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人與兒子對視一眼,後者不著痕跡地搖頭。
桑夫人歎:“可不巧,三娘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你。知光進來吃點茶,我把四娘喊出來陪你玩。”
“風寒嚴重不嚴重?病了幾日?我車上有帷帽,戴上了去看看她就不怕病氣了。”俞知光不怕染風寒,更不要薑四娘陪她說話,薑四娘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她心裡急,喊了元寶,旋身回車上找帷帽。
桑夫人看向默不作聲的薛慎:“知光任性,薛將軍怎不幫忙勸著點?她要跟著纏綿病榻,心疼的可是將軍。”
薛慎百無聊賴摩挲著刀柄:“無妨,她身強體健。”
桑夫人一哽。
薑家大郎君笑著圓場:“實不相瞞,我三妹妹得的是水皰病,要是染上了,恐於女子容貌有損。”
新婚燕爾正情熱,沒哪個男人不在乎這個。
薛慎同朝官打交道,見慣了相互扯皮和各種說得漂亮的借口,俞知光是關心則亂才信了他們的鬼話。
他冷著臉,刑訊時的威迫流露,薑家大郎忍不住露了怯,眼神躲閃出幾分心虛。
“金吾衛入貴府,需召前後院仆役一並問話,各院布局和房屋門窗都要查,以摸清楚飛賊潛入的路徑和線索。”
薛慎轉向桑氏:“桑夫人請把未出閣女郎留在身旁避嫌,薑三娘子染病不便相見,可待在暖轎內,我夫人隔簾同她閒話。要是缺抬轎人,金吾衛來搭把手。”
身後就跟著一隊真正身強體健的兒郎。
闔府問話,各院巡查。
就是想把殊意藏起來,也藏不住。
桑夫人暗暗歎了口氣,心裡頗有些怨俞知光多事,又覺得殊意能結識她這朋友,未必是壞事。
“三娘所居是座獨屋,前後門窗的布局在外一眼便知,知光真願意,就同她隔門敘話吧。”
“如此更好。”
俞知光沒聽見薛慎的交涉過程,不懂怎麼一會兒,就變成隔門相見。她跟著薑府婢女,穿越垂花門來到了一座冷冷清清的院落,牆角野草快都愛膝頭高,竟無人清理。
“殊意何時住這個院子了?原來的暖閣呢?”
“三姑娘就在前邊屋子裡,夫人進去了就能看見。”婢女不答,朝她福身一禮,“奴婢回前院答金吾衛問話去了。”
俞知光往前,腳步驟然頓住。
主屋孤零零一座,門外掛著把沉甸甸的鐵鎖,兩壁門窗被封。她快步走過去,掀開帷帽,用力晃了晃鎖頭,又繞著屋子走了一圈,才在背麵看見個有直棱柵欄的小窗。
冬日清冷的光線漫散,照不透屋內。
窗後一雙白皙纖長的巧手,指尖凍得通紅,纏繞著五色絲線,借著慘淡日光,在編活靈活現的彩蝶絡子。
俞知光愣愣地喊她:“殊意……”
薑殊意快速翻飛的手一頓,透過窗欞看到她,昔日好友梳了出嫁婦人的發髻,而嬌憨明媚的少女神態未改。她將彩蝶絡子往窗台上一丟,轉身避到了小窗一側。
“你怎麼來了?”
“殊意,我看不到你……你快出來給我看看。”
俞知光恨不得能變成小人鑽進柵欄的縫隙裡,殊意的屋子好暗,白日裡還點油燈,隻擺了一個小小炭爐取暖。
“殊意……”
“殊意,我腦袋卡在柵欄裡出不來了,好痛。”
“你個傻子!”
薑殊意快步去救,才想起來柵欄細密,哪裡卡得住人的腦袋,俞知光把整張臉貼在窗框,臉蛋肉都快擠出來,紅著眼眶和鼻頭,掉下顆淚來,“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誰不理誰?那日我氣頭上沒見你,你就不找我了。”
“我隔一陣遞一次帖子,還寫信,你都不理我。”
“你給我遞帖子?”薑殊意愣了,一跺腳罵道,“清意同我說沒有,這都瞞我!真當我生了翅膀能飛出去不成!”
薑清意,就是薑四娘的名字。
俞知光趕不上計較,“桑夫人怎麼把你關在這裡?”
“沒什麼,”薑殊意刻意說得平淡,用力呼吸時起伏的胸口泄漏了心緒,“我娘說要磨一磨我的性子,彆等我嫁了人還這樣的牛心左性,同夫家鬨得不愉快。”
“桑夫人給你說親了?要你嫁給誰?”
“小公爺溫裕。”
俞知光驚訝,脫口而出:“你定不想嫁。”
“當然!”薑殊意同俞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