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聽到熟悉的聲音,吳錫差點以為是自己瀕死的幻覺,但他還是本能地張大了眼睛,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把他放下,我可以保證今天不殺你。”
真的是她。
吳錫的眼眶熱了。
刺耳的尖笑聲響起,那個抓著他的怪物洋洋得意地說到:“還殺我呢。你抓得到我嗎?”
“你今天追了我一天,有摸到我的一根毛嗎?”
“讓眾多魔物聞風喪膽的女巫,也不過是個被我放著玩兒的風箏~”
怪物興奮得張牙舞爪,其中一條左臂將吳錫高高地舉到空中:“就連你在家裡養的小動物被我吃掉,你也隻能看著而已~”
它說著,再次衝著吳錫張大了嘴。
吳錫看著深淵即將將他吞噬,內心卻沒有片刻前的驚慌。
他差點以為她遇到危險了。
還好不是。
他擰著脖子,努力望向薛戴笠的方向。
如果這幾秒可以過得慢一些就好了。
他還想再多看她一會兒。
在尖銳的牙齒即將要觸碰到吳錫的時候,他眼前的畫麵再次快速變換。
緊緊禁錮著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和柔軟的包裹。
身體上的痛苦也瞬間抽離,他感覺自己好像變回了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被放進搖籃裡嗬護安撫。
“你,怎麼!”
血肉被穿刺的聲音交錯重疊地響起,那樹皮一樣難聽的嗓子在一串模糊的喉音之後,隻留下了最後一句遺言:“原來你也是魔物......”
夜晚幽深的小樹林終於慢慢回歸平靜。
更多深色的暗流從華麗繁複的裙擺之下延伸出來,在黑夜中翻湧著纏繞到吳錫身上。
薛戴笠把吳錫托舉到自己麵前,伸手觸上他的臉頰,拇指輕撫上麵沾染的灰塵。她好像生怕大聲一點都會傷到他一樣,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柔:“有哪裡不舒服嗎?”
吳錫握住自己臉上的手,微微喘息著搖了搖頭。他在溫和的包圍中往前傾倒自己的身體,直到埋進了薛戴笠的懷裡。
“這些是什麼?”他在她耳邊低低地問。
薛戴笠:“我的觸手。”
“女巫怎麼還會長觸手?”他又問。
“我不全是女巫。”
他沉默一會兒,嗯了一聲。
薛戴笠:“怕我嗎?”
“不怕。”
“你不覺得我和它們一樣嗎?”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這有什麼好問的,當然是哪裡都不一樣。
太過顯然的問題反而讓吳錫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思考了幾秒才說到:“你不吃我。”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吃你?”
薛戴笠身下的觸手湧動,把吳錫挾回了屋裡。
她的數條觸手共同動作,將他按在牆上之後,又把他的雙手絞到頭頂。
她的臉和他靠得極近,俯視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吃你?”
可能是薛戴笠的語氣和眼神都實在太過狎昵,吳錫居然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以一個被動又無助的姿態被束縛著,卻一下子紅了臉。
“你又想說女孩子不可以隨便對男生做這些了是不是?”
薛戴笠熟悉他的這種表情,笑了,觸手鬆散開來,不打算再逗他。
吳錫卻反抓住了她的觸手。
他垂著眼睛不敢看她,聲音驟然小了下去:“有,有一種情況下是可以的。”
“哪種情況?”薛戴笠說著,微微俯身,把耳朵湊到吳錫麵前。
“如果你喜歡我的話,就可以。”
短短一句話,吳錫就前三個字說出了聲,到後麵隻剩下了發顫的氣音。
如果不是薛戴笠事先把耳朵轉過來,可能真的就要聽不見了。
“隻要我喜歡你就夠了?”薛戴笠重新看向身前的人,用指節挑起他的下巴,“你的感受呢,不重要嗎?”
他......
他早就......
吳錫鼓起勇氣和薛戴笠對視,他吸著氣張開嘴,濕潤的眼睛眨了好幾次,卻都沒能說出話來。
周圍好像比剛才更安靜了幾分,連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都沒了,隻剩下篤篤的心跳越來越響。
“哦,我知道了。”
在感覺出吳錫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之後,薛戴笠終於善良地接過了話頭。
“沒關係,我知道了。”
她的觸手伸展,溫和地裹挾住麵前的人類,將他放到了柔軟的床上。
翻滾的陰影逐漸將吳錫籠罩。
“那現在符合可以的情況了。”
薛戴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