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烈日
蔣不為隻是轉頭瞪了閒得開始撩撥他的白蛟一眼, 再一轉眼就看到底下那個車隊的最後一輛車下來了幾個人。
八九個人，但基本上每個人身上都裹著白布，人均負傷兩三處。
他不禁微微皺起眉來, 探究地看向前麵幾輛車, 沒什麼動靜, 心裡納悶。
難道這些人已經是這個車隊裡受傷程度最輕的了？
看來他們來時的路上情況確實很凶險，畢竟這幾個人的異能等級雖然比不上他和白蛟，但放在之前幾個基地看水平中上，蔣不為考慮著要不要換條路。
但這種考量在看到所有車輛都開始調頭撤離, 而下來的那些人卻沒有上車的意思時戛然而止。
草, 真長了見識了。
居然還有送死隊。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所有車全都方向一致地從隊友用生命引開的路線有序撤離，即使他們可能是自願的, 蔣不為的心情也莫名有些低沉。
他看向還在喪屍群裡掙紮的幾個人, 低聲問白蛟：“我們還有可能回到之前的生活嗎？”
問完才覺得自己多此一問，白蛟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要他理解這種感受也未免太為難人了。
誰知身後卻傳來男人帶有安慰意味的話，“喪屍又不是無窮無儘，早晚會有殺完的那天, 隻要你活得久，肯定能看到。”
蔣不為原本還沉浸在惆悵鬱鬱之中的心情一下頓住。
有點感動，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顯然白蛟也意識到自己不是那塊安慰人的料，伸手摸摸蔣不為的頭, 學著他之前看崔姨對林意的動作，嘴裡還原樣照搬地念叨著：“呼嚕呼嚕毛, 嚇不著……”
蔣不為：“……”
按下在自己頭頂順毛捋的大手，麵無表情地轉身：
“今晚你想吃什麼？”
白蛟不解, 但聽話：“炸雞。”
雖然沒有被安慰到多少，但蔣不為的心情確實被這一打岔好了不少。
他又看了眼窗外，卻發現底下的人數比之前多了一個，還是個四級火係異能者。
有了這個火係異能者的加入，底下原本動作有些變慢的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和剛才一比，竟然還殺出了一小片真空帶。
白蛟也跟著看過去，眼底閃過幾分興味和訝然。
幾隻小螞蟻生命力還算旺盛啊。
蔣不為定定地看了幾秒，忽然拿出一個抗摔的老年機，調好音量，定好時間，打開屋內另一個方向的窗使出全身力氣朝外扔了出去。
下一秒，幾百米外的街道忽然響起了躁動的廣場舞音樂，連歌詞和旋律在隻有喪屍嘶吼聲的街區中都十分清晰，甚至還有些滲人。
然後隨手將暗藤扔窗外，啪的一聲關上了窗。
到點了，吃飯！
周圍的喪屍在聲音的乾擾下明顯躁動起來，但沒有多少喪屍離開這裡，遠處的聲響對它們來說是一種未知的誘惑，但近處血肉的味道卻更吸引它們。
張三瓊他們幾人自然也聽到了忽然響起的音樂聲，他隻愣了不到一秒就迅速反應過來。
喪屍雖然沒有離開的意向，但攻勢卻有些減弱，明顯在糾結猶豫著到底選哪邊的獵物。
“好機會！小軍，你往前開路，我殿後，先到那個火鍋店二樓躲一躲。”
“明白！”
幾人互相打著掩護，有條不紊地按照定好的逃生路線往前衝，隻是衝著衝著，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周圍喪屍的攻勢漸漸弱了下來。
但現在顯然不是開口的時候。
幾人強忍著不對勁一路猛衝到暫時選定的庇護所，終於有人語氣艱澀地點出來：“你們……有沒有感覺剛才路上喪屍好像少了很多。”
軍子沒回答，而是看向了一進門就貼到窗戶邊直往下看的張三瓊，“三哥，剛才咱們身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有東西？！那玩意兒難道吃喪屍？”隊裡有人忽然就想起來了來時路上的細節。
張三瓊搖搖頭，“我也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不過應該隻針對喪屍。”
按理說，那東西速度很快，張三瓊都隻看到了一絲影兒，如果真的要殺他們根本易如反掌。
而他們小隊裡的人全都毫發無損，那東西應該根本不是以他們為食，或者說是不想傷害他們。
甚至，他心裡還有一個猜想沒有告訴大家，那就是他覺得剛才那個東西像是有主人的。
作為高等級異植，它過於理性和平和了，身上的怨氣和殺意都很淺。
如果那個東西它真的有主人，那人又在哪裡看著他們呢？
張三瓊視線透過窗戶，落在周圍幾棟視線開闊的建築上，眼裡閃過深思。
既然人家出手幫了他們，又沒有出麵，那就是不想和他們過多接觸。
張三瓊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去感謝，但餘光掃到身後幾個剛經曆過生死的兄弟們時，他還是將這件事暫時放下了。
琪姐在他們都進了火鍋店後就帶人將這個小兩層搜了一遍，翻出了各種各樣的調料和底料，就是沒有多少能直接入口吃的東西。
最後還是在一堆腐爛了的食材堆裡扒拉出了小半箱還帶著透明塑料袋的速食方便麵。
他們人不少，這些麵餅並不算大，是火鍋專用的那種小麵餅，全都煮了他們估計才將將夠填飽肚子。
張三瓊看了看這一屋子的傷員，咬咬牙，讓人把這些麵一口氣煮了。
就當慶祝他們今晚死裡逃生一回，平日裡摳搜的老張也奢侈了一回。
窗戶一關，頓時隔絕了大半的嘶吼聲和彩鈴聲，清俊男人低頭看了兩眼窗外正在聚集的喪屍群，轉身做到了已經被人搭好的竹椅上，發出了一聲舒服地喟歎。
將將入夏，今年的氣溫就升高到了不可思議的數字，而且還有繼續往上升的趨勢。
下午四點多，外麵日頭仍然高高掛在頭頂，無情地炙烤著大地和依附著大地一切生物，這種烈日當空的狀態大概還要繼續維持三個多小時，天才會漸漸黑沉。
天氣太異常，經曆過末世後，這下是個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不對勁了。
關上窗之後屋內不僅熱，還很悶，蔣不為身上的外套早在進門的時候就忍不住脫掉了，但熱意還是止不住地往外冒，蒸得他臉都紅了。
他沒忍住越過單人竹椅的扶手，一把抱住了不知何時倒在旁邊竹椅上躺屍的男人。
然後他就被這具象化的四十多度燙了一下。
蔣不為：“……”
忘了他男人還是隻變溫動物，太熱會自動休眠。
看著白蛟閉目養神的虛弱模樣，蔣不為趕緊拿出了空間裡常備的小型柴油發電機，二樓的空調都被什麼東西從外麵破壞掉了。
沒辦法，隻能先連上兩台大功率風扇，又在屋內放上幾個提前裝滿冰塊的盆，用風扇對著吹，讓冷氣儘可能在房間內擴散開來。
此時此刻，蔣不為不禁在心裡為之前自己讓動物們先找個山自行避暑的決定點了個讚。
實在是有先見之明啊。
不然眼下這一隻就夠他受的，而且讓變溫動物在本該休眠的時候，跟著他奔波來回，它們本身也受折騰。
等幾個盆子的冰化了一大半，蔣不為又添了一次冰塊後，白蛟才勉強能坐起身來。
他看了眼擱在旁邊的室內溫度計，垂下了大腦袋，深深地歎了口氣，看上去有些落寞。
蔣不為嘴裡叼著根五花烤串，頭也沒抬，含含糊糊地問了句：“咋了？”
男人再次歎息，
“天再熱下去，我又得當個掛件了。”
第152章 小電驢-
不需要等天氣繼續升高, 白蛟當天下午吃完心心念念的炸雞就不行了。
縮成了指頭粗的一長條，盤在蔣不為光潔白皙的脖子上，虛弱又愜意。
遠看像是蔣不為戴了一條白玉choker, 細看還能看到‘項鏈’自己有時還會活動一下僵直的身板。
這件事唯一有意見的就是蔣不為本人。
他眉頭緊皺, 一臉嫌棄地質問‘項鏈’道：“你現在多燙, 自己心裡沒點數嗎？非得盤在我脖子上。”
‘項鏈’將腦袋塞到了尾巴底下，裝傻充愣。
但過了一會兒，擔心蔣不為真的被他熱到，白蛟還是把自己往外挪了挪, 儘量將自己溫度過高的身體遠離青年的肌膚, 將自己身體大半搭在了蔣不為臨出發前戴在脖子上的掛脖式小風扇上。
為了避免太陽直曬帶來的難受和炎熱，他們選擇早上五點出發。
天色霽白，蔣不為輕裝簡行, 踏上了路程。
在離開附近街區時還不忘召回在外‘覓食’了一整晚的暗藤。
看得出來它自己在外頭過得還挺滋潤的, 身子被撕扯得就剩下了一小半也不在意，喜滋滋地裹著一大包晶核顛顛回來遞給蔣不為。
蔣不為從能量波動中感受到它歡脫的心情真是哭笑不得, 擺擺手，隻從袋子裡拿了幾個稀少顏色的晶核，剩下的就全給了它和被蔣不為裝進背包裡的幾株異植。
給完了包裡那些異植晶核, 才忽然想起來太陽這麼大，應該把向日葵放出來照照，吸收點能量。
被主人壓迫縮成小小一朵的向日葵從拉開一半的拉鏈口探出頭來，儘情地享受著日光浴。
後麵那條街剛經過一場惡戰, 喪屍差不多都被吸引過去，聚攏在攤攤血跡麵前停滯不前。
趁此時喪屍還被血跡吸引著, 蔣不為直接從空間拿出了一個踏板式的電動車。
蔣不為將背包轉了個方向，放到身前, 才撩腿坐上電動車。
側過頭，看著還站在一側的白蛟，擺手，“上車，帥哥！”
白蛟挑眉，看著眼前隻大致看見過外表的新奇坐騎，還有蔣不為給自己留出的一半位置，躍躍欲試地跨上後座。
“出發！兜風去嘍！”
蔣不為壓低了聲音喊道，右手用力一擰，小電驢猛地衝了出去。
小電車猛地衝了出去，然後晃晃悠悠沿著還算平穩的大馬路行駛著。
白蛟：“……沒有騎我跑得快。”
聽語氣居然還有些自得。
蔣不為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也不知道是哪條蛇熱得不能動彈，離我遠點，你溫度開始高了。”
白蛟摸摸鼻子，默默拉遠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
小電驢就要騎出這片兒時，白蛟冷不丁開口，“身後又有人跟著我們。”
突突往前衝的小電驢一頓，下一秒，車速就變慢了些。
蔣不為摒除雜念，靜心感受了一下周圍，在感應到身後跟著的人數量後就明白了過來。
而白蛟則明顯對這件事表示非常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都不想活？”
蔣不為知道他指的是上一批跟著他們的倒黴蛋現在已經沒剩幾個活口，心底還是不免擔心白蛟一個不理解，真的動手把人變死口。
“睡吧，彆想了。”
反手摸摸身後男人的大腦袋，刺刺的，紮手。
他又趕緊將手收了回來。
還是光溜溜的鱗片腦袋觸感好。
被搪塞慣了的白蛟也不惱，將人剛摸過的腦袋搭上了蔣不為的一側肩膀，在上頭拱來拱去，直到找到了舒適的位置，就徹底停下不動彈了。
大蟒腦袋在自己肩膀安了家，蔣不為也不在意，“等天熱起來你就給我起來。”
白蛟在後頭都要晃悠得睡著了。
直到感覺到身下的坐騎忽然沒有征兆地停住，他才慢了一拍地從老婆肩膀上抬起頭。
接著就注意到了蔣不為停下來的原因。
他們身後就是那群跟了他們一路的人。
看著眼熟，好像還在哪裡見過。
不過，白蛟危險地眯著眼睛打量起他們。
“怎麼了？”
“沒事，我和人聊聊能不能給我們帶個路。”蔣不為安撫拍拍被驚醒的大型猛獸，“撐著車點。”
雖然不知道蔣不為為什麼要停下來，但白蛟還是下意識將委屈蜷在腳踏上的兩條長腿落地，輕輕鬆鬆撐在了小電驢兩側。
蔣不為利落地下車，走向停在他們身後的一輛七座麵包車。
七座麵包車裡的人現在也很無措懵逼。
前麵那輛踏板電動車遠遠地就停在了他們必經之路的中央。放到以前他們可能不會擔心懼怕，但是現在一車傷員，物資也捉緊見底，根本拚不過人家。
所以此時見一個清俊高挑的青年居然下了小電驢，朝他們走來時，紛紛慌了神。
“三哥怎麼辦？人朝這邊走過來了！”
“咱們跟他說清楚，這路就這麼一條能走的，咱們也不是故意跟著的，他應該不會上來就動手吧？”
還有一個瑟瑟發抖地看著還跨坐在小電驢上的那個男人，“我覺得就算這個人不會動手，他身後那個人可不一定。”
車內人聞言下意識將目光都放在了小電驢上的男人身上，下一秒就忍不住立即移開了視線。
有種被大型猛獸盯上的悚然和冷意，好像馬上就要被吞吃入腹的感覺讓幾人後背唰的一下冷汗直往外冒。
媽媽，這眼神也太可怕了。
就連琪姐也不禁擔憂地看向副駕駛上的張三瓊。
被八道目光緊張期盼地盯住的張三瓊臉上一片凝重，定定地看了幾秒來者手腕間套著的東西。
直到看清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後，才鬆了口不明顯的氣。
他頭也沒回地對隊員說道：“先不要自亂手腳，也許沒有那麼糟糕。”
轉頭對琪姐交代，“我下去，一會兒如果打了這個手勢，你們就立刻開車往回跑，跑到喪屍堆裡也要分散開繼續跑！”
“那你怎麼、”
“不用管我，老邢，把車鎖上。”說完，張三瓊就推門下車。
駕駛座上的老邢麵色緊張擔憂，是張三瓊手底下最聽話的人，他咬著牙還是聽從了張三瓊的話。
車門應聲鎖上，來不及給後排隊員反應的時間。
等後排的人從老邢手中奪過了車輛的控製權，張三瓊已經和那個麵容溫和的青年聊上了。
而此時車外的張三瓊心情也很複雜。
他也不是那種毫無準備就上門送死的人。
因為四級異能者少有，他的實力在這一片兒雖不說能稱霸一方，起碼能自保。
這就是他敢獨身下車談的根本原因。
事實上，如果不是懷疑這兩人就是那天暗中幫助他們的藤蔓異植的背後主人，他早在看到小電驢停下的那一瞬間就命令人攻擊。
廢話，在這麼危險的城區，還敢兩個人騎小電驢亂竄，這倆人能是什麼善茬？
而長期戰鬥摸索出來的準則就是，遇到躲不開的生命危險，第一時間掌握攻擊的先手遠比一心逃離退縮生還的幾率高。
就算如此，縱使是身經百戰、早有準備的張三瓊，在真正麵對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青年時，也不免感到一絲怯意和驚異。
無他，這人實力他竟然摸不到邊。
不是那種像小電驢上那個男人的一樣一看身體就本能地急著逃命。
相反，他在這個青年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威脅和危險，也感受不到他身上存在任何方向的異能能量，就好像他真的是個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
但擁有那樣可怕實力的異植的人真的有可能是個沒有異能者的普通人嗎？
張三瓊心裡很清楚這個答案。
就是因為太清楚不過了，才覺得有些恐懼和窒息。
更彆提小電驢上還有一個正拿一種打量獵物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這兩人，他每一個都看不透。
張三瓊忽然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和危機感。
三級異能者現在都這麼廉價不值一提了嗎？
諸多想法念頭都在張三瓊幾次呼吸間出現又消失，麵上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
“這位…異能者大人，不管你這信不信哈，我們真的就是順路，不是故意跟著你們二位的。”原先準備的小兄弟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什麼意思？從這裡回你們基地隻有這一條路？”蔣不為明知故問。
這話他是半信半疑的。
今天走的這個路線確實是他和白蛟好不容易才探查出來的最安全方案，但要說他們常年在這裡遊走的人也隻知道這一條路，那就是沒把話說全了。
畢竟他們那天來的時候，和原本車隊離開時走的，可不是這條路。
聽到青年的話，張三瓊心下一鬆，暗道這兩人果然是從外麵來的。
而且聽口音，像是從北邊來的。
北邊啊……
張三瓊像是在回憶些什麼，眯上了一雙渾濁的眼。
嘴上還在給兩人解釋著，“你們是從北邊來的吧？不清楚這裡的情況，遇難的頭一年最南邊就發生了地震海嘯，連帶著這周邊都跟著裂了個口兒，以前的路直接被劈開了。除了天上飛的，誰都走不了。
“原本還剩下一條路，就是你救我們那天，我們來的時候走的那條路。但現在……”說到這裡，張三瓊歎了口氣，
“走的那些車還不一定能逃走幾輛，現在血腥味肯定散不了，那條街估計現在還被喪屍堵著，根本不敢走。”
蔣不為沒有否認張三瓊對他們是從哪裡來的猜測，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們也是初來乍到想來問個路，沒有彆的惡意。”
說著，視線從張三瓊身上向後移去，緩緩說道：“還請各位放心。”
第153章 人類之光
張三瓊一回頭, 果然隊員們已經奪過車子的控製權，紛紛下了車，此時都站在車旁看著三人。
他不禁在心底暗罵老邢這次不靠譜, 知道他受不住, 沒想到這次連兩分鐘都沒堅持住。
大家都各有想法, 這次誰都沒有注意到小電驢上的男人忽然轉了一下頭，看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
或者說是，注意到了，但不明白怎麼回事。
隻有時刻警惕著周圍, 關注著白蛟動靜的蔣不為放在了心上。
蔣不為餘光瞥了一眼那個方向, 對張三瓊抱歉地笑了笑，“這裡不太安全，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 再找個地方慢慢聊聊, 我還有些問題想請教各位。”
張三瓊此時也注意到了麵前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不對，也不是小動作, 人家兩個人根本就沒有遮掩的意思。
左右這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實力還琢磨不透，要害他們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張三瓊當機立斷, 對隊員喊道：“快上車，小軍兒，給兩位異能者大人倒出位”
“不用，你幫忙帶路, 我們跟在後麵就好。”蔣不為阻止道。
他們倆並不擔心後頭來的那東西，最多是嫌麻煩。
但比起白蛟放到後頭那輛七座車裡和十幾個人一起擠著坐, 麻煩就麻煩點吧。
總比開到一半，車折騰散架了來得強。
當然, 有白蛟在，也不會發生小電驢跟不上四輪車這種合乎常理的事情。
小電驢看似慢悠悠地跟在了七座麵包車後頭，剛開始七座車可能還擔心他們跟不上，刻意放慢了些速度。
後來發現不管他們或快或慢閃躲路障，後頭那輛小電驢始終以一個穩定不變的距離牢牢跟在他們身後，七座車上的人就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全速趕路上。
麵包車上的人也不是不好奇，“他們那車是不是改造過，居然能跟牢四輪車？！”
張三瓊緊緊盯著前方路段，不時往後視鏡那裡瞥去。
雖然他不如後頭兩個人那麼敏銳，但此時也感受到了身後那個方向有種不詳的氣息在迅速靠近。
直覺告訴他，那個存在十分危險。
於是，張三瓊嚴肅地對還不明所以的隊員說，“情況不對勁，咱們身後有東西，注意警戒。
“還有，多注意點後頭的人，電動車在這種路段電耗得很快，彆讓人跟丟了。”
“明白！”
“三哥，他們沒電了，那咱們不是正好能甩開他們嗎？”
沒等張三瓊開口，旁邊年紀大些的隊友就一巴掌朝提問這人的後腦勺糊了上去。
“你是不是傻？人家要是沒點依仗，能讓你在前頭開車，他們在後頭慢悠悠地騎電動車？”
“前幾天他們還救了我們一命。”聽到隊友對小電驢上的兩人的恐懼和懷疑，張三瓊說出自己差不多確定的推測。
“什麼？！”隊員們紛紛困惑，不知這話從何而起。
隻有軍子若有所思，“和三哥你那天看見的那個東西有關？”
張三瓊點頭，“那是個異植，等級很高。而我今天又在那個青年手腕上發現了一根藤蔓異植，上頭的氣息很熟悉，很可能就是我們那天遇見的藤蔓。”
說‘很可能’都是下意識的穩妥起見。
但經過張三瓊這麼一說，他們想也知道，一準兒就是這兩個人幫的他們。
本來這個地方就處於他們基地還未大規模搜索的無人區，平時也很少會有隊伍來這裡搜集物資。
他們隊伍完全是被基地上頭的社團逼出來找異獸，才無奈深入無人區。
結果就是這麼巧，這兩人不禁出現在了少有活人的無人區裡，還碰巧還有個氣息相似、等級很高的異植。
答案明擺著。
這麼一通分析，車上眾人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還有防備和陰謀論，但至少沒那麼心驚膽戰，同行還要時時提防著身後兩人的動向。
太陽漸漸冒出了頭，熱意也慢慢爬上了眾人的身上。
蔣不為眼瞼垂下，低頭刷著手機裡的電子地圖。
為了防止前麵車從後窗察覺到異樣，他單手隨意搭在電動車車把上，任由車自己往前衝。
是的，仔細看，這輛電動車根本就是隔著不到幾毫米，直接神奇地懸浮在路上漂著飛。
蔣不為注意到開始刺眼的太陽，瞥了一眼機械表盤，頭也沒回向後說道：“加點速，到他們旁邊去。”
說完，擔心白蛟直接操縱著電驢飛出去，又補了一句，“穩著點。”
小電驢應聲加速，突突直衝到麵包車身側。
蔣不為知道這速度已經是白蛟刻意控製過的，卻差點車內人驚叫出聲。
然後他們就聽到小電驢上的年輕人輕摁了聲喇叭，見他們看過來還朝車內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停下來。
如果不知道蔣不為救過他們，車內人肯定不會這麼果斷地聽從指示停下車來。
隨著七座車的緊急刹車，小電驢也在麵包車旁邊停住。
沒等張三瓊降下車窗，詢問怎麼回事，就看見坐在前座麵容溫和俊美的青年慢條斯理地邁下了車。
緊接著那個一直坐在後座上的高大男人往前稍微挪了一下，就騎著車拐了個彎兒，徑直衝向了他們來時的路。
張三瓊一驚，一下子沒控製住手上的力道，差點將車門把手握斷。
他迅速下車，卻見留在原地的青年一臉淡定與不以為意，企圖衝過去攔車的動作一頓。
咽下心頭的疑惑，看向蔣不為，“……他一個人能對付得了嗎？”
蔣不為擺手，“他一個人就行。”
在場人都以為蔣不為讓他們停車，是為了等他的同伴，於是儘管對身後未知的危險十分緊張，但還是選擇下車，保持警戒地靜靜麵對著來時的方向。
包括張三瓊，但他不是和隊友一樣，靠著眼睛去感受危險。
所以他等待的過程中，還有空觀察著身側站著那個年輕人的情況。
他注意到這位年輕且強大的異能者似乎對他的同伴行蹤滿不在乎，隻一心盯著手裡的手機擺弄著，時不時還抬頭看他們幾眼。
張三瓊被弄得有些迷糊，但他的困惑也持續不了多久。
很快，一股來自他們警戒方向的巨大能量波動以一個未知的圓心向他們迅速蕩來。
能量巨大到，不管異能實力高低，但凡是異能者都能感受到這股強烈波動傳來的震懾意味。
車上下來正警戒著的眾人齊齊心下一淩。
幾乎下意識就想要上車逃走，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因為那股力量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存在，就不是一個量級。
但礙於張三瓊還沒有動作，他們隻好忍著戰栗，停下來等待著領隊發話。
接著，眾人就見張三瓊就驚愕地轉頭看向那個正靜靜看著發生波動方向的年輕人。
在他們眼底從不畏懼任何東西的三哥此時聲音卻顯得格外艱澀：
“那個東西……是被您的同伴消滅掉的嗎？”
蔣不為遠眺，收到白蛟發出來的信號，確定他暫時會躲在暗處，避開麵包車上的人，悄悄化為原型跟上他後，才回過頭來看向臉色有些不對勁的張三瓊。
“差不多吧。”
“這也是我們和你們正式合作前給出的一點誠意。”和威懾。
張三瓊頓了頓，用眼神示意隊員們先回車上去，他想和人單獨談談。
至於隊員們回到車上，其實還是能聽到兩人說話聲音，這就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
單獨談話的空間給出來了。
張三瓊猶疑地開口，“您和您的同伴真的隻需要我們給你們帶路去基地？”
原諒他想象太匱乏，實在是想不出來在這樣的實力麵前，他們這車半斤八兩的貨色，還有什麼值得人家這麼大費周章和他們搭上。
“還需要一些你們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基地內部公開的消息。”
蔣不為確認白蛟已經避開對麵眾人悄無聲息地搭在了他的衣袖內，眸色變化了下。
他看了眼逐漸上移的日頭，不由得真心建議道：“可以給我勻一下位置嗎？我們上車邊趕路邊談？”
張三瓊呼出一口氣，連聲答應，“好好好，咱們上車慢慢談。”
回頭衝車上喊了句，“老邢！你去後麵坐著。”
蔣不為也知道車上容納得位置有限，這麼大熱的天將人擠去後座也不太地道，心裡也深表歉意。
但坐上副駕駛的動作一點也不慢。
張三瓊則取代老邢，坐在駕駛座上開車。
車輛飛速行駛著，蔣不為分出一絲心神給後頭追著車跑的喪屍，隨手將暗藤從大開的車窗那裡扔出去。
車內人：“……”
互相瘋狂使眼神。
蔣不為絲毫不覺，又或是感覺到了也不在乎，看了幾秒前方的路段，冷不丁地發問道。
“這裡勢力的具體分布和大致實力水平，你們知道多少？”
此言一出，打破了車內自他上車以來十分寧靜和安詳的氣氛。
張三瓊默默握緊方向盤，扭回了差點走出了S形的車頭，一心二用回答蔣不為的問題。
“末世一開始，東南沿海城市就發生了特大地震，海嘯直接把海岸線給淹了。軍隊能派出去都去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了，對地方掌控力不足，沿海省份的情況就漸漸失控。
“所以這裡現在和北邊情況不一樣，做主的是各大社團，社團麾下又有大大小小、功能不一的基地。”
社團？
蔣不為聽到這個新鮮的詞，不由得挑眉。
張三瓊似乎也知道他肯定會好奇社團，詳細解釋道：“社團的前身其實就是末世前的各大財團。”
“他們在最開始就大肆高價收購受災不嚴重的地方的糧食，手裡有糧，又和一些灰色邊緣地帶的勢力合作，就漸漸形成了規模。”
張三瓊說起來這件事還有些憤憤和心有餘悸，“……互相吞並到現在，就隻剩下四個規模還算大的社團，我們基地隸屬於波塞冬社團，在裡麵已經算是很人性化了。”
聽到這個話題，車上後麵人的臉色也都不好看起來。
蔣不為想起之前在二樓看到的這幾人被隊友當做開路的肉盾和血包拋下的那一幕，也不由得沉默了。
他隻是和這些人打了幾個照麵都能看出來，這些被拋下的人並不是不想活下去。
但他們還是放棄了自願活下去的機會，顯然是早已認命。
如果這也算是人性化，那麼不敢想象剩下幾個社團該有多麼‘畜性化’。
“說起來……那個人，好像還是末世剛開始跟著人從北邊過來的。”
說到那個人，包括張三瓊在內，車內所有人的呼吸在聽到這個話題時都如驚弓之鳥般，下意識放緩放輕了很多。
可見此人積威，或者說能止小兒夜啼的恐怖程度之深。
末世剛開始……就從北邊來的……
蔣不為捕捉到了關鍵詞，雖然知道不可能這麼巧，但他還是閒著多嘴問了句。
“那個人？”
“那位從來沒有人看過他的真實樣子，每次出現都是全身罩著黑布，隻露出一雙眼。”
張三瓊頓了下，“我曾經有次任務就是和那個人一起，看到過那雙眼，很不對勁。”
蔣不為真的好奇了：“？”
“不像是人的眼睛，倒像是……一條蛇。”張三瓊慢慢說出自己藏在心裡多年的推斷。
動物類變異者罷了。
蔣不為好奇心被提起來後就是不解。
“但是那位大人一直用的都是火係異能。”
擰眉不解的動作一頓，蔣不為緩緩看向張三瓊。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也是一個火係能力很出色的人。
“他在波塞冬？”
張三瓊深呼一口氣才敢繼續往下說，“不，那位和莊先生一樣，都是最大社團，人類之光的長老會成員。”
第154章 偽神
可能是近幾年常常處於危險境地中, 預感直覺變得十分敏銳。
蔣不為聽到這個姓氏，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莊先生？”
“莊先生算是個代號, 至於他到底叫什麼, 倒是很少有人知道。”
張三瓊回答的同時餘光則瞥向了副駕駛青年手腕上的那枚玉色手環, 心裡一悚。
要不是手環剛才動了動，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它的蹊蹺，還以為真的隻是個普通的手環。
這時一直在後座沉默的車隊有人戰戰兢兢出聲。
“我知道他的真名。”
“好像是……莊、金陽？”
此話一出，不止後座的同伴們很驚訝, 張三瓊也意外地回頭看向出聲的隊友。
蔣不為腕間上車以來一直裝死的白色‘手鏈’緊了緊身形, 將他飄遠的思緒迅速扯回。
老邢一下子收到這麼多人的驚訝眼神還有點羞赧，撓撓頭，“我沒跟三哥前在一個小基地的隊伍裡頭混, 被大社團一次任務招去當送死的血包, 我跑得快，最後死裡逃生跑了出來。那個隊伍好像隻有我活了下來, 其他人都沒了。”
車內人紛紛低頭沉默，心有餘悸。
顯然這種被人強製征召當血包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經曆。
張三瓊回過頭來, 正看看蔣不為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結果一轉頭，就見他神色沉冷凝重，和剛才和善溫和的麵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張三瓊莫名感到一絲戰栗，想到那個莊先生好像也是從北邊來的, 再一想麵前這位不正是從北方來這裡。
忽然就心領神會，想到了這兩人是不是認識。
而且看這臉色, 貌似也不是什麼太好的關係。
但張三瓊想得多，還是決定接下來都不說社團那些從北邊來的人的壞話。
萬一人家就是關係好, 但是臉拉得長呢？
想清楚之後，他再和蔣不為說話，就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畢竟眼前這位能認識那些社團長老會的人，本身肯定也不能是個善茬兒。
張三瓊小心斟酌著自己的措辭，“大人認識莊先生？”
大人？
儘管蔣不為現在腦袋正緊繃混亂著，也不免感到無語好笑。
“我姓焦，焦為，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轉頭看向正裝得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地開著車的張三瓊，“不知道老哥您貴姓？”
他心想，如果不是高階異能者三心二意開車都是小意思，就這開車專心程度，他早想辦法跳車了。
張三瓊眼睛看著方向盤，聞言一愣，連忙說道：“張三瓊，張長弓，一二三的三，瓊樓玉宇的瓊。”
蔣不為笑道：“我叫你老張可以吧。”
雖然是疑問，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陳述語句。
不知何時，蔣不為能感覺自己的心態在慢慢地變化著。自從重生以來，他的心態就從全力以赴到冷眼旁觀，從鬥誌滿滿到淡漠俯視。
強大的同時，他好像真的變得有些冷漠古怪，有時看著絲毫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心裡甚至在思考。
他現在真的還算個人嗎？
或者說，他的心理正逐漸朝著一種非人物種的方向在變化。
就像……白蛟？
蔣不為不確定這種類似模糊的感覺，但他直覺不像是，以為他知道這是為什麼。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手中近乎神化的異化能力，以及周圍環境和人都在瘋狂地造神。
他就是被強行塑造的‘偽神’。
而像他這樣的異能者，就算人數比起原本地球的人口要少很多很多倍，也還有無數無數……
因為他們一旦成長起來，就很難夭折。
天時地利人和，會將高階異能者瘋狂地捧上神壇。
不論是自願或者被迫，血與骨鑄成的神壇下麵都會跪拜著盲目殘忍地信徒，繼續鞏固著‘偽神’的統治。
因人而異，蔣不為可能是天性如此，也可能是因為白蛟在身邊的影響，倒是沒有想著征服統治世界，或者天天搞歧視挑撥打架。
他就是總想著隱居山林，遠離麻煩的人事和無謂的爭鬥。
這麼看來，好像真的是白蛟天天給他洗腦洗成這個樣子了。
蔣不為想著想著，想通了。
於是在心底毫無理由地將鍋推到白蛟身上。
蔣不為覺得自己現在異常得冷靜，“莊先生……是金屬係異能者？”
話說出口，他都已經做好了清理門戶的準備了。
誰知張三瓊竟然搖頭否認了，“不是，是植物係。”
看到蔣不為有些驚訝的表情，他又補充道：“那個人平時都在社團內部活動，不經常到麾下的基地。
“莊先生倒是經常會到下屬的基地巡查，一般每個月的三四號就能輪到我們基地，你要是感興趣我讓小軍帶您去親眼看一看，確認一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這個莊先生就是那個莊晉陽。
但蔣不為一向相信自己自從‘變異’了之後就異常敏銳的直覺。
從聽到這個莊先生開始，他心底就總覺得不太對勁。
出於直覺，他還是應下了這份心意，“麻煩了。”
開到半路，空氣中已經出現的炙熱波浪。
從高處往前看，公路一覽無餘，滿是深深淺淺的裂縫，沒有任何建築和樹蔭可做遮擋。
他們身後這段路已經是最後有樹蔭遮擋的路段。
張三瓊轉頭看向蔣不為，“現在溫度太高了，怕車胎撐不住，隻能先走到這裡。”
蔣不為當然沒有異議，和隊員們一起在公路邊下車。
後備箱裡有隊員們臨時搜集的防曬布縫成的車衣，車停在路邊幾棵大樹組成的樹蔭底下，用防曬布把車勉強罩上。
眾人一齊走到不遠處稍小一些的樹蔭底下，準備紮營壘灶休息，度過一天中最炎熱的時間段。
蔣不為站在樹蔭處，接過一個隊員去周圍找的大石塊，笑了下，“謝謝。”
過來遞石頭時心裡還提著一口氣的軍子一愣，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大石塊觸手滾燙，如果是沒有準備的普通人接過隻怕會燙下一層皮來。
風係異能者的風刃劃過的切麵平整，裡麵的石料仍溫涼，蔣不為隨便找了個位置將石頭放好坐下。
“焦先生，吃點東西，出門在外條件簡陋，還請多擔待。”張三瓊走近，拿著一瓶礦泉水和一盒罐頭遞給蔣不為。
看到那盒肉罐頭，周圍下意識響起了一聲吞咽聲。
張三瓊也聽到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身後的隊員們。
蔣不為沒接。
麵包車擠了那麼多人，能裝的物資就很少，僅供車上人的最低生存標準。
圍坐在樹蔭底下的其他隊員都是兩人一瓶水，手裡捏著一包蘇打餅乾，就連張三瓊自己都是和普通隊員一個待遇。
依異能者的身體素質和他們現在的傷情，吃進去的食物根本跟不上消耗。
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個人一瓶水和一盒肉罐頭，這飯可吃不下去。
張三瓊以為是蔣不為不滿物資分配給他的數量，急忙解釋道：“物資緊缺，這盒罐頭已經是車上最好的食物了。”
蔣不為知道他誤會了，但他懶得解釋，“不用，我自己帶了。”
說著，就拿起了隨手扔在了地上的背包。
打開，裡麵火腿腸、麵包和礦泉水都有，雖然少，但樣樣俱全，不比他們這肉罐肉差。
看明白蔣不為是真的不想要他們的食物，張三瓊也理解，畢竟出門在外對彆人的食物有防備心是正常的。
扒拉了塊另一個隊員的‘座椅’石頭到屁股底下，他就地在蔣不為不遠處坐下。
咬牙撕開餅乾包裝，張三瓊看向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的蔣不為，“焦先生，北方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
蔣不為抬頭，見不僅是張三瓊，連周圍坐著的隊員們聽到這個話題也悄悄朝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眼底一片沉靜，“我隻到過S市，再往北的情況就不太清楚了。”
“那邊軍隊有生力量保存還算完整，大方向尚在政府的控製中，就算有零星不服管的，也不會明目張膽對抗軍隊。”
“末世剛開始的時候，那邊也沒有遭受太大的天災，人員傷亡不算嚴重。”但這個不算嚴重也隻是和南方相比較而言。
然後蔣不為將他們一路走來的幾個城市和基地都給幾人挑揀著有用的能說的都說了。
聽後隊員們都有些沉默。
張三瓊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艱澀，“北邊至少比這裡有秩序。”
蔣不為聞言也沉默了，沒法接這個話茬。
過了最熱的時間段，眾人全都上車，繼續出發。
……
第155章 雙異能
再次見到莊晉陽的時機很突然, 也很湊巧。
他們一行人剛在一個農家樂擴建成的基地門前停下，蔣不為坐在副駕駛還未下車，就一眼看到了基地門口一側站著的人。
他眯了眯眼, 努力將對這個煞筆表弟的印象從記憶裡挖出來, 再和眼前人對照幾番, 心下愕然的同時還有幾分凝重。
無他，眼前這人五官和記憶中的人有六七分相似，但臉上的神態和下意識動作卻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一改以前的姿態，不管是從前在他麵前裝出來的溫文, 還是原形畢露後的囂張惡劣, 此刻在這人身上一絲都看不到了。
這人的視線對著對麵來人時，眼底隻剩下外強中乾下的瑟縮和驚懼，臉色異常蒼白。
蔣不為手指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腕間逐漸從日間炎熱中解脫出來, 漸漸蘇醒的小白蛇。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 落在了疑似杜金陽的人的腿間。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雖然距離不近，但蔣不為的視線並不受阻礙。
這人的腿不太對勁, 儘管他有意掩飾其中差異，但仔細觀察，他走起路來仍有細微的不協調之處。
像大腿硬生生短了一截。
想到這裡, 蔣不為摩挲蛇鱗的動作一頓，轉頭對張三瓊禮貌告彆，“人我好像找到了，我們就此彆過。”
將他悄無聲息把東西都替換成食物的背包留在了副駕駛, 扣上一頂黑色鴨舌帽，壓低帽簷, 乾脆利落地下了車。
張三瓊也被這突然一下子驚了一下，沒來得及挽留就見車門在他眼前嘭的一下關上了。
“誒你的包！”
那個北邊來的神秘年輕人明顯是聽到了, 擺擺手，隻留給他們一個背影，就迅速隱入了等待著進入基地的人群中。
張三瓊再看去想要尋找，已經沒了人影。
車上幾人麵麵相覷，有人猶豫提議，“三哥，要不咱們看看包裡有啥？”
“對啊，可能是沒什麼重要東”
附和的聲音在看到背包被拉開後裡麵的東西忽然卡住了。
車內響起幾道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軍子呢喃道：“這麼多吃的……不會真的是留給我們的吧。”
眾人沉默。
心裡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想起剛才那人瀟灑離去的身影，也不得不相信十分有可能的事實。
好半晌，張三瓊才緩緩開口，語氣凝重認真，“這幾天的事情除了我們這幾個人，對外都要保密，不得把人透漏出去一星半點兒。”
車內人都默默點頭。
心裡明白三哥這話的意思，不能和任何人說那個年輕人的信息。
而且不光要防著外人，就連以前的隊友也不能透漏分毫。
蔣不為輕裝簡行，隱入排隊擁擠著的人群中。
高瘦板正的身形和整潔乾淨的衣著，和周圍或形容枯槁或形象臟汙的人們顯得格格不入。
但不知為何，他的存在感就是在人群中驟降，絲毫不起眼了。
待社團下來巡邏的人們一一收隊，車隊駛出了基地。
一輛小電驢悄悄綴在了改裝車隊後頭。
當夜，車隊停在了一處荒涼的小村莊歇息。
一路上憑借風騷走位，成功綴在車隊後頭，躲過數輪偵查的小電驢也在不遠處找了間空房子進駐了進去。
莊晉陽抬手將一碗泡麵都掀到了過來送飯的下屬頭上，暴躁地又往人身上又踹了兩腳。
“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踹完人，他喘著粗氣，走進他一人獨占一間的房間。
臉上陰鷙暴怒的神情在看到房間內悠哉坐著的人時，瞳孔急劇一縮，反手嘭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房間內忽然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先說話。
看到反手關門的動作後，蔣不為就已經能確定他的身份了。
他語氣淡淡，肯定道：
“莊晉陽。”
杜晉陽額角條件反射般狠狠抽動了下。
蔣不為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疑惑不解。
“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杜晉陽身形一僵，神情躲閃。
他沒有選擇回答蔣不為的問題，而是緩緩在蔣不為坐的椅子對麵坐下。
他神情飄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來。
“……你不該來的，哥。”
聽到這聲‘哥’，蔣不為漫不經心的神色一變，正色起來。
同時在腦海中和白蛟再次確定。
蔣不為：【這兒真沒有陷阱？】
男人的聲音十分篤定，在他腦海中響起：
【沒有】
聞言蔣不為有些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如果真有白蛟都查探不到的危險存在，那還跑什麼，乾脆在這兒等著就行。
不是蔣不為疑心重，好吧，他疑心確實有一點點重。
主要是莊晉陽這副好像馬上要把他賣了後良心發現的蹊蹺態度，實在可疑。
確認他現在的處境很安全，可以全身而退後，蔣不為才將視線放在了杜晉陽身上。
隻聽莊晉陽啞著嗓子，輕聲說著，“蔣家現在隻剩下我們倆了。”
蔣不為呼吸一頓。
莊晉陽壓低聲音恨恨道：“李越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王八蛋！”
說到‘李越’時，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彆人聽到。
蔣不為麵無表情地回憶了很久，才從記憶中扒拉出這個名字。
來不及深思，就看到莊晉陽忽然抬手，幻化出一塊泛著冷冰冰光澤的金屬塊，放在了兩人中間的桌子上。
蔣不為眼皮子往上一挑，不太明白此舉是要乾什麼。
釋放完金屬異能後，他還沒有結束抬手的動作，仍保持著全神貫注的神情盯著自己的手心。
隻見空蕩蕩的手心竟然又鑽出了一條暗紅色藤蔓，顫顫巍巍。
釋放這個藤蔓對莊晉陽來說，好像也是十分痛苦的事，不一會兒他額頭就爬滿了汗水，臉色蒼白一片。
蔣不為眉心一跳，遲疑開口。
“…雙異能？”
莊晉陽苦笑了聲，“這就是我要給你看的東西。”
隨後又說道：“你也是吧，雙異能。”語氣篤定。
蔣不為沒有反駁，默認了。
莊晉陽好像笑了聲，還有些回憶當初的意味，“當時我攛掇李越堵你，也是因為這個。”
蔣不為眉頭擰起，“能問一下，我是在哪裡暴露的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那場陷阱戰鬥前，他似乎沒有在他們麵前露出端倪。
一般人肯定不會隨機就盯上一個人，除非……
想到這裡，他若有所思地盯住了莊晉陽。
“不是你，第一個擁有雙係異能的人是蔣晨業。”
莊晉陽看向蔣不為，嗤笑一聲，“他可不像你能沉得住氣，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與眾不同……”
最後那個‘與眾不同’的字眼咬得格外用力，諷刺意味十足。
“緊接著，就是你那個弟弟蔣晨京……”
這些名字很久沒有聽到了，蔣不為乍一聽還有些恍然。
過了一會兒，他才擰眉開口，“所以，他們懷疑是蔣家的血脈有問題？”
這麼一想，就說得通了。
不，不對，那……
蔣不為視線一滯，緩緩移向了莊晉陽的那雙蹊蹺的腿。
“……那你”
第156章 草甸
注意到蔣不為的視線所在, 莊晉陽身體一僵，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像是徹底放下了什麼包袱似的, 他動作緩慢地撩起了褲腿。
“是啊, 我身上也流著蔣家的血。”
撩起來的褲腿逐漸在大腿上顯露出一條猙獰的切割線, 像斷掉的那截大腿活生生被人重新縫上了似的。
“李越之前就秘密帶著蔣家人南下，一到這裡，他就立刻組建起了生物研究所和實驗室。”
“研究所甚至還研究出了一種能夠剝離人異能，移植到彆人身上的手術……”說到這裡, 莊晉陽似乎想起了什麼, 渾身打了個寒顫。
蔣不為此時眉頭緊鎖，接下來的話他不用聽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你可能也聽說過，異能者一旦被剝離異能,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 異能一離體人就沒氣了。”
“但這個實驗最大的前提條件是被剝離的實驗體必須是活著的。”
莊晉陽似笑非笑，“我們蔣家人可是人人都有兩個異能, 剝離一個一時半會兒居然還死不了。”
蔣不為悚然。
“李越最瘋狂的時候基本上一周一具‘耗材’。可笑的是，他們一直在研究克隆技術，但直到把人都快玩沒了, 都沒克出個像樣的新耗材。”
於是，一個近在眼前，流著蔣家人血的莊晉陽就不能浪費了。
放血、電擊、注射喪屍病毒……都是日常，嚴重的時不時還上個切割手術, 或者移植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