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往(2 / 2)

“我來見前輩,便是為了無量山中所得此物。”說罷將懷中裝著兩幅畫卷的獸皮袋掏了出來,捧在手中。

蘇星河代替師父將獸皮袋接了過去,打開其中畫卷展放在無崖子身前。

無崖子本不是很在意,但見到獸皮袋上的字跡後,卻是一驚。

慕容複見此,心知無崖子必有所問,未等無崖子開口便坦言道:“月前在下攜家人去往大理遊山玩水,意外闖入無量山劍湖底,在名為琅嬛福地的洞府之中,看到石壁上刻有前輩名諱,還得了這兩幅畫卷。”

說著站起身來,“而最讓我在意的,是洞中玉像。敢問前輩,玉像何人?”

“為何在意?”無崖子心中有所感,卻又無法確定,話聲微顫反問著。

將話引導至此,慕容複其實已經達成目的了,便是為日後自己的行動因由找一個出處。

若是普通人先知先覺,不會有什麼問題,旁人無法查探來由,就會腦補出一些背後勢力,天人感應,或者其他高深神秘的東西出來。

慕容複反而不行。

前朝餘孽,失國百餘年,後人仍一心複國,又豈會與普通人一般傳承。慕容複自小到大的性情好惡,一言一行,乃至吃飯喝水,都是如一國太子一樣,全都事無巨細記載成冊,有據可查。

除非把身邊四大家臣和奴仆侍婢等,隨慕容複長大的人一口氣全都乾掉,不然什麼借屍還魂之類的名頭立刻就會被安在自己頭上,說不定還搞出很多其他事情出來。

過去的帝王將相,就算有什麼非人異象,也都是家臣家將配合著搞出來唬人的,若是真碰到無法解釋的東西,找人避邪祛祟才是他們第一時間會做的事。

“不瞞前輩,在下的表妹與我情投意合,正要稟明長輩定下婚約,然而這次無量山一行,看見洞中玉像,竟與我表妹一模一樣,而表妹家中藏書所在名為琅嬛玉洞,在下猜測兩者必有淵源,是以才有此行夜訪之舉,請前輩見諒。”

無崖子聽到這話,又問道:“你在無量山琅嬛福地,可還見到其他人?”

慕容複心知無崖子問的是誰,卻不能直說,於是道:“在下並未見到任何人,而且看洞中情形,隻怕少說有十數年不曾有人去過了。”

無崖子麵露頹然之色,幾十年來,除了報仇清理門戶,支撐他至今的就隻有那個等待他的心愛之人。如今卻得知早已人去樓空,心中的情緒卻是言語難以形容了。

見無崖子沉默不語,慕容複又道:“前輩,畫卷上的字跡你也看到了,留言傳承功法,並讓殺儘逍遙派弟子。在下得功法之助,免了功力儘失的劫難,承了一份情,但卻並非嗜殺之人。在下想要查明此間因由,還請前輩細說往事。”

無崖子喟然長歎,稍作猶豫,還是將自己與三個師姐妹之間的情感往事告訴了慕容複,大師姐巫行雲,三師妹李秋水,小師妹齊禦風,三人與無崖子之間的情感糾葛稍顯複雜。

與慕容複前世所知稍有不同,大師姐巫行雲是無崖子師父逍遙子的女兒,無崖子則是被逍遙子收養的孤兒,三師妹李秋水本是商賈之女,十歲時拜師逍遙子。

初識之時三人相處融洽,探討武學相互照顧,自然感情極好,待到十四五歲情竇初開的年紀,李秋水便開始與年近雙十的巫行雲爭風吃醋,但也隻是使使小性子罷了,有無崖子從中調和,三個弟子間倒也未傷感情。

然而就在這個階段,逍遙子又帶回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孩,成了幾人的小師妹。

不想還不到一年,逍遙子突然消失無蹤。

無崖子自覺身為男子,理應承擔門派傳承的大任,從此忙於門派事務,對幾個師姐妹的關心減少。

大師姐巫行雲陡然沒了父親關照,無崖子又忙於事務不得回應,心情燥鬱,做事越發任性,強硬獨斷。

幾年過去,待到巫行雲二十六歲,神功將成之時,被工於心計的李秋水忌憚,趁其行功之時設計驚嚇,導致走火入魔,無法發身長大,隻能重修三十年,等再至關口,方可突破。自此兩人間的爭鋒由暗轉明,整日雞飛狗跳,鬥的不亦樂乎。

無崖子也被二人弄得心神不寧,愈加煩悶,隻有在代師教導小師妹時方能獲得一絲安寧,如此二十年過去,逍遙派第二三代弟子也逐漸成長到獨當一麵,便攜手小師妹行走江湖,二人之間也情愫暗生。

幾年後返回門派,卻發現巫行雲與李秋水爭來鬥去反而更勝往昔,還因此動武傷了小師妹齊禦風,心灰意懶,乾脆帶著小師妹隱居深山,成了一對神仙眷侶。這才有了十載隱居的事情。

無崖子本不願細說,奈何架不住慕容複一句句追問,與自己有關的理由站得住腳,讓慕容複將幾十年前的事情儘數問了出來。

“如此說來,前輩與尊夫人還有一個女兒,不知大名為何?”

“阿蘿大名李青蘿。逍遙派地處西夏,與中原不同,沒有戶籍一說。我又本是孤兒,無名無姓沒有所謂。然而,阿蘿生在大理,行走管製頗嚴,長大出門行走沒有戶籍卻是不能,所以當年借三師妹李秋水家人的幫助入了戶籍,自然也就隨之姓李了。”

慕容複就等聽到這個名字了,將臉上一閃而逝,卻偏偏讓人無法忽略的驚色演繹的爐火純青,“這……前輩,今日多謝前輩解惑,晚輩這就告辭了。”

“且慢!”

慕容複正等著他這句,當下頓住腳步,靜待下文。

“慕容公子,你似乎認識我女兒阿蘿?”

“……晚輩的舅母名諱正是李青蘿。”慕容複現出一副猶豫之態,“此事我還要回姑蘇請教舅母,此時卻無法判斷,若舅母真是前輩的女兒,在下必會同舅母一道前來拜見。”

無崖子本想挽留,一聊收徒傳功之事,卻發現女兒的消息讓他心煩意亂,已無話可說,無題可問,滿腹的紛亂複雜。

爬出地道返回木屋,直到蘇星河才從震驚當中緩過神來,自己師父師娘與師叔伯的舊事竟然有這許多曲折。而眼前之人不論機緣或是家人,竟然都能以奇妙的方式牽扯其中,看向慕容複的眼神愈發詭異難明。

慕容複被他瞧的不自在,拜彆一聲,悄然閃出門外,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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