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錫接過薛戴笠手裡用完了的毛巾,洗乾淨掛回了毛巾架上。
“我沒哭。”他垂著眼睛說。
薛戴笠洗漱完回床上坐了一會兒,吳錫端了做好的南瓜粥過來給她喝。她正要接過碗,剛側著身在她床邊坐下的吳錫就像坐到鋼刺一樣彈了起來。
的虧碗裡的粥煮得夠稠才沒撒出來。
薛戴笠抬起眼皮:“痛成這樣昨天還一直喊著要加?”
吳錫咬著牙,慢吞吞地重新坐了下來:“不怎麼痛。”他挺著腰,儘量的把承重的地方放在大腿上,“隻是不小心忘了。”
要是換了平時,薛戴笠大概會要求親自上手幫忙檢查吳錫的情況。但她此時有心無力,多說幾句話都覺得費勁,所以她隻是接過了吳錫手裡的碗,沒有繼續延伸話題。
她把碗端到麵前,捏著勺子攪了一下濃稠的南瓜粥,香甜的氣息撲進她的鼻孔,隨著呼吸進入肺腑。
薛戴笠的手就滯住了。
那甜膩的味道有如實質,她感覺自己的鼻腔和胸口都被這氣味粘得黏黏糊糊。她憋著氣忍耐了兩秒,才壓下反胃的感覺。
薛戴笠閉上眼,視死如歸地把勺子往自己嘴裡塞,第一口剛咽下去就忍不住乾嘔一聲。
“慢點吃,不要這麼急。”吳錫手忙腳亂的抽了衛生紙幫薛戴笠擦嘴。
“我......我過會再吃吧。”薛戴笠把碗放回吳錫的手裡。
她感覺自己一口都喝不下,一次次的把碗推開,吳錫又把碗端回她麵前。推拒了幾次之後,她覺得心煩就拿被子蒙在頭上不理吳錫。迷迷糊糊的過了一會,她把被子掀開想看吳錫走了沒,就看到吳錫捧著碗在床邊急得打轉。
最後薛戴笠還是撐起來勉強吃了半碗。
吳錫把藥也給她拿過來,她吃完藥躺回床上,好像又變回了那種被壓在山下的感覺,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她又開始朦朦朧朧的做了許多夢,一會兒是袁鳴和一條傻狗談戀愛,趙瀚文在旁邊看著他們咬手絹。一會兒是自己和室友一起上戰場打仗,她失足踩上一個捕獸夾,室友二話不說丟下她獨自逃跑。一會兒又是吳錫渾身上下隻穿著那條粉色圍裙搔首弄姿地做家務,咬著嘴唇不停地勾引她。
薛戴笠有時候能醒來一會兒,會看到吳錫坐在她的床邊垂著頭做題。她明明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吳錫的視線也會馬上轉過來,發現她醒了這件事。然後吳錫就會把水端給她喝,再和她說幾句話。
但她撐不起多少精神,很快又會睡過去。每次重新閉眼,薛戴笠都努力想回到吳錫穿圍裙的那個夢裡。
可惜沒有。
太可惜了,早知道就不醒了。
直到吃完晚飯,薛戴笠才感覺身體輕鬆一些,體溫也降了下來。
她回到床上,看了會兒書,吳錫洗完碗進來了。
“去書房學習吧。不用守著我了。”薛戴笠跟吳錫說,“在這寫字也不方便。”
吳錫不肯走,猶猶豫豫的開口:“我今晚可以搬回來了嗎?”
“不行。”薛戴笠的視線落回書上。
吳錫還是沒走,他挪到床邊:“剛才你不是說躺了一天身上都痛了嗎?我幫你按一下吧。”
薛戴笠抬起眼皮看了吳錫一眼:“可以啊。”
她把書放到床頭櫃上,掀開被子趴在床上,享受起吳錫的按摩服務。
這不是吳錫第一次為薛戴笠提供這項服務。薛戴笠感覺,吳錫比之前熟練了不少,沒按幾下讓就她忍不住愜意地眯起眼睛,又開始昏昏欲睡。
“我表現得好不好?”吳錫輕聲問。
“挺好的......”薛戴笠呼著氣回答他。
“你還生我的氣嗎?”吳錫接著問。
“嗯......”
薛戴笠被按得舒服得不行,“嗯”出了一串氣泡音。她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一個音節被她拉得老長。
她嗯完,又呼吸兩輪才不急不緩地回答吳錫的問題:“不生氣了。”
吳錫的動作放緩,像是想要哄著薛戴笠入睡一樣,他俯下身體輕聲說:“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搬回來了?”
薛戴笠:“不行。”
吳錫也沒氣餒,又繼續問:“那我要什麼時候,才可以搬回來呢?”
薛戴笠:“嗯......明年你就搬回來吧。”
薛戴笠感覺背後的動靜停了一會才繼續,吳錫的聲音接著傳過來:“不好,太久了。”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好像隻是在和薛戴笠討論明天吃什麼,而不是在為了改變讓他苦痛煎熬的事情做談判。
他溫溫和和地說:“明天好不好?”
薛戴笠忍不住笑了:“你要是買東西砍價,老板應該能跟你發瘋吧。”
“是老板先漫天要價的。”
“那老板拒絕你的砍價了。”
薛戴笠仿佛並不懂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心安理得地享受吳錫體貼的服務,卻連一點好處都不願意回報給他。
吳錫還是不肯放棄,接著說:“再商量一下吧,後天也可以。”
“不用商量了。一口價,沒得談。”
薛戴笠感覺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
她掀起眼皮往身後看了一眼,吳錫正一臉怨念地盯著她。
“黑心老板。”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