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所屬權以及最終的掌控權都在顏家,隻是另外將三宗四家的其他勢力列入掌控與平均耗費,共同控製一道撐起在大陸邊緣的防禦結界,開關須得七人同步。
雖從結果上看是利好這整片大陸的,可是平白出了神器的顏家,居然還要額外付出平攤在巨大結界的耗資,實在是讓顏月灼忍不住蹙眉。
到底是唇亡齒寒,就連顏月灼也在抹除掉顏家於巨大結界上的平攤後,答應了這一提議。
隻是不同於各勢力所想,顏月灼並沒有打算直接將神器拿出來,真要那樣做才是真傻了,無異於將顏家親自送上斷頭台。
作為最了解自家神器的顏家人,顏月灼當然知道自家神器與其他神器的不同——顏家的神器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拆分的。
所以最終,神器會被拆分為子母件,母件留在顏家,子件一分為二,一份移往現今最為安全的城池沽永城作為主控,一份移往大陸邊緣,作為陣眼布下巨大的法陣。
而同時,子件獨立於母件,即便是作為最終掌控的顏家,也無法以一人之力操控其開關結界。
是極為安全又符合協議要求的做法。
雖然可能會招致異議,可他二哥也不是平白掌控了顏家這麼久的,可以說是在做出決定之前,就已有辦法解決。
顏月歌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陡然轉變了臉色,向顏玉英發出質問:“所以這有什麼不能聽的,我二哥乾嘛把我趕出來?”
顏玉英隻是眨了眨眼,麵上神色帶有一絲這不是顯而易見嗎的意味。
是啊,若非將一切告知給顏月歌的是顏玉英,顏月歌絕對會在他二哥說出第一句要解除淮序的長老身份時就撲上去大鬨一通,堅定認為他二哥後麵說什麼都是在哄他騙他了。
有些事不得不由顏玉英去向他進行說明,以一個年歲相近、關係緊密、並且完全沒有理由騙他的身份。
他二哥已經算計好了一切。
到底做戲做全,顏玉英還是很快告退踏入了院門,留顏月歌自己在門口繼續嘟嘟囔囔,卻已不是全然的抱怨。
一會兒誇他二哥聰明,一會兒說他二哥這是不信任他,一會兒又說不愧是他二哥……
總之,就連再過片刻後淮序從中走出見到他時,他的嘴巴也依然沒停。
反而是在餘光裡掃到淮序走來的靴子後,飛快丟下了手中的石子從地上站起來,興衝衝就道:“怎麼樣?你們說了什麼?”
隻是眼睛中卻完全不是對內容的好奇,而是對內容是否與顏玉英說法一致的好奇。
像是心思活躍眼睛也跟著滴溜溜轉的小動物般,僅僅看上一眼就覺可愛。
淮序不由寵溺笑笑,拉起他胡亂擦向衣服的手,以靈力吹去其抓石子時聚在手上的灰,故意道:“小寶不都知道了?”
顏月歌看著變得乾乾淨淨的掌心,笑意正要生發,就在淮序的淡聲中撇了撇嘴,“要聽淮序說。”
赤色的眸抬起,於他故作不高興的視線中微微挑起,反手將他的手握在掌心,以十指相扣的姿勢將他拉到近前,帶著他向回去的路走去。
顏月歌絲毫沒有反抗,乖乖跟了上去,卻是歪著腦袋扭頭盯著淮序的側臉,不說就要一直盯下去的架勢。
似乎是被他的認真感染到,淮序隻撐了不到十步便就敗下陣來,開口道:“顏月灼要我明日跟他一起出城,去見那些人……”
顏月歌眨了眨眼,多少有些懵。
至少這一點是他沒能從顏玉英口中聽到的,好在除此之外,其他部分都跟他聽到的一致。
於是在淮序說完後,顏月歌飛快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語氣堅定,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淮序嘴角噙了一絲笑意,似是早有所料般,淡淡應道:“嗯,我知道,所以我說服了顏月灼。”
顏月歌也跟著笑,笑容明媚又張揚,安心感滿溢而出,他毫無所察的,愈發靠近淮序,將肩頭緊挨。
不過片刻,顏月歌又刷地離開,跨至淮序身前半步,興衝衝道:“那在明天之前,我們現在就出城去玩吧。”
淮序微頓了腳步,就聽顏月歌繼續道:“這麼久以來我們都沒有出門去玩過誒。”
“你的第一次出城,就讓我和你一起吧,隻有我和你。”
第 93 章
即便是在第二天跟著淮序和他二哥一起來到了各宗共同議事的大殿, 顏月歌也依然沒能跟著兩人一塊兒進去,和燕遂一道被留在了外麵。
顏月歌揪著手指頭想等在門口,卻是讓燕遂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抬手指了指天。
巨大的法陣於上空集結,頃刻間就要落下將這裡籠罩,隔絕外界的一切打擾,也阻攔內裡的一切聲息。
而這個巨大又顯眼的法陣, 無非是在提醒外人這裡正在進行重大的會議,不要不識趣前來討打。
顏月歌倒是很想說自己可以無視那玩意兒不會被傷到, 出口前才察覺到燕遂並非是怕他受傷的意思。
轉目朝旁側看去,各家勢力與本次會議無關的隨行等皆是離開了陣法的範圍, 亦或等在了近處,亦或稍遠些找了個歇腳, 確實沒人試圖強行留在結界之內。
而因為他的猶豫,已經使得這法陣偌大的籠罩之下,隻剩下他與燕遂了。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的遲緩, 諸多視線儘是落到了他們的身上, 尤其是在認出他後,更是如針如芒般儘數盯在他的身上,刺得顏月歌渾身不自在。
真要說的話顏月歌也不是不能忽略掉,隻是此刻確實不是他能夠隨意任性的時機, 尤其內裡淮序的終處還沒有定下來。
大抵也是為了見證人魚淮序的自由與去向, 今日聚在這裡的人格外多, 甚至不乏存了渾水摸魚心思的無名小勢力和散修。
也是,他們並不會讓淮序在內裡隻有幾十人的會議中做出決斷, 而是會彰顯公平與真實的,讓淮序在出來後做出選擇。
不用說, 這也是他二哥努力的結果,絕不會是那些人主動要求的。
顏月歌呼出一口氣,接過了外圍眾人的視線,飛快掃視了過去,才看回到燕遂道:“燕大哥,我們也走吧。”
燕遂隻是頷首,麵上無焦無躁,分明是在顏月歌做出決定之前,就已經知道顏月歌絕不會亂來。
顏月歌沒有過多停留,見著燕遂的反應後,再扭頭看一眼大殿緊閉的門扇,啟步朝著法陣之外走去。
而在他們離開後,法陣終於徹底關閉,內裡的會議也要開始了。
視線們依然落在他的身上,甚至有些蠢蠢欲動意欲上前來跟他套個近乎攀談幾句,畢竟顏小紈絝聲名遠播,是出了名的自來熟與話嘮本嘮。
但在那之前,燕遂的視線就已經冷冷射了過去,跟淬了毒一般,駭得人都要不自覺後退。
他二哥既然能在明知道自己和淮序都不會在顏月歌身邊的情況下答應讓他一同前來,自然就不會把小綿羊獨自丟在狼窩裡。
要知道儘管總是默默站在顏月灼身後,似乎除了照顧顏月灼外從未出手,但到底,燕遂自始至終都是顏月灼的護衛啊。
就此而言燕遂就不會弱,更不會連一個顏月歌都保護不好。
倒是顏月歌毫不在乎的,於踏出法陣的下一瞬就去摸了緊跟著亮起的籠窗采戶,停住了腳步去看上麵胡奉發來的信息。
【開始了嗎?我看好招搖一個法陣】
顏月歌回道:【開始了。】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三個字,那頭的胡奉卻好似從中看出了他的緊張,很快又發來一條。
【彆緊張,就連我們都知道,他絕對不會選彆家的】
顏月歌無聲扯了扯嘴角,到底是呼出一口氣放下了籠窗采戶。
胡奉不會毫無緣由地說出這些話,沒錯,儘管昨天說是跟淮序兩個人出門,卻沒想到在跟淮序兩人於沽永城轉了大半圈之後,居然在一家糕點鋪子外遇到了他的狐朋狗友。
幾人碰麵彆提多高興了,飛快圍到一起好一頓嘰嘰喳喳,一句接著一句,吵得鋪子的掌櫃都不住揮手讓他們趕緊過來買。
四人毫無所察,一直到掌櫃從櫃台後出來擠到他們圍成的圈裡跟著聽了兩耳朵,又在他們講到魔族的可惡後適時插嘴說自家新出了一款名叫“天下無魔”的糕點,成功打斷了幾人的專注。
於是很快,他們就帶著打包好的“天下無魔”和其他糕點一起去了酒樓,坐到了慣常的包廂吃飯。
而他們講話的全程,淮序都隻是與他十指相扣靜靜聽著,並未發表過什麼意見,甚至在幾人聊到自己時投來的崇拜目光中,含笑點下了頭。
到了後邊,他和一胡二苟都顧及著突然的加人會惹得淮序不高興,沒有一個提說要同行去逛逛,就連隨口的約下次都沒有。
他們都不是什麼忙人,反正現下空了放開了,等誰覺得無聊了自會到處搖人,不必非要在顏月歌與淮序在一起共度二人世界的時候提。
大家本都以為會這樣各自散去,哪知道淮序竟是主動向一胡二苟提出說一起吃個飯吧。
可是讓一胡二苟好一陣的受寵若驚。
於是淺淺的推脫之後,這頓飯就作為顏月歌的朋友們與顏月歌的對象及未來的道侶好好見上一麵的契機定了下來。
隻是淮序慣常的給他倒水、夾菜、喂飯、擦嘴,此番的親昵放到他的狐朋狗友麵前時,顏月歌還是不由在狐朋狗友賤兮兮的挑眉中紅了臉。
可儘管如此,兩人間的粉紅泡泡也是頃刻間就擠滿了包廂,險些讓另外三人沒喘過氣來。
一胡二苟飯到半截,桌下的手都不知道互相傳了多少條籠窗采戶,終於在三雙眼睛來回的交換視線中,由胡奉帶頭,端著酒杯刷地站起。
“淮序兄弟,沒什麼好說的,顏十四對你絕對是認真的,不要辜負他!”
另兩人緊跟其後,刷刷跟著站起,一齊道:“顏十四,我們看淮序兄弟也不像是會始亂終棄的,你可千萬不能傷了人家的心啊。”
若說前一句顏月歌還是吃吃發笑,後一句可就登時皺起了眉頭,噌地自座位上站起嚷道:“大狗二狗你們把我當什麼啦。”
幾人登時笑作一團,卻唯獨淮序尚未起身,於椅間仔細將幾人的形容看入眼底。
片刻,淮序突然起身,略微推動的椅子吱呀聲瞬間打斷了幾人的笑鬨,齊齊扭頭向他看去。
淮序隻是抬手,認真行作一禮。
“謹記於心。”
幾人皆是驚得愣在原地,顏月歌是驚從未見過對誰行禮的淮序竟於此刻行禮,一胡二苟則是驚於淮序的正式。
但同樣的,他們都覺得那是一種唯獨放在淮序身上會彆扭到極點的正式。
可到底,就算再奇怪,淮序的行動也是切實證明了其對顏月歌的真心與對三人作為顏月歌朋友的認可。
一胡二苟皆是不由眼熱,飛快眨動的眼睛匆匆相互對視而過,便就故作輕鬆的,扭頭調侃起了顏月歌。
“你可真是遇到了很好的人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素來運氣好。”
“啊,看得我也想談一個試試了。”
“就你?要不還是彆霍霍人家了。”
“誒你,什麼意思?”
“就是意思意思。”
“……”
這不,馬上就陷入到了新一輪的吵鬨中。
顏月歌攔了一輪沒攔住,便就跟著淮序重新坐了下來,淮序卻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疑惑間側耳過去,就聽淮序湊近到他的耳邊,唇瓣幾乎觸碰到他的耳朵,帶著癢癢的氣息低聲道:“你的朋友們,也都是不錯的人。”
顏月歌怔了一瞬,飛快扭頭看向淮序,在與淮序極近的注視中,帶著滿溢而出的笑意,重重點下了頭。
他隻用口型回道:“我也覺得。”
但顏月歌並沒有將淮序的話轉達給一胡二苟,若是讓他們知道了,不知道得翹尾巴翹成什麼樣。
可即便沒有這樣的一句話,今日的一胡二苟也皆是偷偷跟著家裡人來到了附近,隻是因為沒有取得家中的認可無法來到近前,遠遠守在了整座行宮之外。
因為他們的陪伴與記憶,顏月歌稍稍心安,抬眼見周圍明裡暗裡的視線仍不見少,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挪動位置。
總歸有燕遂在,不會有誰不識趣走到他們邊上或是前來說些什麼,他們就待在最近的位置,能夠讓淮序第一眼看到的位置。
大抵會議的內容早已在前麵繁多的場次中理清,這次隻是將淮序叫來將詳情告知,所以會議結束的格外快。
不一會兒,重重石階之上,大殿厚重的門扇再次開啟,下首法陣外的人群瞬間躁動,一老者的聲音自其中傳出道:“肅靜。”
聲音不算多大,威壓卻恐怖,外界登時噤聲。
而老者的聲音隻是繼續道:“就由小老兒在此說明,三宗四家在此聯合這片陸地的大小勢力,於此共同見證人魚族最後的族裔——淮序的歸來。”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內裡數十人就已是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儘是各宗各派的話事人,氣勢凜然。
眾人的中央,正是以人魚姿態現身的淮序,頎長的魚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極致的美麗中是極致的強大與威懾。
下首,吸氣聲與驚歎聲不絕於耳,顏月歌卻置若罔聞,全部的視線中隻是淮序第一眼就向他尋來的目光。
一旁的老者順著淮序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掠過,眼底都多了幾分憎,跟上首或下首之人一樣的憎。
“現今,淮序孤身一人尚未有所歸處,眾若有意,不妨介紹介紹自家……”
淮序眉心微蹙,再不願聽一些羅裡吧嗦,啟步欲走,卻被身旁的顏月灼拉住,低聲對他道:“稍等,讓人們記住你。”
而另一邊,不及老者的話音落下,瞬間便有無數修士擠上前來,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了足以誘惑無數人的法寶,於法陣的邊緣高聲開始呼喊。
顏月歌驚了一跳,儘管有燕遂的相護,也是被已經昏了頭腦的大小勢力包圍擁擠,被迫想著法陣的邊緣走去。
他深知自己能夠無視法陣的特異不能於此刻的眾目睽睽中暴露,驚慌間不由看向了燕遂,“燕大哥……”
下一瞬,淮序已是掙脫了顏月灼的手,飛速掠了出去。
顏月灼見淮序動作,瞬息間先斷了自己在法陣上的供應,一旁的高位者自然不能阻止淮序的離去,也是陸續斷開了與法陣的連接。
那偌大的、招搖的隔絕法陣就此消失無蹤。
但在那之前,淮序已是循著顏月灼造成的缺口處,來到了一臉焦急甚至看向了身後沒能注意到他的顏月歌身前。
“小寶。”
淡聲的喚驚到了顏月歌,急忙回頭,就見淮序已是向他伸出了手,帶著淺淺的笑意再道:“回家。”
顏月歌、顏月歌心頭的不安隻是瞬間消散。
他怔怔望著淮序的臉,突然撲上去抱在了人魚的頸間,聲音是不住的欣喜與顫抖。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