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辛夕隻覺自己的腳步倏地沉重起來。
她眨了眨眼,仿佛不可置信般再度確認了一遍,確認之後,她反倒有些畏懼,隻想逃離此地。
才剛轉身,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喬辛夕,你不跟我打個招呼嗎?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麵了。”
辛夕僵硬轉身,扯出一個笑容,“好久不見啊,易道友。”
她在心裡暗罵自己一聲,跑什麼跑,對方修為不弱,自己那本降低存在感的神魂功法更是從他手中得來。
自己出現在這裡,對方肯定也是感知到了。
她試圖辯白,“我之前以為我看錯了,走錯地方了,畢竟,嗯,我剛突破不久,腦子還不,呸,不對,是你這麼長時間完全不見人影,陡然出現那才是有鬼了!”
說完辛夕又感覺自己是不是指責對方了,哎,情愛誤人!從前她向來是隨著自己心意行事的,哪像現在這麼患得患失?
她緊張地與對方眼睛對視。
卻發現對方隻是始終含笑看著自己,聽完她的話後,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過去讓你在找我時找不到委實是我的疏忽,不過現在我也的確是實打實地出現在你麵前。”說著他展開雙臂,“要不要擁抱一下,感受感受我是人是鬼?”
“有病。”辛夕偏過頭吐出兩字,但也克製不住笑了起來。
被罵的易展途也不以為忤,不過沒能得到一個擁抱終究還是有些遺憾。
他放下雙手,邁開步子朝辛夕走去。
辛夕看著易展途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仍舊是與記憶中分毫不差的模樣,完美的肩頸線條、如玉的容顏、從容的氣度,偏偏在此刻,辛夕隻覺得心如擂鼓。
待易展途在她身邊站定,迎著那深邃的目光,她故作鎮定,像往常那般詢問他過去經曆了什麼。
清朗的聲線在耳邊響起,“一開始我到達的是走武俠風格的世界,修煉的是內功心法。我一心想要早點回來,誰想跳出那個世界之後,又進入了一個玄術捉鬼世界,而我之前所在的武俠風格世界不過玄術捉鬼世界中的一款網遊......”
辛夕聽得斷斷續續,主要是看著對方時,總時不時走神。
這種狀態太難受了,就像是把整顆心一會兒架在火上炙烤,一會兒埋入千年寒冰,每一分一秒都在煎熬,偏偏忍受這種痛苦還沒有絲毫收益。
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得儘快將自己和易展途這種關係做一個了斷。
第一個浮現上來的念頭就是,要不此刻隨便扯個理由離開吧?然後以後每次碰麵都以自己忙的理由避而不見。
這樣經曆個幾次,想來易展途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算他脾氣再怎麼好,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他們之間,就這樣吧。
而且從以往的相較來看,他人品也很不錯,想來也不存在會做出報複自己之類的事情。
可是,她居然發現自己舍不得。
之前光是找不到他的日子心裡就空落落的,未來完全與他斷開聯係的日子,光是想想就極其難以忍受。
她抬眸看了看還在平靜敘述的易展途。
“在玄術捉鬼世界裡關於出去的縫隙可真不好找,導致我停留的時間有一些久,玄術捉鬼世界和你所說的你來自的那個現代......”
其實對方究竟說了什麼,在她耳朵裡已經完全成了白噪音。
“易展途,我喜歡你,不是朋友的那種。”
心中的情感洶湧而至,她脫口而出。
“什麼?”
停下敘述,易展途向來平靜的臉掛上錯愕的神情。
辛夕也正暗自懊惱,自己怎麼衝動之下就告白了呢?她還沒準備好呢!這也太草率了!沒有鮮花、沒有禮物,什麼都沒有,一點都不隆重!
她退後轉身欲走,“沒,你聽錯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施展身法,就感覺腰間一緊。
竟是被易展途從背後抱了個滿懷。
男人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低低笑出聲來,“不草率,這樣也很好,要是我有生之年能夠再聽到幾次,就更好了。”
“我亦心悅於你,想要餘生反反複複說到直至死亡的那種。”
辛夕隻覺得耳朵發麻,饒是她往常足夠冷淡鎮定,此刻也禁不住頭腦發熱,臉頰滾燙。
隨即她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那對方是如何知道的?
她掙開易展途的懷抱,轉身怒道,“好啊,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準再對我使用讀心功法,你當耳旁風是不是?”
“我的過錯,僅此一次。”他的話簡潔而直接,“以後我教你怎麼防範這一功法,你不是已經嘗試使用過那幾卷禁術?此時再修習防範功法也就沒了約束。”
易展途見辛夕的目光空茫又困惑,於是無奈道,“我再重複一遍?”
對於自己的走神辛夕也很無奈,她抱住腦袋。
“我不是故意走神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緊張好緊張,腦袋一片空白。”
易展途將辛夕腦袋上的手拿下並緊緊握著,溫聲道,“沒關係,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重要的事情也沒關係,我多說幾遍、下次再說、下下次再說,都可以。”
關於易展途說了什麼,辛夕還是聽得懵懵懂懂,但也大致知道他並不介意自己這樣,這讓她感到安心和踏實。
*
後續的時間裡,基本上是易展途在講,辛夕根據自己所聽到的時不時應和兩句。
兩人和往日裡的角色互相調換了個位置。
辛夕知道他素來不是健談的性格,本想建議不如兩人就在昆侖走走,昆侖作為天下正道宗門的三大龍頭之一,景色自然美不勝收,就算不說話,欣賞景色也是一種享受。
但她往日裡見慣了易展途淡定從容、沉靜鎮定的樣子,就想看看他會不會為延續對話而失態。
事實讓她失望了,對方還真能一直說下去,不過就是沒什麼意思罷了。
內容平鋪直敘,說話還一直都是那個平平的語調沒什麼起伏。
“我覺得假如你在我那個世界,不去做哄睡員真是可惜了。”
辛夕試想了一下這種可能,把自己逗笑了。
嗓音好聽但確實無聊,成為一名合格的哄睡員應該不是問題。
易展途領會到了辛夕話裡指明他說話無趣的意思,他責怪回去但看向辛夕的目光柔和。
“你讓我今天負責找話題,說的話至少得是平常咱們相處時你那麼多,我這麼做了,你倒反過來說我的不是了。”
辛夕仰頭又笑了,剛想說什麼,天邊飛來一道傳訊符。
是她名義上的師兄,讓她去滄絕峰首座府邸一趟。
辛夕這一趟自然是準備走的,她招呼著讓易展途陪她一塊,並在路上將自己怎麼成為白浚上尊徒弟一事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對方。
她看著易展途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問他究竟想說什麼。
易展途搖搖頭道,先去了再說。
兩人一塊到了滄絕峰首座府邸。
首座府邸通常而言不僅有守門人還設了禁製,但這些對辛夕都不設限,就算是身後帶了一個人辛夕也跟守門人直說了,要是出了什麼事隻管找她,也就放行了。
進入府邸大堂的時候,辛夕率先看到了她名義上的師兄,龍欽鈞。
龍欽鈞見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對辛夕笑道,“師尊在我耳邊最常念叨的就是讓我多照拂你,曾經有次,我乾脆向師尊提及,不若讓我娶了你,道侶既為一體,他也不必總是掛念著這點,而且也算又給咱們昆侖填了一段師兄妹之間的佳話。”
“誰知師尊聽了我這話,反倒極為不讚同,當初我還不懂為什麼。”
說著龍欽鈞看了辛夕身後的易展途一眼,“而今才知道,原來是名花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