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年接過水杯,把杯子裡的水喝光,慢吞吞地又把自己塞進被窩裡。
花山院鶴歸接過伏黑佳織找到的溫度計,遞給影山飛雄,對方乖乖接過夾在胳膊下麵,便沉沉地閉上眼睛。
他睡不著。
頭很暈,很燙,雖然感覺眼皮很沉,但是不論躺下還是坐著都非常不舒服。
花山院鶴歸告訴他時間到了,他又把溫度計拿出來。
“38.4℃。”
影山飛雄點點頭,他看著花山院鶴歸拉過椅子坐在他床邊,打開筆記本電腦。
“你休息吧,等會還要再量一下溫度,我在這裡陪你。”
影山飛雄閉上眼,於是房間裡靜了下來,耳邊隻有窗外汽車駛過,人聲嘈雜,鳥鳴細碎,和花山院鶴歸敲鍵盤的微小的聲音。
“…阿鶴…”
影山飛雄的聲音很輕很輕,他仿佛睡著了,剛剛隻是無意識的囈語。
“嗯?”
“我昨晚…夢到你了,被子上都是你身上的味道。”
花山院鶴歸手中動作一頓,她看向床上的少年,他沒有睜眼,呼吸也十分平緩。
影山飛雄又說:“好久之前就想問…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他的聲音模糊不清,幾乎要融入上午溫熱的空氣中。
“是熏香吧,我以前用的鬆木香,已經很久沒再用了,身上還有味道嗎?”
“嗯,如果靠近一點就能聞到。”
花山院鶴歸沒有回話。
影山飛雄緩緩睜開眼睛,他迷迷糊糊看向床邊坐得挺直的少女,接著問:“為什麼你不上學呢?”
“因為家裡人的原因,不太方便說。”
“…如果你跟我一起上學就好了。”
花山院鶴歸眼睫輕顫,她手下一抖打錯了一個字母,思路頓時堵塞,便將整句話刪掉。
“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樣我就可以抄你的作業,可以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
他和金田一勇太郎、國見英,已經決裂了——他在學校裡,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也許影山飛雄並不會在意這些,不去在意彆人的指指點點,不去在意隊友的責備、冷暴力,更不去在意下半年可能一場比賽都無法參加。
——怎麼可能啊,那種事。
怎麼可能。
影山飛雄有點害怕。
就像所有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一樣,害怕孤獨,害怕被所有人拒絕。
害怕,成為同學口中的“王者”。
那些流言和議論早就傳進了影山飛雄耳中,他不知道怎麼辦,除了呆呆地“哦”一聲表示回應,其餘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要怎麼變得足夠強大,要怎麼長久地站在舞台之上,要怎麼處理好如同絲線般纏得他喘不上氣的人際關係。
這是貫徹他十多年的最困難的議題。
影山飛雄是個笨蛋,他除了打排球,什麼也做不好。
有冰涼的東西貼到他額頭上,影山飛雄眨眨眼。
花山院鶴歸摸了摸他腦袋的溫度,還是熱,有點出汗,她問:“手腳還涼嗎?”
影山飛雄伸出手,與她相握。
他的手滾燙,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了。
他下意識摩挲著花山院鶴歸的手腕,因為對方的皮膚涼涼的,讓他感覺到很舒服。
花山院鶴歸沒有抽出手,由他握著,她輕輕開口:“如果飛雄需要的話,我可以每天中午等你出校吃飯,可以接送你上下學。”
影山飛雄“啊”了一聲,他說:“…怎麼能讓女孩子護送我上下學啊…”
“不是保護,是陪伴。”花山院鶴歸笑著說,她任由影山飛雄的手貼上她的小臂,“總之,我每天也沒有什麼事做。”
影山飛雄想反駁,說些你沒有事做怎麼會休息不好啊之類的話,但是他沒有。
他隻是慢吞吞地說:“那你會好好休息嗎?”
“沒關係的,我能休息好。”
影山飛雄沒有說話,他輕輕拽了拽花山院鶴歸的胳膊,於是她順著他的力道將手覆在他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