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貴有自知之明。
沈樂緣特彆想把這話砸大佬臉上,但他不敢。
好在大佬沒有懲治他的打算。
由年齡引發的憤怒仿佛是個錯覺,沒等沈樂緣想好怎麼接話,男人眉宇間的情緒就消散開來,隻餘深切的疲倦和克製。
“出去。”藺淵沉聲說。
沈樂緣抿了下唇,突然說:“其實,家長可以對老師多點信任的。”
藺淵抬眼看他:“出、去。”
沈樂緣沒再堅持,一路小跑滾了出去,獨留藺淵一個人咀嚼那兩個字。
信任?
這不知什麼品種什麼來路的野鬼,哪來的自信跟他要這東西?
門外依稀有腳步聲,輕輕的,也許是回來罵人,也許是回來殺人,藺淵沒猜對過青年的心思,這會兒也提不起精力猜,隻等對方自己露馬腳。
沈樂緣露出個腦袋,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大佬自己還在。
大佬閉目養神,像是已經睡著了。
他隻好主動開口:“那個,我想確認一下,上次的支票可以補對吧?”
藺淵:……
沈樂緣可憐巴巴:“您會補上的對嗎?”
藺淵平靜地吐出一個字:“滾。”
“好的再見!”
沈樂緣最終拿到了屬於他的報酬。
帶著點微妙的有心虛,他抽空請了個假,在保鏢帶領下去把支票兌換成銀行卡裡的數字,並把花了屏的手機修好,去聯係罵他最多的那位。
『叔,您銀行卡號是多少?』
對麵迅速回應:『叔什麼叔!沒你這種爛良心的垃圾親戚!怎麼著,還想再騙老子一回?』
『喪良心的屌貨糞坑裡的蛆!遇到你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滾滾滾,給老子死!』
對方打字算不上太快,但發力持久。
像是能罵到地老天荒。
沈樂緣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很蒼白,就打開微信轉賬發錢,一次性發一百萬沒成功,又一筆一筆地零散發出去,一共轉了二十萬。
那邊突然安靜。
轉賬被收下,沈樂緣發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段話:
『叔,我最近發生了點意外,不太能想起以前的事,之前不知道有欠債,現在知道了我就一定會還,賬本上您在最前麵,我相信您是我最親最信任的人,我知道的那些卡號基本都凍結了,我想請您轉告一下。』
那邊沒有反應。
傍晚陪小鹿看動畫片的時候,突然有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看著他哭:“你拿什麼換的錢啊你,你是不是賣腎了?可不能這樣啊樂樂!你讓我怎麼跟你奶奶交代?”
沈樂緣手足無措,僵硬地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彆聽你叔瞎說。”老太太惡狠狠地罵道:“我的錢我想怎麼用怎麼用,那是我給你的,不是借的,他喪良心,他眼裡隻有錢!”
背景音裡傳來一聲又氣又委屈的“媽!”
老太太不看兒子,哆哆嗦嗦地又哭起來:“你趕緊把你那腎裝回去,奶奶把錢轉給你,聽奶奶的,彆讓奶奶死後沒臉見老夥伴兒。”
沈樂緣哭笑不得:“我沒賣腎,我好好的,就是最近找了個好工作,工資比較高。”
老太太瞪他:“哪家工資能有這麼高!”
沈樂緣:“真沒事,不信我掀開衣服讓你看看?”
他把手機遞給小鹿,掀起衣角給老太太看腰,又被指揮著把衣服往上掀,看肝臟看脾胃,看白皙平滑毫發無傷的皮囊,不知不覺赤裸了上半身,對著視頻轉圈圈。
“看,一點事都沒有,您就放心吧。”
老太太還是猶豫、懷疑。
沈樂緣揚起笑臉哄她:“我又不是小孩兒,還能讓自己吃虧?”
大叔在旁邊搭話:“是啊媽,樂樂出息著呢。”
“要你多嘴?”老太太瞪兒子,抹著眼淚跟沈樂緣說話,勸他找個安穩的工作,勸他回家看看,最後好可憐說:“你把奶奶加回去,不許再拉黑奶奶了。”
原主拉黑的人裡還有個老太太?
沈樂緣正納悶,就見大叔在老太太身後給他使了個眼色,很心虛的樣子。
他沒拆穿對方,主動哄老太太回病房休息。
沒了拖後腿的親媽,大叔躲去廁所裡支支吾吾地跟沈樂緣要錢:“欠大家的那些債務,還差四十萬。”
他垂著眼簾,不太敢跟沈樂緣對視:“彆怪叔,當初叔幫你牽的頭,你跑了之後他們都來找我,媽她又病倒了……”
錢到了,曾經的感情也就回來了。
沈樂緣把欠款轉過去,假裝沒看見大叔通紅的眼眶。
原主跟這些人的恩怨他不清楚,也沒有精力去深究,反正相冊裡確實鎖著不少手寫的賬單,他占了原主的身體,就該一筆一筆地還。
總感覺債務不止這幾十萬……
沈樂緣想起原主的百萬轉賬,忽然問:“叔,我之前是乾嘛的?”
大叔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跟彆人一起開公司,叫什麼什麼人的,我也沒記清。”
“法人?”
大叔:“對對對,是這個!”
沈樂緣:……
他用顫抖的手打開x查查,輸入原主的信息,上麵迅速跳出個破產清算中的公司,他的名字赫然陳列在“法人”一欄。
人在家中坐,債從天上來。
沈樂緣鬱鬱沉沉地坐在床沿,思考自殺重開的可能性。
小鹿縮在角落裡,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青年腰身瘦白,胸膛覆著層薄薄的肌肉,漂亮的脊線因低頭看手機而微微彎曲,跟腰窩一起消失在褲腰下,引誘目光往裡探。
被誘惑到一般,小鹿悄然靠近,細嫩的指尖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