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虎杖和脹相纏鬥的時候,羂索朝著我走了過來,他嘴裡念念有詞,手裡也不斷變換著手勢,那些麵具家仆們隨著羂索的手勢變化,忽然間全部倒在了地上,猩紅的鮮血從他們的軀殼中快速流出,在地麵上蜿蜒爬行著,像是無數條紅色小蛇一樣,聚攏到庭院中央,最後在地上形成了一個赤紅色的法陣。
我看到羂索最後做了一個向上的手勢,那個咒術手勢我有學過,代表強化的意義,看來地上的這個法陣,應該具有增幅術式的能力。羂索完成法陣之後,就走到我身邊,他俯下身看著我的臉,表情似乎有點複雜。
“千鶴,你就沒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
“真冷淡啊……那就等結束之後再談吧……”
羂索把我抱了起來,帶著我走入法陣,讓我躺在法陣的中心,隨後他便退到了法陣的範圍之外,開始高聲詠唱咒詞,大量的咒力開始在法陣中凝集,有幾道血液從陣中伸出,捆住了我的四肢,我感覺到它們在不斷抽取我的咒力,彙入到法陣之中。隨著陣中的咒力越來越龐大,一道衝天的火光從陣中爆發而出,直直地穿進了天空,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陣法周圍的塵土都被震動得漂浮在空中,虎杖在遠處大喊我的名字,卻在分神的時候被脹相擊中,捂著腹部倒了下去。
“完成了,”羂索停止了詠唱,他的神情如癡如狂,“果然和我設想的一樣,吸引咒靈的體質加上強悍的火焰咒術,簡直就是引魂燈一樣的存在,再用上加茂全族的血作為獻祭,全國的咒靈都會被吸引而來……”
“涉穀沒能完成的大業,這次一定能成功實現!”
羂索伸手在袖子裡摸索著,取出了一包卷起的布簾,他解開了捆紮的繩子,把布簾抖開,裡麵裝的居然全是宿儺的手指,原來那時候我和傑回收手指屢屢碰壁,也都是他在搞鬼。
真是讓人來氣,這家夥一天天的除了這些陰謀詭計,就沒有彆的事可做了嗎?!
法陣持續運作著,我的咒力在不斷流失,整個人都有一種慢慢被掏空的感覺。天空中開始有咒靈靠近,大大小小不同等級的咒靈們被衝天的火光所吸引,都朝著這裡奔襲而來。它們像飛蛾一樣撲向光柱,可一旦碰到了熾熱的光柱,瞬間就被燒灼殆儘,於是全都退而盤旋在光柱附近,相互撕咬著,彼此吞噬,形成了一大片咒靈潮,還有好多等級較低的咒靈打不過同類,最後都衝著市區的方向逃去。
雖說京都是禦三家的所在地,咒術師們肯定已經察覺到異常的咒壓,往這邊趕過來了,可是市區裡還有很多普通人啊,出現了這麼多的咒靈,咒術師們也得分出人手來處理,不知道能有多少人過來支援這邊……
脹相剛才那一擊似乎讓虎杖受了很重的傷,我看見虎杖倒在地上,好像已經昏厥了過去。不過奇怪的是,脹相卻一改方才要和虎杖拚命的態度,整個人抱著頭蹲在原地,表情顯得特彆的痛苦。
“不可能……”脹相先是喃喃自語,接著就衝著羂索大喊,“他到底是誰?!”
羂索拿著宿儺的手指朝他們走過去,聽見脹相的問話,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過是毫無關係的人罷了,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你又騙了我!”脹相好像徹底崩潰了,“那明明是我弟弟!”
“那又怎麼樣?”羂索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鄙夷。
“說到底你們就是為了所謂的親情、友情、愛情,才會一個一個落入我安排好的圈套裡,按照我的計劃,成為悲哀的墊腳石……身為咒術師卻被多餘的感情困擾,所以千年來咒術才會一直停滯不前……”
“總是這麼天真是成不了大事的,早點認清現狀,我倒是還可以讓你繼續跟在我身邊……”
“開什麼玩笑!?”
脹相大吼著,朝著羂索放出血液,裡梅從一旁閃了過來,他呼出一口冷氣,漫天的霜風瞬時席卷了整個庭院。脹相被裡梅的術式封印進了一塊巨大的冰棱中,整個人動彈不得,他的眼神裡還帶著憤慨和不可置信,裡梅越過他,把昏迷的虎杖拖到了羂索麵前。
“喂,宿儺,醒一醒!”
羂索蹲下身來,把布包著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塞進虎杖嘴裡。
“咒術全盛的平安盛世,又將再一次到來了!”
不可以!悟還沒有回來,宿儺在這時候降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於他手!必須要阻止他們才行!
既然虎杖可以一直壓製宿儺,我也一定能找回自己身體的主導權,不管千鶴出於什麼原因一直拒絕回應,我都隻能先從她下手,在身體裡找到她,然後奪回屬於我的身體!
庭院上空的景色逐漸模糊起來,我強迫自己忽略了外界的變化,讓意識不斷下沉,專注於感受身體的不同,我的靈魂在體內無邊無際的漆黑中奔跑著,不斷呼喊著千鶴的名字,卻一直無人應答。
不過我始終沒有放棄,仍舊一個勁地在腦海裡大喊著,在如此持續了千百次之後,我身體裡的某處,終於響起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