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二賴子和金妮被帶上台,金煥文被安排站在了台下牆角站著。
金煥文本來沒有來看戲,是民兵有意把他從家裡揪了過來。
此時的二賴子脖子上掛著一雙臭襪子,而金妮脖子上則掛著一雙舊鞋,兩人被弄得狼狽不堪。
二賴子尚且好些,賊眉鼠眼,一副目空一切滿不在乎的樣子。
金妮本來臉上就有抓痕,再加上這副打扮和羞辱,簡直無地自容,不敢抬頭,不敢睜眼,一席頭發垂下來,說她是女鬼女妖都不過分。
此時,荷槍實彈的民兵分立兩側,戲台暫時成了批鬥會場,二賴子和金妮是被批鬥對象。
隻見一名民兵走上台,對著台下的社員群眾大聲道:“大夥先不要著急看戲,借此機會,讓大夥見識一下你們屯的兩個下流敗類,這兩個人你們都認識吧?這一位是到處流竄不學無術的二賴子喬虎,這位是不貞不潔不守婦道的金妮,兩人勾搭成奸,傷風敗俗,禍患鄉裡,招人唾棄,不狠狠批鬥不解民恨。
二賴子,你告訴大夥,你和她乾沒乾過見不得人的事?”
到了這份上,二賴子破罐子破摔,乾脆不搭言,愛咋咋地。
民兵不容他不配合,上前撫摸了一下他的臉:“說!”
“我說啥,你要想乾你去乾,給你,我特麼跟她早就一刀兩斷了,公社婦女主任可以為我作證,我向她保證過,再特麼沒記性,天打五雷轟。”
二賴子不傻,關鍵時刻搬出鄒傑這位大人物,鄒傑此時就在台下。
“你說的是現在,我問的是以前,說,你跟她乾過幾次,在你家裡還是在她家裡,都是什麼時候,是白天還是黑夜?”
“哈`哈~哈……”台下社員群眾一陣哄堂大笑。
這位兄弟有意羞辱二賴子,故意吊大夥的胃口,二賴子不回答,立刻,另一麵臉上又被撫摸了一下。
台上靠邊坐著的於美人知道眼前被羞辱的就是她的兒子,此時她猶如自己被辱一般,尷尬難當。
“你們愛咋咋地,彆特麼吃不著腥眼氣,就好像你們背後不乾似的,誰特麼不是公雞中的戰鬥機,我特麼在你們麵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我讓你不老實嘴硬!”
台上那位兄弟擺手招呼同伴上台,給二賴子來了一次渾身按摩外加踩背。二賴子台上翻身打靶式表演,台下的社員群眾看在眼裡,唏噓不已,不可謂不受教育。
舞弄完二賴子,開始舞弄金妮,有過之無不及……
鄒傑看不下去了,在台下喊了一聲:“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把人當猴耍。”
台上的兄弟一看說話的人是鄒傑,這才有所收斂,不再羞辱二賴子和金妮,改成了呼喚口號。
台上兄弟舉起拳頭,大聲呼號道:“堅決打倒道德敗壞分子!”
本以為台下群眾會一呼百應,沒想到卻事與願違,幾乎無人呼應,隻有後排幾人跟著喊。
幸福屯的社員群眾回頭仔細看跟著喊的人,原來都是擠進來的外屯的社員。
“出去,出去,不關你們的事,白看戲還嫌不過癮,你們跟著喊啥呀?”
幸福屯的人紛紛往出攆他們。
台上的兄弟見狀不淡定了,說道:“一會兒我喊一句大夥跟我喊一句,誰不喊誰家今年倒大黴!”
“怎麼說話呢,讓喊就喊唄,大過年的,也用不著詛咒人呀,拿雞毛當令箭,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花喜鵲嘴不饒人,台上的兄弟沒麵子,問道:“誰說的?說誰拿雞毛當令箭?你是不是找不自在?”
“我說的,我就找不自在了,你給我定個罪唄。”
花喜鵲此時站在鄒傑身邊,台上和台下的幾位兄弟沒敢輕舉妄動。
鄒傑攔過話道:“他們也是在例行公事,大夥接受教育跟著喊幾句也是應該的,你喊吧,大夥呼應。”
台上兄弟見有人救場,趕緊呼號:
“堅決打倒道德敗壞分子!”
“亂搞男女關係可恥!”
“絕不容忍傷風敗俗!”
社員群眾很給鄒傑麵子,在她的帶動下,跟著呼應起來,台上兄弟握拳舉手喊一句,台下稀稀拉拉有氣無力跟著握拳舉手喊一句。
還沒等喊完,隻見始終在台下牆站著的金煥文,突然氣血上湧,一口血噴在了地上,然後便“咣當”一聲仰倒在地。
周圍的人嚇得媽呀一聲,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情鬨大了,突發意外,措手不及,周圍的人一時也不知所措。
民兵就此罷手,草草收場,把二賴子和金妮留在了台上,他們不聞不問不聲不響撤了出去。
有孩童被這場麵嚇哭了,人群後麵一些家長急著往前擠,場麵頓時混亂。
“戲唱完了,散場了,都趕緊往外走,趕緊回家……”李剛疏散擁擠的人群,鄒傑、王奎隊長、花喜鵲、趙益民等人立即組織救人。
“爹……”金妮呼喊著,不顧一切披頭散發跑下台去看父親金煥文。
金煥文這時七竅流血不止,已經人事不省,奄奄一息。
王奎隊長趕緊掐住金煥文的人中穴,拍打呼喚,卻無法喚醒。
“爹,你醒醒,爹,你醒醒呀,彆撇下我一個人……”金妮見他爹如此,傷痛欲絕道,“你走了,我也不活了……”
說著,趁人不注意,她便一頭向牆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