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之後又過了幾天,就到了12月,今年冬季的氣溫下降的很快,咒靈們紛紛進入了蟄伏期,再加上萬聖節的時候清理了一波詛咒師,整個咒術界都變得非常寧靜,連上麵派發的任務量也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
悟和乙骨學長一起出國了,說是要趁現在比較空,去繼續完成之前沒做完的海外任務,傑則獨自一個人進入了山區,試圖去尋找一些高等級的咒靈。他之前降服的咒靈都寄附在他原本的身體裡,在我燒毀他身體的時候,那些咒靈也被消滅了。目前傑並沒有太多趁手可用的咒靈,這對作為咒靈操使的他來說,是一件令人苦惱的事情。
悟和傑相繼離開後,我本想和惠好好聊聊,卻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惠的姐姐突然生病了,他因此請假離校,好幾天都沒露麵,我也不便去打擾,隻能把心事暫時擱置,準備等惠回來後再說。
不過我悠閒的生活也終於要告一段落了,之前通過的特級任命下發到了我手裡,學生證也重新製作了,照片上方多出了一個顯眼的紅圈特級標記,和證件一起送來的,還有我回歸後的首個任務指派。
高層經過反複討論,將在涉穀事變中抓獲的脹相認定為詛咒師,決定判處其死刑,又考慮到其術式與禦三家之一的加茂家有密切相關,出於術式保密的目的,將由加茂家來執行處決。學校接到高層的指示,要派人押送脹相回京都加茂本家,作為目前唯一空閒的特級,這項任務交付到了我手裡。但出人意料的是,加茂家還特彆指名了虎杖,要求他和我共同參加本次押送任務。
虎杖好像是第一次收到指名任務,他在交流會之後順利升級了,現在已經是二級術師。但押送脹相這樣的危險分子,不管是對我這樣的新手特級,還是對虎杖這樣的二級,仍然存在很大風險。夜蛾校長應該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給七海先生也派發了委托,讓我們務必在七海先生的帶領下,小心慎重地完成押送。
我發消息告訴悟和傑關於任務的事,大概是因為信號的緣故,兩個人都沒有立刻回複我。可這次任務催促得很急,我上一秒才接到通知,下一刻伊地知先生的電話就來了,說已經等在高專門口了。我和虎杖在校門口碰了頭,他也是一臉茫然,我們之前都沒有一起出過任務,彼此之間也不清楚怎麼配合,多少都有點緊張。
伊地知先生這次開了一輛小型貨車,車廂是那種集裝箱一樣的構造,外部的塗層是全黑的,隻有一個高專的標誌印在車廂側麵。伊地知先生從車尾部把車廂門打開,我看到車廂裡貼滿了符咒,還裝備了各種束縛用的咒具,整個車廂密不透風,被這樣高防備的押運,犯人很顯然是沒機會逃脫的。
我們正一起檢查車廂,七海先生押著脹相過來了。脹相在高專的審訊室裡被關押了一個多月,原本就很蒼白的皮膚現在更是毫無血色,他身上帶著沉重的鐐銬,走路的時候腳鐐上的鎖鏈在地上摩擦,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臉上也帶著口枷,無法說話。他走過我們身邊的時候,用一種意義不明的眼神看了我和虎杖一眼,很快就被七海先生推進了車廂,用車廂裡的咒具鎖了起來。
即使我們曾經在一個屋簷下居住了很長時間,我和脹相卻沒怎麼說過話,我對他不至於像真人那麼厭惡,但也沒什麼好感,看到他我就會聯想到加茂憲倫,不自覺地產生一些負麵情緒,連帶著身上的咒力也波動了一下。
要控製好自己啊,我深呼吸了一下,我現在是特級了,必須得像悟,像傑,像乙骨前輩那樣,表現得和他們一樣可靠才行,就算心裡有軟弱和彷徨,也得努力掩蓋起來,要讓大家覺得,在我身邊是可以安心的。
我調整好了心態,就準備進入車廂裡,七海先生卻攔住了我,他叫我坐到副駕駛上,他和虎杖會去車廂裡看著脹相。
“啊我沒事,我可以的。”
這個任務最先委派的人是我,沒道理把辛苦的事情都留給七海先生他們去做,我趕緊表示自己沒有問題,可以勝任看守的工作。
“和脹相待在一起會讓你感覺不舒服吧?”七海先生那雙碧色的眼睛隔著墨鏡看向我,“你在前麵負責警戒周圍環境就可以了,車廂裡的情況我會注意的。”
“可是……”
“沒那麼多可擔心的,”七海先生的語氣是那麼沉穩,“雖說你現在升了特級,可歸根結底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有成年人在場的時候,還是可以依賴大人的,不必事事都勉強自己。”
不知怎麼的,七海先生的話讓我忽然就走神了,曾幾何時,似乎也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啊想起來了……當年媽媽過世之後,爸爸為了養活我,打了好幾份工,連晚上都在外麵忙碌。我一個人在家裡很害怕,隻能躲在被子裡偷偷哭,盼望著爸爸早一點回家。我其實知道爸爸的辛苦,所以每次哭完之後,我都會把眼淚擦乾淨,以免他擔心,不過有一次他回來早了,還是發現了我的秘密。
那天爸爸把我從被窩裡抱出來的時候,他的眼圈也紅了,聲音卻非常柔和,誇獎我說我很勇敢,但又對我說,應該早一點告訴他我害怕。爸爸說,還有他在,我可以和他撒嬌,不需要一味地勉強自己。他後來辭了晚上的工作,又找了一份中午的兼職,儘管因此變得更加辛勞,爸爸卻再也沒有讓我一個人入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