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這兩天你乾嘛去了?”
“你還認為我們宴法醫是徇私舞弊,罔顧事實,無視法律的人嗎?”
“好好道歉?該咋說?”梁家強反問錢村長。
有了這個憑證比誰幫他作證都好使,村裡都知道艾老大有本事在城裡掙了錢。
“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都報答你……”
胡平沒搭理他,迅速報出了兩個日子,最近一個剛好是上上周五。
加上艾程虎的瞎話,梁家強篤定宴笙蛇鼠一窩,隻會欺負老百姓。
一屋子人……
關得少隻是他沒成功,強奸未遂而已。
這筆賬他就默默的記在了心裡。
那些人才不管梁家強是因為什麼事被留在了公安局呢。
錢村長一把拽起梁家強:“你特娘的……好好道歉,咱麼不興這一套。”
“領導,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懷疑你。”
“說吧,現在交代叫坦白從寬,我們說出來就是既定事實。”
艾老大和他正式簽訂的租約的確可以堵住村民瞎說的嘴,但是這是建立在梁家強今天就回村的情況下。
真讓他撞見了宴笙,還撞見了宴笙去那種地方。
“說,宴主任,我錯了,對不起你們,給你們工作帶來了麻煩,以後一定不會了,請原諒我。”
“拒不交代七天打底,到時候你關了七天,回村裡你還說得明白?”黃友成笑,這不是他威脅梁家強,而是幫助梁家強分析利弊。
市局局長他不認識,他認識市局最大的官就是胡平,另外個可能就是宴笙。
梁家強一掃之前的頹敗,滿臉笑開了花,把租約小心翼翼疊好放進衣兜。
之前一直忙於種地梁家強沒時間來“報仇”,最近要買種子了,他進城的時間多了些,來市局盯了好幾次。
葉楓小心翼翼看了眼不應該在場的宴笙,還是和剛才那樣,雖然沒啥表情,但是葉楓覺得他很不高興。
所以就打了兩次舉報電話。
“我交代,我向組織交代。”梁家強狠了狠心,竹筒倒豆子說出了自己之前乾的荒唐事。
他的認知裡,那種地方就是非法交易的,宴笙進去肯定是去交易的。
如果梁家強今天被留下了,彆說七天,就是在這裡過了一夜回去,村裡那些瞎編的嘴都會把這事和艾小紅的誣告聯係在一起。
錢村長一拍額頭,拖著他走到宴笙跟前,按著他的頭彎下了腰。
葉楓越說越生氣,好像被人汙蔑冤枉的人是他。
要是他真的欺負了艾家母女,艾老大能繼續便宜租地給他,不可能!
胡平看他那得意興奮勁,覺得應該潑潑冷水。
“梁老頭,你是不是也差我們一個道歉?”
梁家強一愣,眼珠一轉:“胡隊,我聽不太懂你說什麼?”
去年和艾程虎糾紛後,雖然胡平處罰了艾程虎,但是艾程虎後來為了找回麵子編的瞎話,讓梁家強心裡的氣一直沒順過來。
“那你現在還這麼認為嗎?”
“梁家強,這是給你最後的機會,剛才你已經很清楚了,潑臟水是會被處理的,更何況給公職人員潑臟水,艾老太年紀大了沒轍,你,我們可不是沒有辦法。”
“謝謝你不計前嫌,大人大量,今天幫我洗脫冤屈。”
黃友成和胡平一唱一和,錢村長和葉楓聽得一頭霧水。
如果今天不是宴笙他們的檢驗,就艾小紅母女咬死梁家強“強奸”這茬就沒這麼容易說清楚。
梁家強:“說,宴主任,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我……”
“我啥來著?”梁家強扭頭望著錢村長。
“好了好了,可以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宴笙想著趕緊打發走吧,聽多了容易心梗。
胡平可沒那麼容易放過梁家強,義正言辭批評完,叫他手寫一份認識深刻的保證書,寫清楚事實經過,簽字畫押留存市局。
如若再犯,必然拘留。
若是情節嚴重,追究其刑事責任。
梁家強的文化程度僅限於能認字寫字,什麼遣詞造句不是電視裡學的,就是短視頻裡學的。
他的認識深刻就是做牛做馬來世再報……
錢村長為了不耽誤大家夥時間,站旁邊一字一句的念,梁家強像個小學生練習聽寫,磕磕絆絆寫完了一張紙。
胡平兩指撚著滿篇狗爬一樣的保證書無比嫌棄。
宴笙看了一眼轉過了頭:“好了,我接受,我回去了,你處理吧……”
“領導再見!”梁家強歡送的聲音比誰都大。
宴笙捂了捂胸口,還不忘記墊起腳尖走得慢點:再見?大可不必!最好這輩子都彆再見。
市局辦公室再次恢複平靜已經快到下班點,今天這麼來來回回折騰一出,誰都沒有加班的心思,幾乎是一到點大家立刻起身收拾下班。
宴笙走出辦公室,招呼大夥沒啥事就回家,步履平穩往門口走。
“宴老師,你腳怎麼樣了?”
古振樂問。
宴笙跺了兩下腳:“看,好了!小傷沒事。不用擔心,早點回去吧。”
宴笙摸了摸兜裡的車鑰匙,怎麼還能有事呢,他一會還得開車回家呢。
宴笙剛走出辦公樓,還沒下階梯,條件反射墊起了左腳。
“宴老師,你也下班啦。”葉楓和周雲飛剛好走了出來。
“對。”
周雲飛打量著宴笙立起來的左腳:“宴老師,腳疼吧,你一會怎麼回家啊?”
“要不……”
周雲飛不用思考就想提出讓葉楓送他回家。
畢竟今天葉楓開宴笙的車,那叫一個膽大心細,這麼好的技術才配開宴老師的豪車。
“不了不了,我打車我打車。”宴笙瘋狂擺手,誰需要送,他自己知道開車回家。
“你打車啊,好啊,我們正好一起出去,我們騎車回家。”葉楓並沒有因為宴笙的拒絕而失望。
宴笙硬著頭皮跟他們走出市局,想著找個什麼由頭溜,比如讓他們先走,自己等等。
剛想完,宴笙立刻否定。
葉楓那個傻小子說不定會陪他一起等。
要不說忘記了東西在辦公室?或者要去附近買個東西?
“車來了,車來了。”剛走出門,葉楓興奮的揮舞左手。
馬路對麵一輛空的出租車立刻轉了一個彎開了過來。
“宴老師,您運氣真好,平時這裡可難打車了。”周雲飛說。
宴笙心裡說:我就是知道這裡難打車,想等你們走我好溜,這不叫運氣好……
罷了罷了,一會叫司機開慢點,繞遠點隻要不頻繁刹車起步,他應該不會暈車了,今天後來不是也沒暈車嗎?
宴笙快速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以至於沒注意到葉楓再次扶上了他的胳膊。
葉楓左手扶著他手腕,右手端著手肘,還招呼周雲飛幫忙。
“雲飛,幫忙開下前門。”
“嗯?”出租車司機忍不住轉頭,想看看是來了個老大爺還是重病患者,看著宴笙氣色紅潤更奇怪了。
“你們這是???”
“彆彆彆。”宴笙迅速抽出手臂立刻鑽進了副駕駛,速度快到葉楓都沒發現他左腳踩進車裡又快又準。
宴笙臉上繃著假笑,打開車窗和葉楓周雲飛揮手道彆。
車子開出了很遠,兩個路邊的身影在後視鏡裡縮小,直到再也看不見。
宴笙鬆了一口氣坐正身體,眩暈感立刻來襲,他猛地閉上眼睛,強忍著五臟六腑的翻湧。
“師傅,我暈車,走不堵車的道。快!”
出租車司機狠狠踩下的油門,轉動的方向盤和宴笙伸頭出窗戶幾乎同時。
一路暢通無阻,司機嫌棄的看了好幾眼趴在窗框上就沒下來過的宴笙。
這個姿勢一路未變,發動機的轟鳴和晚高峰的喧囂都沒能壓蓋宴笙一路的“嘔”嘔”……
車子再次停下來,司機拉下手刹。
“到了,小夥子,你這樣不行啊。”
“這麼大個個子,怎麼暈車暈成這樣,這有抽紙啊。”
宴笙反手抽了幾張紙把嘴擦乾淨,翻身攤在座椅上摸出錢包,一張張抽出大紅票票。
足足抽了五張塞給司機:“師傅你可能要去洗車了,耽誤你做生意了不好意思。”
師傅看了一眼計價器上的25元,臉上笑開了花,在饒安這個地方,一天鉚足了勁跑,也就能掙五百。
“你沒事多坐坐車,暈車暈多了就好了。”
“真的,我不騙你。”
宴笙下車深深吸了幾口氣,吐出胸中的濁氣,搖著頭走向小區。
宴笙走得很慢,摸著兜裡的車鑰匙,想著明早怎麼辦,難道走路上班嗎?
“叮鈴鈴”一陣悅耳的鈴聲由遠及近,他一轉頭,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朝著他駛了過來。
車扶手前掛著一塊破舊的木板,上麵黑色的筆跡依然清晰。
“收舊家電,破爛,廢銅爛鐵。”
宴笙有了主意抬手攔下了三輪車。
“你要賣啥?”三輪車夫拉下了刹車。
“明早8點半,不8點你在這等我,拉我去上班。”
宴笙說完,三輪車夫沒吱聲斜著眼看著宴笙。
滿臉的這人是不是有病。
“我給你一百。”
“你住哪。”三輪車夫聽到一百塊,鬆了口。
宴笙指指旁邊的小區:“我就住這裡麵,明早八點行不行,不行我叫彆人。”
“行。”
三輪車夫乾脆利落答應了。
住在這個小區的都是有錢人,就算他明天早上來沒成也不吃虧,成了可算是白撿一百塊,拉個活人可比拉破爛容易多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饒安的夜裡總是愛起風,到了早上也不會徹底消停。
宴笙出門時把本來敞開的風衣扣子全係上了。
壯碩的三輪車夫一隻腿踩在前麵的橫梁上,手搭在膝蓋上,眼睛盯著小區裡麵。
瞧見宴笙走過來,他第一時間跳了下來,滿臉堆笑扯下肩膀上搭著的白毛巾把車鬥側麵擦了擦。
悠揚的車鈴聲在清晨的風裡傳得很遠,三輪車夫一臉輕鬆得把三輪車蹬得飛快。
他身後本用於裝破爛的車鬥裡沒有廢銅爛鐵,隻有一個衣著精致的男人。
穿著淺灰色的風衣,淺灰色的西褲,坐在三輪車夫專程準備的折疊小馬紮上。
小馬紮很低,他的膝蓋幾乎和胸齊平。
三輪車夫嘴裡哼著小曲,走出路口一轉彎駛向另一個地方。
宴笙轉身剛走兩步,肩膀忽然被輕拍兩下,他扭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葉楓立刻想起前兩天家裡什麼吃的都沒了,他不知道周雲飛描述的老式土氣是啥意思。
樹梢的花骨朵微微綻開。
頭發花白的老頭老太太抱著河邊的大樹搖頭晃腦,不知道是在練延年益壽的神功,還是僅僅交換氧氣。
三輪車夫哼著小曲騎上了安河旁的道路。
幾條排隊的長龍提示他們目的地到了。
我是腳壞了,又不是腦子壞了……
“我來吃早飯啊,市局食堂又便宜又好吃,您傷好了嗎?”葉楓問。
“好了,今早檢查過了沒問題,我已經撕掉敷貼了,走吧我工作比較急。”
“好吃嗎?”
剛騎到路口,本來安靜的路上多了不少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塑料袋的大爺大媽,他們滿臉愜意一邊聊天一邊趕路。
清晨的風裡帶著撲鼻的清香。
八點半,三輪車嘎吱一聲準點停在了市局的路口,宴笙跳下車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一百塊遞給三輪車夫。
安河雖然沒有光彩工程,沒有綠道棧道,不過進入春天也不短時間了,道路兩側當年種下的樹木這會枝繁葉茂,在空中交握形成了天然的林蔭道。
“可好吃了,不好吃不要錢!周末可多人了,去晚了什麼都買不上,今天應該趕得上。”
宴笙說完,大步走向停車位,如願開上了自己的小跑車下班回家。
“忽然想到有件工作比較急,早上出來不好打車,隨便叫了個三輪。你怎麼也來這麼早?”
上學的孩童背著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書包,手拉著手奔向學校。
馬路牙子上的早餐攤籠罩著白色的霧氣,腳步匆匆的上班族們短暫停留買下一杯豆漿,或者一個包子,捏在手裡一邊吃一邊趕路。
“我走河邊,帶你轉一轉,要不你這一百多虧,反正你們9點上班嘛,來得及。”
**
平平無奇的一天又過去了,宴笙的左腳終於按“計劃恢複”。
“不用了,謝謝。”宴笙說。
“誒,你去哪?”男人一聲驚呼,這不是去市局應該有的路線。
下班走出辦公樓,很巧的又碰上了葉楓和周雲飛。
葉楓愣愣的看著那抹豔紅消失在視野中後,才和周雲飛騎著共享單車準備出發找吃的。
周雲飛拍著胸脯保證。
說走就走,兩個人騎著車緊趕慢趕,拐去了東陽區和集陽區交界的一條小街。
這樣演下去,這日子到不了頭。
他不等葉楓開口,立刻晃了晃自己的車鑰匙。
他的左腳條件反射墊起來又放了下去。
透明袋子裡直接裝著各種點心,沒有華麗的包裝和造型,樸素的外觀圓的方的,大的小的,和現在流行的西點烘焙店裡的出品的確不一樣。
“誒,你喜歡吃點心嗎?那種比較老式的,土氣的?”跨上自行車,周雲飛忽然問。
宴笙拔腿就往市局走,他生怕再耽誤多一秒,葉楓要求他原地脫襪子給他檢查。
三輪車夫笑嘻嘻接下:“明早還用接你嗎?”
“宴老師,你怎麼坐三輪來上班?”
兩人停下自行車,往裡走了一小段,空氣中的甜香,油香越來越濃。
這些是宴笙來饒安兩年不曾見過的風景,他從來不知道饒安的清晨如此恬靜。
“腳好了,開車沒問題,謝謝關心。明見。”
大概就是周雲飛說的土氣吧。
說起來,他好像又要感謝他的腳傷,昨天下班的偶遇,讓他有了見識不一樣風景的契機。
果然是看見了。
陳舊的照片上五個正楷大字:老式點心鋪。
兩間門麵,白牆白地磚,白色的燈光穿過擦得透亮的玻璃櫃台照在一盤盤新鮮出爐的食物上,看起來也有幾分誘人。
玻璃櫃台上一字排開十幾個白色搪瓷碟,盛著切成小塊的點心,插著牙簽供人品嘗。
看上去試吃的人並不多,每個碟子裡還是滿滿當當。
周雲飛拉著葉楓擠到了最前麵,一個個吃過去,後麵排隊的碎嘴老頭老太太不樂意了。
“排隊買就得了,有啥好吃的。”
“年紀輕輕這麼挑三揀四可不信,你們是來吃的,還是來買的?”
“人家小本經營沒啥利潤都被你們吃光了……”
葉楓的手頓了一下,周雲飛拿著牙簽戳了一塊塞他手裡。
“吃!崩管他們,跟這店他們開的似的。”
“好吃再買,不好吃不買,彆不好意思!”
這地是周雲飛帶過來的,他生怕葉楓礙於麵子買回去的不是自己喜歡吃的。
兩個人試吃了十幾個品種,葉楓嘗到了自己喜歡吃的,決定多買點。
這會臨近晚飯,排隊的人少了,葉楓以為很快,沒想到前麵個個跟打批發似的,這種一斤,那種兩斤,人均七八斤……
又是過稱,又是收錢,等到他排到,距離抵達這裡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櫃台裡剛才還滿當當的食盒這會已經空了大半。
“常溫保存3-5天,冰箱冷藏10-15天,儘快吃完。”葉楓還沒說要什麼,售貨員已經程式化介紹保存日期。
“冰箱能15天?”葉楓問。
“是,要什麼,快點。”售貨員催促。
葉楓一口氣報了好幾種,周雲飛聽得驚呆了:“買這麼多吃不完。”
“咱們兩人夠了。”
“不是,咱們兩人也吃不完!”
“不是冰箱可以放15天嗎?”
“咱們哪去找冰箱啊?”
說話間,售貨員已經手腳麻利打包算賬一氣嗬成,葉楓給過錢提過袋子扔了一半給周雲飛。
“一會就有了……”
周雲飛以為葉楓開玩笑,沒想到葉楓說到做到,再騎上自行車直奔市裡最大的商超。
進去不過十分鐘就選定了一個單開門的小冰箱。
“兄弟,你真要買冰箱?”周雲飛試圖勸說葉楓。
“沒多久就夏天了,咱們自己凍點可樂回來喝多好。”
“那咱兩一人一半。”周雲飛搶著要掏錢。
“什麼一人一半,我給了就行了。”葉楓搶著付錢,兩人推托不下。
周雲飛把剛才買點心的錢全部塞給了葉楓。
“行,我不和你搶冰箱錢,以後這裡麵吃的算我的,要不我不好意思吃!”
“送貨要明天,填下地址。”導購扔過來一張單子。
兩個人都沒買過大件,哪裡知道大型家電並不是立等可取。
“那我們想現在搬走怎麼辦?”
“要不,你這樣機賣給我們?”
葉楓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商家展示樣品抬走。
“樣機啊,我們不賣的。”
“我不要打折,隻要是好的,我自己拿走,明天你們再讓廠家送一台不就行了?”
導購瞧著葉楓一臉冤大頭樣,果斷答應了原價出售樣機。
這個季節的饒安,晚上涼悠悠的風吹得有些冷。
兩個人搬著出商場,找車運回家,在搬進屋愣是累出了滿頭大汗。
周雲飛攤在沙發上看著還沒插電的冰箱感慨。
“夏天回來也是這麼熱,要是有個冰可樂喝也挺好。”
葉楓撥下了鑰匙串上的鑰匙扔給他:“以後,你要吃啥自己進來拿,彆客氣。”
“咱們今晚吃啥?”葉楓問。
這個時候已經是八點過了,饒安很多餐飲店都開始準備收攤,出去也吃不到什麼了。
“泡麵吧,我屋裡還有,我搬過來還能加根腸。”
周雲飛摸了摸肚皮,雖然有心請葉楓吃頓好的,可惜條件不允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給葉楓多加兩根他買的純肉腸!
葉楓差點高興的跳起來,考上警察,基層忙得不可開交,天天吃泡麵也不膩。
全因為童年時想吃泡麵的心不斷被葉銳打壓,也算是個童年遺憾。
兩個人端上泡麵,葉楓提起叫喬天一起過來吃。
“他肯定還沒下班,他們區裡掃黃抓賭,天天忙死了。”
“你咋知道他還沒下班?你兩住隔壁又沒住一間屋。”葉楓呼嚕嚕吸了一大口麵條。
“昨晚他落我這的外套,還沒拿走呢,他也有我屋裡鑰匙。”
“噗……咳咳咳。”葉楓嗆得不住咳嗽,周雲飛趕緊放下方便麵給他倒水,拍背。
“你咋反應這麼大啊?”
“你兩睡一塊?”葉楓含蓄的問。
其實他以前對這些也不太懂,直到葉銳醒後,他去看葉銳,發現葉銳和卓一鳴兩怪怪的。
葉銳的好哥們顧添哥和他們那個領導謝局也怪怪的……
然後被妹妹普及了一下,才知道居然男的跟男的還能這樣,那樣……
所以他現在一聽兩男的睡一塊就覺得怪怪的……
“對啊,他半夜執勤回來睡不著跑過來叫我打遊戲,結果打著打著困了,就我屋裡睡了啊,都是大男人誰還嫌棄誰不洗腳咋的……”
“哦~”葉楓點了點頭,為自己的腐眼羞恥。
“我兩經常一塊打遊戲,累了就睡一塊,有時候他屋,有時候我屋。我們有時候還去網吧打,下次叫你昂。”
“不會,我教你。”
周雲飛又拍胸脯保證,一定要帶著葉楓儘快融入他們的娛樂活動中,讓葉楓在饒安的生活熱鬨快樂。
吃完泡麵,兩個人閒扯了一會,插上冰箱電源,調好溫度一切正常。
喬天還沒回來,周雲飛掏出手機就想教葉楓打遊戲。
“幾點了,你趕緊回家睡覺了。”葉楓提著一袋子點心趕周雲飛回屋。
“這擱你屋,你半夜餓了,或者喬天找你打遊戲餓了你兩吃。”
“你真不玩啊,可容易學了。”
“改天,這都快十一點了,回你屋睡覺去,我可嫌棄不洗腳了……”
周雲飛剛才那句話可算是給了葉楓警惕了,這人大概犯懶不愛洗腳……
“我就開開玩笑,我洗腳還洗澡!”
周雲飛在辯解聲中,被葉楓轟出了屋門。
夜裡風更大了,緊閉的窗戶導致方便麵味道久久不散,葉楓深吸幾口覺得分外安心。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夜裡的風吹得樹葉噗噗響,天空沒有一絲雲,白色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映出萬物模糊的輪廓。
晚上十一點過的饒安仿佛被按下了靜止鍵,路上沒有了行人也沒有了車。
馬路邊,屋簷下時不時有黑黢黢的身影晃動,那是每個城市都能看到的流浪漢。
一行人在夜色掩蓋下,穿過一條條的小路,朝著全饒安最貴最豪華的酒店走去。
他們走得慢悠悠,大概是人多驅散了黑暗帶來的恐懼,除了沉默不語外,他們行走的姿勢放鬆又愜意。
一點沒有在黑夜中行走的緊張迫切。
“行行好,給口吃的吧。”黑黢黢的巷子裡,一隻臟兮兮的手端著豁了口的搪瓷碗伸到了路中。
“好幾天沒吃的了,行行好吧,大善人啊。”
沙啞的嗓音反複念叨著“行行好,大善人。”
流浪漢喉頭翻動,再次努力吞咽,男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拿一顆奶糖幫他剝紙。
一輛出租車正好開過來,兩個人不得不放棄追人,跑到路中間用身體攔住了馬路上唯一的汽車。
“你上過學,讀過書嗎?是本地人嗎?”
胡平單腿往門外蹦著,一條腿伸進了褲腿,手裡提著褲腰,歪著頭抵著肩頭夾著手機。
“報警報警,趕緊送醫院。”
局長語速極快,火氣很大,不到二十秒掛掉了電話,連說“收到”兩個字的機會都沒留給胡平。
流浪漢悶頭快速咀嚼奶糖,第一顆糖不到半分鐘被他咽下,大概還有點大,他抻著脖子努力吞了幾下,喉結滾動他等不及又從碗裡拿起一顆抖著手剝開塞進嘴裡。
“彆追了,救人要緊。”
“我不要錢,我就想要點吃的。”趴在地上的人抬起了臉,明亮的眼睛滿是渴望。
被體溫炙烤多時的奶糖,失去了堅硬的身姿。
他連抱怨都來不及趕緊按了接聽。
**
淩晨,胡平剛收拾利索躺進被窩,手機猛然響起,一瞧來電是局長。
寒光一閃,半蹲著的男人下意識抬手一檔,涼意滑過他的手背直抵心窩。
他揮舞著刀一咕嚕爬了起來,嘴裡“嗬嗬嗬”的叫著,拔腿往巷子那頭跑去。
他合攏手掌收回來,取出一顆剝掉糖紙喂到了流浪漢嘴邊。
血液順著身體流下,染紅了衣服,浸透了旁人拚命按壓想要止血的手掌。
男人單腿蹲下,仔細看著流浪者的臉。
“你多大。”男人問。
“看你年紀不大,為什麼出來流浪?”
滿是塵土臟汙,不知道多少年沒洗沒剪過的頭發黏成了縷狀,貼著頭皮成垂在了肩上。
“哎又是個可憐人。慢慢吃,不夠還有。”
男人看流浪漢一口氣吃掉了兩三顆糖,一次次艱難咽下,忍不住出聲勸告,怕他吃得太急,噎到自己。
男人朝後麵伸出手,跟著的人迅速從兜裡掏出一把奶糖放在他的掌心。
對於男人提的問題,流浪漢隻知道搖頭,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他收起腳立刻退到了一邊。
“人快不行,趕緊去攔車”
深夜饒安市人民醫院急診手術室的紅燈啪一下點亮。
破碗不斷上下晃動,走在前麵的兩個人繞開破碗繼續向前,第三個人抬起腳想要撥開那隻骨瘦如柴的手。
男人把手裡的奶糖灑在碗裡碰撞碗壁咚咚咚。
兩個人迅速追了出去,流浪漢跑得跌跌撞撞,距離一點點拉近。
上一個問題他沒回答,男人非但沒惱,反而被他狼吞虎咽的模樣逗笑,笑著又繼續提問。
他一聲悶哼,渾身卸了力道,如斷了牽線的木偶,軟綿綿癱了下去。
“不記得了,我餓,大善人給口吃的吧。”流浪者狠狠的咽了幾口唾沫,數日未進食的腸胃咕咕咕叫了起來。
“叫你搶我的吃的。”流浪漢不知道何時手裡多了一把刀,殷紅的液體從刀刃一滴滴流下。
男人胸`前綻開一道新鮮的傷口,咕嘟嘟不斷湧著冒著熱氣的鮮血。
身後的人捏住他手臂往後猛地一拉,腳落了空。
香甜的奶香鑽進鼻孔,唾液腺極速分泌著口水,流浪漢張開嘴伸出舌頭一口咬了進去。
即將跑出巷口,緊追不放的人伸出手眼見著就要抓住流浪漢的肩膀,後方的嘶吼劃破了安靜的午夜。
一進嘴,迅速軟化,流浪漢急速咀嚼,口腔裡因為唾液太多發出了吧唧聲。
空蕩蕩的走廊上,七八個身強力壯的男子站在手術室外一臉焦灼。
因為吃得太過著急,舌尖甚至碰到了男人的指尖。
“老黃,出事了,我馬上要去人民醫院,你安排好其他人,然後跟我彙合。”
胡平套上最後一條褲腿,一提拉鏈跑出門跳上車,踩下油門的同時撥通了又一個電話。
“宴主任,接到通知了嗎?”
“接到了,我安排好了,親自出馬。”電話那頭發動機聲音清晰,宴笙已經出發。
“辛苦了,一會見。”胡平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係著紐扣,吹著從剛降下的車窗裡灌進來的冷風,連打了一串噴嚏。
市醫院門口的空地,一片空曠,沒有一輛汽車。
胡平停下車,瞟了一眼後視鏡,遠處閃起了熟悉的車燈。
三輛車陸陸續續在他旁邊停了下來,打開車門數了數人頭,七個人。
他安排黃友成通知的都到齊了。
走進安靜的急診大廳,裡麵稀拉拉坐著幾個患者家屬,繞過前廳轉個彎就是急診手術室。
剛到走廊口,三個壯碩的黑衣男人堵得走廊嚴嚴實實。
看見胡平一行,伸手阻攔他們前進。
“不準過去。”
胡平皺著眉頭瞟了三個人一眼:“你們乾嘛的?”
周雲飛越過胡平走到前麵,伸手就要推開幾個人。
“你們不可以過去!”三個人一臉無謂,挺了挺身板。
“警察辦案,你們哪來的?這是公共場合不是你家後院!”周雲飛有些氣惱。
“證件!”其中一個人伸出手。
胡平眉頭皺得更緊。
“我說,你們所有人的證件拿出來接受檢查。”
周雲飛暗罵了一句“艸”。
“你們是保鏢?”葉楓走到前麵問。
對方上上下下打量了葉楓一輪:“對,隻有正規警察才能進。”
“臨時工不可以。”說完生怕葉楓不明白,斜著眼補充了一句。
胡平鼻孔裡噴了口氣摸出了自己的工作證,其他人見胡平出示了證件也紛紛舉起了自己的工作證。
對方個個仔細檢查,確定都是市局刑偵支隊的乾警,閃身讓開了路。
“排場不小,什麼來頭啊。”周雲飛嘟囔了一句。
“這就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走過了第一道防線沒幾步,他們再次被攔了下來,同樣要求胡平他們出示證件。
“我們是過來辦案,不是過來和你們談生意,阻撓辦案涉及妨礙公務。你是覺得你們老板死得太慢?”
胡平這次沒慣著他們,指了指自己彆在胸`前的工作證。
“看不清就說話客氣點,不要搞不清楚立場,你們那麼本事怎麼也讓你們老板挨了刀呢?”
胡平態度強硬起來,其他人立刻不再言語。
胡平帶著人在手術室前走了一圈,一個他們的人都沒有,高懸的紅燈透亮,他琢磨一時半會手術結束不了。
“來個說得清話的人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大半夜你們跑犄角旮旯的小巷去乾嘛?”
譚局的電話裡就隻有一句話:“金顯榮十一點半在西麗區左平巷遇襲,情況危殆正在市醫院搶救。”
胡平腦子嗡一聲就炸了。
左平巷是什麼地方?水泥路麵都沒有,全是土路,下點雨就是泥漿那種。
周圍都是待拆遷住房,人煙寥寥。
白天都沒多少人樂意走那裡,更彆提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
他搞不懂這些富豪的心思,半夜三更不在酒店待著,跑去鬼都見不到的小巷子乾嘛?
開始還以為是金顯榮一個人出去遭遇不測,沒想到帶著這麼多保鏢。
說起來這些保鏢一個月工資是他們刑警的好幾倍。
真就是拿錢不乾事,一堆人圍著還能出事,簡直就是吃屎。
主子沒數,保鏢飛揚跋扈,真就是來裹亂的。
金顯榮也是厲害,一把年紀了真當自己日行一善就能長命百歲。
大概把自己當成了金裝佛身,刀槍不進。
要是這麼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前兩天活動何必搞得他們上上下下人仰馬翻。
金顯榮就是上周六來饒安下麵的靈泉縣做慈善,搞扶貧,市裡省裡來了一堆領導陪同的大企業家,慈善家。
省裡為了保障他的安全,提前一周就開始製定周密的出行方案,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他會從哪條路進入現場。
胡平為了這事,一禮拜沒休息好,天天開會到半夜,最後還熬了兩個通宵在現場指揮。
總算活動圓滿完成,現場沒有一點紕漏,也沒出任何狀況,賓主儘歡的護送了金顯榮退場。
後續金顯榮去了哪裡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反正隻要不叫他去搞安保任務,他管你去哪。
沒想到金顯榮非但沒有離開饒安,反而大半夜跑出去遭了一刀。
他聽內部消息傷口在心臟附近,十分凶險。
這事跟他有沒有關係呢?
有!
如果金顯榮真的在饒安遭了不測,饒安市上上下下都要挨批。
不管凶手是誰,來龍去脈,反正就是一句話:治安環境需要改善,相關部門沒有儘到保護投資人安全的責任,影響招商引資……
辛苦了一年的兄弟們全靠年終那點獎金能改善下生活,眼看著就要泡湯。
胡平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飛來橫禍。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誰能說明白事,站出來啊,還要我請啊!”
胡平拔高音量又說了遍。
一幫保鏢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主動站出來承擔這個重任的意思。
胡平正想隨便指一個人詢問,遠處的電梯門開的聲音傳來,他抻著脖子看到三個保鏢一擁上前上演了一模一樣的戲碼。
他正想冷笑,三個保鏢忽然閃開了身,他看清楚來人立刻繃住臉嚴肅異常。
等到來的人走近,他低聲打了招呼。
“譚局,您親自來了?”
譚局皺著眉頭輕輕搖了搖頭:“上麵電話都給我打爆炸了,我不來看看能行?”
他說完瞟到了旁邊的葉楓:“你就是……”
十二字懺悔語念了無數遍,前方空曠的馬路邊,一溜停靠路邊的汽車占據了半條馬路。
“宴老師辛苦你了。”
靠近巷子右側牆壁,有一組表麵壓實的淺淺凹槽。
“天然氣問題解決了,本來打算搞平路麵,結果這片被開發商看上了,想要整個要了,你知道的西麗區的經濟……”
譚局思維發散的比較廣,畢竟正常人任誰聽到:帶一堆保鏢還被精準捅了心窩都覺得不可思議。
“年輕人,好好乾。”
“這路為什麼沒鋪水泥?”
乾警伸手主動幫他抬起了警戒線,他微微一彎腰鑽了進去。
四個他熟悉的人正在勘查燈附近忙碌。
大王,小王,古振樂,肖萍萍。
警戒線旁站著他不算陌生的同事,西麗區分局的乾警。
譚局確認了這就是胡平三番四次纏著他,叫他跨省要過來的新人後,點了點頭似乎挺滿意。
“這條小巷下麵埋著天然氣主管道,之前出現泄露,為了排查整個路麵都鑿爛了。”
“宴老師好。”
宴笙左右一望,左平巷兩側明顯修建於幾十年前的老樓一盞燈都沒有。
“這麼多保鏢都一塊的?”譚局看到手術室外的陣仗,眉頭皺得更緊了。
黑漆漆的樓道,大部分住戶的陽台窗戶已經拆掉,房間裡除了亂七八糟擺著一些破爛完全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宴老師,我們剛確定案發現場。”
“這特麼彆是有內鬼吧?發不夠工資,報複老板?”
這頭靠近巷子明顯變寬,邊界不清。
這裡的居民顯然已經搬空,看來拆遷徹底談妥,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變成一大片工地。
勘查燈照射的深棕色的泥土地上,新鮮的白色痕跡勾勒出了不同的痕跡。
古振樂指著地上幾滴已經浸入地麵的深色痕跡,還有遠處豁口的搪瓷碗。
他一笑:看來這就是小古板新到手的車,想不到他那麼正經的人居然選了一輛這麼可愛的車型。
兩側各有一個表麵光滑的不規則圓形凹陷,中間深邊緣淺。
葉楓立刻站直身體自我介紹。
“一個個拉一邊全問一遍,簡直邪性了,帶著這麼多人還被捅成重傷。”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左腳踩到底,心裡默念著:阿彌陀佛,緊急任務,無心擾民。
他咦了一聲又退了回去。
馬路對麵黑漆漆的巷子口拉上了他熟悉的警戒線。
碗裡裝著土和幾顆包裝完好奶糖。
巷子裡沒有路燈,兩步之間,腳下的觸感天差地彆。
古振樂聽到腳步聲一回頭,看不清臉,看那身高走路的姿勢就知道是誰。
他鬆開油門,緩緩開過去停在了最後。
宴笙再次走進黑漆漆的巷子,深處忽然一亮,遠處的地麵上幾盞他們常用的勘查燈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那頭靠近牆根位置有個小角度的轉彎,之後的痕跡淺淡狹窄和牆壁平行。
剛才是堅硬的柏油路麵,現在是鬆軟的泥土。
**
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紅色跑車快速駛過,輪胎摩攃地麵的聲音在深夜突兀異常。
“對啊,您來之前,我正準備叫個人問話,一個都不主動過來。”胡平朝著那群壯碩的黑衣人努了努嘴。
其中一輛雪白的小車,圓滾滾的車型在光線不佳的路麵尤其顯眼。
西麗區雖然在饒安來說算經濟不錯,但是實際上也不是錢多到花不完,每一分支出都需要精打細算,既然有開發商要這片地,何必再花錢呢?
所以區裡就把路麵用土找平,時不時來壓一壓不影響行走就行。
隔著二三十厘米距離是另一組痕跡,清晰明了,兩隻鞋印。
左腳完整,右腳隻有前半段。
左腳鞋印長44厘米,前半截接觸麵光滑,足跟部分有淺淺的花紋。
宴笙指著不規則的z字形痕跡:“行凶者是個要飯的。”
“應該一直趴在路邊乞討,所以地上壓出了這種痕跡。”
“他用於乞討的碗在遠處,要麼是被踢飛引發爭執,要麼是混亂中踢了過去。”
宴笙說完彎腰提起勘查燈投向遠處,淩亂的痕跡呈帶狀分布一直延續到小巷儘頭。
宴笙嘖了一聲放下了燈,掏出手絹擦了擦手指。
“沒多少活,趕緊收拾了回局裡。”
“小古,一會你跟我去趟醫院。”
“人?……”古振樂沒問出後麵的話。
“還在搶救,不知道。”
宴笙撇撇嘴搖了搖頭,雖然對於他來說驗活人和“死人”沒啥太大區彆。
但是看今天譚局電話裡那心急火燎,說話顛三倒四的架勢,他希望這個人不要躺在解剖台上給他驗。
他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現場勘查結束,這可能是宴笙來饒安這兩年取證最少的一次。
幾袋土,一個破碗,碗裡的土和糖。
宴笙帶著古振樂趕到醫院,急診手術室的燈剛好熄滅。
門打開,渾身插著各種管子,身旁擺著不少儀器的金顯榮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雪白一張臉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黑衣保鏢們迅速圍了過去,把病床連帶著醫護圍在中間。
“金總,金總。”
“金總,你怎麼樣了。”
“金總,你醒醒啊!”
瘦小的女護士聲嘶力竭的勸阻。
“彆擋路,馬上要送icu,你們讓讓行不行。”
“麻藥還沒過,醒不了,你們讓開路啊。”
女護士的聲音被淹沒在了一聲聲焦急的問候中,葉楓和周雲飛翻了個白眼上前把人全部拉在了一邊。
“彆乾擾醫院救治工作好嗎?”
“這還有口氣呢,你們繼續攔下去就該沒氣了。”
“你們這不叫表忠心,你們這是想直接送殯儀館吧。”
宴笙嘴角一挑,這小子真敢說啊。
病床總算再次滑動起來,經過宴笙身邊,他瞟了一眼病床上躺著的人。
氧氣罩緊扣在臉上,擋住了鼻子嘴巴,眼睛緊閉,隻剩下濃黑的眉毛。
看不清全貌,吃不準年齡。
煞白一張臉毫無生氣,氧氣罩裡一陣陣的起了又散的水霧是生命微弱的證明。
“宴老師來了,情況怎麼樣。”黃友成最先看到站在走廊邊的宴笙。
宴笙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順利。
他一轉臉看到了緊盯著他左腳的葉楓,他立起左腳,足尖點地轉了兩圈。
腳也很好……
現場收集到的證物有限,宴笙隻能來聽聽警方詢問。
通過現場情況的描述,再找找可以補充收集證物的方向。
胡平一攤手一噘嘴,聳了聳肩表示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葉楓從兜裡掏出記錄本遞給宴笙。
“宴老師,你要看看嗎?”
俊秀飄逸的草書記錄了剛才對保鏢們的詢問。
雖是分開詢問,但是他們的口供出奇一致。
幾人均稱:金顯榮來到靈泉縣參與奠基儀式後,經過實地走訪考察,當下決定擴大扶貧投資的規模。
所以金顯榮改變行程留了下來,並且邀請了自己的好友也是合作夥伴前來共同評估:在當地建廠的可能性。
受邀人主要是:從事建築行業的曹總,設計自動化生產線的高總,以及其他幾名多年的生意夥伴。
昨天幾位受邀人到齊後,他們一起前往靈泉縣考察,晚上在西麗區一家高端酒店共進晚餐,餐後娛樂了一會。
因為都是工作繁忙的生意人,第二天有兩位夥伴又要奔赴外地出差,所以他們在十點半結束了娛樂活動。
金顯榮提議散場,回去後出完整的計劃書,大家再行商討。
饒安不大,他們市區活動都沒有開車。
晚上出來後,發現不好打車,金顯榮提議走回去。
他們來之後,幾乎每天都在饒安市區活動,對居住的酒店周邊路況很熟悉。
左平巷雖然沒有燈,但是穿過去離他們住的酒店很近。
而且左平巷路麵狀況不好,人煙稀少,他們這麼多人走起來更方便。
滿篇筆錄沒有一個問題,葉楓沒問,黃友成沒問,胡平也沒安排問。
宴笙沉默不語還回了筆錄,至少這些信息證實了他在案發現場的推斷:行凶者是路邊的乞討者。
還證明了,金顯榮一行不是第一次走左平巷。
“這幫人奇奇怪怪的。”
葉楓嘟囔了一句,聲音很小還是被站在身邊的宴笙聽到了。
“哦,怎麼奇怪了?”宴笙虛著眼歪著頭湊近葉楓壓低聲音詢問。
(本章完)
第五十章
葉楓湊近宴笙耳邊,壓低嗓門。
“大老板出行,一輛車都不開,大半夜在路上瞎逛。”
“遇到流浪漢發善心,給錢給吃的一般給了就走,耽誤那麼多功夫,難道是要把人家帶回家供起來嗎?”
“莫名其妙的,搞不懂這些有錢人怎麼想的,大概我窮吧。”
葉楓說了好幾句,最後歸結於自己窮,見識短,不清楚有錢人的腦回路。
這是他從小對自己的定位,在麵對他爹的樒汁審美和他哥瘋狂買買買的行為時給自己的看不懂的安慰。
葉楓的嘴湊得很近,一邊說話還要分神注意那群保鏢或者是領導們有沒有注意到他。
熱氣不斷刮撓宴笙的耳朵,臉頰。
葉楓說話間不知不覺嘴巴越湊越近,幾次嘴唇翕動碰到了宴笙的耳骨。
宴笙舔了舔嘴唇,克製住了想要退後一點的舉動。
那邊胡平和譚局已經和主刀醫生了解清楚了金顯榮的情況。
“以後你就是我的官方發言人,凡是我不敢說的都你來。”
胡平當然不會等金顯榮轉出來了才詢問,作為刹那間發生的行凶,當事人往往是最懵的一個。
不知道是餓的,還是急的,胡平成為了第一個塞完早飯的人。
隻要金顯榮度過術後72小時危險期,生命體征平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搶救手術進行了7個小時,回到市局,天色已經大亮。
“可能我太窮了吧,宴老師你能理解嗎?”葉楓終於說完了,最後把問題留給了宴笙。
胡平說完,葉楓又著急的補了一句。
“憑什麼不讓說?怕丟你們這的臉?好好的人在你們這出了事還不讓說?”一個保鏢皺著眉頭顯然不認同。
“不著急,你們慢慢吃,咱們也休息一下,我現在說下具體情況。”
“你們要是不想他醒過來,發現自己一無所有被各個曾經的生意夥伴,如今的債主堵門要錢。賬戶凍結連你們的工資都發不出,你們就到處說好咯。”
“彆帶壞小朋友。”
辦公室裡人都齊了,胡平捧著白粥就著鹹菜喝得唏哩呼嚕,一個包子三口吃完,一個雞蛋整個塞進嘴。
“他的那一刀堪稱快準狠,距離心臟隻有不到兩厘米,如果不是金顯榮下意識擋了一下,現在應該是由宴主任直接解剖了。”
周雲飛和葉楓拿著飯卡跑到食堂給大夥買好了早飯,也給帶回來問話的保鏢買了一份。
人民醫院出動了頂級團隊,手術非常成功。
黃友成一個猶豫沒有,立刻指了三個人跟他們走。
譚局聽到手術成功長鬆了一口氣,急匆匆帶著助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彙報工作,連宴笙和葉楓跟他打招呼都沒聽見。
走之前,胡平明確告訴其他保鏢:關於金顯榮受傷的事,不允許擅自對外發布任何消息。
“比起失業,其他的都不要緊的。”
“於公於私,利害關係已經跟你們說了,要是你們真不怕非要捅出去,我們不是沒有相關法律條例懲戒你們。”
胡平準備叫兩三個剛才說話還算利索的保鏢跟他們回市局接受進一步詢問。
他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捅了。
葉楓陰陽怪氣一通嘀咕完,宴笙和胡平同時笑出了聲。
“我們又不怕的,我們又不靠他發工資……”
宴笙捂著嘴低低笑出了聲,想要安慰小朋友兩句,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我還以為你們跟著大老板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商場爭鬥,終歸懂一點,沒想到自砸飯碗第一流。”
一坐上車,胡平重重拍了拍葉楓的肩膀。
畢竟動靜太大,引起旁人注意到他們在背地裡講壞話可不太好。
難道說:沒關係,窮著窮著就習慣了?
“小葉,彆聽他的,坑你呢。”
再笑就不禮貌了……
如果有必要,所有信息由官方發布。
葉楓嗯了一聲,立刻被黃友成投了反對票。
“你們怕嗎?你們不怕就說叭……”
宴笙和胡平還有眾人憋著笑,帶著人迅速離開了醫院。
“你們金總再牛逼也就是個民營企業家,還有不少款沒結,不少款沒收回來吧?”
“領導真忙啊。”葉楓瞧著譚局匆匆的背影感歎。
胡平深吸一口氣,這幫保鏢真就是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金顯榮進了icu,大家留在醫院繼續等待也沒有什麼意義。
“行凶者表麵身份是流浪漢,但是我對這個持保留意見。”
金顯榮是國內知名的慈善家,主要扶貧救助未成年人,七十歲以上的老人。
他時不時給學校捐點錢修個什麼圖書館,實驗室。
給醫院捐點錢買個什麼新設備,新的儀器。
今天搶救他的饒安市人民醫院也接到過金顯榮的捐贈。
總之就是金顯榮的慈善事跡遍布祖國大地,上到城市,下到農村一個不落。
“他前幾天來具體乾嘛的?”大家都是知道了,上周五他們執行的任務是保障金顯榮的順利出行。
“來修了個幼兒園,說是省裡批下來的公益幼兒園,填補靈泉縣和東麗區郊沒有公益幼兒園的空白。”
昨天才去了靈泉縣的艾家村,葉楓對地理位置和經濟狀況都有了初步了解。
饒安市公立幼兒園不多,都在市區。
父母外出打工,留守村裡的孩子和在家務農家庭的子弟,上小學都費勁,更彆說上幼兒園。
這些孩子在小學之前,基本都是在村裡,田裡玩泥巴長大。
現在國家大力提倡學前教育,有條件的家庭早把幼兒階段的教育提到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饒安這麼個經濟不太發達的地區,要多修幾個幼兒園那是非常困難的。
公立幼兒園有相關規定,不是隨隨便便說修就修。
私立幼兒園不僅收費高,人家也要看市場經濟,不可能跑來村裡修。
金顯榮的這個舉動無疑是雪中送炭,而且據說這個幼兒園隻是金顯榮的試點,如果對農村教育改善明顯,他計劃在商河省多個類似地區捐建幼兒園。
這也是省裡市裡領導把他奉若上賓的原因,人家是乾實事來的,真金白銀的砸錢,可不是來走個過場發幾篇新聞通稿立個人設就結束了。
“金顯榮乾嘛的啊,我在網上搜了一圈,除了慈善新聞,他做什麼的幾乎沒有報道。”周雲飛忍不住問了一句。
“高端益智玩具開發,製造,出口,主攻國外市場掙外彙的。”
“謔,這可算殺富濟貧了。”葉楓對金顯榮有一點感觀的改變。
從國外的有錢人身上賺錢,拿來幫扶祖國貧困地區幼童和老人,確實行為高尚。
“小葉,我看你剛才疑問挺多,一會你和雲飛就去問那幾個保鏢。”
“我們把昨晚和金顯榮一起吃飯,消遣的幾個人都叫了過來,我和老黃一會去挨個聊聊。”
“道路監控應該拿到了,其他人一起分析下。”
“區裡的同事從昨晚開始就在案發地周圍搜索排查了,不知道躲哪去了,現在還沒抓到人。”
“金顯榮有家屬嗎?通知了嗎?”胡平安排完工作忽然想起來問了一嘴。
“沒有,回來路上我查過了。獨生子父母已經過世,我通知了他們公司的財務總監和另一個副總。”葉楓回答。
“乾得好!”胡平表揚道。
詢問室裡,熬了一宿的保鏢吃完早飯困意翻湧,葉楓推門進來的時候,腦袋正一點一點如同小雞啄米。
葉楓敲了敲桌子,再次表明了身份。
“昨天的情況說明我們已經了解了,現在有幾個疑點我們需要深入詢問。”
“嗯。”
“名字,年齡,職業。”周雲飛打開電腦開始記錄。
“祝平安,22歲,保鏢。”
“你給金顯榮做保鏢做了多久?”葉楓問。
“兩年了吧。”
“你們保鏢有沒有個隊長什麼的?”
雖然胡平點了三個能說得明白事的保鏢跟著回來繼續詢問,但是很明顯這三個人都不是管事的。
“有啊,不過最近生病了在家養病呢,我們這活也沒多複雜不就保護金總……”
祝平安說到後麵自己收了聲,沒多複雜不就保護老板安全嗎?
結果怎麼保護的?老板保護進了icu,他們保護進了公安局……
“你們到饒安幾天,每晚上都有外出?去哪裡?目的是什麼?”
“金總唯一的愛好就是遍嘗人間美食,從星級酒店到路邊攤從不拘泥。”
以祝平安的說法來講,他跟隨金顯榮兩年,去過大大小小無數個城市。
幾乎每個城市金顯榮隻要有空,不分白天黑夜都會出去找吃的,有時候是大酒店,有時候是路邊攤。
所以當天的行程他們並不覺得突兀。
“你們之前經過那條巷子幾次?有見過傷人的流浪漢嗎?”葉楓問。
“好多次了,哪記得清啊。平時很難見到什麼人的。”
祝平安的回答證明他們曾經數次經過左平巷,而當天可能真的隻是一場偶遇。
“你們走過那條巷子時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情?什麼原因停留?”
葉楓認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導致金顯榮一行和流浪漢有了一個正麵的交流引發了衝突。
如果是流浪漢突然撲過來刺傷金顯榮,身邊那麼多保鏢不可能那麼準確得手。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給了流浪漢傷人的契機。
而之前在醫院裡,保鏢們都隻說走過那條巷子,遇到流浪漢,然後發生傷人事件。
葉楓覺得沒那麼簡單。
祝平安搖了搖頭,再次肯定: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