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1 / 2)

歸岫 長衿酹江月 4668 字 2024-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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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陸城的薑府,她依舊宿在從前的那間屋子。

竹節屏風,漆木妝鏡奩,陳設未變。他許是個極其念舊的人,隻是這一次,彼此都沒有去翻舊賬。

屏風之後備好了沐浴的熱湯,歲寧在熱水中泡了許久,看著從鼻腔中流出的鮮血滴落在水裡,像一朵緩緩綻放的花,又在熱氣中蔓延、消散。

早就習慣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伸手試探了一下水溫,提醒她道:“水冷了。”

她背過身去,下意識地想捂住肩上的那道醜陋的傷疤。

頭上落下一條長絹,蒙住了她的眼睛,又係緊。

歲寧什麼都看不見,隻嗅到了身後清淡而醇香的酒氣,宜城的九醞酒。

她任由著宋聿將她從溫水中抱起,裹上深衣,在置有炭火的床榻旁,饒有耐心地替她絞乾頭發。

這段時日是如何照顧阿禾,此刻便如何在照顧她。

偶有水珠滴落在她的脖頸,爐中炭火劈裡啪啦,唯獨那個彆扭的青年一言不發。歲寧猜想,他一定是背著她偷偷哭過了,怕那哭得通紅的眼惹她笑話。

畢竟,她以前的確是個極其過分的人。

歲寧聽見床幃落下的聲音,床前的燭火依舊明亮,隻有她看不清了。

淡淡的酒氣靠近,他的唇如蜻蜓點水落在她的額頭,自上而下,親吻著她的眉眼、麵頰與唇角。最後,他卻是在那條猙獰可怖的傷疤上,落下一個珍而重之的吻。

察覺到她一陣寒栗,他說,“抱歉,原本不該喝酒的。”

“不妨事。”她順從地回應,再沒有調侃或是揶揄。

蒼白麵孔淩亂發絲,落在他眼中,是破碎與憐惜,也許算不上美好。上天沒有給她一幅好皮囊,又叫現實苦難把她折磨得百孔千瘡。所幸鐘情於她的人,並不鐘愛皮相。

回憶落在五年前的冬夜,那是預料之中他的喜歡,也是始料未及的深情。

那時的少年怎知,給予他一絲溫情的人,過得比他還苦。所以哪怕心生怨懟,宋聿也不敢將那些壞情緒施加於她。

床前隻留了一盞冥冥滅滅的燈,也如他此刻的情緒晦澀不明。

宋聿將那零落不堪的人攬在懷裡,“很晚了,睡吧。”

夜半,胸中的血腥之氣翻湧,歲寧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榻。

在安陸城,夜裡沒有給她掌燈的婢子。歲寧摸索著往前去,衣袖勾倒了香案上的博山爐,顧不得收拾,便在屏風後對著痰盂大口嘔著血。

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撫。

歲寧回頭看著暖黃燈光下的人影,眼睛驀地酸澀,她道:“你也看到了,我隻有一副殘軀能給你了。”

宋聿又給她倒了茶水漱口,問她道:“為何會成這副樣子,不打算與我說說嗎?”

其實他不敢主動問起,白日裡一直等著她自己坦白。

相識相知本就不易,他怕再問下去,也不必相守了。

歲寧便將三月裡所發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與他說了。

“陸氏這麼對你,你還要幫著陸宣借糧?”

“交易罷了,你情我願的事。”

宋聿又抱著她回到榻上,說道:“我明日會派兵運送糧草輜重,你……彆再操勞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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