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池袋,平安夜,傍晚,大雨。
節日的晚上,人們都忙著約會和就餐,加上天氣惡劣,所以路上都沒有幾個人。在回家路上必經的巷子裡,我撿到了一隻少了一條前腿的黑貓。
這隻貓咪有著狹長的雙眼,眯著眼看人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陰狠的勁,額頭上還有一縷特彆長的毛像個劉海一樣。明明斷了腿卻一聲不吭的躺在角落裡,雨水、血水還有地上的泥水都糊在毛發上,臟兮兮的樣子。
我不是什麼有善心的人,但是這樣寒冷的雨天裡,路過這裡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扔著不管,恐怕這隻貓就要因為傷口感染沒命了。
我歎了口氣,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比較多,把外套脫了也沒關係,走過去準備把外套包裹在貓身上。衣服碰到黑貓的瞬間,我感覺它全身肌肉都繃緊了,眼睛突然一下子睜的好大,猛的回頭就往我手上來了一口。
靠,真的好痛,我硬是忍著沒有抽回手,把它整個抱了起來,這個貓看著瘦弱,身上卻全是腱子肉,一隻手根本抱不住。雨傘也沒法打了,我們兩個都被暴雨劈頭蓋臉淋著,我努力用兩隻手端著它,免得壓到它的傷口。
“乖啊,我們去醫院看看你的腿”,我忍著痛對它說道。
它似乎是有點驚訝我沒有抽回手,和我僵持了一會,慢慢鬆口了不再咬著我,但是眼神裡還是充滿著不信任。我懷疑它的腿是被人類弄斷了所以才對人有這麼大的敵意。
黑貓除了一開始咬了我一口之外,後續無論是醫生處理它的傷口,還是後續給它做些其他檢查,它都保持著安靜,似乎對這些疼痛都麻木了一樣。醫生說它體質過人,彆的貓遇到這麼嚴重的傷可能根本活不下去。
但因為傷勢較重,黑貓還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醫生開給我治療單的時候上麵費用的零多的我眼睛發花,我當然沒這麼多錢,找了個借口說回家拿費用,我趕緊溜了出來。
開玩笑,隻不過不忍心看著貓死掉,可是這麼昂貴的費用,實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了。但是走出店門的我,總感覺那隻黑貓的視線一直在盯著我的背影,讓人不禁有些壓力。
走出了很遠還是想著那隻貓,沒有人支付費用的話,醫生不知道是否還會給他後續的治療,殘疾的貓也不一定找得到收養人。明明我做了一件善事,心裡卻帶著一分愧疚。在路口躊躇了很久,我最終還是轉身回去了。
錢的事,還是要想辦法解決。我家境不好,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兩年前父親也出了意外,於是我隻能投奔父親唯一的妹妹——遠嫁日本的姑姑。姑姑雖然收留了我,但她有三個孩子,本身負擔就很重,姑父在中華街開了家小小的日式烤肉店,雖然能多養一個我,但所有人日子都緊巴巴的。
寄人籬下,我很自覺的的承擔了家裡許多家務,也幫著姑姑照顧孩子,零花錢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但我也有自己的途徑。
池袋最多的就是遊客,人來人往,總有不小心的人把錢包露在外麵,還有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大叔們,我母親給我遺傳了一張漂亮的臉,隻要衝他們笑一笑,把衣服拉到露出肩膀,他們就會色眯眯笑著跟著你走到沒有監控的小巷子裡,那時候再打昏他們,翻出他們的錢包,往往都有收獲。
這樣犯法的事情不能乾的頻率太高,也不能讓認識的人知道,我隻有實在缺錢的時候才乾過幾次,這次顯然又隻有使用這樣的辦法來解決目前的困境。
今天的運氣很好,有一對外國情侶在街角處卿卿我我,男人的錢包就插在褲子後麵的口袋裡,他們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剛剛下過雨的天色昏暗,我輕鬆就得了手。這對情侶估計是剛剛來日本,錢包裡都是剛換的大額日元,再加上我自己身上所有的錢,勉強夠支付這次的賬單。
再回到寵物店,那隻黑貓已經包紮完畢了。看到我回來,它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也許在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它就做好了我不回來的準備了。這隻貓大概和我一樣,很明白自己是一個累贅,隨時都會被拋棄,所以無論對誰都根本不抱期待。某種程度上,我和它是如此的相似,也許這就是我選擇回來的原因吧。
付完錢之後,我準備離開,後續的住院費用還得去想想辦法,不是每次都能走大運遇到剛換好錢的遊客,而且最近要是再偷錢風險也實在太高,隻能等晚上遛出家,去路上找找醉酒的人碰碰運氣。
那隻黑貓還是個男貓,醫生也問我要不要等他傷勢好了再做絕育手術,我眼下連住院的錢都付不全,趕緊說下次再考慮這事。那隻貓聽到絕育就突然瞪大了眼睛,開始哈氣,見我拒絕了才慢悠悠閉上眼睛休息。
那之後又偷了幾次錢,有一次還差點被抓住,還好最終還是被我逃走了。我的運動能力很好,大概是遺傳自我的母親,她活著的時候是一個術士,能夠看見鬼怪,乾的是幫人驅魔的工作,風險很高,酬金也高。小的時候過得很幸福,各種玩具衣服,想要媽媽就會給我買,我隻顧著高興,卻從來沒想過她怎麼掙來這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