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步入執法堂,虞初羽便感覺到周遭凝固的氣氛。
堂內眾人分列兩邊,呈劍拔弩張之勢。個彆人的臉上還帶著瘀傷,濃重的火藥味仿佛一觸即發。
虞初羽掃了眼兩邊弟子的分布,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左側的內門弟子見她進來,意味不明地看了對麵的人一眼,帶著幾分熱切熟稔問候:“大師姐好。”
右側有人撇撇嘴,避開眼神沒有言語,偶爾掃過來的一眼中帶著審視和警惕。
虞初羽剛站定,就聽見堂上低沉的聲音:“來了。”
她行了個禮,抬頭去看上首坐著的人。
視線劃過他頭發時不自覺地頓了下。
那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在俊男美女多如狗的修真界,這種普通委實拉低了修士的平均顏值。不過他那有一頭格外吸睛的濃密長發,宛如上等的黑絲綢緞,兩張互補,倒也加了幾分。
此人正是執法堂堂主,謝鼎之。
他眼神淩厲地掃過兩邊站定的弟子,朝虞初羽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好了,誰先來給你們的大師姐說說經過?”
所有人眼觀鼻鼻觀心。
此時,一道微不可察的嘟囔聲從右側的隊列中傳出。
“同為內門弟子,誰知道會不會互相包庇。”
在場的人都修為在身,加之那人故意埋汰的心思,自然沒有錯過這聲質疑。
左側的人聽見這話紛紛拳頭硬了,正想找找那個小崽種打算嗆回去,突然看見對麵一人身影一頓一頓,仿佛一個生鏽的傀儡,僵硬地出列。
抬頭掃了眼左上方,果不其然瞥見謝鼎之收回的右手,愣是將臟話咽了回去。
謝鼎之看向出列的那名外門弟子,揚揚下巴:“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就由你來說吧。”
……
片刻後,虞初羽總算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的起因是一內門弟子丟了塊拳頭大的斷嶽岩,尋遍昆侖巔無果,沒想到意外發現一外門弟子所用的劍上麵有斷嶽岩獨有的黛青色花紋,便斷言是這人偷了自己的東西。
要知道斷嶽岩可是頂級的煉器材料,即便是拇指大小,也是一石難求。因此在這名弟子看來,絕對是那名外門弟子手腳不乾淨。
但那名弟子在外門也有點聲望,不少弟子主動出麵幫他澄清,表示這把劍是他從入門用到現在的。
那名內門弟子自然不信,一肚子氣沒處撒,稍施手段直接讓他進了執法堂的大牢,甚至動了刑。但執法堂也不是內門弟子的一言堂,一些在其中任職的外門弟子得知此事,這些弟子受內門打壓已久,紛紛有所共情,事情發酵了幾天,不知不覺間上升到了內外門之間的矛盾衝突,甚至引發私鬥,這才引起謝堂主的注意。
虞初羽看了眼上首坐得四平八穩的謝鼎之,抿了抿唇。
果不其然聽見謝鼎之說:“可都聽清楚了?那是非曲直就由你定論吧。”
她心裡清楚得如明鏡。不管她得出的結論是否公正,在受損的一方眼中,永遠都得不到好。
她點頭應下,畢竟這是她早就下定的決心。
那人剛被謝鼎之點出時還帶著一絲忐忑,但這一番話下來,心中的火氣又開始積攢,頭腦正熱,心中滿是憤世嫉俗,看誰都像是一丘之貉,就連謝鼎之的話,在他聽來也不過是對內門這些精英弟子的包庇,而剛剛那番強令他出列的行為更是對他這一外門弟子針對的證明。
一時間竟不似往日那般杵這位堂主了。
他感受到身上的禁錮褪去,皺著眉輕蔑地瞥了虞初羽一眼,昂著頭擲地有聲地質問謝鼎之:“大師姐私德有虧,何以服眾?”
此話一出,所有人紛紛麵露異色。
虞初羽眼中有錯愕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那波瀾不驚的模樣。
她突然想起剛回來時那群弟子看自己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滿是困惑和荒謬。
自掌執法堂以來,為了不落人話柄,她向來令行禁止,恪儘職守,出去一趟,竟得了一個私德有虧的名聲。
而她這個當事人還一無所知。
“哦?”謝鼎之不知何意,將話題又拋給了虞初羽,“他說你不配,怎麼辦?”
底下的弟子聽到這話不由在心裡嘀咕:謝堂主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像羞辱?
虞初羽用儘畢生的涵養沒有轉身就走,神情卻冷極:“那我走?”
謝鼎之意識到再說下去苦力就要跑了,又將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這才看向那名弟子:“需不需要我給你們找個聖人來?”
話音一落,無差彆的威壓從上首朝四周鋪開,除了虞初羽退了一步,麵色蒼白,其餘人紛紛承受不住跪了一地,額上冷汗直冒。
所有人強忍著疼痛,咬著牙異口同聲:“堂主恕罪!”
謝鼎之懨懨一揮手:“那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