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次去的是南域那邊往東的海域,要經過涯海之角。
看到這個地點,她倒是想起以前在此處欠下過一個承諾。
當初她許下承諾的那個人衰死之相明顯,聽聞在她離開十幾年後,就已然坐化。
但在其臨終之際,涯海之角也徹底不複她初來之時的亂象,被整飭得井井有條,其弟子也繼承了他的衣缽,延續著對涯海之角的管理。
於是在飛行靈舟上,辛夕沒有立刻過問此行目的,反倒率先將這些說與易展途。
她苦惱道,“那人口中的君修旻,我反正是一次沒有遇到過,始終欠著人個承諾,實在是不好過。”
“君修旻?”易展途微微有些訝然。
辛夕抬眸,“怎麼,你認識他?”
易展途沉默一瞬道,“其實這次我去東海域的蓬萊島,也是與他相關。”
蓬萊群島是位於海域上的一個正道宗門,每座島就和一般宗門的每座峰差不多。
“曾經他是島主,也是我的師尊,為了讓我在島上老祖的手下逃脫,被老祖遷怒而殺。”
這句話的含義很深,後續易展途的詳細敘述也論證了辛夕的猜測。
那座島嶼老祖,修煉的邪法,居然每進益一個小境界,就要至少以五個百分百純淨的單靈根弟子至少築基修為,煉化為進階材料。
聽完易展途的相關經曆後,她不由出言,“真是諷刺,海域上有很多修習偏門邪術的島嶼我知道,蓬萊的崛起也正是以肅清這些為旗號,誰想到而今,其本門之人反還用上了這些偏門邪術!”
易展途神色間也帶上黯然,“當初我不過金丹修為,就算有異界修為異界手段輔助,但其也在本界受到壓製,而對方已高達合體修為,從其手下逃離堪堪三成把握,而師尊...”
“我走脫之後,其門下不知多少弟子遭難。”
說著他漸漸回歸平靜,但語氣帶上肅殺,“我此次過去,一是為師尊報仇,二也是為了看清楚蓬萊這一宗門,而今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當真已經腐朽不堪,那也沒必要有在修仙界立足的必要了。”
畢竟蓬萊島嶼眾多,一座島上出現了這種情況,有可能在很多島嶼之上也是屢見不鮮,也有可能隻是個例,隻有個彆大能長久無法突破走入歧途。
辛夕讚同道,“就應如此,不過這麼大一個宗門,究竟如何勘測,咱們應該從長計議。”
易展途聽出話裡的意思,看向辛夕的眼神柔和。
“你欠下的那個承諾...”
他沉思了一會兒道,“我聽師尊提及過很多次皇甫師兄,就是你欠下承諾之人,所以一離開蓬萊,我就找上了這位皇甫師叔並告知這一噩耗,皇甫師叔沉默了很久,說之前以為師尊一直被困在秘境之中。你應承下來的前提,也是在秘境之中。”
“所以這個承諾,從一開始就是不成立的。”
“蓬萊作為有著這麼悠久曆史,門下弟子眾多的老牌宗門,萬一當真是最壞的情況成真,要陷入與對方整座宗門為敵的境地,你確認你要介入這件事情?”
辛夕果斷點頭,“就算沒有事先的承諾,你是我道侶,我哪有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涉險而無動於衷之理?”
也就是說,她會入局,會對易展途的做法鼎力支持,並竭儘所能。
“殺那老賊倒是好辦,你說你的人探查到他目前修為在大乘後期,你我二人連手暗殺還是不在話下。”
關於這件事,辛夕分析分析著。
“但是想要弄清楚整個蓬萊的情況卻是十分難辦,蓬萊共一百三十三座島嶼,撇開四十多座島嶼上都是修為在出竅以下的低修修士,剩餘還有八十多座上麵不知多少高階修士。”
“這邊境到底不如中州靈氣濃鬱,修士瓶頸期可能更早,又如何判斷哪些長老島主老祖們已然用上過去直麵絞殺的目標手中得來的偏門邪法。”
對於這些,易展途貌似頗為得心應手,不知是早在心底謀算過一遍,還是類似的事情做了很多遍。
“首先還是得確認整個宗門高層的態度,如果大多高層的初心不在,淪為與他們手下斬殺的惡徒彆無二致的貨色。
那是最簡單的情況,將所有低階弟子轉移之後,將事實捅出。集結所有或不知情或明哲保身等原因未同流合汙者,合力將其餘修仙敗類剿滅。”
目前他的空間法則運用的愈發精通,轉移大批修士到千裡之外不成問題。
“如果宗門最高層和大多高層仍舊堅持履行著宗門宗旨,隻是其中部分,隱藏很深,那就引蛇出洞。”
*
蓬萊群島最近人心惶惶,已經莫名失蹤了九批弟子,統共加起來不下六千人,而整個蓬萊群島,弟子也不過八萬。
“寂音真君,咱們周圍一圈,已經有兩處島嶼曆經了這事。”
麵容普通,穿著古舊蓬萊道袍,看起來就一平凡女修的玄清真君目含困擾。
“後續這事保不準又會繼續發生在咱們島嶼上,你這島,其上是如何進行防禦的?”
此刻偽裝成琉璃島的島主寂音真君,辛夕做出同款擔憂狀,“待會兒正準備找我師尊以及長老們重新想辦法呢,之前那些肯定是不管用的。”
“畢竟第二批弟子消失過後,各島嶼都很注意了,但是該失蹤還是失蹤,所以與其在防禦上繼續下功夫,還不如將人抓出來。”
玄清真君聞言看向辛夕的眼神裡帶上了點欽佩,“武陵島的老祖應該也是這麼打算的吧,為此人都當場交代了,沒想到寂音真君你往日看著冷漠,對旗下弟子卻是一片赤誠。”
辛夕心裡想著,那武陵島的老祖殺了易展途的師尊,死在手上的蓬萊潛在天才弟子更不知凡幾,又怎麼可能會為弟子犧牲?她可和這人不沾邊。
但嘴上還是道,“我可做不到那種程度,你我修煉到而今也是極為不容易。”
“倘若交鋒中不敵,我也還是會退避。”
玄清真君對此沒有責備辛夕什麼,反倒頗為讚同,“保全了自己,才好上報對方究竟是什麼實力,你這方向不錯,我這就回去,也和人商討商討。”
說完一揮衣袍,匆匆走了。
夜深時分,琉璃島的島主寢殿,辛夕看著飄忽的燭火,等待著什麼。
空氣中傳來一陣波動,她即刻施法,將這抹動靜封鎖在宮殿之內,未有半分泄露出去。
嗅到空氣中隱隱傳來了血腥味,她心底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