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伸長脖子看戲,溫母驚立,大步上前,扯開嗓子就要罵。
鄭妤慌亂掀開蓋頭,門口之人朝她遙遙一拜:“屬下奉命,將貞淑夫人生前給鄭姑娘攢的嫁妝,全數送來。”
來人竟是……遠謨。自書房盜玉後,她再未見過遠謨,對他亦不如對穗豐、歲稔二人熟悉,故沒法通過聲音辨彆來者。
奉命送嫁妝?奉誰的命?話術還是齊晟那套說辭,她心有懷疑,走過去一探究竟。
抬箱子的四人經過喬裝打扮,認不出來路。她趁機瞟一眼腰牌,是禦林軍。
打開箱子看,絕大多數是簪子、鐲子、耳墜之類的飾物,多為銀飾、玉飾,符合娘親喜好。她往下翻了翻,還有幾件娘親遺物,懷疑減少一半。
鄭妤半信半疑,壓低聲音問:“奉誰之命?”
“太皇太後。”
“當真?”
遠謨避而不答,將手上的方匣子雙手奉上,道:“這是殿下的賀禮。”
此話一出,溫昀呼吸一滯,驚慌抓住她的手。他眸中悲情難抑,似在哀求她彆打開。
鄭妤莞爾,反握他的手寬慰:“彆擔心,賀禮而已。”
假人之手送賀禮,他來都不來,還指望她回心轉意?豈料剛揭開一條縫,她便倉皇蓋上推回去。
“拿回去。”她突然麵色慘白,放下蓋頭轉向溫昀,道:“我沒事,你去招待賓客吧,我先回房休息。”
插曲過後,嗩呐聲響,儀式繼續進行。
除了鄭妤,沒人看清那匣子裡是何物,就連遠謨,都不明白為何鄭妤看過之後麵色大變。
其實,那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但她猜不透蘊意,更不願意以“賀禮”之名收下它。
他什麼都知道,卻假裝不知,時至今日,還要揪出往事羞辱她。
鄭妤在解霜攙扶下,垂頭喪氣挪回屋。她讓解霜去幫忙招待客人,獨自留在新房。
外邊鑼鼓喧天,賓客推杯換盞,熱鬨非凡。而婚房中的煢煢孤影,不斷抓撓手背,心煩意亂。
新婦出嫁,緊張在所難免,但喜悅毋庸置疑。可她一直悶悶不樂……鄭妤撩起蓋頭,深深吸氣,長長吐出,重複好幾次,鬱氣隻增不減。
她就這樣草率地把自己嫁了。意識到這點,鄭妤愣住。她隻知溫昀對她好,溫昀家人對她抱有善意,便為了留住家的溫情,點頭答應。
在與他的糾纏裡,她隻求他的真心實意,故而好像踏進一個誤區——締結良緣的基礎是真情。
卻忽略考慮現實元素。
餘生守在這個破破爛爛的宅子,為一畝三分地跟人斤斤計較,終日像附庸一般侍奉親長,服侍夫婿,她真的願意嗎?
不具備物質條件的家庭,如同空中樓閣,看似堅不可摧,其實一擊必倒。之前不考慮這些問題,是因為她接觸到的人,非富即貴。
想到此處,她更加煩躁,猛抓一下手背轉移注意力。結果不儘人意,她思緒亂如麻。
跫音漸近,她匆匆放下蓋頭坐好。
門吱呀一響,婚房出現第二個身著紅衣的人。
少頃,寒氣裹挾一縷冷木香,愈近愈濃。陰影落在頭頂,她惶惶不安,抓緊左腕,鵪鶉似的縮頭縮腦。
麵對夫婿,正常人的反應該是羞怯,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