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秘密(1 / 2)

墜落蝴蝶海 陳以墨 15145 字 2024-09-19

樓梯間的門板後麵,漆黑無光的世界。

梁舒音屏住呼吸,一手捂著幾乎快衝破喉嚨的心跳,一手捂著自己的嘴。

走廊裡,李明德似乎在門口頓住了腳步。

兩秒後,他朝著樓道走了過來。

“哢噠”一聲,手電筒的光射入樓道,光源在漆黑狹窄的空間,四處掃射。

樓上,樓下。

接著,那束光朝木門後的位置緩緩移動。

就在李明德伸手去拉木門時,樓道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喵嗚聲。

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貓,猝不及防衝撞到李明德身上。

李明德被嚇得往後一躲,鬆開了拉著木門的手。

那隻野貓從他身上噌地越過,又踩著地上的維修牌,躍上窗台,喵嗚一聲溜走了。

樓道再度安靜下來。

“小畜生!”

李明德像是鬆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貓毛,關掉手電筒,回到了辦公室內。

握緊的拳頭鬆開,後背早就出了一層虛汗,她靠在黑暗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時,室內再度傳來李明德不堪入耳的話。

“不是想發文章嗎?隻要你乖乖聽話,老師一定會幫你。”

“可是老師,我今天身體不舒服...”

“棠棠,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點嗎?”

胃裡翻江倒海,她實在聽不下去了,按亮手機電筒的光,輕聲抬腳下了樓。

從一樓大堂走出去,涼風撲麵而來,梁舒音像是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剛才的那一幕太過荒唐、荒謬。

像午夜的一場噩夢。

逃離這棟辦公大樓,快步走到下麵的名人雕塑旁,她急忙從兜裡摸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電話被掛斷了。

再撥。

繼續被掛斷。

第三回,終於被接起。

“喂棠棠,你還在李老師那裡嗎?”

她緊緊握住電話,邊框將掌心勒出紅印,極力控製著聲音裡的抖動。

“電影快開場了,得趕快過去。我和可可過來接你,我們已經到辦公樓下了,是210教室對吧?”

她用極快的語速,一口氣將話說完,生怕電話被人故意掛斷。

林語棠在那頭明顯頓了下,“不用了,我馬上下來。”

掛掉電話,梁舒音隨手在牛仔褲上擦了下掌心的冷汗,轉頭朝不遠處那個燈光昏黃的辦公室看去。

誰能想到,在這樣一節正常的晚課之後,夜色中的這棟教師辦公室,會暗藏著一個如此醜陋的世界。

沒幾分鐘,她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前方大廳跑出來,確定是林語棠後,她總算徹底鬆了口氣。

然而對方一路低頭小跑,神色倉皇,絲毫沒注意到路邊的她。

擦身而過時,她叫了聲,“棠棠。”

林語棠聞聲,頓住腳步,神情恍惚地回過頭。

看清梁舒音的霎那,她腦袋裡轟地一聲,像被一輛火車碾過。

某種羞恥的情緒,鑽進了她的每一個毛孔。

將她吞噬。

甚至比剛才被李明德欺負還令她感覺恥辱。

剛才她腦袋空白,真以為自己忘了什麼看電影的約定,隻慶幸這通電話來得及時。

然而此刻,她卻醍醐灌頂,倏然明白剛才那通電話的來意。

梁舒音聽到了她跟李明德的那些對話,她故意打電話來替自己解困。

又或者,她其實中午就已經知曉了。

“棠棠?”

見她發怔,梁舒音伸手去牽她,女孩卻像觸電般,神色惶恐地縮了手,連連後退兩步。

“我...我先回去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完這句話,就倉皇逃走了。

梁舒音正要抬腳去追,手腕被人用力拉住。

她下意識回過頭,看清那人時,滿臉驚詫,“陸祁溟?”

“沒事吧?”

他盯著她的臉,麵色擔憂。

她下意識朝林語棠跑走的方向瞥了眼,從他掌中抽出手,“沒事。”

又追問:“對了,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不回信息。”

她摸了摸後頸,彆開視線,“剛剛在上課,沒看手機。”

夜色中,男人的那雙眼睛深邃又明亮,像一對射燈,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透她的心。

她轉移話題,“你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陸祁溟沒拆穿她,雙手插兜,盯著校道上來往的學生,又轉回目光。

“我明天出差,過段時間才回。如果遇到麻煩了,可以給我電話,我會找人幫你解決。”

她下意識就想嘴硬地反駁說“我能遇見什麼麻煩”,但轉念想到之前的種種魯莽行為,頓時偃旗息。

雖然她並不會找他,但還是禮貌地跟他說了聲,“謝謝。”

“對了,你膝蓋怎麼樣了?”她禮尚往來地關心了一句。

“不怎麼樣。”陸祁溟幽幽盯著她。

“什麼意思?”她下意識蹙眉。

“梁舒音,還好你之前沒答應我。”

他似笑非笑,頃身靠近,“否則,以後跟彆人說起自己的男朋友是個瘸子,是不是會很丟人?”

她凝眸盯著他,認真辨彆這話的真假,緊接著又擔憂地看向他的膝蓋。

剛才他拉她的時候,腳步似乎是有些踉蹌的。

“你...”

不會真瘸了吧?

“如果真的瘸了呢?”他盯著她,半真半假,“你要負責嗎?”

她沉默了兩秒,“我...”

“好了——”

陸祁溟適可而止,抬手揉她腦袋,“跟你開玩笑的,看你嚇成什麼樣了。”

她半信半疑盯著他,眉頭一點沒舒展。

“不信?”

陸祁溟突然抬手,敲了敲膝蓋骨,“看吧,什麼事兒也沒有。”

梁舒音提著的一顆心落回胸膛。

但轉念又有點生氣,“你能不能彆拿這種事開玩笑?”

陸祁溟微挑眼角,“我不這樣,怎麼知道你還挺關心我的。”

起碼沒有一口拒絕。

“無聊。”

她丟下這句話,轉頭就要離開。

“好了,我的錯。”

陸祁溟拽住她胳膊,將人扯進懷裡,“有事記得聯係我。”

她本能地想掙紮,但仰頭,卻恰好瞧見男人眼下因為沒休息好的暗沉陰影,還有那分明疲憊但又無比認真的神情。

也許是動了惻隱之心,她任由他抱著自己,點了點頭。

“嗯,那你也出差順利。”

陸祁溟很意外她沒推開自己,雖然他清楚,其中憐憫的成分更多。

但這不重要。

他彎唇輕笑,故意壓低嗓音,在她耳邊氣聲撩撥道:“彆太想我。”

早知道這人得寸進尺,她就不該心軟。

梁舒音推開麵前這堵滾燙的牆,將垂落的發絲撥到耳後,一雙眼冷淡下來。

“你快回去吧,我還有事,也要回宿舍了。”

“好。”

男人散漫慵懶地從喉頭滾出一個音,卻沒急著離開,而是抄手立在原地,目送她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

她穿著件白色T恤,即便鋪天蓋地的黑,也無法吞噬的那種白。

腳步急促,脊背卻依舊筆挺,仿佛這世上沒什麼能讓她低頭似的。

然而,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校道拐角處,陸祁溟卻突然臉色一變,深皺著眉頭,從牙縫裡擠出一聲疼痛難忍的“嘶”。

剛才為了讓她相信,那一拳敲得有些重了。

他伸手扶樹,微躬著身體,粗糲寬大的指節撐在樹皮上,因為太過用力,凸起的青筋沿著手臂蔓延至了結實的小臂。

秦授的車在這時開到他麵前。

他伸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躬身進去,靠在椅背上,緩了好一陣子。

“哎陸祁溟,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秦授扔了瓶水給他。

剛才兩人在醫院爭執不下,他最終妥協,瞞著醫生親自開車帶他過來,不過隻給了他一個小時的時間。

陸祁溟卻沒回答秦授的問題。

透過車窗,他將視線投向不遠處,那棟綠樹掩映的老舊辦公樓,凝眸陷入了深思。

起初,他是在來的路上看見她的身影,一路慢悠悠跟著,卻發現她進了那棟樓。

以為她是進去找老師,他沒打擾她,便在樓下找了顆樹靠著,抽著煙等她。

沒過幾分鐘,就瞧見她下樓,腳步倉皇,麵色煞白,彷徨無措的樣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緊接著,她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他視力不錯,清楚地注意到她握著電話的手竟然在發抖。

那棟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向來膽大的她,如此倉皇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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