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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脫離劇情後 川與山 85753 字 11個月前

第21章 第 21 章

陸驚嶼沒想到自己一個眼神引發彆人那麼多想法。

他隻是和孟庭說話, 餘光瞥見電梯門闔上下意識看過去,根本沒看到站在大廳的時望。

“所以說你被父母趕出來了,沒有地方可以去。”孟庭皺眉, 有些憂慮。

電梯內, 陸驚嶼和孟庭並肩站在一起,聞言點頭,皺起眉頭似乎在為未來生活煩惱, 但實際上,餘光瞥見男朋友擔憂的神情, 陸驚嶼眼裡漫上笑意, 有時候男朋友逗一逗也挺有意思的。

孟庭想到小男朋友剛成年,又還在上學,現在因為兩人戀愛被趕出家門,身無分文, 一瞬間,心疼值拉滿。

“沒事, 我養你, 你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孟庭笑著安慰陸驚嶼, 心裡卻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荒涼情緒。

孟庭也被趕出來了,確切的說, 不是被趕出來, 是他自己走的。

男朋友昨天回家坦白, 他不能跟著去, 怕引起事態升級, 但也沒想讓男朋友一個人麵對家長, 他也回家找家長坦白了,

男朋友先去搞定他的家長, 他搞定自己的家長,如果男朋友搞不定,那他們一起麵對。

“談戀愛了?什麼時候,哪家的?”柳月詞放下剪刀,驚訝望向孟庭,就見他害羞地摸了摸鼻尖,說起男朋友時眼睛亮晶晶的,

“你認識的,陸驚嶼。”孟庭驕傲說出男朋友的名字,隻不過,這驕傲隻堅持一秒,麵對柳女士詫異的眼神,紅意逐漸從脖子蔓延到臉上,害羞青澀的模樣,讓柳女士一下就想起她第一次談戀愛時樣子。

“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個男生,而且才十九歲,你們怎麼會在一起?”柳女士長長吐出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地和兒子交流。

孟庭把他和陸驚嶼認識過程給柳女士從頭到尾講解一翻,期間,柳女士不解的目光在自己蠢兒子身上轉了幾圈,又看看手機屏幕上陸驚嶼發的那條微博。

“兒子,你是不是抓住他什麼把柄了,威脅他和你在一起?”柳女士還是覺得有些夢幻,苦口婆心勸慰,“如果你真的喜歡人家,要花心思去追,彆搞那些歪門邪道,不會長久的。”柳月詞實在想不通,她這個沒什麼優點,整天傻樂傻樂,有時候有點小傲骨的兒子怎麼就有對象了?

“媽,你彆亂說,我們是正經在一起的,而且還是他先給我表白,”孟庭白了他媽一眼,翹著的二郎腿嘚瑟的搖晃著,隨後想起什麼,低頭在手機上搗鼓一會,沒過幾秒,柳女士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一下,她瞥了眼傻兒子,俯身拾起手機,劃開,果不其然,

【傻兒子:今天晚上大家聚個餐,我有事情宣布,一個都不許請假,要考勤@全體成員】

家庭群裡七個人除了柳女士,有三個人看到消息,紛紛打了個問號,孟老爺子直接多了,一個電話打過來,孟庭含糊其辭,讓大家晚上準時到就行。

柳女士望著興奮的孟庭,眼神複雜,今晚怕是安寧不了了。

孟庭發完消息,小聲哼唱著歌,好心情全在臉上。

晚上吃完飯,孟庭宣布他的好消息,但想象中的祝福並沒有,隻有冷冰冰的斥責,尤其是之前對他不怎麼關心的孟垣丘,非常強硬地要求他和陸驚嶼趕緊斷了。

“你以為人家像你啊,好好一個大提琴演奏家和你混在一起,你就是純純耽誤他,等他發現你隻是個不學無術隻知玩樂的廢物後,你看他還願不願意和你在一起。”孟垣丘冷著臉,沒有大聲訓斥,隻是他說出的一字一句砸在客廳眾人心上,讓人遍體生寒,一齊望向孟庭。

“孟垣丘,你閉嘴。”柳月詞捂著胸口,大聲吼道,眼睛狠狠瞪著丈夫,餘光一掃,把其他三個兒女望向孟庭時不讚同的神態納入眼底,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寒心。

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孟庭抿唇,眼神黯淡下去,雖然早有預料,心臟還是瑟縮一下,一陣漫長的酸澀感湧上喉嚨,堵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頭頂璀璨的水晶燈晃得孟庭雙目刺痛,身體無端晃了晃,

孟庭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內是母親擔憂的神情。霎時,剛升起的憤懣如海潮般快速退去,掙紮消散於無聲中,心底隻剩蒼涼挫敗,

漫長的沉默過後,平靜的話語拉回客廳其他人的注意力,“本來我談戀愛隻是個人的事,但我和他都是認真的,所以回來告訴你們一聲,既然你們不認同,那就算了,”

孟庭說完撿起淩亂中掉到地上的手機,借著光影快速揉了揉眼睛,才直起身子,淡淡道,“我還有事,今晚住攬庭那邊。”

家裡隨著孟庭的話而陷入另一種詭異的無言,客廳五個人隻能眼睜睜望著他步履匆匆,獨自走進黑夜,慢慢被黑暗吞噬。

柳月詞像被什麼驚到似的,慌忙追著跑出去,卻隻來得及看見孟庭上車的背影,路燈下,銀色的跑車很快消失在視線儘頭。

柳月詞扶著牆,酸澀漫上眼眶,淚水奪眶而出,壓抑的抽泣讓後麵跟著出來的孟垣丘生生停住往前邁的腳步,一種悵然若失的沉重壓在心上,這個習慣了訓斥小兒子一事無成的父親原本挺直的脊背下壓幾分。

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風撫平了夜的蒼涼,空中落葉飄飄搖搖落地發出輕微聲音,路的儘頭,汽車的聲音也完全消失了。

柳月詞擦了擦眼淚,恢複以往的冷靜,走過丈夫身邊時,平靜到冷淡地開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高興地和這個家裡其他人分享獨屬於他的好消息。”

不是妥協時難過卻又不得不偽裝的高興,也不是往日和朋友吃喝玩樂時浮於表麵的開心。

柳月詞沒阻止孟庭分享他的好消息,是對家裡其他成員心懷期盼,希望他們懂他。

明白他是真的想告訴每一個他放在心底覺得重要的人,他有了喜歡的人,他想要祝福。

可是這個家裡能純粹理解他的隻有老爺子。

今晚的聚餐隻有老爺子就沒來,想必是早就料到有這樣一幕了吧。

柳月詞苦笑一下,掠過丈夫,直接上樓回房間。

這麼多年,她努力維持著這個家的和平,不想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像孟家上一代一樣分崩離析,為了錢財兄弟成仇,滿心隻有算計,折騰得讓老爺子晚年都不安心,隻能寄居在老房子裡,不敢和哪個兒女家走近一點。

可是,他們都習慣了孟庭的退讓妥協,他們都覺得他的犧牲是應該的,隻要不涉及自己利益,他們對他的想法半點都不關心理解,能用血緣情感就能解決的事,不屑付出時間。

孟庭心思敏感,小時候他的願望是希望成為和哥哥姐姐一樣優秀的人,想成為父母的驕傲。隻是越成長,對家裡詭異的氛圍感知力越強,他退讓、妥協,想發展其他愛好,迎來的卻隻是親人的不讚同、外人的議論嗤笑。

最終他成了大家眼裡不務正業、隻知玩樂的敗家子。

她錯了,她自認為的公平傷害了小兒子,她努力維持和睦家庭,卻讓小兒子和這個家的聯結越來越淡薄。

——

節目錄製和之前沒什麼區彆,隻是這次變成了隊與隊成員之間的PK,

費晉隊PK劉思才隊

周雙宿隊PK陳戈隊

今天先錄的是費晉隊和劉思才隊的PK。

兩隊成員PK,看似隨意分配對手,實則操作不少。陸驚嶼這幾天和虞司聊了不少,知道剩下學員裡某些人的身份。

哪個是某公司要力捧的,估計得進前五名,哪個已經和築夢未來簽約,也要有排名,還有各個關係戶,都需要妥善安置。

“反正從PK賽開始,每一個排名都大有學問,你加入的隊好點,周老師愛才,估計會護著你一點,其他隊就不一定了。”

虞司的話還在耳畔回繞,陸驚嶼皺眉深思,按照比賽進程,築夢未來應該已經和學員談簽約的事了,為什麼沒有人找他,按照漫畫裡的進程,他在第一期節目播出後,和築夢未來的人沒談攏,然後在PK賽時被淘汰了。

陸驚嶼還在深思,台上兩個學員的PK已經進入尾聲。

黎畫PK沈思媛,

黎畫家裡和燦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節目組會保他,而沒有和築夢未來簽約的沈思媛就成了炮灰。

之間大家在孟庭房子聚餐時,陸驚嶼和沈思媛聊過幾句,沈思媛對這個比賽也比較佛,她現在大二,學的流行樂,家裡不同意她讀這個專業,計劃讓她出國,但她有些舍不得趙英薛,所以參加這個節目,如果有個好結果,就不出國了。

但陸驚嶼從她選的歌知道,愛情和前途,她選擇了後者。

趙英薛似乎也明白兩個人走不到最後,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時隻談興趣,不談未來。

沈思媛選擇的歌很抒情,適合吟唱,卻不適合打PK,節目播出後大家隻知道黎畫贏得理所當然,沈思媛技不如人,可是了解沈思媛的都知道,今天她發揮出來的水平,不是她真正的實力。

趙英薛就是其中一個明白人,那時,他又開始新一輪哭泣。

正式錄製開始,已經成為節目組金主爸爸的孟庭在錄製現場有最大的自由度,到處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幾個已經簽約身邊帶著助理或者經紀人的學員身邊。

“他什麼意思,膩了,想重新找人?”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剛才還和陸驚嶼膩膩歪歪的,這不,人家剛離開,他就按捺不住想找新人了。”

發現孟庭舉動的其他學員偷瞥孟庭,隻見他盯著人家助理或者經紀人看,時不時和人家交流幾句。

不像找包養對象,反倒是有些好學的樣子。

真搞笑,難道他真的想學習怎麼成為一個經紀人,有人心裡冒出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隨即搖搖頭,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有問題。

孟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公子哥,家裡錢財萬貫,怎麼真的會來當一個藝人的經紀人,就算這個人在彆的領域很厲害,但一旦和娛樂圈扯上關係,有的家庭就接受不了。

不見娛樂圈多少明星想嫁入豪門,人前光鮮亮麗,背後小心翼翼討好男友。

孟庭原想著借著節目錄製跟一些經紀人和助理學習一下,快速成為一個合格的助理。然而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那些人防他跟防賊似的,一看到他就微笑點頭,對他問的問題也多小心謹慎回答,沒什麼實際作用。

孟庭什麼都沒學到,隻覺得這幾位經紀人權利挺大的,藝人在他們眼裡好像不是人,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第一天錄製結束,陸驚嶼不能離開,孟庭倒是很自由,他托人買的一些資料到了,他得去拿一下。

“怎麼了?這麼安靜?”

孟庭推開門,詫異一瞬,還以為走錯包廂了。

“孟哥,我被甩了。”

躲在陰暗角落裡喝酒的趙英薛聽到孟庭聲音,揚起一張糊滿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酒的臉,哭哭啼啼、哽咽不已。

“嗯?!發生什麼了?”孟庭關上門,往趙英薛那邊沙發走去。

“我……我,她、她說……哇……嗚嗚嗚……”說起傷心事,趙英薛又成蘑菇,蹲到角落裡,抄起桌上的酒仰頭就喝,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一時間,包間裡隻有嗚嗚嗚的嗚咽聲。

“沈思媛給他發消息,說她進圈失敗了。”仰靠在沙發上染著一頭霧霾藍頭發的男人側頭望向不明所以的孟庭,聳肩無奈解釋。

孟庭秒懂,之前趙英薛透露過,女朋友家裡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想讓沈思媛出國,趙英薛那時對沈思媛的喜歡沒多深,說得輕飄飄,很是無所謂,沒想到一年不到,就跑會所借酒消愁了。

“出國就出國唄,又不是買不起機票。”孟庭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盯著對麵牆上昏暗朦朧的壁燈,喃喃自語。

機票買得起,但現實太殘酷。

一個音樂世家,家人不喜歡她找的他們認為的遊手好閒的男友,她也不允許自己未來成為一個富商之家裡,照顧好家庭的全職太太;一個家庭散養的小兒子,不知人間煩憂,父母也不允許他找一個對自己事業既無幫助,也不甘在家照顧好丈夫、孩子的女人。

“嗚嗚嗚……我好難過。”

“嗚嗚嗚……”

“閉嘴,有本事就改變自己,彆在這裡發揮你毫無用處的深情,我們又不是沈思媛家人。”

孟庭被趙英薛嗚嗚嗚的聲音吵得煩心,抓起一個靠墊丟過去,頓時安靜了許多,但不到十秒,哽咽的聲音響起,

“孟庭,你也早做準備,我聽思媛說,陸驚嶼很有才華,家裡人和他老師對他要求很高,他下半年行程很滿,那時你可能也要被甩了。”

靠,殺人誅心啊!

包間其餘三人驚懼望向蹲著陰暗角落裡,懷裡抱著孟庭丟過去靠墊,頭靠在上麵默默流淚的趙英薛,腦中隻有一句,

活該被甩!

“你TM找死,老子走了,和你待在一塊簡直浪費生命。”

孟庭臉色難堪一瞬,沒等人察覺,就提起桌上的包匆匆走了,那背影,活像後麵有人在追殺他似的。

離開包間,外麵過道上人來人往,有人認出孟庭,招呼他一起玩,孟庭搖頭拒絕,快步走出會所。

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口停著許多車,高樓上霓虹燈閃爍、流光溢彩,地麵上熙熙攘攘人流洶湧,

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侍者小跑接過各車主手中鑰匙,將車開離門口,去地下停車場停好,隨後又回來繼續之前動作。

奢靡喧囂充斥著這片區域,明明是讓人歡樂的地方,卻無端讓人喘不過氣來。

孟庭扯了扯衣服領口,仿佛這樣呼吸就能順暢些。

銀灰色車在一眾五顏六色的車裡還算顯眼,開門、上車,隱蔽的空間給他喘息的餘地,扶手箱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的煙還有剩餘,孟庭拿起抽出一根,哢噠一聲,火星閃爍,沒一會,淡淡的薄荷味在車裡散開。

陸驚嶼回到住處,黎畫和他打聲招呼,又繼續上網課,他是花城美術學院雕塑專業的,今年大三,準備明年去佛羅倫薩讀研。

大家都懷有音樂夢,卻又不那麼純粹。

一個宿舍三人,隻有一個人是真的想從這個節目出道。

時望看著戴著耳機各自忙碌的兩個室友,一種茫然和難受充斥全身,無力感擊潰他的神經。

他看了第一期節目,也看到陸驚嶼陷入黑料風波,以前他就知道這個圈子很殘酷陰暗,但僅僅停留在表麵淺顯的認知上,

陸驚嶼的事還是他真正第一次感受到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力量,這種感覺和之前隔岸觀火、事不關己不同,他有了一種真實感。

期待和恐懼、祈盼和畏懼一齊湧來,他不知道如何選擇。

時望刷著網上各種言論,心情複雜卻又有種隱秘的慶幸。

複雜於陸驚嶼和他不一樣,人家已經攀爬到頂峰,來這裡隻是體驗新生活,而他將這節目當成唯一的希望,相似的臉,不同的人生。至於慶幸什麼,時望很難說清,但是他知道,他心態不一樣了。

時望打開微信,孟懸又在旁敲側擊詢問陸驚嶼的事,對他毫不關心。

而網上輿論發展到現在,關於陸驚嶼的黑料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不斷有人將他以前參賽、演出視頻發出來,

微博上他的粉絲以一種恐怖速度上漲,各個用戶名掛著超級VIP的管理員相繼出來管理新增粉絲,順便將陸驚嶼下半年演出計劃透露出去。

他的微博一派欣欣向榮,大粉都是有錢人,這些年跟著他全球跑,拍了許多他參加比賽和演出的視頻,新增粉絲嗷嗷待哺,在粉絲群裡求視頻。

時望點開那些流出來的視頻,穿著黑色西裝的男生長一張俊美到極致的臉,雖然五官略顯稚嫩,但那種從下培養起來的從容不迫的氣質,以及拉得優美動聽的曲子,讓一眾粉絲嗷嗷嗷尖叫。

時望看完一遍,又將視頻拉到開頭重新開始看,一遍又一遍,心臟處的酸澀逐漸轉為麻木,之前那點猶豫也轉為堅定,

時望點開微信,忽略置頂消息,點開備注為徐成明的聊天頁麵,回了條同意他條件的消息,隨後放下手機,拉起被子將自己完全蓋住。

第22章 第 22 章

陸驚嶼將之前下載的國際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演出的視頻反反複複觀看, 看到儘興處,身前像是支著大提琴似的,兩隻手擺出拉琴的動作, 閉眼傾聽, 手臂跟著曲子的漸進而上下來回移動,坐在他對麵的黎畫也邊聽課邊用手比劃著什麼,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他們宿舍, 還以為這裡是精神病人聚集地呢。

夜色濃稠,簌簌的風吹過樹枝, 卻沒帶來一絲涼意, 反而使周圍空氣更加悶熱潮濕,

孟庭穿著件背心,盤腿坐在搖椅上仰看天空,月明星稀, 墨色天空像是被人打翻的深藍色墨水,厚重深沉。

桌上的書才翻看了幾頁, 孟庭卻沒心思再看, 手機沒意思, 隻能望著天空發呆,希望純粹的顏色能消除他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

【嗡嗡嗡——】

手機震動聲音在寂靜到隻有植物晃動的露台上十分明顯, 孟庭扭頭拾起手機, 陸驚嶼視頻通話。

孟庭懸在屏幕上空的手指遲疑一下, 扯了扯嘴角, 臉上重新掛上漫不經心的笑, 才點擊接通。

“在忙什麼, 這麼久才接,”

視頻接通, 陸驚嶼正在走路,輕微的喘息聲十分明顯。孟庭單手枕在腦後,望著晃動的人影,慢悠悠答,“喝酒呢,”

帶著點微醺的呢喃聲從屏幕那邊傳來,陸驚嶼拿飲料的手頓了頓,視線移向屏幕,拿著手機的右手拇指點擊一下屏幕,孟庭的臉一下放大,

眯著眼睛,懶洋洋躺在搖椅上像條擱淺的鹹魚似的,陸驚嶼忍不住抿唇一笑,拉開冰櫃拿了瓶果蔬汁,

“少喝點酒,早點休息,彆熬夜。”

男朋友神態迷迷糊糊、語氣輕飄飄的,讓陸驚嶼想起冬日的煮紅酒,果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柔和溫暖,沁人心脾,

陸驚嶼扭開瓶蓋喝了口果蔬汁,眼神下瞥,就見孟庭換了個舒服姿勢,衣服順著往下一滑,本就存在感不強的背心直接從屏幕裡消失了,陸驚嶼頓時呼吸一滯,語氣黏黏糊糊,“親愛的,我想你了”

孟庭打哈欠動作停住,眼淚漫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看屏幕,隻是悄悄把自己衣服往上拉了拉,暗中咬牙,陸驚嶼那狗比,每次看到他的胸肌,就跟狼看到獵物似的,恨不得把連皮帶骨吞了。

輕輕的惋惜聲傳來,孟庭才把視線移回來,隻是,孟庭更想咬牙了,“你TM是不是不想當人,信不信老子馬上開車過去找你。”

就像陸驚嶼喜歡孟庭的胸肌,孟庭就喜歡陸驚嶼脖子,每次逮著都要啃兩口,此時屏幕裡,陸驚嶼仰著頭喝水,脖子占據了屏幕大半江山,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孟庭也跟著咽口水。

“這邊酒店不乾淨,要不我去找你。”陸驚嶼舉起屏幕,滿臉躍躍欲試。

孟庭嗬嗬兩聲,殘忍拒絕,開玩笑,要是陸驚嶼過來,他明天後天就不要想著出門了。

猶記得表白那天晚上,兩人玩得太瘋(主要是陸驚嶼玩他),導致孟庭胸口一直腫著,夏天衣服又單薄,貼創口貼都沒用,最後孟庭上網搜,友好的女性網友給他推薦了許多隱形矽膠胸貼!

孟庭:“……”

孟庭想起那兩天他出門躬肩駝背的模樣,氣得臉紅脖子粗,頓時,風也不大了,天也不黑了,人更不憂鬱了。

“趕緊回去,彆在外麵瞎晃,有事沒事彆聯係我,耽誤我學習。”

望著掛斷的視頻電話,陸驚嶼忍俊不禁,男朋友真真真太可愛了,每次都想欺負,想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不過,想到剛才視頻中,男朋友一個人坐在黑不溜秋的露台上,憂鬱孤單的樣子,陸驚嶼不放心地又發了幾條消息過去,對麵秒回,但都是罵他的。

什麼衣冠禽獸,斯文敗類都出來了。

看來是他想太多了,男朋友還是生龍活虎的。

陸驚嶼單手噠噠噠打字,沒注意前麵站著一個人,等都快進樓了,一直觀察他的楊娜才開口喊住陸驚嶼,

“陸先生,”

陸驚嶼回頭,見是楊娜,心想,終於來了。

“陸先生,相信你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如果你同意的話,相信未來歌壇一定有你一席之位。”楊娜將合同推到陸驚嶼前麵,盯著陸驚嶼眼睛,有種一切儘在掌握中的自信。

白紙黑字,厚厚一疊,陸驚嶼拿起合同快速掃了一眼,他以前簽過不少合同,前幾天也和宋律師聊過娛樂圈經紀合同,以他對築夢未來的了解,楊娜已經很有誠意了。

畢竟築夢未來簽約一般都是C級約,而他這份應該是B+了。

簽約年限為七年,違約金三千萬,至於收益分配,公司七,藝人三。

陸驚嶼指尖劃過經紀範圍,全約,這代表隻要他簽了這份合同,以後不管他是拉大提琴也好,還是唱歌,所有一切與他個人有關的不管是商業還是非商業活動,築夢未來都有權管理。

還有他個人社交賬號之類的經紀人也有權管理。

至於公司為藝人提供的資源,陸驚嶼掃了一眼,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廣告代言,至於出專輯、上音綜這些,隻能看看,不能相信,這些年築夢未來簽約藝人也有幾百個了,真正實現承諾的沒幾個。

或許是陸驚嶼看的時間太長,楊娜原本掌控一切的姿態收斂了些,坐直身體,直視陸驚嶼,“原本給你爭取的是A級合同,但是你還沒有出道就有黑料,公司也要考慮實際情況。”

說實話,楊娜也覺得這合同有些拿不出手,但明天就是陸驚嶼個人PK賽了,如果他真想在這個圈子裡混,那今天晚上他就算不簽約,也會考慮一下實際情況。

而且,楊娜端起冰檸檬水慢慢往後仰,神情有些冷漠,“你知道你明天的PK對手是誰嗎?”

時望。

陸驚嶼心想,麵上卻搖搖頭,“不知道。”

確實不應該知道,對節目組有價值的才有資格提前知道PK對手,然後安排炮灰。

“時望,”楊娜歎口氣,麵色複雜,“他昨天和徐成明簽約了。”

徐成明,築夢未來另一個金牌經紀人,楊娜競爭對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個人,藝人在他那裡,有價值才有地位,反之就是垃圾。

築夢未來能這些年屹立不倒、強壓海盛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

這些年他像養蠱似的,瘋狂簽人,培養出好幾個知名歌手,拿了不少大獎,在公司地位常人難以撼動。

昨天晚上他簽約時望的消息,今天就在公司傳開了,陸驚嶼也是他看中的獵物,可惜有楊娜守著,雖然硬搶不是不行,但畢竟還在一個公司呢,這個時候鬨得太難看了,燦爛那邊會有意見,他隻能遺憾放手,反正以後都在一個公司,鹿死誰手,就要看本事了。

“合同我看不太懂,得拿回去給母親看看,既然楊姐提到時望,那我明天的PK對手大約就是他了,所以我簽不簽約,就看明天我還在不在了。”

陸驚嶼蹙起眉頭,似乎對明天的PK賽無可奈何,但又期待望向楊娜,想贏之心暴露無遺。

楊娜懸著的心落下,也明白今天她來得太晚,陸驚嶼看合同也需要時間,不能逼得太緊。

“那你仔細研究,期待你的好消息,”楊娜提上椅子上托特包,準備離開,走之前想起什麼,扭頭望向陸驚嶼,皺眉,“既然要進圈,就把個人事情處理好,彆還沒有出道,就給彆人遞把柄。”

“嗯,麻煩楊姐了,”陸驚嶼乖巧回答。

把柄=他親親男友。

等人離開後,陸驚嶼拾起桌上合同翻開,拍照,全發給他親親男友,畢竟,現在他經紀人兼助理是他男朋友,關於工作的事需要報備。

正抱著平板死磕雅思單詞的孟庭收到照片,肺都氣炸了,TM的,他在這裡焚膏繼晷地學習是為了誰,他不過離開幾個小時而已,竟然就有人來挖牆腳了。

這還學什麼學,再學,他不僅工作對象沒了,對象也沒了!

氣炸了的孟庭還在乎什麼,平板一扔,拿上車鑰匙,怒氣衝衝出門,興師問罪去了。

十一點,陸驚嶼坐上男朋友的車。

男朋友已經氣成河豚了。

“你不是喝酒了嗎,怎麼開車?”

陸驚嶼係上安全帶,突然想起什麼,看向孟庭。

“喝什麼喝,誰大半夜不睡覺喝酒,我胡亂說的,”孟庭沒好氣道。

“彆氣了,沒簽約呢,我還等著你做我經紀人呢。”

見男朋友不說話,陸驚嶼湊過去哄道。

“哼哼,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說他不進圈,也不需要經紀人,這不,我剛離開一會,就有人拿著合同來找了。”

孟庭斜睨陸驚嶼,啟動車子,回家。

是的,回家,孟庭已經把攬庭那裡當家了。他和陸驚嶼的家,雖然陸驚嶼不知道。

“之前不需要,談戀愛之後需要了,不想和你分離太久。”

陸驚嶼隨意說著,低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發了條消息給黎畫,告訴他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節目組規定學員不能離開,但陸驚嶼和金主爸爸認識呢,關係還不簡單,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對他跑出去的事,管理他們日常事務的助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不知道了。

“嘎吱——”

巨大的摩擦聲響起,車子驟停。

“嗯——”

陸驚嶼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撲,又被安全帶拉回來撞在椅子上,心臟猛地提起,手機啪嗒落地,陸驚嶼來不及關注其他,急忙朝孟庭看去,

就見他扶著方向盤,眼神複雜地望著自己。

“下次我開車你彆和我說話。”

孟庭呲牙警告,重新啟動車輛往駛去,就當看不見陸驚嶼的欲言又止。

到家停好車,孟庭才重新看向陸驚嶼。

“你下次說情話之前,可不可以先提醒我一下,好好的心臟都被你嚇心悸了。”

陸驚嶼先是懵了一下,繼而看見孟庭泛紅的眼角,伸手去摸了摸,有水意。

“老子真是栽在你手裡了。”

孟庭撇開頭,碎碎念一句,不等陸驚嶼說什麼,解安全帶,下車,陸驚嶼怔愣幾秒,驀然笑開,

“栽了就栽了,我陪你。”

“你懂個屁,沒有父母同意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等你哪天想清楚了,發現和我在一起不值得,那老子這段時間就當被狗啃了。”

孟庭斜看眼陸驚嶼,鎖車,大步往前走,語氣異常暴躁,之前他都不說臟話,今天一晚上不知道飆了多少句了。

陸驚嶼也察覺到他的異常,孟庭好像對他們這段關係很不看好,覺得他們一定會分手。

指紋鎖滴滴兩聲,門鐺一聲彈開,放鑰匙,換鞋,進屋,

兩個人都進屋後,孟庭直接就往酒櫃去,開櫃拿酒,開酒器一轉一拔,咚一聲開了,玻璃杯在燈光下閃耀璀璨,陸驚嶼皺眉,走過去站到孟庭對麵,語氣沒有剛才的柔和,多了股淩厲,

“發生什麼了?”

孟庭張嘴,剛想說什麼,陸驚嶼搶過他手裡酒杯,打斷他的話,整個人強勢又壓迫,“彆說沒事,我想聽真話,如果現在不好好說,那就去床上說。”

我靠,孟庭震驚望向陸驚嶼,他是找了個什麼男朋友,怎麼忽A忽軟的。

什麼去床上說,這是陸驚嶼說的話嗎?!

“而是什麼叫爸媽不同意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你是不是視頻刷多了,腦子壞透了,”陸驚嶼俯身捏著孟庭的下巴,兩個人視線在半空對上,孟庭受不住陸驚嶼審視的眼神,移開目光,

“開不了口?”陸驚嶼問,語氣緊繃,有種孟庭不說話就馬上把人扛著丟床上的氣勢。

“不是,”孟庭垂下眼瞼,半響才開口,“沈思媛和趙英薛分手了,”

“他們分手關我們什麼事?”陸驚嶼眯起眼睛,不懂孟庭的意思。

“沈思媛父母不喜歡趙英薛,覺得他不思進取,隻知道吃喝玩樂,和沈思媛在一起,辱沒沈家門楣,耽誤沈思媛未來。”孟庭說完,端過酒杯,仰頭喝了,隨意擦了擦嘴角,又倒了半杯,剛抬起手,手就被人按下了。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陸驚嶼低頭道歉,孟庭錯愕地望著他,

“你道什麼歉,不會你現在就想清楚了,要和我……。”孟庭說著說著,最後幾個字實在說不出來,隻是睜大眼睛望著陸驚嶼,希望他不要那麼殘忍,好歹到他考完雅思,要不然買的書浪費了。

“我騙了你,”陸驚嶼沒想到自己一個小玩笑,竟會讓孟庭想那麼多,他繞過吧台,走到孟庭身邊,擦掉他眼角的淚水,捧著他的臉認真道,“其實我母親和外公對我們兩個談戀愛一點看法都沒有,”

“我外公說了,隻要我們兩個好好的就行,我媽就更沒有意見了,他說你長得很好看,她很喜歡。”

陸驚嶼見孟庭瞪大眼睛,戳了戳他臉頰,繼續道:“是我想逗你玩,和你開的玩笑。”

“在路邊和你等車那幾分鐘,我把給自己製定的未來幾十年計劃重新修改一翻,把‘我’改成‘我們’。從表白那一刻起,我人生每一步,都有你。”

陸驚嶼像是結婚宣誓似的,認真莊重地望著孟庭,

“所以彆懷疑我對你的愛,也彆懷疑我們的未來。”

孟庭有些懵,隻能怔愣望著陸驚嶼,

“所以我買的雅思課,找的中介老師不會浪費了。”孟庭咬了口陸驚嶼喉結,整個人身上那種躁動和不安全都消失殆儘,隻剩下笑意和甜蜜。

“雅思?中介,你在乾什麼?”

陸驚嶼背靠著吧台,兩條腿分開,將孟庭拉到他麵前坐在他腿上,有些好奇。

“大二結束你是不是要去美國讀書,”孟庭抬眸看陸驚嶼。

“嗯,不過你怎麼知道?”陸驚嶼驚訝,這件事還早,他就沒和孟庭說,本想等下半年忙完,兩個人好好商量,沒想到孟庭早就知道了。

“你彆管我從哪知道的,”孟庭斜睨陸驚嶼,他能告訴陸驚嶼,他現在已經混進他粉絲群裡並成功當上管理員了嗎,這些消息都是他從群主那套來的。

“你看你下半年行程,和鋼琴家Rodes有一場合奏演出、受邀參加國際大提琴藝術節、還有自己三場獨奏音樂會……”孟庭細數陸驚嶼下半年計劃,就連過年前都歇不下,受邀參加了中海地方衛視網上春晚錄製。

“你到處忙,我不能不去,你出國留學,我也想去讀研究生,所以等忙完再考慮這些事,黃花菜都涼了。”

“我雅思成績已經過期很久了,現在有點時間,先把雅思考了,然後還要找學校,準備申請材料,現在開始剛剛好。”

孟庭把自己這段時間想的事一股腦說出來,長長歎了口氣,他什麼時候這麼忙過,為了追上男朋友腳步,他也是舍棄頗多。

當然他也樂意至極。

“寶貝,真想……死你。”

陸驚嶼聽著孟庭一點一點計劃他們未來,心情激蕩難耐,猛地握住孟庭後脖頸,迫使他扭頭麵對自己,使勁親了口他唇角,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孟庭半死不活爬在床上,腦子裡像裝滿了漿糊,隻模糊閃過一個念頭,他男朋友是不是人格分裂,不是有個叫什麼《Kill Me Heal Me》的韓劇,裡麵男主不就是多重人格嗎?

他合理懷疑他男朋友也是,要不然怎麼有那麼多版本。

高冷、撒嬌、強勢、凶狠,快集齊七種了。

陸驚嶼從浴室出來,孟庭已經睡熟了,他掀開一邊被子上床,摟過男友,睡覺。

第二天錄製,陸驚嶼對上的是陳戈隊的宋絮。

之前他去練習室練小提琴時,在那練鋼琴的女生。

第23章 第 23 章

宋絮唱歌很有個人特點, 有種縹緲虛無的空靈感,像是清晨在春和景明的森林裡聽見鳥鳴,那種生機和安靜, 一下將人在繁華城市中的喧囂和煩躁拂去了。

陸驚嶼挺喜歡她的音色, 每聽一次都是一種聽覺享受,如今歌壇年輕女歌手裡,還沒有她這種鮮明有特點的音色, 如果沒有意外,前途不可限量。

宋絮先上台, 她今天造型做得很漂亮, 一條在舞台燈光下波光粼粼的綠色長裙,玫瑰金長發從頭頂編了兩條小辮子延伸至耳後,然後蓬鬆披散開,畫了精致的妝, 像是歐洲中世紀油畫裡跑出來的少女,

她唱的是法語歌, 和之前那種哼唱式完全不同, 是一種爆發式唱法。

陸驚嶼望著台上女生, 想起兩條讓他印象深刻的綠裙子,一條是電影《贖罪》女主角Cathy穿的那條, 她從幽暗的長廊走過, 搖曳的身姿美得不可方物;另一條就是《亂世佳人》中女主角斯嘉麗用天鵝絨窗簾改造的那一條。

今天的宋絮更像斯嘉麗, 卻又不是她。

那種勃勃生機, 明媚大膽, 毫不掩飾自己野心的, 想去征服全世界的力量感,從她身上傳遞出來, 耀眼奪目。

或許是知道自己結局,宋絮唱歌時身上沒有了那種想壓倒一切的急迫感,反而多了一些鬆弛享受,原唱女歌手是煙嗓,聲音沙啞低沉,

宋絮壓低嗓音又帶著點本身音色特有的空靈,時而像惡魔低語,時而是高喊前進的戰士。

台上人唱得酣暢淋漓,下麵聽的人麵露驚訝,

可能沒人想得到她唱法語歌唱得如此好,也沒想到原來之前鋼琴彈得那麼好,優雅恬靜的女生也有這一麵。

後來節目播出時,宋絮、斯嘉麗、Cathy、綠裙子,幾個詞混合在一起,在熱搜上呆了好幾天,謾罵的有,讚揚的有,對此,宋絮隻在社交軟件上發了張圖片,圖片上隻有四個字,“彆定義我”。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懂她。

等幾十年後,她成了國際知名歌手,滿身榮耀時,有些人唯一能攻擊她的就是她終生未婚吧。

而此時隻是想追夢的她,麵臨現實的殘酷,隻能用歌聲抗爭。

陳戈望著台上宋絮,神情也有些詫異,他這組成員裡宋絮是最沉默的,每天按時來上課,上課時也表現得平平無奇,唯一的優勢就是彈鋼琴,可這是一個唱歌類節目,鋼琴彈得再好,唱得不行,也無濟於事。

而且雖然宋絮唱得不錯,但受限於嗓音,可選的歌不多,所以本就想讓她當炮灰的陳戈知道這次選的是一首法語歌曲時,也隻是提點一兩句,就沒再管。

而此時,宋絮唱得越好,陳戈就感覺自己臉越痛。

一首歌唱完,陸驚嶼以手掩唇,輕笑了一下,看來節目組“炮灰”選錯了。

如果以宋絮這個水平都被淘汰了,那這個節目就真的完了。

唱完,宋絮走到一邊,將舞台中央交給陸驚嶼。

淺紫色和金色光籠罩著舞台,陸驚嶼找好位置站定,空曠舞台上,旋律響起,閉眼的男人猛地睜開雙眼,黑曜石般閃耀的眼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化妝師精心為他化的眼妝,凸顯得他眼眸更加深邃魅惑。

這一刻,他就是歌曲中沉溺感情、落寞頹廢的男主角,

台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孟庭舉起手機,陸驚嶼今天造型和之前也是天差地彆,黑發被造型師微微弄卷,隨意支棱著,漂亮得如白瓷的臉上畫了三四道長長短短鮮紅的痕跡,下巴嘴角都帶著“血跡”,

黑色的背心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脖子上疊戴的兩條造型複雜的項鏈在燈光下閃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脖頸上、還有覆著薄薄一層肌肉的手臂上都畫了幾道傷疤,下麵是寬大的紅色工裝褲。

一副慘兮兮的模樣,據造型師說,這是今年很火的戰損風。

孟庭不理解但尊重,而且確實好看,脆弱又誘惑,讓人忍不住想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麵前,任他挑選。

歌曲前奏有些長,大概十幾秒,前奏一過,充滿質感的嗓音像波浪似的蕩開,華麗慵懶的聲線,假裝浪蕩實則深情的歌詞,節奏較快、歌詞複雜的英文歌他唱得遊刃有餘,

陸驚嶼今天火力全開,將這段時間所學全都融進這首歌,不管唱功還是舞台表現力,都拔高了不止一個度。

台下原本還有些懶散的學員一時之間啞然,過了一會,躲過攝像頭才開始竊竊私語,

周雙宿也有些詫異,陸驚嶼說唱這首歌的時候,周雙宿其實有些擔心,她不是擔心陸驚嶼英語,而是這個歌手的聲線有點獨屬於金屬的質感,自帶顆粒感,這些年除了他本人,沒人唱出那種頹靡的感覺。

周雙宿把自己憂慮和陸驚嶼說了,陸驚嶼給她唱了幾句,確實不錯,雖然和原唱還有些差距,但對於沒係統學過流行樂的他來說,已經是不錯的水平了,用在PK賽上也綽綽有餘,

但是今天他發揮的水平比之前練習時好太多了,如果之前他隻唱出原唱七分感覺,那麼今天他和原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兩個水平相差不大的歌手唱同一首歌,唱出不一樣的風格,沒有一點新人的生澀感。

其他和他一起訓練的學員就更不要說了,如果不是礙於設備和現場限製,他們還以為在聽知名歌手的現場演唱會呢。

怎麼大家都上一樣的課,陸驚嶼卻已經超前他們那麼多了。

有人對視一眼,倍感壓力。之前對他懷有的不屑輕視在這一刻蕩然無存,隻有麵對強勁對手時陡然增加的壓力。

時望看著著台上魅力四射的人,有一瞬間恍惚,第一期節目出的時候,就有網友發現他們兩個眼睛有些像了,但陸驚嶼比他名氣大,才華橫溢,許多人更喜歡他,

有人甚至把兩個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較,惡意說他是低配陸驚嶼。

宛宛類卿,網上很火的詞,卻又如此的應景。

如果這次他唱得沒有陸驚嶼好的話,可能真是要淪為陸驚嶼陪襯了,以後彆人提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是陸驚嶼低配版吧。

時望握緊手,心跳太快,心臟有些疼,恐慌和懼怕蔓延全身,卻隻能讓自己放鬆,要不然待會嗓子太緊,水平就更不堪了。

孟懸坐在台下,望著台上的人。

明明短短不到十米的距離,兩人之間卻宛如隔了天塹,距離感和疏離讓兩人再見隻是陌生人。

孟懸視線落在不遠處舉著手機拍照的孟庭身上,想起時望發的消息,心裡一陣煩悶,陸驚嶼怎麼可能會和他在一起,他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是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

陸驚嶼隻是在社交軟件上發了張照片,卻沒有點名照片中人是男是女,雖然有部分人已經有了猜測,但陸驚嶼沒真正承認,網友也不好下定義。

如果之前知道他喜歡男生,那自己早就……

早就什麼?

孟懸念頭一晃,之前隱藏心底不敢表現出來念頭又再次冒出來。

一首歌即將唱完,陸驚嶼下意識尋找台下那個人,找到人後,眼睛一彎,眼底笑意盈盈,

察覺他動作的孟懸更加煩躁了,陸驚嶼眼光怎麼那麼差,又或者是他受了什麼欺騙,轉眼孟懸想起孟庭家世,雖然不想把庸俗的想法套在陸驚嶼身上,但孟懸想不出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的原因。

唱完歌,陸驚嶼下台,兩個強者的PK,沒有人淘汰,

後麵上台的不知道是受到前麵兩個人的影響還是怎麼了,唱得不是很出彩,最後是時望和一個女生的PK,不出意外,女生被淘汰了。

十六人,隻剩下十一人,其中除了陸驚嶼和宋絮,都和築夢未來簽約了。

下一次再錄,就是十一進六,同隊之間也會有競爭,離開錄製大廳時,眾人目光時不時落在陸驚嶼和宋絮身上,懷疑、驚訝、激動、嫉恨,眾生百態,什麼神情都有,

但兩人毫不在意。

和孟庭碰上麵,陸驚嶼讓他在大廳等一會,自己要去趟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陸驚嶼就見孟懸正站在過道中間,一看到他就直直朝他走過來。

“你為什麼和孟庭在一起了,你知道孟庭是什麼人嗎?”

這質問的語氣,這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好熟悉,陸驚嶼摩挲指尖,回想,哦,之前知道他參加這個音樂比賽時,孟懸不就是這個姿態嗎。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衛生間時不時會有人過來,孟懸毫不顧忌彆人目光,像是正義的使者在勸解隨意發動戰爭的暴君。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而且,孟先生,我們兩個還沒有熟到你可以隨意指責我的程度,”陸驚嶼皺眉,語氣很不耐。

他最近忙著談戀愛,但是把孟懸忘了。

孟懸拉了拉領帶,帶著教育口吻的開始給陸驚嶼科普孟庭家世和他家每個人,最後下結論,

“他家不會同意他找男朋友的,而且,”孟懸欲言又止,陸驚嶼不說話,隻靜靜望著他,等他開口,

“而且孟庭不學無術,這些年隻知道玩樂,他知道古典樂是什麼嗎?他知道巴赫是誰嗎?他理解你的想法,明白你的追求嗎?”孟懸說著說著,像為什麼找到理由似的,越發大氣凜然起來,

“你和他在一起簡直是浪費時間,他隻會耽誤你的前程,玷汙你的理想,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但是按照他那種花花公子的習慣,沒多久你們就會分手,那還不如及時止損,”

“嘭——”

暗中偷聽的人聽見一聲巨響,心抖了抖,隨後,是平靜又尖銳的話語,

“孟懸,之前我以為你是一個如匪君子,沒想到你心胸竟然如此狹隘,思想如果淺薄,誰給你的權利和資格在我麵前隨意批判我的愛人。”

陸驚嶼摸了摸拳頭,冷靜開口,懷疑的目光從孟懸身上掃過,神色惋惜,這攻擊性可比孟懸知道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時惋惜的表情更具打擊,連孟懸都要檢討自己了。

可惜,這隻是一閃而過的觀念,孟懸怎麼可能會反省自己呢,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陸驚嶼好。

“孟庭隻是靠著家庭供養的寄生蟲,如果不是有他哥哥姐姐,你以為他還能活得如此瀟灑嗎?”

孟懸揉著酸痛的臉頰,露出猙獰的獠牙,毫不客氣批判孟庭,明明本該是他最親近的親人,這一刻,倒像是什麼仇人似的,不屑的語氣,輕視的目光,這一刻他鄙薄的模樣,才是他本人真正的麵目。

孟懸覺得他是為了陸驚嶼好,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隻會消耗他的天賦,浪費他的時間。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不明白為什麼陸驚嶼打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陸驚嶼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孟懸,其實你才是你最鄙視的人,你羨慕孟庭,羨慕他有完美的家庭,愛他的親人,數不儘的錢財。可是你呢,什麼都沒有,哦,不,你還自卑怯弱、外強中乾,”

“你畏懼彆人看向你時探究的目光,害怕他們察覺到你卑劣的思想和淺薄無知、自私自利的品性,所以你不得不偽裝起來,”

“從我認識你,你身上除了西裝就是西裝,彆人穿西裝是工作、是裝飾,而你的西裝就像你的麵具,遮掩住你不堪的靈魂,”

“這一拳就當送你的禮物,希望能把你打醒,彆那麼高高在上的去批判彆人,下次指責彆人之前,先找個鏡子看看自己,脫下這身皮,你還有什麼,虛偽和自以為是嗎?”

陸驚嶼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隻是望著孟懸的眼神憐憫又冰冷。

孟懸捂著臉,失望地看著陸驚嶼,這不是他,和他一點都不像,也不是他心底拉大提琴時優雅貴氣的陸驚嶼,

他變了,是孟庭影響的嗎?

“彆再讓我知道你亂說話,否則下次就不是一拳了,”陸驚嶼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腳上運動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噠噠作響,“對了,彆再在背後搞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伎倆,既低端又無聊,和你身上這身衣服還有你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形象不符。”

陸驚嶼譏諷一笑,轉身離開,不管後麵孟懸臉色到底是紅是綠還是黑。

他早就想這麼乾了,這人給他大學老師打電話表示對他去參加音樂節目痛心疾首,又在後麵煽動粉絲,想用粉絲力量逼他離開音樂節目。

肆意乾涉彆人人生,現在又來高高在上批判孟庭,陸驚嶼隻給他一拳已經算他君子了。

“彆藏了,走了。”

陸驚嶼走到安全通道入口那裡時停住,朝門裡喊了一句,躲在門後麵的人抖了一下身體,拉開門小心翼翼探出身體。

“走吧,”陸驚嶼無奈一笑,伸手去拉隻露出半個身體的孟庭,“還以為自己是蘑菇啊。”

“你怎麼發現我在這裡的。”孟庭握上陸驚嶼伸過來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好奇詢問,他明明藏得那麼好。

“我又不是瞎了,你剛才伸頭出來的時候看到的。”

陸驚嶼捏住孟庭搗亂的手指,無語。

“所以你是看到我才說那些話的,”孟庭拉住陸驚嶼胳膊讓他麵向自己,鼓起臉頰,瞪大眼睛,一副不說清就彆想走的姿態。

“彆找罵。”陸驚嶼戳了戳孟庭鼓起的臉頰,垂眸冷靜提醒,孟庭那鼓起的臉像泄氣的氣球似的,很快癟下去。

“好吧,原來你會打人啊,我還以為你們都是那種高不可攀、清冷如月亮的人呢,打架和你離得太遠了。”

孟庭覺得他每了解一點男朋友,喜歡就多一點,特彆是剛才,他原本都要出去收拾孟懸了,就聽見陸驚嶼嘭的一拳把孟懸打懵逼了,後來又聽到他那些話,心裡的喜歡化作細細密密的泡泡,溢散出來。

“你說的是神,人都是複雜多麵的,彈鋼琴的人唱搖滾,拉大提琴的人會打架,打架子鼓的人喜歡布娃娃……,這都是很正常的事,什麼遠不遠的,大家都一樣是凡人。”陸驚嶼攬過孟庭,輕輕說道。

“看來以後要多了解你。”

孟庭小聲嘀咕,兩個人完全把後麵的孟懸忽略了,隻有時望站在洗手池邊,目光複雜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孟懸在他最沮喪難過的時候出現,他把孟懸當做自己的救贖。在他麵前的孟懸克製有禮、溫文爾雅,猶如師者般的從容和溫和,不管什麼問題,都幫他解決。

時望想變得更優秀,也許有一天也可以站到他的身邊。

可是,一切都變了。

從那雙相似的眼睛出現開始,從孟懸對陸驚嶼莫名其妙的關注開始。

那個壓在心底的想法又湧上來了。

也許,時望伸手觸摸鏡子,也許,他隻是陸驚嶼的替身……

因為高不可攀的月亮不可玷汙,所以找了個身處淤泥的他聊以慰藉。

時望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莫名眼淚流了出來。

手機響起,是經紀人的。

這次他沒有接受孟懸給他的找經紀人,而是自己聯係的。

或許,隻有真正站起來,孟懸才能看見他吧。

陸驚嶼正在吃飯,楊娜就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合同看得怎麼樣,沒問題的話可以簽約了。

“楊姐,宋絮簽約了嗎?”

陸驚嶼放下叉子,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見孟庭正看他,就把手裡檸檬水遞過去。

“沒有,不過,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簽了。”

楊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或許是隔著手機,陸驚嶼覺得她語氣裡帶著冰冷算計,

“我回家處理個人事務了,等下一期錄製的時候我把合同給你送去。”陸驚嶼接過孟庭切好的牛排,語氣一如既往乖巧。

“哦,那你處理吧,實在不行就先保持現狀,彆把人得罪了,”

聽到送合同,楊娜語氣放鬆了些,想起孟庭身份,覺得兩個人維持這種關係也不是不行,現在陸驚嶼是她的藝人,有資源當然要最大化利用了。

隻要兩人不分手,陸驚嶼的進圈之路就容易多了。

楊娜想著,對陸驚嶼處理個人事務也就不那麼強求了,甚至暗示陸驚嶼要抓住孟庭,趁現在兩人關係不錯,多撈些資源。

掛了電話,陸驚嶼感慨,資源啊,關係啊,楊娜說徐成明人品不行,但身在這個圈子裡的她又如何獨善其身呢,

早就陷入泥淖,卻恍然不知。

“李可樂是不是被淘汰了。”

孟庭突然想起什麼,詢問道,今天節目錄製的時候他就見李可樂神色不太對勁,後來淘汰就沒再到他身影了。

“應該是收到律師函了吧,宋律師速度也挺快的,”

陸驚嶼吃了口意麵,裹滿醬汁的意麵有點難以下咽,

李可樂和那個微博大V涉嫌侵害陸驚嶼隱私權名譽權等合法權利,現在被查出來惹上官司,經紀人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期節目的剪輯比第一期快很多, 而且節目播出時正好是周五晚上,流量本就比平時還要大,節目一播出,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話題,

微博和各娛樂軟件熱搜一排下來關於《餘音繞梁》,熱度和討論度呈現爆發式增長,尤其是宋絮和陸驚嶼的PK, 成了這一期節目爆點,網上全是兩個人唱歌的片段剪輯。

【靠靠靠!!!陸驚嶼和宋絮水平怎麼和之前相差那麼多, 他們倆這一起受刺激了?!但是我好愛, 唱得好好聽,雖然舞台很簡陋,但是可以忽略——】

【這男人(照片)怎麼比之前還蠱了,之前我覺得他就是一個長得不錯(好吧, 很好看)的男大,現在我想把他搶回家當壓寨老公】

【我朋友問我為什麼在舔屏幕, 我在給我老公擦傷口(網友是男)】

【看看那小肌肉, 看看那若隱若現的胸肌, 那奪命大長腿,他對象也吃得太好了吧】

【他唱歌的時候好漂亮, 像誘惑我墮落的那顆禁果, 好想犯罪, 今晚組隊套袋子的隊友有嗎?】

陸驚嶼引起的話題度比上一次波及範圍更廣, 不管是娛樂軟件還是社交軟件, 一打開全是關於他的剪輯視頻, 之前發誓再不看這個節目的網友看到視頻,垂直入坑。

他的個人社交軟件上粉絲也以一種恐怖數量增長。

陸驚嶼和孟庭現在也算半同居, 經常在他這裡過夜,有時候連續整個周末都待在這裡,這個周末也不意外。

早上九點,以淺色為主色調的主臥,遮光窗簾打開,隻剩下薄薄一層幻影紗,在太陽照射不到的牆邊,放著孟庭多年收藏的盲盒展示櫃前,地毯被人收走,放了大提琴支架、琴譜架、琴凳。

陸驚嶼打開琴盒,拿出大提琴和大提琴養護物品,一切準備好,開始已經循環十幾年的動作。

先用擦琴布擦拭琴麵,擦琴布擦不到的地方用棉簽一點一點擦拭,隨後用擦琴油又輕輕擦拭一遍,檢查弓毛、拉緊弓毛,清理、檢查琴弦,調音等一係列動作看得躺在床上的孟庭眼花繚亂。

“每次拉琴前都要做這些步驟嗎?”

陸驚嶼正給琴弦擦鬆香,一根一根擦完,又用類似牙刷的小刷子仔仔細細掃一遍,身上穿得板板正正,白襯衣西裝褲,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演出了,

孟庭扭頭看見他的樣子,暗暗咬牙,這狗男人,在外人眼裡光風霽月,但是一脫衣服像禽獸似的,他還腰軟腿軟難受著呢,這狗男人已經衣冠楚楚、一本正經拉大提琴了。

“也不用,隻是之前我一直將它放在恒溫琴箱裡,現在養護順便檢查一下,”狗男人回道。

“哦,”孟庭點頭,他也看了不少關於大提琴的書,但看了是一回事,真的懂了又是另一回事,見男朋友正忙著調音,孟庭也不打擾他,從床頭櫃上隨意拿了個手機玩。

入手手機又燙又卡,孟庭連忙將手機丟遠,生怕炸了,定睛一看,他拿的是陸驚嶼手機。

“房間溫度也不高啊,這手機怎麼這麼燙。”孟庭小聲嘀咕一句,離他幾米遠的陸驚嶼沒聽清,抬頭看他,“你說什麼?”

“現在網友男朋友換得真快,你看這短短一個月不到,就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了,不過你的地位還是穩的,這一期節目播出,直接從男朋友晉升為老公了。”

淺灰色四件套淩亂地堆著,孟庭隻穿了件T恤爬在被子上,露出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大腿從腿根沿著下來布滿深淺不一的印子,

“嗯哼,那我什麼時候晉升為你老公。”

調好音,關掉平板上調音軟件,陸驚嶼擦了擦手,起身往床邊走去。

“怎麼不是我晉升成你老公?”孟庭放下手機,扭頭看陸驚嶼,不滿道。

“老公。”

陸驚嶼站在床邊,目光灼灼望著床上孟庭,似乎有暗色在眼底彙聚成翻湧,一時間,空氣凝滯,

孟庭呆愣床上,被過度吸吮而泛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半響才反應過來,急切道,“喊我什麼!等一下,等一下,我手機呢,我TM要錄下來!”

陸驚嶼見孟庭手忙腳亂到處翻找手機,無聲笑了下,斜坐著打開平板看網上評論。

“我找到了,重新來一次,”

孟庭在裹卷成一團的被子裡找到手機,連忙打開錄音軟件,著急又期待地扒拉陸驚嶼手臂,陸驚嶼放下平板,湊近他的耳朵,

“老公。”

低醇溫柔的男聲貼近耳朵直接湧進腦海,孟庭睜大眼睛,一瞬間,心臟如敲鼓般劇烈顫動,耳膜轟鳴,聽不見外麵隻言片語,隻是睜大一雙眼睛愣愣望著陸驚嶼。

陸驚嶼見孟庭呆住,低頭啄了啄他的嘴唇,氣息撲灑在他臉上,“這麼開心?”

“你說呢?”

孟庭回神,眼前就是陸驚嶼放大的臉,好優越的五官,好漂亮的臉,好深情的眼睛,

孟庭張嘴想再說什麼,就感覺鼻子裡癢癢的,下一秒,一抹溫熱順著流出,滴落下來,

“流血了——”孟庭低頭看見血,連忙捂著鼻子,驚恐望向陸驚嶼,

陸驚嶼也愣了一下,連忙去床頭櫃那裡拿紙,“快先擦擦,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孟庭拒絕接受陸驚嶼幫忙處理這次意外事故好意,鼻子裡塞著兩團紙,一個人在衛生間麵壁思過。

靠,他怎麼那麼沒有定力啊,怎麼會一聲老公就敗了,這讓他以後在陸驚嶼麵前如何自處啊!!!孟庭猛猛捶牆。

“老公,彆把手捶壞了,我心疼。”帶著濃濃笑意的話語從門外傳進來,孟庭定住,半響,紅著臉和耳朵磨牙,

都怪陸驚嶼太不矜持了,怎麼那麼隨便就喊老公,都不抗爭一下,

陸驚嶼抱手站靠著牆,聽到衛生間裡什麼動靜都沒有了,低頭,肩膀抖動,卻不敢笑出聲,

哢噠,衛生間門拉開,孟庭繃著臉出現,但在看到陸驚嶼笑紅的眼睛時,冷靜的表情裂開了,

“不許笑,”孟庭氣急敗壞,

陸驚嶼收斂表情,一本正經,“好的,老公。”

“隨你吧,你開心就好。”孟庭放棄抗爭,反正隻是現在隨便喊喊,沒什麼大不了,

晚上,

“不…不行了,明天我就去健身房擼鐵,今天…咱今天就先到這吧。”孟庭求饒。

“老公~”陸驚嶼停住,湊近孟庭用鼻腔哼哼撒嬌,

聽到這個稱呼,孟庭身體抖動一下,彌漫水意的眼睛睜大,肌肉繃緊,胸口劇烈起伏,陸驚嶼目光灼熱,臉上帶著意猶未儘的表情,不停用手撫摸他的腹部,

歇了會,孟庭恢複點力氣,伸腳踹陸驚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嗯哼,身為老公就要滿足老婆需求,”陸驚嶼放緩動作,神情委屈,“你連這點基本要求都做不到,怎麼當老公?”

孟庭:“……”

孟庭朝陸驚嶼豎了個中指,他想不明白,他體力已經很好了,一米八二,七十五公斤,堅持一周四次健身,

而陸驚嶼也不過一周健身三次,還經常坐著練琴,整個人看著弱不禁風的,怎麼體力相差這麼大!

陸驚嶼熱度還在上升,而李可樂被經紀人召回罵一頓後,就放棄不管了。他本來也沒多火,寥寥粉絲在陸驚嶼粉絲的攻擊下,脫粉的脫粉,沉默的沉默,甚至還有人回踩。

刷著網上他引起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波瀾,李可樂蒼白的臉在手機屏幕白晃晃光下更加慘白,比謾罵更讓人害怕的就是悄無聲息的消失,畢竟黑紅也是紅,隻是有話題有流量,洗白的機會多著,可是如今,李可樂三個字,刷出來的次數還沒有某本小說主角名字出現得多。

其實在第一天見到陸驚嶼時,李可樂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他本沒想針對陸驚嶼,但是人常常為自己欲望所控製,李可樂太想出名了,他受夠了經紀人的嘲諷,也受夠無人問津隻能在各大選秀綜藝當回鍋肉,然後被人嘲諷的感覺,

想和陸驚嶼成為朋友,李可樂不夠資格。

所以他動了歪心思,成為陸驚嶼朋友,節目會截取學員日常生活作為一部分素材,如果在那些畫麵裡,他經常出現,而且對陸驚嶼照顧有加,就算陸驚嶼沒和他成為好朋友,他也能把兩人關係弄假成真。

一個大提琴演奏家的好朋友,或多或少也會有關注,然後再好好營銷一下,火起來的幾率很大。

可是陸驚嶼根本不配合,他的眼裡放不下不在意的人,雖然他也和自己聊天,但李可樂知道,陸驚嶼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那看透一切的目光讓他害怕。

嫉妒和憤恨很容易就把一個人摧毀,李可樂就是如此,既然利用不了,那不如毀掉讓節目熱度更大些,他也能成為受益者。

而現在,被毀掉的是他。

節目熱度高了,但是和李可樂沒關係了。

李可樂消失得悄無聲息,卻無人關注,除了律師。

可能是劇情走向變了,陸驚嶼發現自己對大提琴的心理抵觸減弱了許多,他慢慢恢複之前拉琴時的日程安排,不折騰孟庭的時候,都在練琴,大提琴、小提琴,鋼琴。

他把自己社交軟件賬號交給孟庭管理,自己每天花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在練琴上,為下半年密集的演出安排作準備。

而孟庭也很忙,除了打理陸驚嶼社交賬號,他還注冊了個文化傳媒公司,他想當陸驚嶼經紀人,兩個人不可能當光杆司令吧,辦公場所租賃、工作人員招聘、怎麼管理公司等,一點一點都得他學著去處理。

而陸驚嶼雖然沒簽約任何古典音樂經紀公司,但為了減少麻煩,他把自己作品代理權、演出安排等事務都交給了國內知名古典樂經紀公司,讓他們幫忙聯係處理,現在想收回有些麻煩,

陸驚嶼費了些心思,還把許蘊珠女士驚動了,才和公司談好,等合約到期後,不再續約。

“你確定要把作品都交給他打理,他現在建的那個草台班子,什麼都沒有,你倒是放心得很。”

許蘊珠女士和陸驚嶼回家途中,瞥了眼為愛情昏頭的兒子,有些無語。

“誰說他什麼都沒有,”陸驚嶼腿上堆著一堆紙,頭也不抬回答,“他不是有錢嗎?隻要有錢,什麼都能搞定,”

許蘊珠女士沉默,半響才回,“他畢竟沒接觸過這些事情,我怕他處事無度,對你名聲不好,”

古典樂不像影視作品或者文字作品,就其版權來說,就是一件麻煩事,優秀的古典音樂一般創作時間久遠,有些版權在發行公司,有些在私人手裡。

錄製、表演、曲著又各有版權,而有的進入公共領域,有的沒有,處理不好就會惹上官司,許蘊珠不明白兒子談個戀愛,怎麼變糊塗了。

“版權有專門律師審核,隻要不犯法,不侵害聽眾利益,隨他折騰吧,而且,我相信他。”陸驚嶼不在意道,

見許女士還是不讚同,陸驚嶼又安慰道,“你彆太擔心,他隻當我經紀人,公司有專門人員管理,各司其職,就他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等公司走上正軌,你去視察一番。”

許蘊珠雖然擔心,但見兒子堅持,也就不管了,心裡也想著等公司建立起來,經常去看看就行。

兩個小孩子,隻有摔幾次,才知道痛。

不過孟庭再忙,也沒忘了收拾孟懸。

對這個人堂哥,以前孟庭隻覺得他虛偽,後來覺得他自私,但沒妨礙著他,雖然厭煩,不經常接觸,也就無所謂。

但這次孟懸在陸驚嶼麵前貶低他,借此挑撥他和陸驚嶼關係這事,不僅踩到孟庭底線了,而且還在他底線上使勁摩擦。

孟庭不送他點禮物,那都是看不起自己。

第25章 第 25 章

孟庭找陸驚嶼要了宋律師聯係方式, 然後又讓人查了他“親愛的叔叔”這些年為國外那三人購置的產業,還有從個人賬戶、公司賬戶劃出去的夫妻共同財產,每年去國外陪那三人遊玩的照片一起打包好, 去找老爺子。

“你看看, 這些隻是一小部分,我那個在圈裡出了名質樸的嬸嬸買件百萬首飾都要猶豫衡量許久,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她傻, 她看到這些賬單和照片時,想起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 不知道會不會想弑夫。”

孟庭將查到的資料丟給老爺子, 找個陰涼的地兒坐下,見桌上放著一壺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猛猛灌。

老爺子看到他喝茶的模樣, 顫抖著嘴想說什麼,但是想到那茶也不值什麼錢, 幾十塊錢一大袋, 懶得說了。

翻看照片和賬單, 望著那些高達數億的賬單時,孟達之心隱隱作痛, 不是痛惜這些錢, 而是對元思梁的愧疚。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對孟家其他人的算計和無情, 但這些年她對孟垣青那是好得沒話說, 照顧家庭、教育孩子、維持關係, 必要時挺身而出為孟垣青處理一些不便他出手的事。

圈子裡和她一樣的全職太太, 哪個不是活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的,錢大把大把扔出去, 隻要能讓自己開心。

隻有元思梁,覺得老公這兩年賺錢不容易,替他省著算著,反正老公愛她,孩子也有出息,身外之物也沒那麼重要。

所以當鮮血淋漓的真相展現在眼前時,她才那麼崩潰,愛她的丈夫出軌二十多年,有出息的孩子站在父親那邊勸她咽下苦水。

兩個人離婚對公司聲譽不好,割分財產會對公司股價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怎麼就沒人為她考慮過呢,那份她曾經引以為傲的愛情、嗬護,那些她拒絕的禮物和股份,轉了幾手之後,去到國外那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手裡,她怎麼能不恨。

這現實太猙獰殘酷,孟達之長長歎了口氣,將東西放回文件袋,望向孟庭,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聽說她抑鬱了,是孟家對不起她,元家不管說什麼,都同意,孟垣青有什麼不滿意的,讓他來找我。”

“我隻是把東西送到元家,可不想陷入這些破事,孟懸太閒了,手都伸到我這裡來了。”孟庭放下茶杯,提起孟懸,語氣很是不滿。

“那兩個呢,管不管,不管我給元家說一聲。”

“孟家不會有私生子存在。”提起那兩個孩子,孟達之遲疑一瞬,隨後斬釘截鐵搖頭拒絕。

出生不是他們能選擇的,但是二十多年了,如果他們真的有骨氣,就該自立自強,對孟垣青也該多是怨懟,那孟達之倒真要好好思考一下。

可從這照片裡看,他們在國外時倒是更像一家人呢,私生子的公司是孟垣青找人幫忙建立的,私生女未婚夫也是搭著孟垣青關係定下的。

孟達之望著都心肝肺疼,更做不出承認私生子那等不要臉的事。

而且元家也不是他們孟家可以隨意欺辱的,等元思梁想清楚了,元思豐不會讓孟垣青和國外那三人好過。

“股權轉讓協議我已經擬好了,下午讓律師來,你把字簽了,既然談對象了,就該有個事業。”

“我看了那孩子不錯,音樂世家,書香門第,人也優秀,你彆讓人低看了,隻有共同成長的感情才會長久,一個人走遠了,也就顧不上落在後麵那個了。”

“至於你叔叔他們一家,不用管,隨他們鬨吧,隻要我手裡沒有股份,他們也鬨不到我麵前。”

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橘子樹主乾蒼老粗糲,枝乾卻樹蔭濃鬱,孟達之搬了張躺椅坐在下麵,泡了壺茶,祖孫倆隨意聊著,時間慢慢悠悠的。

“隻是那個女人不簡單,你注意點,她狠起來可是連自己前夫都送進牢了。”

孟達之絮絮叨叨叮囑許多,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孟庭到嘴邊的拒絕頓時也說不出來,隻能嗯嗯嗯點頭。

“什麼時候有時間兩人回來個吃飯,你媽擔心你,至於你爸,彆理他。”

淺綠色茶葉在玻璃杯裡浮沉,孟庭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天上朵朵白雲,眉宇有了些和陸驚嶼在一起時沒有的憂慮,“……可以是可以,隻是……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怎麼了?他父母家人不同意你們,不過也是,現在許多人對同性戀認同不高,尤其他又是家裡獨生,前途不可限量,父母想的就更多了,不過,兩個人如果相愛的話,什麼困難都能渡過,”

孟達之聽出孟庭語氣裡的不確定,扭頭道。

“我沒有見過他的朋友,對他家庭也不了解,而且知道我們關係的人,許多都覺得他不該和我在一起,”孟庭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早知道會遇到他,當初我就好好讀書,不至於現在每個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他。”

“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麼?”

“你覺得你喜歡他嗎,他喜歡你嗎?”

“當然了,”

“那就不要為外人的目光語言所影響,你不是說他隻是參加這個節目體驗一下嗎?等他離開後,你們生活就不會有如此多關注,而且,你和他相處這麼久,看不出他的品性如何?你應該相信,他人不錯的話,他朋友必也不差,什麼配得上配不上,隻有你們兩個才知道。”

“嗯,我隻是覺得有時候那些言論有些煩,但忙起來也沒那麼多想法了。”

孟庭心態一向不錯,但這段時間陸驚嶼爆火,他的戀人是誰這個話題也受到極大關注,網上不乏有爆料的人。

孟庭偶爾也會看,激烈的言論和祝福的話語都有。那些祝福的話,他很開心,但那些激烈的言論,卻始終擾亂著他的心緒。

他不好意思和陸驚嶼說,怕顯得自己太矯情,畢竟陸驚嶼是個連社交軟件都不登的人,那些評論自然不曾被他放在眼裡。

孟庭將查到的資料和宋律師給出的建議全送到元家,並表示孟家不承認私生子。剩下的就不用孟庭出手,自有人手處理。

而孟懸也和孟庭想的那樣“忙起來了”,既要防著國外私生子,又要勸解母親不要離婚。

一旦母親和父親離婚,首先不說這事對公司的影響,就對孟懸來說也是一個極大威脅,那女人能藏二十多年,可見手段了得。

孟垣青可能前腳剛離婚,後腳她就能登堂入室,那孟懸繼承人位置可真就是如同那等待推倒的爛尾樓一樣——岌岌可危。

孟庭將東西送到元家沒幾天,就聽說元家和孟垣青鬨翻了。

孟垣青任董事的盛康集團,主要經營業務為商業地產開發、管理、運營等,前幾年房地產業發展如火如荼,盛康集團賺得那是盆滿缽滿,旗下子公司涉及建築裝修、旅遊業、金融投資等,

但是如今房地產市場趨於飽和,房地產發展滯停甚至後退,它對盛康來說反倒有些累贅了,

與此同時醫療方麵前景蒸蒸日上,而元思梁一母同胎的哥哥元思豐擔任董事長的瑞遠集團就是搞醫療器械研發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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