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看小鹿似乎聽進去了,沈樂緣順著這個邏輯繼續哄:“不光是腿,手受傷你就無法接對方送你的東西,肚子受傷就不能陪對方吃飯,眼睛受傷不能一起看動畫片,嘴巴受傷……”
“就不能親老師了。”小鹿嘟囔著接話。
“……”沈樂緣忍了忍,沒在這時候糾正他,先忙著解決火上眉梢的急事:“總之,傷害自己博取同情,是非常不可取的行為。”
小鹿垂頭喪氣:“我明白了,這樣確實不行。”
沈樂緣鬆了口氣,提起的心——
“那就隻能傷害老師了呢,”小鹿苦惱地自言自語:“老師的腿斷了,就跑不掉了對不對?”
沈樂緣:……
提起的心,終於死了。
“不對!”他忍無可忍,語氣終於暴躁起來:“沒有誰用傷害表達喜歡!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怎麼會這麼可怕的……”
停,不能感情用事。
深呼吸一下,沈樂緣放緩聲音:“抱歉,老師需要靜靜,讓老師一個人待會兒好嗎?”
他是懇求的語氣,看起來有點可憐。
我喜歡這樣的老師……
小鹿呼吸微微急促,老師不僅隻看著我、隻想著我,還在央求我,他好乖啊,更可憐一點,更害怕一點,是不是就什麼都願意答應。
不行不行,那樣老師就要嚇跑了。
小鹿的腿雖然沒有殘,但爸爸管得太嚴,小鹿一樣會追不上老師的。
攥著手心掐出的月牙痕,小鹿鼓著臉頰哼哼唧唧:“那老師親我一下嘛,我乖乖的,隻是說說,都沒有真的打斷老師的腿。”
他忍得很辛苦呀,怎麼可以不給獎勵?
少年恢複了跟往常差不多的軟甜,就好像之前那番可怕的話語是幻覺,卻又因為不太了解正常人,在言語間露出些詭異的黑暗思緒和真實性情。
沈樂緣心裡驚悚感更甚,厲聲拒絕:“不行!”
為什麼?
小鹿委屈極了,“我最近有乖乖聽話呀,老師教的東西都認真學,沒有偷偷罵爸爸,也沒有計較老師說話不算數,難道不配要一個親親做獎勵嗎?”
“不能!”沈樂緣反應很大,又努力放緩聲音:“給老師一點時間,準備更適合小鹿的驚喜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小鹿的眼神變得幽暗,貓貓唇邊的笑容無影無蹤,顯得格外陰鬱:“老師,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親小鹿、不會喜歡小鹿?”
“怎麼會呢,”沈樂緣避開前半句,隻回答後麵那個:“老師很喜歡小鹿,現在也還是很喜歡。”
撒謊。
現在明明隻有害怕。
“那老師親親小鹿,”林時鹿上前幾步,踮起腳尖靠近他心愛的老師:“你親一下,親一下小鹿就信你。”
沈樂緣:“喜歡分很多種。”
小鹿的臉色更加陰鬱,語調卻還是甜甜的:“老師,你不能一點糖都不給,就哄小鹿相信你呀。”
小鹿已經等了很久,可是糖越來越少。
老師把糖分給彆的小朋友了。
少年靠得越來越近,沈樂緣心的臟緊縮出疼痛感,呼吸發顫地往後仰,掌心挨著對方單薄溫熱的胸口,一時之間居然推不開。
“小鹿!!!”
兩道聲音重疊,一聲來自沈樂緣,另一聲來自忍無可忍推門而入的藺耀。
救……命……
趁小鹿失神的那一瞬間,沈樂緣兔子般躥出去,躲在藺耀身後給今天的談話收尾:“反正你不許自殘,也不能傷害彆人!”
他少有地發出威脅的聲音:“不然我會討厭你!”
孩子般幼稚又脆弱的一句話,是他現在腦子裡唯一能想起的東西。
藺耀嗤笑著看他:“你……”
“謝謝你啊,”沈樂緣沒多看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轉身:“我有點事,你在這兒陪陪小鹿。”
這個程度的問題兒童他承受不來,得找心理醫生。
不對,得先去跟大佬聊聊。
藺耀煩躁地盯著他急躁的背影,心想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謝什麼謝,看不出我討厭你啊?
難聽的話憋在心裡,火沒發出來,他對著小鹿也沒了好臉色:“出息了啊林小鹿,學會強吻了,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還要把人家衣服給扒了?”
林時鹿蔫蔫地瞥他:“讓你來了嗎?”
“我他媽——”藺耀幾乎要被氣炸:“為了護著你,老子屁股都被咬了,你真一點良心都沒有!”
聽到這話,小鹿更加不爽:“讓你救了嗎?”
他想被咬的呀!
“哈?行,是我一廂情願。”藺耀氣笑了,把陰陽怪氣的功力用在老婆身上:“反正你跟我差不多,人家可一心喜歡年長成熟的,說不定這會兒就在咱爸房裡!”
此時此刻,沈樂緣還真在藺淵那裡。
他敲門進去,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化為飽含心疼的一句話:“您……怪不容易的。”
藺淵沉默以對。
小鹿以前沒這麼瘋,是沈樂緣勾出了少年的另一麵。
但沒必要說,說了隻會給青年增添壓力。
沈樂緣受到的驚嚇太大,上樓也急,心臟怦怦跳得停不下來,大佬遞了杯水過來,讓他休息一下慢慢說。
天使啊!!!
我懺悔,我以前居然懷疑他是鬼父!
沈樂緣熱淚盈眶,呼吸還沒穩就忍不住問:“藺先生您考慮過給小鹿找個心理醫生嗎?”
藺淵淡淡道:“沒用。”
心理醫生也都是普通人,會動心動情動欲,不像眼前這隻野鬼,能免疫小鹿的誘惑力,還能給予身邊人理智。
沈樂緣以為他說的是心理醫生分析不出小鹿的情況,無法對症下藥,就憂愁地驟起眉頭:“那怎麼辦呢,我這方麵不熟的,教不住小鹿。”
教他乾什麼?限製住他就好。
藺淵神色平靜,不像是在聽兒子病情的父親。
若仔細看,或許還能在他眉眼間捕捉到微妙的厭惡和放鬆。
沈樂緣眼巴巴看著他:“您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供我借鑒的那種,這種類型的我沒見過,您那麼聰明,應該對和小鹿相處很有心得吧?”
藺淵跟他對視,麵無表情,屏住呼吸。
半晌,他移開視線,吐出硬邦邦的兩個詞彙:“克製、忍耐。”
沈樂緣眼睛亮晶晶,催促:“還有呢還有呢?”
還有鞭打、饑餓、囚禁,以及恐嚇……這是他多年來總結出的經驗,試了那麼多法子,隻這些有用,沒什麼可心虛。
但藺淵莫名其妙不想告訴青年。
就好像他是大惡人,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微垂下眼簾,男人隻說出最輕鬆的那個:“關起來。”
在青年下意識地眉頭微蹙之中,藺淵打開投影儀,牆上映出乾淨整潔的房間,沙發、床、衣櫃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