚越貴[1]的道理你不懂?”
“那你的意思是?”
“依我看,這個照片上的人肯定大價值,不然發照片的人不會搞這麼大手筆。隻有我們能找到這個人,甚至抓住他,哈哈哈,我們就發了!”
“嘿嘿,你說得對。可是這上麵說這個人是想毀滅橫濱的恐怖分子,就憑我們,可以嗎?”
“就說你笨吧!誰家恐怖分子大佬的罪行是欺騙無知少男排前麵的,搞不好其實是這個人是欺騙了某位真大佬的手中寶,大佬不高興羅織了一個一聽就很可怕的罪名,想把這個人徹底按死。”
“哇!你真聰明。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這個人?”
“宜早不宜遲,肯定有人已經搶先了,我們也快走!”
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淺川悠知和費奧多爾走出來,一陣沉默。
……
費奧多爾長歎一口氣:“悠君,我來橫濱後兩次被通緝,好像或多或少都和你有點關聯。”
這次更是,直接風評被害。
淺川悠知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沒法反駁。
第45章 最後一次合作
在這個日本大街小巷監控還很少的時間,費奧多爾可以憑借自身的隱蔽技術和出色的大腦在橫濱來去自如。
但當敵人用起了“人海戰術”,將每一個人都變成了監控本身時,繞是費奧多爾也會覺得有些棘手,不得不更加謹慎地隱藏自己,行動變得束手束腳。
沒錯,太宰治在曝光費奧多爾的短信後添加了舉報鏈接,一鍵舉報,省時省力。他甚至還充分利用了大眾的賭徒和攀比心理,規定舉報成功就能獲得額度不等的獎勵。
在這個通緝模式下,費奧多爾就像某款尋寶冒險遊戲裡待捕捉的稀有精靈,隻要薅到點皮毛就可以獲得獎勵。
而且這個獎勵完全隨機,有一定比拚運氣的成分,一個人“玩”略顯寂寞,一群人“玩”無比上頭。
至此,“通緝”費奧多爾的全民普及化初具雛形。
“要做到這種程度,背後必須要有一個龐大的係統程序作為支撐。”費奧多爾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敲打鍵盤,偶爾停下來思考。“鏈接地址隨機變化,很難找到真正的IP地址。”
“這是曾經在武裝偵探社擔任過技術人員的田山花袋的手筆吧。”他得出結論,隨即又產生新的疑問,“可是這麼大的投入,太宰君從哪裡得到的呢?武裝偵探社尚且沒有如此充足的資金支持。”
“難道他們和港口mafia合作了?”費奧多爾直覺有哪裡不對勁。
淺川悠知趴在懶人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費奧多爾自言自語。不能打擾心上人工作的時間過的很無聊,他的手機還被費奧多爾沒收了,他隻能用這種方法打發時光。
在他們房間隔壁是菲茨傑拉德他們,這些人在他們之後回來,身上多少有些狼狽,幸運的是沒有重傷。
不過菲茨傑拉德本人非常氣憤,整個人就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因為他已經引起了橫濱各方勢力的警惕,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可他想要的東西還是沒有得到。
“費奧多爾,我想我們需要談談。”金發男人猛地推開門,猛烈的氣勢直逼房間裡仍然一派冷靜的黑發男人。
費奧多爾關閉電腦,示意兩人去另一個房間密談。淺川悠知看著菲茨傑拉德的心情不是很妙的樣子,擔心地跟了出去,然後被菲茨傑拉德的手下攔住了。
“嘿,黃色小子,你可不能進去。”約翰·斯坦貝克笑眯眯地擋在他麵前,“大人物們總有許多事要談,我們這些悠閒的人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淺川悠知還有些猶豫,結果被約翰·斯坦貝克勾住脖子帶到一邊:“走走走,我們一起聊聊。我真的太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麼躲過我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圍捕的。”
“圍捕?什麼圍捕?”淺川悠知腦袋上冒出三個碩大的問號,“你們找過我嗎?”
約翰·斯坦貝克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在你進監獄之前,老板讓我們去找你給他解除異能,順便聊聊劫獄的事。結果我和洛夫克拉夫特先是去了你的住處,然後又去了武裝偵探社,都沒有找到你。我還以為是你提前收到消息跑了呢。”
“哦,不對。洛夫克拉夫特找到過你,不過被你幸運地溜走了。”
順著約翰·斯坦貝克手指的方向,淺川悠知看了一個陰鬱的長發男人縮在牆角,像一顆巨大的蘑菇。
淺川悠知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他的目光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對方投來了冷漠虛空的一眼。
看到這張臉,淺川悠知的記憶被喚醒了:“是你啊,那個,呃……章魚燒!”
十分巧合,洛夫克拉夫特也記得淺川悠知,且記憶的點也和淺川悠知一模一樣——
“啊,章魚燒。”
“……”兩人相顧無言。
約翰·斯坦貝克左看看淺川悠知,右看看洛夫克拉夫特,表情怪異:“我說你們兩個,不會都不記得對方名字吧?”
淺川悠知心虛,比起那個拗口的名字,當然是自己痛失的、還沒嘗過一口的章魚燒印象更深。洛夫克拉夫特則更理直氣壯:“章魚燒更重要,其他家的味道不一樣。”
語氣聽起來還有點淡淡的失望。
約翰·斯坦貝克無奈扶額:“你還惦記著去東京找那家店?彆想了,我們快把橫濱的勢力都得罪死了,這裡的官員不會允許我們深入東京的。”
洛夫克拉夫特不認為這是個問題:“他們攔不住我。”
約翰·斯坦貝克祭出殺手鐧:“老板不允許。”
洛夫克拉夫特再次沉寂,縮回牆角cos蘑菇。
三人說話間淺川悠知也不忘注意著費奧多爾和菲茨傑拉德談話的房間,見房間一直沒有傳出動靜,他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這一放鬆腦子裡就想起了一個被遺忘的身影。
“對了,果戈裡不是和你們一起的嗎,怎麼沒見到他?”
“哈,那個家夥!”約翰·斯坦貝克一提起果戈裡就生氣,“打架的時候在後麵渾水摸魚,一到撤退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鬼知道他跑去哪裡了。”
這倒像是果戈裡的作風,於是淺川悠知愉快地結束這個話題。這時,費奧多爾也和菲茨傑拉德結束了談話。
菲茨傑拉德打開門走出來,回頭看著費奧多爾警告:“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機會,如果你還是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會立刻終止我們的盟友關係,去和政府合作。”
費奧多爾表情冷漠,嘴角的笑意更不真誠:“祝我們都能得償所願。”
菲茨傑拉德冷哼一聲,帶著手下人離開了。
淺川悠知見這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飛快蹭到費奧多爾身邊,詢問:“D先生,你和菲茨傑拉德先生談了什麼?你生氣了嗎?怎麼感覺你們的關係變得好僵硬。”
費奧多爾卻挑眉:“我看起來有生氣嗎?”
淺川悠知愣了一下,回答:“好像又沒有了。所以你是裝給菲茨傑拉德先生看的嗎?”
費奧多爾笑了笑,模棱兩可地說:“可能是吧。”
淺川悠知閉了嘴。他看出來了,費奧多爾不想讓他知道接下來的行動,準確的說,是不想讓太宰治知道。
但他還是從之後發生的事裡,推測出一點端倪,儘管那些事都是他不願意看到和深思的。
——大概是三天後,失去手機又閉門不出的淺川悠知,對時間的流流逝都有點恍惚了,港口mafia突然遭到了中原中也的襲擊。
“你說誰?襲擊了哪裡?”淺川悠知乍一聽,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帶回這個消息的果戈裡信誓旦旦地說:“你沒有聽錯,就是那個重力使中原中也,襲擊的也就是那個港口mafia。”
淺川悠知震驚了好半天,說:“難以相信,好人先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再說了,中原中也不是在太宰先生身邊嗎?起碼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還在呢。而且中原中也還中了他的異能,除了他隻有太宰先生能解開。
太宰先生怎麼會解開中原中也的異能,中原中也又怎麼會突然去襲擊港口mafia?
果戈裡坐在桌子上,晃著腿說:“也沒有那麼難以相信吧,畢竟是港口mafia先辜負了那位重力使的信任。準確的說,是港口mafia先背叛了他喲。”
聽他好像知道事情的全過程,淺川悠知連忙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果戈裡說:“你還記得幾個月之前你和武裝偵探社一起調查的那個實驗室嗎?據說那個實驗室是港口mafia參與建立的,裡麵有很多關於異能方麵的邪惡人體實驗研究報告。這可是中原中也最痛恨的事情之一。”
“所以他就回去求證啦,結果沒想到在自家首領那裡得到了關鍵證據。據說他還發現了自己的研究資料和數據,所以一怒之下異能暴動,直接把港口mafia的大樓乾廢了。”
淺川悠知聽得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這就是外麵傳的‘襲擊’?”
果戈裡笑嘻嘻地說:“也確實是襲擊啊,港口mafia這次可是損失慘重。失去了自家的最高戰力,在裡世界聲威大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其他勢力咬下一塊肉。”
“那襲擊之後呢?好、中也先生去了哪裡?”淺川悠知追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果戈裡聳肩,“當時隻看到一道紅光刷一下不見了,不過費佳如果要找他的話,也能很容易找到吧?”他看向一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輕笑:“那樣閃亮的靈魂大概不會想和我同流合汙,我又何必自找厭煩。不過,他也許會和洛夫克拉夫特有共同話題。”
聽到費奧多爾和果戈裡的對話,淺川悠知直覺有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他惴惴不安地問費奧多爾:“D先生,你要去哪兒?”
費奧多爾看向把心思都寫在了臉上的淺川悠知,帶著笑意的眼眸裡閃爍著瑰麗奇異的光。他輕聲但不容拒絕地說:“悠君,我們要去骸塞,看一場盛大的白日焰火。”
第46章 行動
站在骸塞的頂端,淺川悠知震驚地看著一頭機械白鯨露出海麵,並緩緩升上天空。
“那就是菲茨傑拉德先生他們真正的基地?竟然一直藏在海下麵。”
費奧多爾與他並身而站,高空的風吹的衣袂獵獵作響。眼前的白鯨融合了自然與科技,像是幻象作品裡才會出現的產物。
費奧多爾感歎說:“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異能在某種層麵上說確實是一種神奇的存在。尤其是一些異能生命體,就像把上帝的幻象造物真實地展現在世人麵前。”
淺川悠知聽了看向費奧多爾,看到他眉目放鬆,知道他說的是真實想法,於是說:“既然如此,保留這些異能不好嗎?”
天真可愛的想法。費奧多爾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聲。
他知道淺川悠知是不支持自己理想的那一類人,便沒有試圖再一次用自己的想法洗腦他,而是指著天上的白鯨說:“你知道嗎,這其實不是白鯨原本的形態。”
機械是人類的人類的創造,不是異能帶來的附加產品。
淺川悠知愣住了,聽到費奧多爾聲音緩緩地揭開了一個殘忍的現實:“白鯨原本是[組合]曾經的首領——赫爾曼·麥爾維爾的異能,是完全自然而靈動的異能生命。後來菲茨傑拉德得到了[組合],白鯨自此之後被不斷改造,成了如今有70%為機械的模樣。”
費奧多爾再次看向他,聲音低沉地說:“白鯨失去了主人的控製。這也是異能之‘惡’。如果沒有異能,沒有異能者,這樣美麗的生物永遠隻會存在於人類的想象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罪惡的見證。”
淺川悠知怔怔地看著天上遊弋的白鯨,恍惚間似乎聽到了它空靈卻痛苦的哀鳴。
這時,費奧多爾蠱惑般的聲音傳來:“所以,悠君,哪怕是為了這樣的事不再發生,我所做的事也不是毫無意義,對嗎?”
……
當淺川悠知和費奧多爾在駭塞等待“煙火”時,菲茨傑拉德已經和異能特務科的代表坐在了白鯨的會客室裡,開始了談判。
談判的內容和“書”有關,對此菲茨傑拉德自認為已經給出了足夠的籌碼。
“你們應該很頭疼港口mafia的存在吧?畢竟政府管理的城市竟然被黑.手.黨占了一半。如果你們願意給我一頁“書頁”,我能幫你們解決這個麻煩。”
已經解除了異能、為此和某個家夥簽下了不平等條約的阪口安吾聽到這話,心裡了然[組合]對三刻構想一無所知,於是果斷拒絕。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了橫濱有“書”的傳言,實際上我們無法給你、也不會給你提供任何東西。而且,我想你應該還不至於忘記,你們組織和魔人給橫濱造成多大的傷害和損失。”
菲茨傑拉德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所有損失我都可以加倍賠償,錢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這樣財大氣粗的話使阪口安吾喉嚨哽了一下,好在很快反應過來,沒有失態。
“賠償是當然必須的,但是所謂的合作和交易就免了。如果接下來談的是具體的賠償問題,我們奉陪;不是的話,請恕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我們先行告辭,也請貴組織儘快離開橫濱。”
說完,阪口安吾已經做好了起身的姿勢,卻聽見菲茨傑拉德說:“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們得到中原中也呢?”
阪口安吾瞳孔驟然縮小,目光淩厲的掃向對麵姿態倨傲的男人:“你什麼意思?”
菲茨傑拉德很滿意阪口安吾此時的表情,仿佛勝券在握一般說:“A5158,你們應該很想回收他吧。”
言辭毫無尊重之意,就像在形容一件物品。
阪口安吾麵色冰冷,站起身,身體緊繃,一字一句地問:“你做了什麼?”
菲茨傑拉德悠然地舉起桌上的酒杯,自得地詠歎:“神祇的力量讓人崇拜、覬覦,不知道神與神的交鋒會是怎樣令人目眩的盛景。令人期待。”
對於異能特務科來說,三刻構想是穩定橫濱的最優解,“書”是無論如何也要封印的危險道具。可是對其他政府官員來說呢?也許一個堪比神明的兵器、一個沒有港口mafia的“完整”的橫濱,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政績。
阪口安吾不敢賭,隻能繼續坐在這裡和菲茨傑拉德周旋,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太宰治,和曾經的雙黑組合身上。
菲茨傑拉德作為一個商人,除了自己的經商實力,他最自豪的應當就是自己與生俱來一般的談判能力。不過他絕對想不到,在他為此沾沾自喜時,有人已經把他的智商貶低到了極點。
*
“那個笨蛋,被魔人騙了都不知道。”
江戶川亂步作為“保護橫濱”行動的總指揮,為了自身不受到任何危險因素的影響,一早就被送到了一個安全的防空洞,在這裡總攬全局。
負責江戶川亂步安全的宮澤賢治疑惑地問:“亂步先生在說誰?”
“除了那個討厭的暴發戶還能有誰?都要被魔人坑死了還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江戶川亂步的語氣很是嫌棄,“都怪他,名偵探現在要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呆好久,連零食都吃不到!”
宮澤賢治感同身受一般跟著難過:“這確實太糟糕了。”
但很快他就振奮起來:“不過如果是亂步先生的話,一定可以很快解決這一切的吧。”
被順毛的江戶川亂步揚起下巴,驕傲不已:“那是當然。”
他麵前的電腦不斷傳送回來自不同地方的實時信息,方便他及時對各方行動作出調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吸引敵方的最高戰力,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芥川龍之介等人潛入白鯨,準備擒賊先擒王。而港口mafia則派出了乾部尾崎紅葉以及武裝行動隊“黑蜥蜴”,負責清繳[組合]以及[死屋之鼠]暴露出來的下屬勢力。
至於真正的幕後黑手費奧多爾,異能特務科派出了獵犬小隊,誓要將他徹底抓捕。
國木田獨步聽完了完整的計劃,發現有一個人的安排被遺漏了。他按著耳麥問江戶川亂步:“淺川那小子呢?他還在魔人那裡,太危險了。”
自從從江戶川亂步那裡得知,太宰治把淺川悠知派去費奧多爾身邊臥底之後,國木田獨步一顆老媽子的心始終放不下,差點想掘地三尺把太宰治找出來,對他實施慘無人道的製裁。
尤其當現在總行動都開始了,淺川悠知還呆在費奧多爾身邊,他很擔心費奧多爾會拿淺川悠知當人質。
江戶川亂步還沒有回答,一直神隱突然太宰治加入了頻道:“哇~好貼心的國木田媽媽,等悠知回來我一定告訴他,國木田君擔心他擔心得心都快碎了~”
國木田獨步暴怒,可不敢大聲說話,隻能咬牙切齒地反駁:“我才沒有!你不要亂說!還有,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太宰治顧左右而言他:“好凶啊,你就是這麼對待你以身涉險、辛苦對付敵人的同事的嗎?”
國木田獨步頓時熄了火,想到太宰治確實一個人計劃了很多事,甚至現在還在和敵人周旋、戰鬥,心裡的愧疚一下子湧了上來。
“抱歉……”
“混蛋太宰你在搞什麼?!老子在打架你居然躲起來摸魚!”中原中也高亢的聲音穿透了耳麥,清晰地傳進頻道裡,打斷了國木田獨步的懺悔。
國木田獨步:……
太宰治旁若無人地說話:“哎呀,小矮子一個人就是不行,還是得看我。”
過了一會兒,太宰治那邊突然傳來尖銳的音爆,緊接著所有聲音消失。
剛提起脾氣的國木田獨步連忙呼喊:“太宰,發生什麼事了?回話,太宰!”
這是江戶川亂步打斷他:“先彆管太宰了,他出不了什麼大事。你們專注自己負責的行動。”
國木田獨步咬牙,招呼著中島敦往白鯨中心走去。至於芥川龍之介,那匹孤狼沒有把他們打殘了再自己行動已經很好了,管不了他跑去了哪裡。
*
“阿嚏——”淺川悠知揉揉鼻尖,手移開後,一抹摩擦過度產生的紅色留在上麵,顯得可憐又可愛。
“感冒了嗎?”費奧多爾看向他,視線在那抹紅處停留了幾息,說,“這裡的風是很大,是我疏忽了。”
說完,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按到了淺川悠知頭上。
淺川悠知來不及拒絕,雙手下意識抱住忽然暖和起來的腦袋,問:“那你怎麼辦?”
費奧多爾不甚在意地說:“我並不怕冷,隻是習慣了這頂帽子而已。”
淺川悠知麵露糾結,費奧多爾見此,故意問:“難道你因為和我的理念不和,連我的帽子也不肯接受了嗎?”
“才不是……”淺川悠知不滿地小聲嘟囔,說著自己把帽子又往下壓,按實了一些。
費奧多爾勾起嘴角:“我還以為悠君會想儘辦法回去武裝偵探社那邊,畢竟到現在為止,你的臥底任務已經沒有用了。”
淺川悠知搖頭:“我要看著你,以防萬一你真的做成了不好的事。”
費奧多爾:“那你更不應該留在這裡,留在這裡你阻止不了任何事。”
淺川悠知和費奧多爾對視,費奧多爾笑著說:“我早就說了,我們來這裡,隻是來看一場盛大的白日焰火。”
“在一般情況下,觀賞大型焰火的人是不用親自點火的。”
淺川悠知轉身飛快地跑下骸塞,被慣性留下的白色絨帽掉在地上,被一隻修長纖細的手撿起來,仔細拍乾淨灰塵,重新戴回頭上。
第47章 鯨落
淺川悠知下到地麵上時,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已經被費奧多爾拿走了。現在他聯係不上任何人,更不知道怎麼去白鯨上阻止悲劇的發生。
恰在這時,半途消失的果戈裡出現在他麵前,好奇地湊過來打招呼:“hi~我親愛的小夥伴,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和費佳在一起等待看煙花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頭看廢棄高塔的頂端。“把心上人單獨留下,這可不是浪漫的舉動。”
淺川悠知抿著嘴,神情懨懨地看了一眼果戈裡,抱怨道:“那才不是煙花……”
對於淺川悠知說出的真相,果戈裡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摸著下巴思考:“費佳居然提前把這件事透露給你了,我還以為他會等事情結束後才告訴你呢。這真不像他。”
淺川悠知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D先生想讓白鯨在橫濱墜落了嗎?”
剛說完他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果戈裡和費奧多爾可是摯友和合作夥伴,怎麼可能不知道費奧多爾的計劃。
果然,果戈裡坦然地點頭:“是的,我知道。我不僅僅知道,我還為了費佳的計劃不會出意外終止,去幫他引開了異能特務科的人呢。”
本來淺川悠知就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亂,聽了果戈裡的話後就更頭疼了。他賭氣似地捂住耳朵背過身,說:“你還是不要說話了,我不想聽了。”
果戈裡挑眉,硬是不嫌自己討人厭地扭著身子湊到淺川悠知眼前,問:“誒?你不想理我,那你也不想喜歡費佳了嗎?”
淺川悠知沒有回答,心裡卻憤憤地想:喜歡這種事,是不像喜歡就能不喜歡的嗎?
果戈裡也沒想要他的回答,隻是忽然斂去了臉上誇張虛假的笑容,淡淡地指出:“很遺憾,費佳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淺川悠知迷茫地看著果戈裡。
果戈裡說:“就像現在他把自己的決定和計劃透露給你,不是給你選擇和他分道揚鑣的機會一樣。他給了你行動的自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自由是暫時的。”
他下定結論:“他不會放過你了,你們會糾纏一生。”
淺川覺得自己沒救了,聽到果戈裡這麼說的時候,他內心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開心。
“我要再想想。”最終,他語氣虛弱地對果戈裡說。
果戈裡聳肩:“隨便你啦,不過我還挺想看看費佳失戀時會是什麼樣子的。不知道和普通人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淺川悠知不想評價果戈裡的惡趣味,強行把話題拉回正事上。
“對了,你現在是要去找D先生嗎?”
果戈裡相當自由地回答:“去不去呢?這是個好問題,小醜也不知道。”
於是淺川悠知請求道:“既然這樣,你可以把我帶到白鯨上嗎?”
“啊?”果戈裡愣住了,問,“你要去找死嗎?不至於吧,就因為不想和費佳糾纏一生,就要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甚至開始糾結:“那我到時候要不要殺了費佳給你殉情啊?”
淺川悠知:“……謝謝,不過不用了,我還不想死。”
他認真解釋:“我聯係不上太宰先生他們,但是我想他們應該有人在上麵,我想去找他們。”
果戈裡轉了轉眼珠子,欣然同意了:“那好吧,我送你上去。”
把淺川悠知放到白鯨的甲班上之後,果戈裡就離開了。他來到費奧多爾身邊,和費奧多爾彙報情況。
“異能特務科現在被你故意留下的監控線索耍的團團轉,不知道太宰治設計舉報係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你會利用這一點隱藏行蹤。”
費奧多爾看著已經開始往橫濱市中心移動的白鯨,肯定地說:“如果他沒有想到,他就不是心操師太宰治了。”
“他之所以沒有提醒異能特務科這一點,就是不想徒增無謂的傷亡。另一方麵,也是相信悠君一定能克製我。”
果戈裡笑起來:“可是這個最有可能克製你的人,也被你引走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暗示悠知登上白鯨,我以為你心裡多少有他,想把他一輩子綁在身邊呢。”
費奧多爾語氣溫和,可眼底情緒堪稱冷酷地說:“悠君和我、和我們本來是完全不同的人,然而有一點他卻和我是一樣的,那就是我們認定的事絕不會被外界和其他因素改變。”
“我們注定沒有辦法成為世界上最常見的那種情人,所以,如果他無法應對我帶給他的詭計和危機,那麼死亡遲早會讓我們分離。”
“既然如此,死於盛大的煙火和我的見證之下,不也很浪漫嗎?”
“真可怕啊。”果戈裡笑得神經質,“一開始我以為,遇上悠君是摯友你經曆過最倒黴的事。現在看來,倒黴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哈哈哈,好有趣。答應我,費佳,請一定讓我成為你們愛情故事的見證員。作為交換,在悠知被你搞死之前,我不會試圖殺死你。”
費奧多爾對果戈裡的突然發神經見怪不怪,淡定地說:“那你要問問悠君。你知道的,他一直反對你插足我們之間。”
*
白鯨之上,尚且沒人發現腳下的飛行裝置已經偏離了一開始的航道。除了後來潛入的人的無線設備,船上所有人的電子設備都隻能在船上正常使用,外界無法接入信號。
菲茨傑拉德和阪口安吾等人還在僵持著,但顯而易見,菲茨傑拉德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
“怎麼,身為政府官方的你,竟然不打算把我提出的交易彙報給你的上司嗎?”
阪口安吾不接這個挑釁,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在沒有確定交易的真實性和可信度之前,我不會把聽上去不靠譜的情況向上彙報。”
更何況菲茨傑拉德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手下任務完成的消息,雙黑對戰“舊日支配者”,勝利倒向哪一邊還未可知。
菲茨傑拉德麵露不滿,還想說什麼,突然聽見“嘭”的一聲,會客廳的大門被轟開,自己的手下和武裝偵探社的人虎一起衝了進來。
菲茨傑拉德不生氣,反而挑眉:“難道武裝偵探社已經知道我下一個合作的目標是你們,所以提前把人虎送來了?”
中島敦來不及糾正這個不好聽的稱謂,大聲說:“你被魔人騙了!快把白鯨停下來!”
菲茨傑拉德皺眉,嗬斥道:“你在胡說什麼?”
國木田獨步上前,把自己帶的通訊設備最大聲音外放。裡麵傳來的卻不是江戶川亂步的聲音,而是組合的外置大腦——愛倫·坡聲音。
“他、他們說的是真的。”
菲茨傑拉德疑惑:“你不是在國外參加什麼比賽嗎,怎麼會和武裝偵探社的人在一起?”
愛倫·坡儘管社恐,但這時候因為生氣,聲音難道提高了許多:“都是假的!費奧多爾欺騙了吾輩!還、還是亂步主動聯係了我,戳穿了費奧多爾的陰謀。不愧是亂步,請一定和吾輩比賽一場推理。”
耳聽著話題偏了,國木田獨步連忙關小了聲音說:“魔人極有可能要讓白鯨在橫濱市區墜毀,到那時候,不僅橫濱會有難以估量的傷亡,[組合]也會被摧毀。”
菲茨傑拉德的第一反應卻是:“這不可能。”
倒不是不相信費奧多爾會背刺自己,而是——
“白鯨的操作權一直在我這裡,沒有我的指令,白鯨不可能移動甚至墜落。”
“可是你並不是白鯨的真正主人吧,你能保證白鯨原來的主人也一定不能控製白鯨嗎?”
菲茨傑拉德還真不能肯定。他叫來手下詢問,得知赫爾曼·麥爾維爾就在駕駛室!
“這個叛徒,他背叛了我,背叛了組織!”
在菲茨傑拉德的帶領下,眾人火速前往白鯨的駕駛室。
與此同時,駕駛室內,白胡子的老人溫柔地撫摸著駕駛裝置,眼神充滿了眷戀。
“老夥計,好久不見。請原諒我一直不敢來見你。”
白鯨似乎發出了回應。
赫爾曼·麥爾維爾握上操縱杆,眼裡亮起光,仿佛重新煥發了年輕時的意氣。
“這次我來了,讓我們一起,最後一次享受天空的自由吧。”
令人驚訝的,白鯨居然脫離了原來的指令,再一次回應了主人的命令。
赫爾曼·麥爾維爾是感激費奧多爾的,哪怕費奧多爾的目的不純,但確實給了他作出決定的勇氣。
三天前——
費奧多爾認為赫爾曼·麥爾維爾是一個理想化的人。隻要親身和這個老人相處過,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世上會有這樣一個人,竟然擁有著世間堪稱“最美”的異能。
他自己也是一個不斷追尋著理想的人,儘管他和赫爾曼·麥爾維爾的行事方法截然不同,但這不妨礙他給予這個曾經的[組合]首領表麵上的尊重。
“您有多久沒有和曾經的夥伴好好說過話了?”坐在麵向橫濱海港的長椅上,費奧多爾目視前方,平和得像和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交談。
赫爾曼·麥爾維爾雙手搭在文明杖上,也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麵。“記不清了,不敢細數,總覺得它的哭泣一直在我耳邊。”
費奧多爾:“你們真是非常好的一對夥伴。”
“是的,我們曾在一起度過了漫長快樂的歲月。那時候,廣闊的天空也不過是任由我們漫遊的無水之海。”
……
兩人沉默良久,費奧多爾忽然說:“在自然海洋中,有一種尋常人難以見到的現象,叫‘鯨落’,堪稱生命的奇跡。我想任何一隻鯨魚到了生命的儘頭,都會期待一場溫柔的鯨落,作為自己美好而幸運的歸宿吧。”
“……你說的沒錯。”赫爾曼·麥爾維爾沉默了很久,說,“鯨落才是鯨應該有的結局。”
第48章 煙花
淺川悠知從小就是一個幸運的人——
因為意外失去記憶成為孤兒,還沒開始流浪和野狗搶食就遇到了院長;當孤兒院由於資金不足,所有大一點的孩子必須放棄學習去賺錢的時候,隻有他被養父母收養了。
他去了學校讀書,生活的環境沒有黑手黨的侵擾,就算十八歲時不得不離開家獨立生活,他也很快遇到了兒時的夥伴,得到了一份輕鬆的、足以養活自己的工作,還認識了很多很好、很厲害的人。
所以,有這些經曆的他,見識過世界上許多美好的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心無芥蒂地認同費奧多爾的理想、拋下一切站在費奧多爾這邊的。
‘我很喜歡D先生,也想和他永遠在一起。但是,和一個會將刀尖對向無辜的普通人的壞蛋甜蜜恩愛是不可能的。’
淺川悠知一邊在走廊上奔跑,一邊在心裡不斷掙紮剖析自己。
‘如果沒有辦法放棄這段感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去阻止D先生的行動。至少,唯一的對手和唯一的情人,二者投入的情感份量是不相上下的。’
在白鯨的最深處,駕駛室的門看似緊閉著。淺川悠知來不及想門鑰匙在哪兒,著急地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推門。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扇起碼五厘米厚的門竟然輕而易舉就被推開了。
淺川悠知一個踉蹌,差點以臉撲地。
顧不上穩住自己的身體再說話,他急忙抬頭看去,想要阻住操控駕駛室的人繼續往橫濱市中心前進。
但想說的話卻卡在喉嚨裡,眼前的景象讓淺川悠知瞬間變成豆豆眼。
“芥川?你怎麼會在這裡?”
隻見門內本該操縱白鯨的老爺子被異能控製的布條束縛住脖子,整個人被提起離開地麵。
赫爾曼·麥爾維爾的臉色漲紅,隻是看上去不像是呼吸困難才造成的,更像是……被氣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芥川你做了什麼?”淺川悠知困惑不已,一時間都沒想起來自己來這的目的。
芥川龍之介聲音冷酷,語氣不屑:“在下不屑於對守不好自己異能的廢物做什麼。”
“將自己異能的控製權給彆人,無異於主動將敵人的匕首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如果是在下的手下做出這種蠢事,在下一定會親自手刃他!”
“呃……”淺川悠知語塞,赫爾曼·麥爾維爾看上去既羞愧又惱怒,看向芥川龍之介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法溝通還不尊老愛幼的混帳。
眼看著老爺子倔脾氣上來了,淺川悠知隻能試著說服芥川龍之介:“要不你先把他放下來,我們還需要他停下白鯨。你應該也是為了這個來的吧?”
芥川龍之介十分酷炫地說:“不用你多話,在下正在這麼做。”
說完他更加收緊了異能,陰惻惻地恐嚇赫爾曼·麥爾維爾:“馬上停下白鯨,否則在下不會再手下留情。與港口mafia為敵不是明智之舉,就算作為求死的捷徑亦是如此。”
啊啊啊——
淺川悠知在內心瘋狂尖叫,芥川到底是跟誰學的談判?港口mafia真的會有心甘情願的合作者嗎?
而赫爾曼·麥爾維爾還要繼續激怒芥川龍之介:“我是不會停下來的,這是我給我和我的老夥計的謝幕。”
“你找死!”
兩人徹底杠上了,淺川悠知的頭也更大了。他三兩步上前,像個陀螺一樣左邊勸一勸芥川龍之介,右邊給快撅過去的老爺子扇風降火。
“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呀。動用暴力不可取,執著求死也不好啊!”
在如此慌亂的場麵下,駕駛室的門再一次被撞開。這一次,整扇門都因為承受不住強大的力量而被撞飛。
飛出的沉重鐵門直衝淺川悠知和芥川龍之介等人的方向。芥川龍之介眼神一厲,異能提著赫爾曼·麥爾維爾,一隻手還拉住了淺川悠知的衣領,迅疾靈活地閃到一邊。
等看清了究竟是誰“暗箭傷人”,芥川龍之介勃然大怒,都顧不上威脅赫爾曼·麥爾維爾了,立刻分出一股異能針對那個人。
“人虎!又是你搗亂!”
本來中島敦的表情還有些懵和愧疚,被芥川龍之介一吼後,瞬間變得針鋒相對起來。
“情況緊急,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什麼叫又是我,搞得像我經常拖後腿一樣。”說到後麵中島敦變得嘀嘀咕咕,“我還想說你擅自脫離行動呢……”
芥川龍之介聽到了他最後說的話,冷哼一聲理直氣壯地說:“在下可沒有答應和你們一起行動。弱者才會抱團。”
中島敦犀利又敷衍地表示:“啊是是是,這話你跟太宰先生說吧。”
芥川龍之介:“……總之在下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太宰先生交給的任務。在下已經找到了白鯨的主人,”說的同時他晃了晃異能提出的“物體”,“在下很快就能讓他命令白鯨返回。”
中島敦這才順著黑色的異能布條看去,然而表情變得一言難儘:“我看你是快把他搞死了吧。快放手啊!!!”
被忽略的淺川悠知托著口吐白沫、失去意識的赫爾曼·麥爾維爾,欲哭無淚:“太好了,你們終於吵完架了……等回去我就和太宰先生告你們的狀!”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被國木田獨步掐人中勉強救回來的赫爾曼·麥爾維爾陷入了自閉,昏昏沉沉的腦子裡隻剩下要和白鯨一起鯨落的願望,對於外界的其他聲音都絲毫不搭理。
現在隻剩下菲茨傑拉德還有一部分白鯨的控製權了。金發男人試圖操縱白鯨,但是他低估了異能生命所具有的情感和潛力,白鯨掙脫了他的控製。
白鯨身體上被改造的機械幾乎全部失靈。沒有了這些動力支撐,白鯨滑翔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在巨大的重力和慣性影響下,所有人都隻能勉強保持自己的平衡,而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補救措施。
“現在怎麼辦?”混亂的環境裡,淺川悠知聽不清是誰問了這樣一句話。
現在怎麼辦?淺川悠知也在心裡問。他急切地看著四周,努力冷靜地思考自救方法。
快一點想,你和D先生在一起那麼久,怎麼也得被D先生的高智商影響到一點了。
就在淺川悠知飛速動腦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虛無縹緲的叫聲。
他茫然地抬起頭,下意識豎起雙耳,努力捕捉這些空靈的、似乎帶著隱晦含義的信號。
“救……救……他?”解析出的意思映射到腦海中,淺川悠知莫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赫爾曼·麥爾維爾。
同時這個聲音似乎也解鎖了他一些他快要遺忘的記憶——曾經在菲茨傑拉德的另一艘船上,他成功用異能改變了整艘船的構造。
淺川悠知自言自語:“既然如此,我之前能做到,現在異能升級以後也應該能做到才對。”
和一開始的小打小鬨不同,這是淺川悠知第一次嘗試主動調動異能的極限水平。他很快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腦子裡忽然閃過了許許多多零碎的、他在孤兒院以前的記憶。
[荒霸吐融合失敗……放棄掉……等等……覺醒異能……]
至此,一個狂熱癲狂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腦膜——
[他能和荒霸吐溝通!不,他能和所有異能生命溝通!]
[……另一個,超級兵器!]
隨著腦海裡的聲音落下最後一個字符,全速墜落的白鯨突然劇烈晃動。整個艙體猛的在半空中停滯,隨後搖搖晃晃的在墜與不墜之間“猶豫”。
中島敦扶著牆,看著有些眼熟的暗紅色異能驚訝得瞪大了眼。“這是……”
國木田獨步摸索著撿起掉了的眼鏡,神色複雜地接下去說:“港口mafia,中原中也。”
他歎了一口氣:“這下真的要欠了他們了。希望要還的不是那筆巨額債款。”
——
在巨大的白鯨底下,一抹小小的黑點“粘”在那裡。和頂上的這個龐然大物比起來,“黑點”中原中也顯得更渺小了。
太宰治奮力跑到骸塞上,一邊喘著粗氣看向鏤空窗子外的半空。
“果然,小矮子小得都看不見了。拍下來,然後拿去給小矮子看,狠狠的嘲笑他。”
說完他也到了骸塞頂層,在踏出最後一步之前,他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換上一副雲淡風輕、從容不迫的模樣,出現在早早等候的費奧多爾麵前。
“真是讓你久等了。大白天的時候想看煙花,做這種為難打工人的事,可是會被打工人權益保障協會狠狠製裁的。”
太宰治笑眯眯地捅刀:“你看,你的煙花要被取消了吧。”
費奧多爾一點也不生氣,同樣戴上笑容麵具,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中般地說:“還沒到最後,太宰君何必過早下定結論。”
“更何況……”費奧多爾忽然露出一絲堪稱真心的、甜蜜無奈的笑容,說,“就算白鯨不會墜落,我也已經得到一束最美的、隻為我一個人努力綻放的煙花了。”
仿佛能聽見空氣中傳來的“唰”的一聲,太宰治的嘴角耷拉下來。他“yue”了一下,麵無表情地辱罵:
“惡心死了。”
“回去就把悠知的腦子打開,看看他到底喜歡上你什麼。”
第49章 逃脫
白鯨的重量以噸起步,就算是重力控製也是有極限的,更何況中原中也剛剛經曆了一場苦戰,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已經到達了極限。
疲憊很快就轉變成傷筋斷骨的疼痛。
中原中也在心裡痛罵了太宰治、費奧多爾、菲茨傑拉德等人八百遍,嘴裡發出的呐喊響徹整個橫濱。
遠處的太宰治嫌棄地皺眉,無奈似地揉揉耳朵,抱怨道:“中也還是這麼愛他的高音。”
費奧多爾看著本不應該出現的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中原中也從一開始就被你帶離了我的計劃外。你們一直在一起,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他和港口mafia之間的挑撥。”
“你們一起演了一出戲給我看。”
太宰治勾起嘴角,雙手插著風衣口袋說:“其實我也很驚訝你竟然一直沒有發現這件事。隻要你多問一句淺川就能知道,他曾經見過我和中也在一起。可是你太自信了,你隻把我當成了你的對手。”
“而且,”太宰治接著說,“就算我沒有介入,你的算計也不可能成功。你太小看中也了。明明身體小小的,卻好像積聚了最強大的力量,無論是□□上還是心靈上,他都不會輕易動搖。”
說著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語氣頗有些嫉妒:“雖然我一直是中也是笨蛋,但有時候你確實不得不承認,笨蛋的腦回路總會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超出聰明人的預料,而且運氣還好得讓人妒忌。”
這個形容讓費奧多爾想起了淺川悠知,他的神色有零點幾秒的時間變得微妙。於是他也歎了一口氣,說:“我想你說得對,我深有同感。”
然而太宰治的態度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他語氣惡劣地說:“怎麼,你也有一個暴力又聽話的搭檔嗎?不會是那個怪模怪樣的小醜吧?咦~口味好糟糕。”
費奧多爾知道怎麼說能讓太宰治生氣,毫不留情地插刀:“怎麼想我說的都不會是尼古萊,太宰君何必自欺欺人?難道說你是在害怕什麼嗎,比如某種無法述之於口的情感?”
太宰治“哈”了一聲:“你腦子壞掉了?你自己是個引誘小孩子的糟糕大人,就以為其他人也跟你一樣。該說不愧是信教徒嗎,上帝會保佑你~”
要不說太宰治是會陰陽怪氣的,費奧多爾完全不想說“悠君已經成年了”“中原中也生理上也成年了”這類自由心證的話。事實上和太宰治在這裡打嘴戰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事。
他看著不知不覺走到他身邊的太宰治,眼睛微眯:“你在拖延時間。”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Bingo,答對了。”
話音剛落,底下傳來訓練有素的腳步聲,還有幾道破空而來的聲音。
太宰治趁勢按住費奧多爾的肩膀,與此同時一道冷利的劍光於半空中閃過。費奧多爾果斷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劈開和太宰治的連接,之前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果戈裡放出冷槍,吸引人注意的同時,發動異能帶走了費奧多爾。
臨走之前,費奧多爾還冷靜地說:“真遺憾,看不到悠君大放異彩的時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失望。”
吹著凜冽寒風的頂層瞬間隻剩下太宰治和軍警的支援。太宰治塌著肩膀,精神焉焉地拖遝著步子準備離開。
“好慢啊,官方的效率真的好低。我都努力給你們拖延時間了,還是抓不到人。”
條野采菊笑眯眯地刺太宰治:“想要我們效率高,麻煩下次把追蹤顯示器放的顯眼一點吧。光是發現太宰君留下的追蹤設備可是廢了我們好大的功夫呢。”
太宰治絕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反而振振有詞:“我已經放的很顯眼了,再明顯一點不如直接裝進敵人的口袋好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要下樓。軍警裡有人問:“那那隻白鯨不管了嗎?”
太宰治背對著揮揮手:“能解決那個的都在上麵了,如果他們都做不到,大家就隻有一起殉情了。”
眾人無語:誰想殉情啊?!
*
淺川悠知不知道被太宰治認為“有能力解決”的人裡包不包括自己,但他好像真的能做到。
他的異能好像和某個存在產生了共鳴,有些熟悉,像是哪個許久未見的故友。
一艙之隔的中原中也也有類似的感覺,甚至他的感覺比起淺川悠知來要更明顯——原本覺得快要到極限的異能忽然又波動起來,有點像[汙濁]開啟前的感覺,但比那溫和許多。
中原中也又驚訝又疑惑,忽而遲疑地放開雙手,他的異能仍然穩穩地托著白鯨。
下一刻,一道眼熟的金色異能覆蓋了整個白鯨。在這道溫柔通透的異能作用下,白鯨身上的機械構造開始寸寸瓦解,並化作微小的塵埃,被紅色和金色包裹著飄散。
從遠處看,像極了一朵盛大華美的白日焰火。
失去機械支撐的白鯨依舊無法恢複原來的模樣,但它確實已經自由了。白鯨上的人還沒有從這美麗的一幕中緩過神來,就被迫從半空中摔下去。
除了脫力昏迷的淺川悠知,所有人:!!!
怎麼辦?來個會飛的啊!
“會飛的”中原中也反應迅速地在每個人身上施加了異能,把大家安全放回到地麵上。
“多謝。”國木田獨步驚魂未定地站起來,僵著臉對中原中也道謝。
中原中也下意識想摸一摸自己的帽子,結果摸了個空,又局促地把手放下來。
“不用。”他看向被中島敦扶起架著的淺川悠知,神色有些複雜。
“他……”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國木田獨步謹慎地問:“怎麼了?”
中原中也頓了一下,搖頭:“不,沒什麼。”他翻了翻自己西裝外套的夾層,拿出一張幸存完好的名片。
“麻煩他醒了之後幫我轉交給他,就說是我謝謝他,之後有時間請他吃飯。”
國木田獨步沒有因為兩個組織立場不同就替淺川悠知拒絕。他仔細把名片夾在筆記本裡,承諾一定親自轉交。
中原中也點點頭,外套一甩,瀟灑地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把想先揍中島敦一頓、再去找太宰治的芥川龍之介帶走。
橫濱市立醫院,淺川悠知在加護病房裡醒過來,一醒過來就受到了一大群醫生護士的強烈關注。
“這是怎麼了?我要死了嗎?臨終關懷?”淺川悠知一臉懵,抱著被子兩眼汪汪地詢問。
一旁削蘋果的太宰治笑出了聲,頗有些像幸災樂禍般地說:“恭喜悠知,你現在已經上了異能特務科的重點異能者關注名單。目前來看是和小矮子平級哦。不過鑒於你的異能表現出來的成長和應用潛力,你有望超越中也,成為日本第一個超越者哦。”
“你看,這就是官方專門為你這個準超越者準備的特殊加護病房。這可真是相當豪華啊,我最有錢的時候都沒有進來過呢……”
說著太宰治嫉妒地咬了一口蘋果。
淺川悠知:“……”
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個病房裡好像是你更享受啊。吃他的蘋果,看他的電視,抱他的枕頭,就差搶他的病床了!
淺川悠知莫名心累,醫生走後就扯過被子,想要悶頭大睡一場。至於什麼超不超越者的,等他睡醒再說!
然而,當他剛抖了幾下被子,一隻小小的、半透明的、似乎還□□彈彈的東西就被甩了出來。
淺川悠知提起小東西的尾部,滿眼疑惑:“這是什麼?”
太宰治拎著果核,摸著下巴猜測:“鯨魚掛件?”
小小的白鯨撲騰了一下身體。太宰治:“嗯……活的鯨魚掛件。可能是哪個你的愛慕者偷偷送你的禮物吧。”
“怎麼可能?”淺川悠知無語,“這應該是赫爾曼·麥爾維爾的異能[白鯨]吧,可是怎麼會在我這裡,還這麼小?”
太宰治無聊地用自己吃過的果核逗白鯨,完全不顧白鯨的排斥。“可能是它比較喜歡你?聽說悠知你之前還吸引了一隻真的鯨魚。你的異能作用還挺全麵的。”
淺川悠知思考的答案和太宰治差不多,他皺著眉說:“那得還給他啊,他那麼在意自己的白鯨,不見了會很著急的。”
差點被白鯨咬一口的太宰治剛要說話,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打擾了。”阪口安吾推開門,站在門口說,“如果淺川君休息好了的話,請問方不方便跟我走一趟?赫爾曼·麥爾維爾想要見你。”
淺川悠知對官方還是有敬畏之心的,他直起身體點頭回答:“我沒問題,不過他見我是為了什麼?”
阪口安吾說:“他想親自和你道謝,因為你解除了白鯨的束縛。”
“說實話,犯罪分子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們本是不應該答應的,但是他是美國人……所以你懂的。”
淺川悠知深沉地點頭:了解,來自大爹的壓迫感。
知道異能特務科很忙,阪口安吾尤其忙,於是他善解人意地說:“那我現在就去吧,我剛好也有事要找他。對了,忘了問,太宰先生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把果籃裡的蘋果往自己口袋裡拿的太宰治,一副才剛剛想起來的樣子:“對哦,我就是為了告訴悠知這件事過來的。”
淺川悠知:……
阪口安吾已經習慣了:“難為你還記得,我就知道你主動接了這個任務一定沒有好消息。”
果然,他抽出時間再跑一趟是正確的決定。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