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辭》全本免費閱讀
皇宮中。
自從蘇辭攻進了皇城,關內侯飯桶的本性就暴露無疑,叛軍亂成一團。畢竟這些年來,蘇辭手下從無活口,不然這位攻無不勝的將軍理應被世人尊為“戰神”,而不是“殺神”。
北燕帝初登大寶時,年紀尚輕,四方諸國來犯,意圖吞並北燕,蘇辭臨危受命,掛帥出征,打得四境之敵連滾帶爬地退出北燕國界。蘇辭曾持劍立誓,犯北燕者哪怕一手一足留在北燕國土之上,必斬其手,斷其足。西蠻因屠殺北燕一座城百姓,換得蘇辭揮兵西上,滅了整個國。
世人都說,北燕的大將軍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誰若被她盯上,必會被拖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關內侯率一眾將士與北燕帝的禁衛軍在宣政殿上僵持,他等不及了!
蘇辭這兩個字在他腦中如刀齒般不斷淩遲著他的神經。
“陛下,交出玉璽,臣還能保你一個全屍。”
龍椅之上不動聲色飲茶的便是北燕帝,此人不過二十二歲,姬家血脈下出的都是曠世人物,有個容貌天下第一的姐姐,他能生得差得到哪裡去?
不僅不差,反而普天下都找不出幾個可以媲美的人,隻是與媚豔的長公主相比,他周身都籠罩在如寒似冰的冷冽下,劍眉入鬢,眸若深淵,鼻梁若峰,旁人連看一眼都覺得如墜寒潭,仿佛世人隻適合匍匐在他腳下,隻能選擇臣服的命運。
這位年輕的帝王十八歲登基,踏著一眾兄弟的屍骨君臨天下,史官都說他是北燕史上最殘忍冷酷的君王,大臣們卻說他是天生的帝王。
“全屍?”
那帝王無悲無喜地笑了笑,“關內侯覺得,玉璽能讓你從蘇辭手下保住命嗎?”
關內侯目眥儘裂,狠狠地咬了咬牙,從身後抓出一個衣冠華貴的女子,一劍抵在她纖細的脖子上,“那要看陛下肯不肯配合臣了?畢竟程貴妃的命全憑陛下做主。”
北燕帝連眸子都沒抬,“程貴妃護駕有功,澤佑九族。”
程貴妃哭得梨花帶雨,心裡卻和明鏡一樣,挺起身子,白皙的脖子靠近了劍,聲淚俱下道:“望陛下,看在臣妾今日儘的綿薄之力上,日後能照拂舍弟與義一二,臣妾感激不儘。”
說完,自己抹了脖子,香消玉殞。
關內侯一撒手,隻覺得晦氣,“陛下果然狠心,相必這些妃子在陛下眼中沒什麼分量……”
他掃過身後哭成一排的妃嬪,謝皇後和王貴妃在看到程貴妃的下場後,一邊哭一邊抖,嚇得魂不附體,倒是茗妃……
關內侯眸子一眯,一把搶過謝皇後懷中的男嬰,“不知小皇子在陛下心中是何分量?”
北燕帝就這麼一個皇子,乃是茗妃所生,由於謝皇後多年無子,故而小皇子一出生就交予皇後撫養。哭得妝容都花了的謝皇後如今隻關心自己的命,哪裡還管小皇子的死活?
“先殺我吧。”
大殿中一直不起眼的茗妃開了口,說她不起眼,隻是因為她太安靜,不哭不鬨,從容淡定的模樣與龍椅上的北燕帝倒是有幾分像,可是那般絕美傾城的人物又有誰能忽略?
與後宮女子的濃妝豔抹不同,茗妃一身水藍色的淡衣,輕描淡寫的妝容讓她宛如一朵清蓮,多了幾分冷豔。
按理說,關內侯殺妃嬪威脅北燕帝,理應從位份最低的開始,隻是關內侯舍不得!茗妃生得實在太美了,甩謝皇後和王貴妃不知多少條街,他可一直盤算著把這美人收入囊中。
茗妃直視關內侯,再度開口,和她這個人一樣簡單冷豔,“欲殺其子,先殺其母。”
純粹隻是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心,就算死,也要死在孩子前麵,怎麼忍心看著兒子在自己麵前血流如注?
關內侯沒有理會她,以小皇子威脅北燕帝,“陛下,我數三聲,交出玉璽,一、二……”
茗妃一介弱女子,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開士兵,奪了刀便朝關內侯砍去,隻是關內侯畢竟是習武之人,茗妃一擊未中,被關內侯一掌打傷在地,嘴角溢出鮮血,但這女人的目光依舊冷絕。
“賤人,找死……”
關內侯顯然被惹怒了,手中的刀高高舉起還未落下,一聲狼吼響徹整個宣政殿。
擋在殿門口的將士隻覺得頭頂一抹黑影竄過,一隻通體雪白的大狼便出現在大殿中,之所以說它“大”,是因為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一隻狼能長得和猛虎般大小,天生一雙赤紅色的眼睛。
而狼背上還馱著一個人,紅衣金甲正是蘇辭!
雪狼直朝關內侯撲去,蘇辭踩著雪狼的後背,借力飛身而出,一手奪過小皇子,一手持劍,直接將關內侯整個人挑飛,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地。
雪狼朝著關內侯身後的士兵一聲狂吼,震耳欲聾,人對野獸有本能的畏懼,士兵們被嚇得齊齊後退,更有甚者一屁股癱在地上。
常混跡茶館酒樓、聽說書先生胡吹的士兵一眼就認出眼前這似虎的狼為何物,“半……半月山的雪戮狼,是蘇辭的雪戮狼!”
原本以為隻是傳言的……
說書先生常說,北燕南境有座半月山,終年積雪不化,寒冷無比,入山七日不出,定會被活活凍死。這山上隻有一種通靈的狼能存活,渾身雪白,生赤焰目,體型如虎,卻比百獸之王更加凶殘嗜血,最喜食人肉,故而名喚雪戮狼。
此類猛獸機靈聰慧,卻也桀驁不馴,千百年來怕是也隻有蘇辭一人能馴服這等凶獸,也隻有她敢把這麼危險的畜生養在身旁。
此時正值日落,殘陽射進大殿,那襲金甲立在殿中,流光溢彩,宛如神邸,折兮劍入鞘。
蘇辭一手抱著小皇子,一手扶起茗妃,將孩子交給茗妃。
單看背影,多少人會以為紅衣金甲的主人有張冠絕天下的臉,唯有當那副鬼麵具映入眼簾時,世人才會想起麵前這位少年將軍早在戰場上毀了容顏。
關內侯被手下攙扶起,震驚又畏懼地看著蘇辭,“怎麼可能?我明明在城中所有街巷都埋了火琉璃……”
他下了血本,勢必要炸死蘇辭。
蘇辭回眸,仿佛在看一個智障,“我不會繞路走嗎?”
明明知道城中皆是火琉璃,她還往上踩?
“……”
所以說,這關內侯是個實打實的腦殘,造反都造不出水平來。
關內侯目眥儘裂,壯著氣勢喝道:“那又如何,你隻有一個人,而本侯有五萬精兵。”
此時,雪戮狼一聲怒吼,齜牙咧嘴地瞪著關內侯。
那不悅的模樣擺明是為了強調自己的存在。
關內侯嚇得後退一步,咽了口吐沫,方才大喝的氣勢頓時全無。
蘇辭的手掌溫柔地落在雪戮狼頭上,“安靜,小不點……”
大殿之上有熟悉蘇辭的官員皆是眼角抽搐,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大將軍英勇無雙,戰無不勝,唯獨起名廢這一點……他們實在無法將麵前這如狼似虎的凶獸和“小不點”三字聯係在一起。
緊接著,殿外一陣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火光滔天,卷起層層炎浪。
一身青衣、瘦瘦小小的黎清悠哉地走入大殿,讓人懷疑她身後爆炸的衝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掀飛她,偏偏那人步履從容。
“誰說將軍隻有一個人?黎清在此,攜三千火琉璃為將軍助陣。”
說起火琉璃,黎清可是它祖宗,世上第一枚火琉璃就是出自她之手,是她十二歲一時興起做出來的玩具。
有這樣一個人在軍中,勝過千軍萬馬。
關內侯心有不甘,舉劍朝蘇辭刺去,不過以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在蘇辭手下走了不到十招就被打倒在地。
就在這時……
趴在地上咳血的關內侯雙眼精光乍現,猛地一揮袖,一枚暗器直朝蘇辭麵門射去,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蘇辭側身閃躲,卻被暗器掀掉了麵具,但她動作夠快,一把接住麵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戴了回去,除了離她最近的關內侯,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辭一直以麵具示人,滿朝文武沒人見過她真正的容貌,方才關內侯恰巧瞥見了她的側顏,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燕狼衛隨後入殿,一舉包圍關內侯剩下的那幾個蝦兵蟹將。
關內侯見大勢已去,臉色煞白,“蘇辭,你彆得意,本侯今日的下場就是你明日的結局,龍椅上的那個人你不殺他,他早晚也會殺了你!這些年來,我們這些昔日幫他奪天下的臣子,哪個有好下場?”
燕狼衛上前,擒住關內侯,欲將其拖下大殿。
擦肩而過時,關內侯盯著蘇辭的目光竟有些憐憫,繼而仰天大笑,瘋癲吟唱起古謠:“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帝王為人鮮仁寡義,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子何不去?!哈哈哈哈哈……蘇辭,我將‘兔死’,汝可‘狐悲’?!!”
最後一句問得淒涼,響徹整個大殿。
蘇辭並未理會他,朝那龍椅之上的人跪拜道:“臣蘇辭,救駕來遲。”
方才還縮在大殿犄角旮旯的文臣們終於如衣冠禽獸般走了出來,大搖大擺地站在殿下,皆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北燕帝依舊是那副無風無雨的冷漠臉,手中的熱茶還未入口,便朝蘇辭砸了過去,冷道:“從南境到皇城,快馬加鞭隻需三日三夜,你卻足足遲了半日。蘇辭,你把皇命當成什麼?將朕的性命置於何地?”
北燕帝本就是習武之人,那杯熱茶不偏不倚砸中蘇辭的額角,那是鬼麵具唯一沒覆蓋到的地方,鮮血頓時就順著麵具流了下來。
滿殿文臣見了,大多幸災樂禍。北燕朝堂中文臣武將向來不和,勢同水火,文臣們信奉道家,主張無為而治,滿腦子想著求仙問道,最見不得武將窮兵黷武,終日打打殺殺,簡直有辱斯文。
蘇辭無動於衷,任血滴到地麵上,依舊保持著跪拜的動作,眸子冰冷木訥,似乎被砸的人不是她。
“臣知罪,甘願領罰。”
雷打不動的北燕帝望著那始終未抬眸看過他一眼的人,眉目間難得染上了怒意,不知為何她這副低眉溫順的模樣,讓他格外不喜,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
於是乎,千裡迢迢趕回皇城救駕的將軍不僅沒有一絲賞賜,反而被罰了,其他後趕來的駐地將領跟在蘇家軍後麵撿便宜,反倒加官進爵,可謂滑天下之大稽,所以說這世道當真不公,儘是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