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夕計算了一下現在和幻影之間的距離,頂著被一劍貫穿的壓力,靈力大量調入乾冰八方盾鑲嵌的琉璃珠子上。
這裡是不能再動用儲物吊墜,但曾經辛夕嫌棄很多體型稍大的法器交戰時不能悉數帶在身上,於是拿去給易展途改造。
其中就包括乾冰八方盾。
現在的它看起來就像一枚小巧的玩具盾牌,卡在她左手前臂之上,但調動防禦之時,它自然會變大。
周圍一片溫度驟降,水流結冰,大地寒霜覆蓋,雪花飄落飛舞。
幻象沒想到辛夕會有此一反擊,行動稍滯,就是這一停頓,辛夕從其劍下溜走。
看著幻象雪落滿身,辛夕神識將其中有多少片,消融速度儘數記下。
麵對再度提劍而來的幻象,她已不再退避。
希望那些幻象對於冰雪融化的狀態不會去複刻。
如果可以,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又是十個影子從各個方向瞄準她的各處要害或刺或挑或捅而來。
辛夕神識落在他們身上,心中一定。
果然那些假象,身上的雪花壓根沒有變化的,據此一點,她很快找到了真身。
就是那個在最後方,調用起大量劍氣,眼見就要淩空劈出鋒銳劍氣,將她斬成兩半。
辛夕手中法劍攔截幾個,全部直接穿過而落空,她仰麵橫劍佯裝躲過掃過脖頸的那劍,又要去攔截刺向自己胸口的那劍。
就在真身劍勢收無可收,即將激射過來之時,她果斷擰身,腰部發力,頂著即將噴薄而出的威勢的壓力一個側空翻從幻象真身麵前飛過。
在幻象正上頭頂之時,灌注了大量靈力的法劍,割下了幻象的頭顱。
幻象頭顱和剩下的軀體先後砰的兩聲倒地,然後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道流光,呈現出一行字跡。
以為是元宵節後,兩淚枕前冰。
字跡停留了整整十秒,才消失。
後續,辛夕隻覺身子一輕,再度感受到落地的實感時,眼前景象又已經變了。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小道,兩邊的野草層次不齊但皆足有幾人高,遮蔽了視野。
四下並無看見其他人,辛夕神識沒察覺前方有危險,就試著走了一段距離。
不久後,經過一處拐彎,前方的道路更是寬敞了不少,除此之外,辛夕還看見了另外幾方隊伍的人。
兩位男散修,武陽宗領頭人,和血劍門骨齡較小的那位領頭人,已經分開在幾處地方打坐等候了。
辛夕越過這些人,繼續嘗試往前走,沒幾步後,她碰到了一層屏障,看樣子,還是要等人齊全了,才能繼續推進機緣行程。
她也選了個地,用除塵術和清潔術打掃過後,坐下等候。
這個地方比較靠中間,離兩邊雜草叢挺遠的,當初選擇的時候,她看著那麼高的雜草就有些發怵,總感覺下一秒,就會有什麼妖獸靈獸從裡麵突然躍出,想咬斷自己的脖子。
說不定後續一道關卡,還真會有很多獸類從裡麵跳出來阻攔他們前進。
不然這場景布置成這樣做什麼,走過前麵那段距離後,道路還特意調整寬闊了些。
塗翌和趙裘先後過來出現在這裡,眾人又等待了一會兒,猜測閔永貞是殞落了,武陽宗領頭人就往前再去試探試探那層阻攔他們的結界,果然是可以過去了。
就在一行七人浩浩蕩蕩往前的時候,辛夕心中一個念頭閃過,她突然拉住前方的塗翌,佯裝猶豫道,“確定我們這麼往前走不會出錯嗎?”
塗翌很上道,“怎麼?你從那扇門裡出來的時候,給出了彆的信息?”
察覺到一些人目光沒分過來分毫,神識卻暗搓搓注意到這邊,辛夕咬唇搖搖頭,“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
這段小插曲眾人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往前行進,同時神識施展到極限狀態。
正如辛夕所料,七人前進不久,就開始有一波又一波的獸類從草叢裡跳躍出來。
不過多是四階或五階,他們這個修為,普通攻擊術法運轉一到兩次可以殺一隻,強攻術法落下絕對秒殺,一次還能殺一片。
就是架不住數量有些多。
所以七人分工合作,血劍門兩位修士,塗翌和武陽宗領頭人四個殺傷性強的修士負責清理左右兩邊,兩個散修在前麵開路,負責處理掉從左右兩邊不小心遺漏到正前方的獸類。
而辛夕作為風靈根修士,思維敏捷反應迅速,就負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每個方向遊走,哪個方向人手不足就去哪邊。
因為這種合作方式,一行人完全沒有被牽住步伐,很快就推進了一大段距離。
又一個拐彎,前方視野再度開闊了幾個層階,路在儘頭消失了,全被雜草叢取而代之就如同是空曠好似無人踏及的荒野。
但曠野並不是真的空闊,其間遍布諸多獸類。
感覺到有修士過來,它們一個個紅著眼睛,滴著口涎往修士這邊疾衝,帶起草叢一陣晃蕩。
辛夕率先神識精準感受到這些,直覺奇怪,在這麼多的獸類踩踏下,草叢居然還能生長得這麼高?
不過修仙界壓根不能以常理看待,辛夕壓下心中不適,催動術法,琅琊誅天旋的法訣牽引著渾身靈力流淌,帶動外界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
曠野的上空,氣流激蕩彙聚,形成一個巨大的平麵漩渦,大多獸類不可抵抗般被吸附上整個漩渦。
鮮血很快將地麵染紅,但獸類數量太多,術法絞殺到底不能做到每一處都照顧到,不少皮糙肉厚的某種獸類狠狠盯著這邊,隻等落地過後繼續撲殺而來。
漩渦旋轉速度逐漸減緩。
就在術法即將消逝的最後幾秒,巨大的月輪刀鋒在漩渦附近浮現,劃破長空,環繞漩渦旋轉了一圈又一圈,刀光飛旋,將漩渦中的漏網之魚儘數收割。
“好招!兄弟你這配合打得好!”
血劍門骨齡較小的修士也開始運起術法,一邊對塗翌嘖嘖稱奇。
其餘修士雖然沒多說什麼,眼裡卻紛紛劃過一絲驚豔。
原是早在辛夕施法之際,塗翌也緊跟著調轉靈力,兩人一前一後兩術法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使辛夕的琅琊誅天旋真正發揮出最大作用。
當即場上的獸類就空了一半,剩下的,其餘修士解決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七人繼續前進,沒有了道路就紛紛禦空而行,因為不知道後續還會有什麼危險,難度加到什麼程度,神識絲毫不敢放鬆。
辛夕也是如此。
但在經過一處時,那種神識對於整片區域事物的觸感,倏然消失了。
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問題,連番嘗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但很快,其餘修士也反映出和辛夕類似的現象。
“看來我們的神識是被屏蔽了”
最終他們不得不得出這個無奈的結論。
沒了神識探路,一行人更加謹慎,前進的速度慢了不少,接近半柱香的時間,一群化神階段的修士,不過才跨越了幾裡路。
漫長的路程中,卻沒發生一絲一毫的異常,這讓一群人更加焦灼,畢竟,沒有異常才是最大的異常。
頂頭空中遙遠處遽然有光芒閃過,煊赫的威勢兜頭而下,那位男體修仗著肉.身強悍平素都不加以防禦,直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天空被撕開一道長且寬的裂縫裡,先是邁出了一隻結實有力的粗壯大腿,爪如尖刀鋒利。
漸漸地,這龐然大物徹底走出,露出全貌。
身高五丈,人麵,巨大的眼睛迸射出的光芒犀利又凶狠,形態如牛,白色皮毛光滑水亮卻在頭部與軀乾相接的部位長滿了尖銳的豪刺,尾巴條紋相間長硬如鋼鞭。
“檮杌,這是九階妖獸檮杌!”
武陽宗領頭人驚叫失聲。
眾人對其實力也都是感觸過一二的,壓根不敢在原地停留,紛紛四處逃散。
“趙裘!傻愣著在原地做什麼?還不趕緊走?!”
血劍門骨齡較小的領頭人經過趙裘身邊時見人還不動,身法硬生生停了下來,回頭催促。
趙裘一邊跟上一邊道,“我隻是在想,每一道關卡都涉及幻術……”
話還沒說完就被血劍門領頭人截斷,“天空那個是幻象?你還沒睡醒吧?之前那個散修都在它的壓迫下吐血了,那可是實打實的傷害啊!”
“若不是這頭檮杌還在幼年階段,很多力量還不知道把控,不然,全場的人,連屍體渣渣都不剩了!”
說話間,武陽宗領頭人已然逃到了之前那個讓他們神識不起作用的出發點,隻聽得砰一聲,那處現在形成了一處結界,阻隔著修士的回返。
那兩位男散修選擇了往前奔逃,一個呼吸間,也往前跨越了幾裡,去也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
左右兩邊在進入這裡的時候就有修士試過的,一定範圍後也有攔截屏障。
看樣子,他們是被困在這個場地裡了。
那吊三角眼男修見前方無法前進,當即嘗試著用了一強攻性術法轟擊,屏障連一點顫動都沒有。
但可能是因為術法碰撞的聲音以及術法綻放的光亮吸引了天空那隻妖獸的注意,它口中噴塗出一股濃重的黑氣,直接朝著那兩修士彌漫而去。
兩位散修不敢耽擱,當即運起身法就逃,出了黑霧範圍。
靈力平息,兩人剛要鬆口氣,誰知道那那妖獸就盯準了二人不放,一個閃身就出現在兩人麵前。
這更是讓人吃驚,檮杌這麼大的個頭,行動居然會這般異常靈活,其餘修士吃驚可能就是吃驚,但兩位散修則是極端驚恐。
隻見檮杌一到兩散修麵前,就大張開嘴,伸出底端開叉,長滿倒刺的舌頭,朝著兩人席卷過來。
這時兩人可就慘了,剛剛停止的身法靈力運轉,再調動起來時間上壓根來不及。
寬麵大耳男修神色一厲,仍舊抓緊催動身法,同時,猛地拎起身邊的那個吊三角眼男修,朝著卷過來舌頭扔去。
檮杌的舌頭一接觸到那吊三角眼男修,就緊緊纏繞起來,那吊三角眼男修怨恨地看向寬麵大耳男修,連咒罵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就被許多倒刺紮穿身體發出慘叫。
而多出了這個時間間隙,寬麵大耳男修成功脫身。
檮杌一口將吊三角眼男修吞食之後,在原地吧唧了一下嘴,然後又看準了身形如疾風般在地麵之上狂奔遠離自己的那個男體修,繼續追擊過去……
*
辛夕心中大大鬆了口氣。
沒錯,當時她就在檮杌吞食吊三角眼男修的位置十幾丈處,當時看著兩位散修往自己這個方向過來就直皺眉,想要運起身法離開這一塊。
身邊塗翌卻倏然拉住她,神識傳音給她,讓她不要動,不要發出聲響。
起先她還不理解,看見檮杌舍近求遠去追擊男體修的時候,倒是明白了點什麼。
此刻她傳音回去,“這檮杌是不是眼神不太好?隻能看見移動的物體,修士處於靜止狀態就察覺不了?”
塗翌傳音回,“應該是的,當時它一出現,我就細致地注意著它,它最先腦袋挪動了幾次,分彆看向的是兩散修,武陽宗領頭人,血劍門領頭人”
“後來,血劍門領頭人回頭喊趙裘,趙裘開始移動的時候,目光又放在了趙裘身上”
“偏偏沒有一次落在一動不動的我們身上,故而可以猜測這隻檮杌的眼力不怎麼樣”
辛夕之前選擇不動,是因為她認為,現在逃也沒必要,不找出解決辦法,反正都得死。
塗翌的傳音還在繼續,“本來我看見檮杌是要對血劍門那兩位吐息的,最後卻選擇了兩位散修那邊,兩者的差彆,應該是響動的大小不同,檮杌選擇了更能確定那裡有修士的一處”
“故而可以推測,檮杌的耳力還是在正常狀態的”
那邊辛夕兩個在交談,這邊血劍門兩個修士也被方才所見嚇到了,又見男體修和檮杌,一個猛逃,一個猛追,心裡也就有了幾分猜測。
兩人也停下步子,趙裘繼續暗戳戳傳音,
“我沒說檮杌是幻象,我隻是覺得,不能慌張不能瞎逃,於是給采取措施提供了一個思考方向”
“還有,為什麼這裡要屏蔽神識?證明如果我們有神識,肯定能夠輕易找到克製這妖獸的辦法”
血劍門領頭人聽到這裡,尤其是屏蔽神識,找到這兩個詞語,他忽而想起檮杌的那口吐息。
隔著老遠都可以感受到的那股腐蝕力量。
包括眼下那體修奔逃不及時衣角沾染上的那一點不過瞬間,立時就消融了,還擴散著,將那男體修結實強壯的肌肉消融,現在這位體修的腰間,都可以看到被腐蝕發黑的骨骼和淌了滿身的黑血。
這般恐怖的吐息,卻沒給地上縱橫叢生的滿地野草造成一絲傷害,這不詭異嗎?
他又想起師尊說的,幾千年前,掀起大陸狂潮的“滅獸圈”。
他迅速向方圓十幾裡傳音,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傳音在這個範圍內的修士都能聽到,“大家迅速仔細在地麵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特殊東西”
“如果遲遲不采取應對措施,我們必死無疑!”
一傳音完,他就撤掉禦風訣,降落在地麵上,一邊走動一邊翻找起來。
趙裘也跟著一塊開始在地上翻找,卻見那男體修帶著檮杌到這邊來,顯然是想禍水東引。
他的嘴角掛上一抹冷笑,幾枚飛鏢從他袖口滑出落入手心,然後猛地一甩,直取對方上中下三路。
男體修絲毫不畏懼,雙掌一推,狂暴的勁氣蕩漾開,迫使幾枚飛鏢失了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