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主院,辛夕直奔喬辛樺的沁雅軒而去。
整個喬家的布局有些類似現代的園林。
花蔓繞廊,假山碧湖,佳木蔥蘢。
不消片刻她就到達了沁雅軒,在院外她就用神識掃了一圈,人還沒回。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去了哪裡,主院之事進行時不在,院子裡也沒人。
獨立於幽深曲折的長廊邊,辛夕看了眼四周環境,到底是家主長女,地段比她那不知好了多少,這麼大一個院子就她一個主子,而且仆婦雜役齊全,有一部分還有修為。
不用懷疑這些人的忠誠度,畢竟喬辛樺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將院子裡的不忠於她的人處理乾淨了。
日頭漸西,辛夕準備回去之時,這人姍姍來遲。
“七姐姐?”
半是疑惑半是驚喜的聲音傳來,辛夕回頭,望向加快步伐走來的喬辛樺。
一襲天青色繡團花紋錦卷草刻絲曳地裙,外罩潔白輕紗,優美的身段彰顯的淋漓儘致。
烏雲般的秀發精致地挽了個墮馬髻,幾顆潔白瑩潤的珍珠點綴其間,峨眉淡掃,輕抹胭脂,整個人顯得雍容柔美。
這裡的人真早熟,辛夕在心裡感慨了一句,怎麼看眼前這人,都不像是個才隻有十歲的人,先前畫麵裡的喬辛欣也是。
“七姐姐大駕光臨,妹妹小院蓬蓽生輝,就是不知道七姐姐來此所為何事?”
喬辛樺眉眼微彎,含笑問道,
切入正題,辛夕將腦子裡其餘思緒清空,道,
“今天主院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喬辛樺疑惑搖頭。
“今天家族有事嗎?為什麼要去主院?”
辛夕不想浪費時間,不管喬辛樺聽沒聽說這件事,但是有前些天風聲沸沸揚揚,她乾了什麼心裡清楚,現在自己站在這裡,發生過什麼彼此心知肚明。
辛夕淡淡一笑,
“我有給賀茂動刑的那女人和你接觸的留影珠”
喬辛樺仍舊裝傻充愣。
“七姐姐說笑,賀茂我倒是知道,什麼動刑,什麼女人,這可跟妹妹我扯不上關係”
辛夕直視喬辛樺,將先前手中把玩的留影珠扔給她。
“我知道你是個控製欲強烈的人,我的行為不符合你上一世的所見所聞,但是,人應該學會與不安和變化相處,你要知道,喬家,一直不在你的掌控之中”
“這次的事情就先作罷,我希望我們和上一世一樣,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有下次,我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言罷,也不去看喬辛樺的神色,徑直揚長而去,該說的她都說了,喬辛樺是個聰明人,至少在她解決喬辛欣之前,這人不會再來冒犯自己。
上次耳墜失竊事件之後,大家恐怕都會在自己院落附近放上留影珠或者用神識仔細勘察自己院落周圍有沒有他人的放下的留影珠。
喬辛樺之前敢否認,因為依她的謹慎,肯定會在自己院落周圍用神識掃描,彆說留影珠,恐怕任何不符合常規的東西都會被她處理掉。
卻也是恰巧,離開去遼白仙城餘關鎮之前,自己剛好到《空明煉神術》中將物件隔絕他人神識的術法。
心血來潮之下,便在喬辛樺和喬辛欣的院落隱匿處放上經過術法施展的留影珠,選擇這兩人,就因這兩人是整個喬家最可變的因素。
飛速趕往自己和父母所在的院落淺雲居,辛夕準備將這次的收獲好好整理一番。
準備賣掉的放在一邊抽空賣掉,該煉化溫養的抓緊煉化溫養,該鑽研的功法好好鑽研,這些日子修為也落下了。
事情太多,還要好好做個規劃。
她的滿腹心思在院門口見到自己母親後都戛然而止。
“娘,你怎麼過來了”
陳玨笑了笑,
“你這孩子,我是你娘你這我不能來啊?”
辛夕搖頭,
“沒有沒有”
母親笑著拉過她問到,
“你房間裡方便嗎,我們在那聊些體己話?”
母親是個貼心的人,很尊重她有隱私,每次進她房間都會事先敲門或者征得同意。
辛夕點頭,二人一同來到房間,分彆在榻上麵對麵坐下。
“你體內的劍氣少了一道,這次落霞山驚險萬分吧?”
辛夕點頭,但不準備詳說,隻道,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我安全回來了”
陳玨見女兒不願多說也不再多問,直接換下一個話題道,
“那關於男女之情的事你怎麼想?”
“不是娘操之過急,昆侖選拔弟子近在咫尺,我不能伴你左右,怕你今後被騙,若不是今天這事,我都沒想過要和你說這些”
客觀來講母親提這事真不算急。
記得有段時間自己用被隔絕了的神識在整座喬府掃蕩之時,很多姨娘主母都在和自己女兒分析這些。
教導自己女兒禦下之術,如何使男人更滿意,可能嫁過去的世家公子有哪些等雲雲,她們中年齡最小的還不到六歲。
不過,這些人也與她情況不同,大多是些三四五靈根的孩子,相比專注修煉之途,相夫教子管家可能要更輕鬆些。
至於她自己,關於這個世界的男女之情,實在難以接受。
根據原著來看,世家之間還好,禮法森嚴。
上了門派,除非你修為很高宗門為你舉行結侶大典,其餘的成親都很沒有保障,倘若發生背叛,除了你們婚禮上邀請的幾個親友對你有了新的認識之外,也沒有其他代價。
就算結侶大典上你們的關係廣而告之,你還可以暗地裡養情人。
而世家也總共隻有那麼幾十家。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對修士的男女關係幾近沒有約束,全靠雙方的人品自覺。
這讓她感到很惡心。
“女兒沒想過,女兒一心向道,修為沒達到化神前這些都不予考慮”
修為到達化神,那不是說說這麼輕而易舉。
化神,對於修仙界百分之九十的人,終其一生,望塵莫及,縱然你天賦異稟,也隻是入圍百分之十的概率大一些罷了。
也就是她這話,頗有些斷情絕愛的意思。
陳玨聽後笑了。
“話先不要說得太滿,你母親我先前也是這般想的,最後還不是和你父親恩恩愛愛的”
“修仙之路何其漫長,當你猶豫動心之時,娘的要求也沒彆的,就是那人一定要潔身自好,對你一心一意,倘若這兩個基本條件都達不到,你最好及時止損。”
“倘若你決定一直一個人,娘也支持,修仙之路本就孤獨,欲為人上人,那就要沉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這世上沒有兩個人的步調頻率可以一致,你不能等待,也不要妄想他人等待。”
聽到這番話,辛夕倒是想起了原著,男主修為比女主高那麼多,他有等過女主嗎?
這一世,男主雖說對她悉心教導到與之相愛相守,修煉上確實也是從未落下,最終先女主飛升,女主獨自在下界磨礪好多年。
雖說這是大女主修仙文,男主無非掛件,但也確實實實在在地描繪了一個強者的前半生。
就算是上一世,男主第一次心動,愛意洶湧。
女主迫不得已淪為修魔後,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執意與女主在一起,可是在女主最終被正道消滅後,男主一沒有殉情,二沒有複仇。
能力不夠是一方麵原因,畢竟到喬辛欣飛升,男主修為還沒有到達渡劫,但原書也沒有寫女主死後男主對於複仇的意願,沒有寫男主的不甘。
辛夕相信,或許是有的,但更相信,這些情緒執念終歸用不了多久,也會被時間磨滅吧。
“那母親你呢?你不想走在整個修仙人士的前列,你不想屹立於世界之巔,你不想儘早飛升,創造整個天玄大陸的傳說嗎?”
聞言母親仍舊是笑著,沒有正麵回答,不知為何辛夕卻從這笑容裡看出幾分愴然。
“你爹是個很不錯的人”
這分愴然轉瞬即逝,母親又叮囑道,
“醉心於修仙固然很好,但母親建議,其餘凡是超出常理的事情你還需得多加留意,多加思考”
母女倆相對無言了一會兒,母親又像是想起什麼,突然道,
“對了,這幾年葉軒來找過你很多次,但你在修煉,就都被我攔下來,你應該不介意吧?”
葉軒就是喬辛彤口中的軒哥哥,那種人有什麼好介意的?
辛夕搖頭,
“那就好,雖說葉軒相貌可以,家世可以,今後去了昆侖也可以給你照應一二,但娘直覺他到底不是你的良人”
“大概是那次在演武場上看見你連勝十多場對你動的心思吧,當時他看你眼神不對,我就留意到了,但你年齡尚小,而且就算他再怎麼好也與你無關,我不想讓你養成依賴他人的性子。”
辛夕應聲,陳玨看也沒什麼好說的,準備離開,卻被辛夕拉住了袖子。
“娘,你有什麼簡單迅速可以紮好又不會掉下來發式沒有?”
辛夕在幾次跟人打鬥之後,發現頭發長了真是麻煩。
風一吹就遮擋視線,而且施展追風步最容易暴露行蹤,但是在街頭又從來沒看見哪個女修剪短頭發的,她也不想花太多時間綰。
母親聽後輕點她額頭。
“你呀,再教你些彆的吧,說不定以後用得上”
兩人便來到了紅木質的梳妝台前,母親按著她的肩膀對著菱花銅鏡坐下。
梳妝台上空無一物,連像樣的一個首飾盒子都沒有,可見這間房間的主人平素對打扮的不上心。
母親悠悠歎了口氣,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排簪子,釵子,頭繩……居然還有步搖?!
“娘,不用這麼隆重的,繁瑣的我也學不會”
陳玨用梳篦梳著女兒的如錦緞順滑柔軟的頭發,看著銅鏡中尚且稚嫩卻微有仙人之姿的可人兒,順口道,
“哎呀,你就學會你感興趣的就好,學不會的沒關係,說不準你未來夫君恰好會”
“這種男人怎麼能要?儘會這些來討女人歡心,定然是流連花叢的無能貨色,誒誒誒,娘你突然這麼用力乾什麼,扯疼我了”
陳玨緩了緩手上的力氣。
“瞎說什麼,你母親我早年也跟你一樣,眼裡除了修煉就容不下其他的,現在這些發式還是你爹教我的”
“那你沒有問過他為什麼,好好的一個男人會這些做什麼?”
“問了啊,我當然問了,他說,他曾見到我在比試場上將頭發一劍斬斷,隻覺得惋惜,後來就特意去鑽研過發式這一塊”
正說著,陳玨順手拿過木簪插上,這款發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