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落下斑斑點點的黑色或褐色的不明物體,牆腳的青苔吞吐著潮濕晦澀的氣息以看不見的速度向上攀爬,一張殘破的蛛網勉勉強強地搭在磚縫間,試圖掩埋牆原來是白色的真相。
床約莫半米高,床板是橙色偏淺褐色的氣息奄奄的木板,喘息著訴說古老的年代、腐爛的樹林、凶殘的斧頭,尺寸介於單人床和雙人床之間,也許是專為巨人症患者或是帶嬰婦女打造。
窗是有的,但設計十分偏激,跟太陽照射方向唱反調,畏畏縮縮躲藏在模棱兩可的高度。
為減少被窺視的風險,玻璃窗糊上一層半層零零落落的發黃的報紙,加粗放大的中彩票、殺人案的舊聞標題依稀可辨。
打開窗,陽光卻愣是不願意進來,似是與這窗或者這屋抑或是與我有新仇舊恨,深仇大恨也未可知。這屋子陰暗狹小,除了床和窗外一無他物,又給人奇特的空曠的感覺。
外麵金子般跳舞的陽光鏡片正和榕樹的胡子戲耍,唱著金秋十月的歌。
我坐在震顫不已的床板上呼吸著黴菌、蜘蛛呼吸過的空氣,儼然被十月拋棄的孤兒。
我的視線在斑點青苔蛛網上匆匆逃過,尋找落腳點。
一股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將我強行與過去相連接,那個夜晚的每一個細節工筆細描般刻繪在我的記憶銀幕上,現在又如未經剪輯的電影一幀幀依序放映,每一幕都循規蹈矩,每一節都荒誕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