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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脫離劇情後 川與山 72389 字 11個月前

“走,回去給你做好吃的,營養劑有什麼好喝的,能有男朋友做的飯好吃。”

西維斯抬手揉了揉臉,望向大步走在前麵的黎落,黑色大衣挺括有型,將他的身形修飾得更加挺拔如鬆,寬闊的肩膀上落下一層薄薄的雪花,衣角翻飛,一雙長腿包裹在黑色作戰褲和靴子裡,大腿一側綁著黑色槍套,行走間腿部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西維斯眼神飄忽,被黎落攥著的手指動了動,黎落感受到,轉身摟過他的肩,一起往下走去。

“回家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費達爾家族出事的消息不到一晚上就傳遍整個帝都, 西德拉家族當然也收到消息。

但是自從市麵上大麵積流行P-1後,西德拉·貢就離開帝都,據說去某個星球考察去了, 暫時聯係不上。

此時西德拉家族群龍無首, 這讓已經習慣上麵有個家主拽著拖著往前走的家族成員陷入慌亂和焦躁,而他們一焦躁呢,就容易乾蠢事。

當然, 說他們一焦躁就容易乾蠢事這話來自於西德拉·貢之口,他當然知道蟲皇的行動, 畢竟他也參與了一小部分。

他也預測到那些貪得無厭的蟲會乾出什麼事, 為了防止他們騷擾自己,西德拉·貢在早在第五軍開始調查P-1的時候就離開帝都了。

西德拉家族說得好聽是家底深厚,底蘊深藏,幾百年家族發展枝繁葉茂, 各行各業優秀無數,但發展的過程中難免滋生蛀蟲, 枝繁葉茂的大樹也害怕樹根的蟻群, 要想這個家族一直綿延昌盛, 那些拖後腿且自命不凡倚老賣老的吸血蟲當然要儘早收拾。

黎落正在第五軍訓練場帶訓,就見一隻陌生的蟲陰沉著臉帶著七八隻身材健碩的軍雌一起朝他走來。

十二月底, 天氣越發寒冷,

暗灰色的天上飄著幾多灰藍色陰雲, 簌簌寒風擋不住訓練場上的火熱, 黎落身著黑色訓練服, 袖子往上擼, 和自己親衛軍跑步訓練,

“黎落?”

穿著墨綠色軍裝的雌蟲眼神陰冷地盯著黎落,

“你是?”黎落停下,

跟著他跑步的十幾個親衛軍小碎步往前踱,好奇望向這幾隻氣勢洶洶的一副過來打架模樣的雌蟲。

見黎落皺眉打量自己,卡力解開袖子扣子,將袖子往上卷,在其他蟲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提腿往裡落那裡踢去,

“你TM哪裡來的臉,把老子兄弟都綁了。”

卡力速度太快,太突然了,眾蟲還沒有反應過來,黎落就和卡力打起來了。

地上泥沙紛飛,黎落用手肘擋住卡力揮過來的拳頭,在卡力側身掃過來時,抓著他的肩翻了個身,往後退了三四步,和卡力拉開一定距離。

“你還真有兩把刷子,難怪敢大張旗鼓地去費達爾家抓蟲,”卡力甩了甩手,喘息著說,

黎落胸口也劇烈起伏,抬手擦了擦臉,眼神冰冷,“費達爾家族的蟲?倒是有意思,看來你也想進去陪他們,”

黎落和卡力打起來了,親衛軍手忙腳亂上前想拉開兩蟲,卻被卡力帶來的軍雌阻止,

“你們第一軍是不是太囂張了,是不是因為我們第五軍沒蟲,”

一時間,訓練場上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嘭嘭嘭的聲音響徹雲霄,悶哼不斷。

黎落和卡力扭打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卡力力氣很大,如鐵鉗般的手死死按住黎落的側脖子,想將他往地上摜,黎落悶哼一聲,扭轉身體,抬起膝蓋重重往卡力腰上撞,雙手掙紮中抓住卡力的脖子。

地上石子飛濺,鞋子和衣服與地麵的摩擦唰唰唰的響。

兩隻蟲仿若殊死搏鬥的野獸,打紅了眼,黎落的手抵住卡力的脖子,卡力瀕臨窒息,按住黎落腦袋的手鬆了一兩分力,黎落立馬用手肘撞擊卡力的手臂,在他吃痛瞬間翻身而起,抓起卡力手臂向後擰,同時右腿膝蓋往他脊椎上壓,卡力身體一軟,往地上撲騰,臉被按在地上摩擦。

這時訓練場遠遠跑過來三四隻蟲,大吼著讓爭鬥他們蟲趕緊分開。

黎落和卡力一起被“請”到元帥辦公室。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元帥臉上綴著歲月的痕跡,不說話盯著蟲的時候,臉上每一絲每一縷紋路都透露出刺穿心底的寒意。黎落還是第一次見到元帥,之前他任職的時候元帥有事沒在帝都,是西維斯給他發的任職函。

卡力捂著脖子,斜看黎落不說話。元帥目光移向黎落,黎落將下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一遍。

“我也不知道哪裡惹到這位中校,他直奔我來,什麼都不說就動手,為了讓他冷靜下來,我隻能使用強製手段,絕沒有尋滋生事的意思。”黎落說得坦坦蕩蕩,甚至還多加了幾個字,就差在元帥麵前指天發誓。

元帥的瞳孔金褐色的,他眯著眼睛注視某個地方的時候,黎落總想起某類大型肉食動物,凶猛算計、衡量時機,蓄勢待發,將獵物完全掌控在自己視野範圍內。

元帥聽完黎落的話,目光移向憤憤不平的卡力,“你身為第一軍中校,是什麼原因讓你大老遠跑去第五軍訓練場挑釁黎落?”

“我沒有挑釁他,是他囂張了!”

軍中規矩森嚴。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刻在每一位軍雌腦海中。

元帥領導指揮五軍,總領幾軍事務,是軍中職權最高的蟲,也是蟲皇的得力幫手。

身為刺頭的卡力在他麵前也是客客氣氣,剛才麵對黎落時的囂張氣焰都被他收斂得乾乾淨淨,隻是言語間的不忿還是不由自主泄露出來。

“太囂張了?他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太囂張了?”

元帥目光一瞬間深沉,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卡力的目光多些看不透摸不清的東西,他側身拿起一份文件順勢坐下。

黎落瞥了眼文件,發現和昨天他們搬回來的某些文件一樣,黎落愣了一瞬,視線移到還在費心費力找他囂張的證據的卡力身上。

這軍雌被蟲當槍使了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義薄雲天呢。

黎落雖然不是很懂軍中權力政權製衡鬥爭,他在藍星接受的訓練和教育就是服從命令,服從上級,但是在軍營中待久了,也經曆過看過一些鬥爭,心裡有一兩分想法,見元帥這副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對第一軍本來就不滿,這是西維斯和黎落說的,再結合昨天的事,還有今天卡力的舉動,不難猜測,卡力找他打架是假,試探元帥態度才是真。

而元帥顯然也想到了。

“哦,那你覺得黎落昨天的行動是錯的,蟲皇和我也不該下發命令,是嗎?”

卡力劈裡啪啦把昨天黎落在費達爾家族做的事說了,其中也不知道他聽的是幾手資料,真真假假,如果黎落沒在現場,那他肯定會為卡力的敘述能力拍手叫絕了。

“怎……怎麼會……”卡力卡殼一下,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元帥,發現元帥臉色極其不好看時,身體瞬間站直,訥訥不敢言。

“沒有最好,我還以為你也想去陪費達爾家族的蟲呢,”元帥語氣淡淡,卡力卻不敢再說什麼,最後兩隻蟲都被罰了寫檢討,黎落不需要在全軍麵前念,而卡力需要。

檢討的事沒過多久,卡力家族就被查出參與非法生產阻斷劑,被告上法庭,卡力也被逐出第一軍。

第一軍陸陸續續有軍官被撤職,都是家族裡有參與費達爾家族不法企業生產,被舉報落馬,鋃鐺入獄。而西德拉·赫爾終於意識到什麼,平靜的第一軍躁動起來了。

“注意安全,”

一月份,繁華都市進入深冬,萬物寂靜,隻剩下紛紛揚揚的大雪落滿地,有蟲走過留下一串串黑色印記。遠方的蒼山白雪覆蓋,冷風拂過,卷起圈圈飄搖飛蕩的雪花。高樓大廈掩藏在昏暗的環境裡,透過鵝毛大雪,隱約可見其中或是金色或是赤白的燈光。

西維斯領了任務,前去航空空間站守著,預防第一軍下轄八個州造反,領兵衝向帝都。

“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

黎落抬手拂去西維斯肩上的雪花,兩隻蟲的視線隔空對視,黎落拽過西維斯的衣領,給了他一個冰涼又熾熱的吻。

“你也注意安全,等所有的事都處理完,就回去守著麵包店一起做麵包吧。”

西維斯笑了下,一瞬間如雪雕融化,春暖花開,

黎落彎起唇角,“行!”

帝都有第一軍,雖然兵力不多,但個個驍勇善戰,都是從戰火紛飛中走出來的,實力不可小覷。黎落是第五軍高級將領,需要維護帝都秩序安全,不可擅自離守,

帝都變天了,蟲皇身體越發虛弱,不知道從何處傳出消息,蟲皇即將下詔讓太子繼位,

也就是謠傳流出來那天夜裡,第一軍和西德拉家族幾位蟲合謀,想在蟲皇下令前,將蟲皇控製起來,扶植他們心中的繼任者上位。

連續下了幾天的雪停了,路燈照在潔白的雪上,散發出盈盈白光。

皇宮沒有建在帝都中心,而是建在群山之上,哥特式的尖頂城堡掩映在蔥鬱的綠植中間,蔚然聳立,莊嚴輝煌。而如今冬日大雪紛飛、銀裝素裹,城堡四周的綠植都被寒冰凍住,天地間隻剩蒼茫,還有道路中間黑色的點。

黑色的點就是黎落和第五軍親衛軍一部分,他們正守在皇宮外麵,等待第一軍的先鋒隊。

蟲皇要動世家,以己為餌,引他們造反,將他們一網打儘。

黎落不知道除了看得見的兵力,蟲皇和元帥暗中布置了多少武力,

總之,這一夜不會安寧。

第47章 第 47 章

雪停了, 路燈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皇宮四周沒有住宅,隻有冬季時寥落的草地和綴滿簌簌白雪的森林。

赫爾帶了支隊伍到皇宮西門, 他站在飛行艦上, 前麵的軍事指揮大屏將下方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幽藍的庇護著皇宮的能量屏障,還有各種架設在護城牆上軍事設備。

能量光電能量炮和狙擊槍一排鋪開, 黑黝黝的圓孔齊齊對著赫爾他們開來的飛行艦。

黎落身穿黑色衣服站在牆上,微揚起頭盯著被掩護在中間的艦頭立著三麵紫色旗子, 艦身繪有金色徽章的軍艦, 透過幽藍的屏幕,赫爾和黎落對上視線。

湖水藍的眼眸此時像是淬了寒冰,和他對視上的蟲都恍若置身於冰凍住的湖水中央,刺骨的寒意從脊椎骨往上攀爬, 軍艦內站在赫爾身邊的副將都有些沉默。

“這是第五軍今年剛任命的上校?望著是個狠角色。”

愣了一瞬,副將回神, 湊近屏幕盯著黎落一副若有所思。

“蟲皇最近不見客, 你們……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

空氣中氛圍緊張, 約克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胸前的槍, 對著不遠處軍艦大喊。

約克從參軍以來第一次參與權力鬥爭, 還到了動武的地步, 興奮緊張的情緒攪合在一起, 說話都結巴了。

“開炮!”

赫爾神情陰沉地盯著屏幕, 激光炮從戰艦下方轟然射出, 在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光,直衝黎落而去,

“追蹤彈——”

約克望著迎麵而來的激光炮,臉色劇變,

這段時間除了訓練,約克和黎落一直在上理論課,對各種武器的使用和樣式都有了解,一掃就知道炮彈是什麼類型。

山間寒雪覆枯木,赫爾和黎落遙遙相望,中間是一條寬闊蜿蜒的黑色柏油路,雪被環衛機器人鏟堆積一起,一座座雪山矗立在路邊。

黎落按住手腕,瞬間一架黝黑冷峻的機甲閃現在半空,不到兩秒時間,黎落就已經翻身上機甲,一枚比赫爾戰艦發射出的追蹤彈更尖銳、閃著銀色火光的炮彈霎時從機甲艙旋轉著發射出,與衝到一半的追蹤彈在半空相撞,銀黃色和紅色的光在半空炸開,絲絲縷縷的火花飛濺。

嘭——!

震耳欲聾的聲響在耳邊炸開。

黎落冷漠地望著自己機甲發射出的銀尾魚將追蹤彈撞開,眨眼間飛到赫爾戰艦前,掩護在赫爾旁邊的戰艦立刻調轉方向,以戰艦掩護,和銀魚彈正麵撞上,戰艦上的蟲駕駛機甲衝出火光,被震飛十餘裡外。

“唔哼——!”

黎落坐在機甲裡,精神力和機甲鏈接,銀魚彈射出瞬間,他臉色一白,悶哼的同時忍不住躬身,借以緩解腦海中尖銳的疼痛。

銀魚彈上覆蓋了他一層精神力,以加強它的威力,

銀魚彈形狀扁長,尖端細長,速度快,威力大,整顆炮彈飛射出去時像一條閃著銀光的魚一樣,炸開時藍紫橘色的光炫彩奪目,恍如煙花燃放,而那些光是黎落消散墜落的精神力。

“進攻!”

赫爾盯著黎落,臉色陰沉,副將也不敢多說什麼,匆匆問援軍到哪了。

戰火打響,

各種槍炮子彈在半空相撞,赫爾命令兩邊的戰艦掩護,他的戰艦步步逼近護城牆。

黎落發了一顆銀魚彈,緩了半晌才壓下精神力耗儘的痛感。

第五軍分布在半空的戰艦和對麵打得激烈,城牆上的親兵也不斷發射各種炮和能量彈。

黎落這邊情況激烈,而西維斯那邊的戰爭早已經開始,第一軍的援軍源源不斷從各州奔赴帝都,西維斯在星際航行狙擊,預防各州援軍進入帝都航線。

西維斯和雷索、卡洛特齊聚帝都和各州之間中轉的一個星球,帝都如今是冬季,而中轉的星球是秋季。

八個州的援軍少說也有十幾萬,第三軍和第四軍合作,一起處理這次叛亂事件,而蟲皇和元帥早就對這次的事有所察覺,想利用這次叛亂清洗各州勢力,整頓五軍,所以戰爭雖然激烈,但還沒有到那種魚死網破的地步。

直到西維斯他們來中轉星的第十五天,所剩不多的叛軍突然焦躁起來,開始用戰艦掩護運兵戰艦往向進入帝都航道。

“帝都那邊看來快要結束了,”

雷索麵色嚴肅,望著大屏上閃爍不斷的綠點和紅點,紅點堆積著不停往綠點聚集的地方衝擊,想要打破圍堵,

“移過去,和他們主指揮聊聊。”

西維斯的指揮戰艦體積很大,漆黑閃亮,森嚴莊肅,在暗無邊際的星際航線周圍迅速移動,

戰艦內,無數線條和圓點組成的大屏閃了下,出現一張胡子拉碴的臉。

“呦,這不是西維斯嗎?好久不見,雷索和卡洛特也在啊,”

大胡子臉軍雌笑嘻嘻和大屏這邊西維斯他們聊天,似乎兩邊不是在針鋒相對,而是好友相聚。

“哼!”雷索抱手懶得和大胡子交流,卡洛特倒是冷靜點下頭。

“你們過得去嗎?”

西維斯冷嘲。

“過不過得去,這不是看各自本事了嗎?”

大胡子哈哈大笑,盯著西維斯,笑成一條線的眼睛如毒蛇一般陰冷,連那圓胖和善的臉都變得扭曲。

“想開點,彆那麼早就自找死路。”

西維斯眼眸下垂,從衣服裡掏出煙,點了支叼在嘴上,透過嫋嫋升起的白煙,眯眼看對麵大胡子。

“那就等著看唄,是誰自找死路說不定呢。”大胡子笑嘻嘻關閉雙方鏈接。

西維斯三四口抽完煙,將煙蒂扔到垃圾桶。

帝都戰爭進入白熱化,攪進去的世家越來越多,西德拉·貢也被西德拉家族催回來。

“你們乾的這是什麼蠢事,誰說的蟲皇病重?又是誰說他要傳位給太子的?”

煙霧從西德拉·貢的麵前升起,他站在窗邊,那些之前坐著悠閒抽煙的蟲此時站在他麵前卑躬屈膝,求他出去主持大局。

“你們都沒有查清楚,就擅自行動,現在讓我來給你們擦屁股,我可不行,你們誰愛乾誰乾。”

西德拉·貢指尖夾著煙在煙灰缸上撣了撣,直接讓管家送客。

笑話,他費勁謀劃那麼多,現在又來給這些雜碎收拾垃圾,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西德拉·貢想起那雙紫色的眼眸,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真希望再見一麵,不知道他後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西維斯離開的第十五天,帝都亂的第十天,帝都戒嚴,除AB區外,其他區域一半都被第一軍和參與第一軍叛亂的世家控製。黎落和赫爾那晚的對峙僵持不下,眼看攻不下西門,赫爾轉身離開,去攻其他門。

黎落負責的西門一直很安全,第一軍援軍遲遲不來,撐了十天,潰不成軍,而也就在這時,蟲皇開始動手,以雷霆之勢開始肅清帝都反叛勢力。

黎落跟迪倫前往西德拉家族抓參與反叛的蟲,以此結束這次的動亂。

“西德拉家族住宅占地麵積快趕上皇宮了吧。”

迪倫從西德拉家族大門口走進這座占地麵積極廣的莊園,邊走邊讚歎,就差吹口哨了。

“長官,西德拉家族枝繁葉茂,繁衍出的子弟無數,這次的事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都隻是旁支的旁支,如果不是家訓,我們早就搬出這座莊園了。”

“對呀對呀,我們都是無辜的,都是主支和某些旁支的禍,與我們沒關係,”

“我們都是無辜的,你看看這些孩子,你們把他們抓去,他們要如何活下去啊。”

黎落和迪倫帶著親衛才剛走進一棟白牆橘瓦的尖頂房子,就被一幫湧出來的雄蟲雌蟲亞雌拽住手,拖拖拉拉、嘰裡呱啦訴說一通,望著淒淒慘慘戚戚的。

“放心啦,又不是什麼連坐罪,蟲皇查清楚後自然會放過無辜的蟲,當然,那些不無辜的,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迪倫聳聳肩,拉開拽著自己的幾隻手,抬眸朝屋內看去。

鋪著紅棕色地板的客廳,一隻雌蟲斜靠在沙發扶手上,穿著灰色浴袍,一隻手裡夾著煙,正懶懶散散地朝他們這裡看來。

黎落將自己的手拔出來,見迪倫驟然安靜下來,順著他視線看去,朦朧的煙霧擋在雌蟲麵前,他輕輕吹了吹,煙霧逸散,雌蟲熟悉的臉突兀的出現黎落視線內。

黎落心先是劇烈一跳,隨後慢慢平緩下來,他來西德拉家族莊園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這隻雌蟲。

害原主的那隻雌蟲。

雌蟲也看到黎落,不過他肯定沒認出黎落,

他看清黎落的那一會,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朝黎落吐了個煙圈,笑得風流嫵媚,黎落移開視線,

“全帶走。”

西德拉家族被蟲皇全抓了,連身為家主的西德拉·貢都沒被放過,不過,西德拉·貢才進去不到一天就被放出來,而那些被抓的西德拉家族的成員,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帝都的事隨著西德拉家族主支幾家和幾家分支被抓,大部分世家也相繼潰散,而落下帷幕。

帝都的事結束,西維斯也回來了。

而由叛亂而產生的後續影響,將由太子領頭處理,西維斯協助軍部重組。

黎落抽時間去了趟監獄,去見那隻雌蟲。

“就是你要見我,我們認識嗎?”

西德拉·菲奧拉懶懶散散坐在椅子上,看到要見他的蟲是黎落,有些意外的挑眉,

“不認識,隻是來看看你下場如何,”黎落瞥見他手上銀色的手銬,平靜開口。

“你不會是…喜歡我吧,”菲奧拉哼笑,無趣的打了個哈欠,整隻蟲不像在監獄反倒像是在什麼高檔會所,靡麗奢華腐敗的氣息迎麵而來。

“你是不是以為,你是因為西德拉家族旁支造反牽連進來的,所以查清楚後就能出去了。”

黎落找了個位子坐下,望著裡麵的菲奧拉。

“哼哼,難道不是嗎?”

“不,”黎落搖頭,“希望你好運常在,保佑你好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

黎落垂眸,見對麵的蟲毫不在意,也不多說什麼,離開探望區。

隨著審查深入,西德拉家族和其扶持的傀儡家族所做的惡事一件一件曝光,這個家族在未來一個月經常占據新聞頭條。

西維斯協助元帥重組國防軍,第一軍取消,變成先鋒軍,剩下四軍依舊,不過因為抓反叛軍,四軍也受到不小重創,西維斯忙得家都沒時間回,天天住軍營宿舍。

黎落相對就輕鬆一些,偶爾還有時間做飯,去軍營找西維斯。

第48章 第 48 章

忙忙碌碌, 時間咻忽而過,轉眼,藍迦新年就要到了。

越臨近新年, 天氣越發敞亮, 烏雲和寒冷隨著帝都逐漸平靜安穩而消散。天高地迥,幾縷白雲逶迤著尾巴從天空飄過,十幾層高的大樓窗明幾淨, 深藍色的玻璃在陽光下泛著細碎晶瑩的光,長方體大樓頂端中心掛著國防部徽章, 金色和銀色交相輝映。

黎落走上軍部辦公樓門前的台階, 手裡提著保溫餐盒,餐盒外包裝是藍底印著白色圖案的布袋,

“黎上校來了,”

“又來給上將送飯啊, ”

“上將真幸福,我也想有蟲給我送飯, ”

“可以呀, 隻要你願意付出一點點代價, 馬上就能享受這種送飯上門優待。”

“什麼代價?”有蟲好奇,

“星幣啊, 現在外賣也很方便, 隻要你願意付錢, 還能指定送飯的蟲的身高、體重、樣貌、三圍, 想要什麼樣的就有什麼樣的。”說話的蟲揶揄一笑, 引得旁邊蟲捶他幾拳。

“出的什麼餿主意, 你是不是想把老子送進去,”軍雌笑罵幾聲, 旁邊的蟲也跟著哈哈大笑,黎落走遠了還能聽到。

五樓,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黎落走出電梯,和來往工作的蟲點頭打招呼,他這段時間經常過來,西維斯的同事差不多都認識他。

“那蟲皇準備什麼時候退位?”

西維斯還是坐在辦公桌後麵,雷索和卡洛特還是一如既往吊兒郎當坐在沙發上,他們是西維斯副將,軍部的事不說百分百,但至少知道了解七八分,看到西維斯桌上的文件越來越多,甚至有部分是元帥權限才能查看的,就知道西維斯職位要有變動。

再聯想最近太子頻頻出現在公眾場合,不難知道蟲皇要有所行動了。

“大概過完年吧,”

西維斯看完手邊最後一份文件,看了智腦,然後在兩位好友嫌棄的目光中,起身去打開辦公室的門。

恰好,黎落也剛剛走到門口。

“好巧,”

黎落笑道。

“算著你剛好到,冷不冷,”西維斯側身讓黎落進辦公室,隨後關上門。

“還挺暖和的,等你不忙了,我們出去野營吧,”

黎落將餐盒放在黑色茶幾上,一一打開拿出。

“快來吃飯吧,今天做了可樂雞翅,待會冷了不好吃,”

三菜一湯,兩份飯,兩套餐具。

雷索和卡洛特望著這兩蟲旁若無蟲的開飯,難以置信怒喊,“哎哎哎,我們還在呢,你們兩個乾什麼?我們是透明蟲嗎?”

“啊,你們也在啊,剛才都沒注意到,”

黎落端著碗,偏頭狀似才看到雷索和卡洛特,神情驚訝到浮誇。

“你們兩個不是吃了嗎?”

黎落做飯的時候問過西維斯,西維斯也問過這兩貨,他們說剛吃過,不麻煩黎落了。

“彆理他們,好好吃飯,”西維斯給黎落夾了塊炸平菇,低頭啃雞翅,

“黎落,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雄蟲哎,你有沒有玩得好的朋友,介紹我們認識認識,”

“約克,你喜歡的話我把他聯係方式給你,”黎落答。

“算了吧,就那小子的身體,我怕一巴掌拍死他,把自己送進聯邦監獄,”雷索歎息。

西維斯和黎落挨坐在沙發一邊,西維斯穿著墨綠色製服,黎落穿著貼身黑色中領針織毛衣。

戴帽子吃飯不方便,西維斯摘下放在一邊,頭發散下來碰著臉,他不舒服地抬了抬肩。

黎落看見,放下筷子,側身往後靠,握住西維斯的頭發,

“彆動,”

黎落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攏了攏西維斯的頭發,然後從自己手腕拉出一條黑色皮筋,拿著皮筋左右對比,似乎在衡量從哪個方向下手,

西維斯感受頭皮帶來的拉力,剛想轉身,黎落的腿撞了撞他膝蓋,語氣輕輕的,帶著一絲微妙的好奇,

西維斯頓住,餘光瞥到兩位好友齜牙咧嘴的表情,臉有些燙,連忙移開視線,但黎落讓他不要動,他乖乖坐著,感受著黎落手指從他發間梳過,重複幾次,然後在他腦後停住,動作生疏而緩慢地拽著他頭發轉了幾圈,西維斯感覺自己頭皮一緊,就聽到黎落的聲音,

“好了。”

黎落望著自己紮的低馬尾,還有西維斯紅得惹眼的耳尖,悶聲笑了,

“謝謝,你還會紮頭發?”

西維斯伸手往後摸,看黎落的眼神倏的亮了,

“天啦天啦,你們不要秀了,我們走了,半點受不了戀愛的酸臭味,”

雷索和卡洛特推推嚷嚷跑出辦公室,辦公室一下安靜下來。

“我剛學的,你發質很好,發色又漂亮,剪短太可惜了,這樣很好看,”黎落抬手想西維斯的頭發,驀地想起在藍星時,他店裡女員工下班整理頭發時碎碎念,

“我們也太可憐了,彆的女生頭發都是男朋友摸油的,我們每天洗頭,卻便宜了這帽子。”

“確實,太難了——”

黎落手落在西維斯脖頸處,輕輕摩挲兩下,

“你什麼時候放假?”

吃完飯,西維斯和黎落一起收拾餐具,想著要過年了,黎落詢問。

“後天,我今年申請了年假,可以多休幾天,”

西維斯從沒休過年假,今年難得休一次,元帥興高采烈給他批了,還問他要不要多休幾天。

“好,”

……

西維斯下走下飛行艦,劃開智腦,上麵是黎落發消息,他去超市買菜,問自己晚上想吃什麼。

西維斯敲擊幾下屏幕,回了句雞翅,剛好電梯到,他提著公文包走進電梯,電梯門剛要合上,就見小區送快遞的機器人抬著一個大號黃色快遞箱滑過來,西維斯連忙按開電梯門,等機器人進入。

十幾秒後,十五樓到達,機器人和西維斯一起走出電梯。

“你送的快遞是我們家的?”

“1501,黎落,”機器人答。

西維斯買的房子是一梯一戶,機器人跟著他出電梯,他就知道這是家裡快遞,不過他最近沒買東西,快遞應該是黎落的。

“給我吧,謝謝。”

西維斯簽了字,接過快遞箱,虹膜識彆進家。

換好鞋,鞋櫃上剛好放著快遞刀,西維斯看了看特大號箱子,上麵確實是黎落的名字和聯係方式,箱子幾個角都沾上灰,放在玄關會擋路,抱進客廳有點臟,

西維斯拿起快遞刀,劃開封箱膠布,快遞箱裡是一個包了塑膜的銀灰色箱子,方方正正,和快遞箱很貼合。

西維斯抬起箱子,想將快遞箱顛倒,倒出裡麵那個過於貼合的箱子,後麵就傳來滴滴滴的開門提示聲。

“蹲在這裡乾什麼呢?”

黎落兩隻手裡都提著東西,不方便換鞋,西維斯放下箱子去接過那些袋子。

“拆快遞,你買的什麼,箱子這麼大?”

西維斯邊說邊把東西都提進廚房,分門彆類放好,洗了手走出廚房,剛好看到黎落在擺弄銀灰色箱子,

“快來看看你喜不喜歡,”

聽到腳步聲,黎落側過頭招呼西維斯過去一起看,西維斯的好奇心被勾起,幾步走到茶幾處,和黎落站在一起。

“這是什麼?”

西維斯從箱子裡隨便拿起一盒,“零感超薄……”

西維斯跟著盒子上的字讀,快看完了,才意識到這一箱都是什麼,

“嗯?你買…你買這麼多?!”

西維斯翻箱子,望著那近二十盒的銀白色小盒子,盒子上標著不同的字,什麼超薄、零感、潤滑等等的,除了盒子,還有一瓶瓶淺粉色液體,西維斯拿起一看,臉先紅後白,隻覺得眼前一黑,說話聲音都有些發顫。

“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買了,先試用,下次就可以選喜歡的了。”

黎落無辜和西維斯對視,如果不是他眼底翻騰的欲望難掩,西維斯都要誇他考慮周全了。

兩隻蟲在一起沒多久就住在一起,雖然是分房睡,但除了最後一步,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西維斯並不抵抗,相反挺享受的,但換誰一次看到這麼多避孕套和潤滑液都會震驚吧。

“算了,收起來吧,至少一年可以不用買了。”西維斯擺擺手,轉身離開,眼不見為淨,隻是那一瞬震驚過後,怦怦跳的心,滾燙的脖子、臉和耳尖,像是要燒起來了似的,心裡燥得慌。

西維斯大步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喝了大半,

而黎落聽到西維斯說一年,低頭數箱子的盒數,再乘上隻數,

“明明是三個月的量,怎麼就一年了?”

黎落抱起箱子放到主臥去。

晚餐是黎落和西維斯做的,都是兩隻蟲喜歡吃的菜,可能對晚上要發生什麼兩隻蟲心知肚明,吃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倒是酒喝了不少。

夜色深沉,大大的落地窗映照著對麵高樓的各色燈光,和跌跌撞撞糾纏著跌進房間的兩道身影。

西維斯手搭在黎落肩上,仰著脖子,熾熱的吻從下巴一路延伸,直至胸口。

“窗簾。”

西維斯頭往旁邊一偏,看到玻璃窗上的影子,緩了片刻,才拍了拍黎落的背,讓他去拿遙控器。

“叮鈴——”

自動窗簾緩緩合上,交纏的身影消失在窗上。

西維斯脖子伸長後仰,抓著黎落肩膀的手收緊,在他背上留下幾道印子。

“忍忍……馬上就好。”黎落吻了吻西維斯的下巴,低沉喑啞的聲音帶著一點喘/息,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

汗水滴落,細碎的、交融在一起的聲音像是一首交響曲,

“你的蟲紋是紫色的,和你的眼睛一樣,很漂亮,”

黎落手指點了點西維斯的後脖頸處,平時用信息素貼遮蓋住的蟲紋,此時暴露在他眼前,紋路逶迤、顏色神秘,隻可惜,他誇讚的蟲此時並沒有反應,大概過了五六秒,才哼哼兩句,以示回答,

“你的肚子好可愛,會動,”

黎落手繞到前麵,拉起西維斯的手摸了摸他的肚子,俯身靠近他的耳朵,輕輕呢喃,引得身下蟲一抖。

“得換床墊了,明天你研究一下有沒有墊在床單和床墊之間的防水的夾層,”

西維斯趴著,聲音嘶啞,肩膀抖得厲害,似乎連帶著肚子也在抽動,黎落身形停頓兩秒,隨後是更喑啞的嗓音,

“好,”

天花板影子晃動,你追我趕,許久才停息,

黎落將垃圾丟進垃圾桶,俯身親了親有些力竭的男朋友的眼睛,眼裡愛意濃稠,“我愛你,”

“你不愛我難道還能愛其他蟲,”西維斯彎起嘴角,抬手勾住黎落脖子,嘴唇印在他下巴。

……

西維斯是在新任蟲皇加冕儀式晚宴上再次見到西德拉·貢的,那隻從監察處安然無恙走出去的蟲。

“好久不見,堂兄,”

西德拉·貢端著紅酒,朝黎落和西維斯走來,漆黑亮皮皮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噠噠噠的響。

西維斯神情平靜,倒是黎落有些驚訝。

第49章 第 49 章

大廳金碧輝煌, 光彩耀眼的光從頭頂傾泄下來,優雅的曲子在大廳環繞不停,衣著光鮮的賓客端著酒杯互相交談,

西德拉·貢直直朝兩隻蟲走過, 在距離還有一兩米的時候停下,朝黎落伸出手,

“你好, 西德拉·貢,”

“黎落。”

黎落看了眼西維斯, 和西德拉·貢輕輕握了下手, 不到兩秒鬆開。

“聽說你要升職了,恭喜。”

西德拉·貢視線移到西維斯身上,談笑間語氣熟稔,黎落視線在西維斯和西德拉·貢身上轉了兩圈, 這兩隻蟲除了頭發顏色一樣,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沒想到他們竟然有血緣關係。

“托你的福, ”相比西德拉·貢的自來熟, 西維斯顯得很冷淡,一副不想和西德拉·貢多交流的模樣,

“堂哥, 有時間回去看看吧, ”西德拉·貢仰頭將杯裡的酒喝完, 酒太烈了, 激得他眼底泛起水意, 嗓音也沙啞了,“家裡那些渣子都進牢了, 不出意外這輩子就那樣了,有時間回家看看吧,”

“……”

西維斯和黎落挨得極近,西德拉·貢剛說完話,黎落就感覺到西維斯的手猛地攥緊他衣角。沉默一會,西維斯喉結滾動,張了張嘴,遲疑問,“你和蟲皇交易的籌碼是什麼?”

“能是什麼?西德拉家族唄,”西德拉·貢不在意道,不過說完他看著西維斯,“堂哥,你彆怪我無情,它存在太久了,我原以為就算枝葉被啄食完,根係總算是好的吧,沒想到……”

沒想到這個家族早就爛無可爛了,

西維斯補足西德拉·貢後麵的話。

“我可不想為這個家族費心儘力,那不如賣了算了,還能撈些好處,”西德拉·貢說得輕描淡寫,西維斯卻明白了什麼,怔然看他。

“他們以為我早就忘了,可是,墓地裡那一排名字不會忘,他們偶爾流露出來的不屑也不會忘,他們的貪婪無情也不會忘,”

“堂哥,他們早就該死了,”

西德拉·貢端著酒杯喃喃,眼神飄向遠方,飄過漆黑暗淡的天穹,越過重重山巒,落在遙遠的墓群裡,一排一排青灰色墓碑莊嚴沉重,在第三十五排,埋葬著他的雄父雌父,還有西維斯的雄父雌父,

西維斯也沉默了,過了一會,才開口,“有時間去我那裡吃飯,”

“好,”西德拉·貢彎了彎唇角,視線又轉到黎落身上,“什麼時候結婚?記得給我一份請帖,”

“行。”黎落答。

西德拉·貢離開後,黎落剛想問西維斯話,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喧囂,

今天剛加冕的成蟲皇的太子在一堆蟲的簇擁下走進大廳。

他有一頭栗色的頭發,身形高挑修長,穿著淺金色繡有流雲紋、藍迦守護獸圖案的長袍,站在身形各異,發色五顏六色的蟲中間,格外顯眼。

他是上任蟲皇弟弟的孩子,也是一隻雄蟲,他應付完麵前圍著的一圈蟲,端著淺金色的酒杯往西維斯這裡來。

“陛下,”

西維斯和黎落微微鞠躬,

“西維斯,這是你雄主嗎?”

西維斯談戀愛原本沒多少蟲知道,但是耐不住身邊的好友都是大嘴巴,卡洛特和雷索廣交友,靠著他倆,西維斯感情狀況很快傳遍整個軍部,連帶著皇室都知道了。

太子殿下剛剛成年不久,還很年輕,雖然極力偽裝成大人的模樣,但眼裡臉上的好奇還是控製不住的流露出來,

“是的,他叫黎落,是第五軍上校。”

聽到西維斯的介紹,太子殿下眼皮一跳,眼瞼微微下垂,琥珀色的眼睛盯著黎落看了好幾眼,黎落平靜和他對視,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大約過了幾秒,太子殿下揚起唇角,微微欠身,“那以後就辛苦你了,”

“陛下客氣了,”

黎落回禮,禮官過來在太子耳邊說了什麼,說完就候在旁邊等著。

“我叔叔想見你們,”太子殿下摩挲杯壁,語氣有些憂傷。

他口中的叔叔就是上任蟲皇,如今身體不好,早上勉強撐著完成加冕儀式,晚上宴席都沒來。

“嗯?”黎落看向新任陛下,確定不是隻召見西維斯嗎?

“嗯,你是他雄主,當然也要去。”

三月天,春天尹始,夜晚帶著絲絲涼意,今晚宴會是在皇宮舉行,

黎落和西維斯跟著禮官彎彎繞繞走過一條條連廊,進入後花園,花園小路嵌了一顆顆白色鵝卵石,在路燈下散發出幽幽瑩光,小徑兩邊種著各種爭奇鬥豔的花草。

黎落和西維斯並肩,眼神時不時交流一下,想不通上任蟲皇找他們的原因。

“到了,兩位請吧,”

禮官停在台階前,側身讓開。

“走吧,”

西維斯拍了拍黎落的肩,兩隻蟲一起踏上台階,三段台階,每段九級,兩隻蟲拾級而上,

“你說蟲皇找我們乾什麼?”

“知道我們要結婚了,給禮金吧”

西維斯低頭把玩黎落的手指,捏一捏指腹,揉一揉指節,和剛才與黎落一起猜測擔心的模樣截然不同,很是悠閒和隨意。

到大門口,黎落深深吸了口氣,反抓住西維斯搗亂的手,緊緊握住,緩解緊張情緒。

雙開紅棕色大門緩緩打開,兩隻蟲一起走進去。

兩層高的樓,以銀灰色係為主,輔以暗金色條線,進門往左是客廳,客廳層高大約有四五米,從天花板墜下一盞璀璨的水晶燈,沙發和茶幾是一個色係,都是紅木的,地上鋪著淺色地毯,中式和西式在這個區域融合得恰到好處。

“兩位請坐,維羅尼爾閣下馬上就好。”

西維斯和黎落進客廳,就見從右邊匆匆跑出來一隻亞雌,他頭發花白,身材矮小,臉上鐫刻著歲月的痕跡。

維羅尼爾,上任蟲皇的名字。

“你們來了,”

伴隨著話語,旋轉樓梯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沒多久,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現在兩隻蟲視線內。

黎落看見維羅尼爾瞬間,眼眶一縮,神情霍然怔住,

黑發黑眸,比剛才那位太子殿下的顏色還要純正的黑色,

“閣下,”西維斯起身鞠躬,黎落也緊跟著鞠躬。

“彆客氣,請坐。” 維羅尼爾氣質溫和,說話慢吞吞的,快一點就止不住的喘氣,臉色灰敗下去。

黎落跟著西維斯坐下,目光時不時落在坐在他們斜對麵沙發上的維羅尼爾身上,

“我找你們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說西維斯找了個雄主,要結婚了,我給你們準備了份禮物。”

維羅尼爾像是沒發現黎落的目光,淺笑著讓剛才匆匆跑出來的亞雌去拿東西。

“謝謝,”

西維斯接過紅棕色木盒,黎落跟著說謝謝,

維羅尼爾搖頭,又和兩隻蟲聊了會,就讓亞雌送他們出去了。

“老鄉見老鄉,可惜我要走了,希望你和西維斯順順利利,孤獨不會纏繞上你。”

亞雌送完客回來,見維羅尼爾站在窗邊喃喃,連忙上前問他需要什麼。

“不用,”

維羅尼爾搖頭,緩緩走上台階,身影消失在客廳。

“你剛才為什麼一直盯著蟲皇看?”離開維羅尼爾居住的那棟房子,兩隻蟲走在出宮的路上,西維斯突然發問。

黎落笑了下,握住他的手,“隻是覺得蟲皇眼睛和頭發顏色挺少見的,”

“確實,他以前頭發和眼睛都不是黑色,好像是金色的,後來二次覺醒,才變成黑色的。”

黎落點點頭,藍迦的蟲覺醒後,發色和瞳孔變成各種顏色太正常了,上任蟲皇可能也隻是受精神力影響而已。

黎落沒再想上任蟲皇的發色,而是看向西維斯手裡的盒子。

“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家,西維斯和黎落打開箱子。

箱子裡墊了塊金色的絨布,兩塊閃著瑩潤光澤的白玉雕刻而成的同心結吊墜靜靜躺在絨布上,

黎落和西維斯對視,

“收著吧,這是祝福。”

“嗯,”

……

金秋九月,草木開始變黃,西維斯和黎落辦了個小小的婚禮,沒邀請多少蟲,但氣氛熱烈歡騰,

雷索一直喊著要當證婚蟲,黎落實現他的願望。

“你們願意成為彼此的愛人嗎?”

一大段證婚詞念完,雷索問出最後一句話。

“我願意!”黎落笑著答。

西維斯望向黎落,“我也願意!”

黎落牽起西維斯的手,堅定走向他們的未來。

第50章 第 50 章

大魏乾平六年春, 上京。

黑夜吞噬光亮,簌簌風聲夾雜著寒氣,密林狹道上躺著一具不知死活的身體。

“少爺, 要救嗎?”

空闊安靜的山林間奔馳穿梭過兩匹駿馬, 馬兒踢踏的噠噠聲,還有少年沉穩中帶著清朗聲音,在寂寂山林中格外清晰。

“藥給我, ”

謝惓躺在地上,他衣衫被露水浸濕, 後腦失血過多, 呼吸微弱,如果沒有人幫助,他今晚就要死在這裡了。

“少爺我來吧。”是剛才詢問要不要救的少年聲。

“無事。”另一道聲音言簡意賅。

謝惓感覺有人輕輕挪動他,一陣宛若雪山之巔沁著寒雪的梅花的味道縈繞在他鼻尖。

隨後是一陣又痛又癢的強烈感覺從他腦後傳到四肢百骸, 他身體忍不住瑟縮。

“走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造化了。”低調沉穩男聲漸漸遠去, 連帶著那股乾淨清冷的味道也消散空氣中。

馬蹄聲陣陣, 席卷過俠道上的枯枝敗葉, 斜斜山坡下,河水上飄著破碎的冰塊蜿蜒而下,

秀春巷。

“確定死了?”

“確定, 小的用了那麼大的棍子呢, 那血順著淌了一地, 就算遇到大羅神仙, 他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躬身回話的小廝討好笑道, 站在他麵前,在夜間也戴著鬥笠的男人聞言點點頭, 靜了一瞬,又問,“你確定沒找到他的腰牌和文書證明?”

“沒有,他走得太匆忙了,身上什麼都沒帶,”

小廝躬身回答,夜色濃稠,戴著鬥笠的男人沒看到小廝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

“這是另外一半銀兩,你明早趁早出城,會有人送你離開上京,記住,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上京,否則,我也保不住你的小命。”男人語氣輕飄飄,帶著絲絲縷縷的狠戾,

他隨意丟下包銀兩轉身離開。

小廝抱著錢袋,目送男人離開,不知道是做了虧心事,還是夜色太涼,男人一離開,小廝就慌得心都要跳出來。

“不行,還是今晚離開,現在就離開最好……”

小廝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街角市巷求生活、替人辦事的小嘍囉最是知道掩藏在繁華城市下陰暗腐爛的地方,也知道哪條道在最緊急時刻能逃命。

天色漸亮,郊外森林褪去夜間的晦暗,鳥鳴蟲叫,河水嘩嘩,靠在樹下的男人皺了皺眉頭,掙紮著睜開眼睛。

謝惓扯開蓋在身上的白狐大氅,心中的悲憤和絕望洶湧而出,淹沒他的身軀,他躬身抱住膝蓋,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在樹葉裡。

“駕——”

“快快快,要贏了,本少爺的赤雪才是最厲害的,”

“程慈你彆跑那麼快,等我們一起,”

“你們就是想騙我停下,本少爺才不會上當,先走一步了,你們有本事就來追我,”

“駕——”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墨發高高束起,一身紅色騎裝張揚明媚,手裡揮舞著銀色馬鞭,頻頻扭頭往回看,臉上掛著不識愁滋味的笑意,

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雲車。

駿馬穿梭林間,驚起一陣陣鳥撲閃翅膀的驚恐聲。

“籲——”

程慈猛地拽韁繩,赤雪兩條前腿高高躍起,隨後落下,馬鳴蕭蕭,赤雪踏步,程慈探究望向前麵靠著樹、身體蜷縮的人。

謝惓舌尖嘴唇都被他咬爛,口腔裡都是血沫,腥臭的血味刺激他的神經,讓他不至於失控,隻從喉嚨傳出的嘶鳴。

“怎麼就不能回來早一點呢,怎麼就偏偏是這個時間點,如果再早一點……”

“你受傷了嗎?”

少年聲音清脆,宛如晨間鳥鳴,可是靠著粗大樹木的人沒什麼反應。程慈雖然不知憂愁,卻也知人命關天,看到男人後背的血,也明白他肯定受了很嚴重的傷。

程慈翻身下馬,拍了拍赤雪的脖子,讓它去旁邊喝水,提著馬鞭往樹邊去。

靠著樹的男人穿著一身青白色圓領長袍,是當下讀書人的打扮,但是他後背沁滿了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很可怖。

程慈走近,男人沒反應,

“不會死了吧,我可沒殺人,可是這裡隻有我一個人,還有你的屍體,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說得清,悄悄把你埋了,不會有人發現吧。”

程慈邊念叨邊用馬鞭戳謝惓。

“我沒死,多謝小郎君。”

謝惓抬起頭,一臉狼狽。

“謝惓?!”

雖然謝惓臉上血混著土,臟兮兮的,但程慈對討厭的人可是印象深刻,看清臉的瞬間往後退了四五步,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嗯,程……小少爺?”

謝惓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程慈,自從他離開上京後。但是程慈喜歡穿紅衣,那個鮮衣怒馬、嬉笑怒罵皆表現在臉上的少年,讓人見一麵就難以忘掉。

“才一天你就不認識我了,嘖嘖嘖,你這是怎麼了,被人套袋子揍了。”程慈抱著手,幸災樂禍搖搖頭,“哎,我就說做人不要太孤傲,看吧,被揍了吧,流了這麼多血都沒死,你傲骨都進化成銅皮鐵骨了吧。”

謝惓靠著膝蓋偏頭看程小少爺,臉色越來越白,頭上骨裹著的紗布也隱隱流出血水,聲音虛弱,“你再說我就要死了,到時候你就真的說不清了,”

“靠,你求人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嗎?難怪被揍了,”

程小少爺舉著馬鞭指指點點,但他心善,不能見死不救。

程慈雖然討厭謝惓,但兩人純純是氣場不和,他不至於放任謝惓死在自己麵前,

“你忍著點,我抱你上馬。”

程小少爺對自己體型沒半點數,將馬鞭一扔,俯身想抱起謝惓,可惜,他哼哼哼哈哈半晌,謝惓身體紋絲不動,反倒是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藏在嘴裡怕嚇著小少爺的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你怎麼嘴裡也流血了,你彆死啊,死了我就說不清了,你等著,我馬上去喊人來救你,你先彆死啊。”

程小少爺還以為是自己把謝惓折騰得都吐血了,又慌又怕。

“沒……沒事,我舌頭被咬破了而已,你扶我上馬就行,不用去喊人。”

謝惓在程小少爺的幫助下,坐上了他的愛馬,兩人直往上京城內去。

榆林醫館。

程慈小心扶著昏過去的謝惓挪進醫館裡。

“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他是不是快要死了,你一定要救他啊,他要是死了,我就完了!”

程小少爺一進醫館,扯著嗓子就開始喊,周圍人聽到他的話,都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他,瞬間離他幾米遠,怕他是殺人犯。

才十六歲的程小少爺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嫌棄過啊,但是暫時他也顧不得了。

從郊區森林到內城,十幾裡路,赤雪速度很快,但路途顛簸,到半路時謝惓就昏過去了,程慈坐在謝惓後麵扶著他,一路上膽戰心驚,生怕謝惓死在他馬上。

要知道在書院裡,大家都知道程慈不喜歡謝惓,如果謝惓真的死了,那程小少爺免不了要被懷疑。

程慈後悔死了,怎麼就不等等那幫狐朋狗友,讓他們做個見證呢。

大夫聽到他的召喚,見兩人實在慘,連忙招呼徒弟藥童一起幫忙。

中藥苦澀,熬成汁之後更苦,風卷著外間熬藥的苦味飄飄悠悠進屋,躺在床上的男人頭上裹著天青色布帛,嗅到這股苦味,喉結滾動一下,眉心微蹙,過了一會,睜開雙眼。

謝惓偏頭看向大開的窗戶,窗外種著幾株海棠,此時開得正盛,風一吹,粉白色的花瓣飄飄揚揚。

程小少爺穿了一身石蕊紅菱花紋圓領長袍,腰間係著白玉雙佩,正站在海棠花下賞花,或許是感覺到房內人的視線,他偏頭看來,見謝惓醒了,眼睛一亮,嘴角彎起,但不知道想到什麼,馬上又繃直了。

“你知道你昏了幾天嗎?你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度過的嗎?我被山長、夫子傳去問話,還被同窗懷疑了”

程小少爺從海棠樹下氣勢洶洶奔過來,頭發上沾著花瓣也不知道,他聳了聳鼻子,委屈得眼眶都紅了,“最過分的是,我爹也不信我,我兄長讓我與人為善,我做什麼了,我明明好心送你來醫館,不僅貼了大筆銀子,還被汙蔑了!”

“多謝程小少爺,程小少爺人美心善,是謝某的錯,害彆人誤了程小少爺。”

謝惓起身坐著,他穿著交領中衣,頭上裹著藥,臉頰上有幾道小傷疤,像是白玉上裂開的縫,嘴唇蒼白乾得起皮,望著可憐兮兮的,

程小少爺再多的苛責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偏過頭,躲過謝惓的目光,麵如傅粉的臉頰上宛如上了層胭脂,跟水蜜桃似的。

程小少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服氣,又扭過頭來,氣哼哼道:“哼,你喊我程小少爺,那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反正你又窮又沒有朋友,做我仆人,正好把欠我的藥錢還了,”

謝惓抬眸看向程慈,眼裡漆黑,難窺見一絲光亮,不像小少爺,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靈性十足,頗引人喜愛。

而謝惓是單眼皮,眼中圓潤,眼尾狹長,不說話看人的時候,威懾力十足,程小少爺站在窗邊,和房內謝惓對視,

“你說話啊,我可告訴你,你跟了本少爺,以後本少爺就是你的靠山,沒有人再敢欺負你,”程小少爺揚著下巴,得意洋洋。

“不過要是跟了我,以後你就用之前看我的眼神和平時對我的表情對那些我不喜歡的人,蔑視他們,讓他們知道,本少爺的仆人都那麼厲害,本少爺就更厲害了。”

程小少爺出身尊貴,性格驕縱,貪享玩樂,身後跟著一幫狐朋狗友,還有一幫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的同窗。

謝惓以前也是在他看不起的同窗行列裡。

但是他覺得謝惓那麼慘,肯定就是書院裡不喜歡謝惓的人套他袋子,既然謝惓已經不屬於程小少爺討厭的那行列了,那自然要歸屬於他這邊了。

“小少爺的好心,謝某心領了,欠你的藥錢我會儘快還,待謝某回書院後,一定會解釋清楚謝某此次受傷與小少爺無關。”謝惓起身拱手道謝,也拒絕了程慈的好意。

程慈臉色幾經變化,最後停留在不服氣上,他咬了咬嘴唇,怒道,“不跟就不跟,本少爺還不稀罕呢,”

小少爺是性情中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既然謝惓不識好歹,那他也就不伺候了,之後直到謝惓離開藥館,都沒再見到他。

謝惓回了秀春巷。

謝惓,停州人,年十七,未婚配。

去年八月謝惓參加科考,中解元,停州與上京相隔甚遠,於是去年十月他從家出發,經水路到上京,在臨淵書院讀書,準備參加今年二月初的會試,卻不想,在考試前吃錯食物,沒能走上考場。

還沒從會試失敗打擊中走出來,停州傳來書信,他家走水,爹娘皆殞命火災,謝惓什麼都來不及考慮,慌忙出城想去上京碼頭,在半路被人一棍敲暈了。

再次醒來,謝惓還是謝惓,卻不是乾平六年的謝惓,而是乾平十六年的謝惓。

被一杯毒酒送了命的博遠書院夫子——謝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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