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那個豬圈。
很少有人知道,豬也是會吃人的。
豬是真正的雜食動物,既能吃素,也能捕獵吃肉,它們的身體能完全適應肉食中的細菌和寄生蟲,強大的咬合力和消化能力可以輕易地咬碎並處理骨骼。
謝負青遇害的那日恐怕就是這樣。或許是蔣父忘記喂豬了,也或許是單純的豬對這個被鎖住的女人感到好奇,於是它向她咬下了第一口。
她被鐵鏈束縛,沒有也不可能做出反抗,隻能徒勞地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人血染紅了豬的鼻子……
但它知道了人肉的香。
那天可能全村人都聽到了她絕望的嚎叫,可沒人放在心上。謝負青是個瘋子,在蔣氏的口中她經常性歇斯底裡。他們隻會認為她又發瘋了,可能還嘲笑幾句蔣父的管教不嚴和她的不順從不識抬舉,沒人想得到事實會是這麼殘忍又離奇。
她被豬吃掉了。
薑琦看著角落裡那一堆稻草,這裡麵的幾根頭發幾顆牙齒,其實就是謝負青全部的遺骸。
因為她被豬吃掉了。
她低頭,把這些一點一點用手摟起來,跑出了蔣父家的門。
她一路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後幾乎是在不要命地飛奔,用自己的身體撞開了蔣氏家的門。
薑琦徒手刨開濕潤的泥土,把那些殘骸埋在了槐樹下。她拔了旁邊的一小叢野花種在那個小土堆上,這樣謝負青頭上懸掛著她未出世的孫輩的秋千,身邊也開著她成為了殺豬匠的女兒精心侍弄的野花。
這是個好地方嗎?
薑琦不知道。
但入土為安。或許什麼時候這裡能再下一場雨,雨水把謝負青的靈魂衝走融化,變成水的一部分,她便能隨著水循環,像她名字裡那隻阻斷雲氣背負青天而行的鯤鵬一樣,揮揮如雲的翅膀,回去夢裡的家鄉。
“沈越……蔣氏知道謝負青是被豬吃掉的,是或否?”
“是。”
那個小小的女孩兒可能透過門縫看見了一切。她可能挨家挨戶地哭自己的母親被吃了,哭誰能來救救她,誰能來救救自己,也可能被人一腳踹出門去還要罵一聲晦氣,說她是瘋子的女兒小瘋子,鬼才信你。
恨意在那一刻發芽,一發不可收拾。
“蔣氏成為殺豬匠,有童年目睹母親慘劇的緣故,是或否?”
“是。”
被豬吃掉的母親的女兒成為了殺豬匠。這不是個光彩的職業,甚至每次手起刀落都能想起她的母親,但蔣氏想,這大概算一種報複。
子女向子女的報複。
薑琦突然感覺有些冷,還有些累。這個故事太複雜也太悲哀,一眼覺得悲慘的是蔣氏,後來才知道以蔣氏為中心,每個她都有自己天大的不幸。
“沈越,這一周目還有多久?”
“十七分鐘。”
時間不多了。埋葬謝負青的遺骨浪費了很長時間,但再來一次,薑琦也會選擇這麼做。
她拿好蔣氏的刀,把那本很可能是謝負青而非蔣氏的筆記本放在心口的暗袋裡,出了門。
她要去找謝負青支教的學校。
線索和線索之間都是關聯的。謝負青這一條線索不會隻是對蔣氏背景的補充,她應該還有更大的用途,比如開啟一個新場景。
鄉村學校最好找的就是操場和國旗的旗杆。但薑琦已經來了將近兩周目,逛遍了全村,對於這麼有記憶點的地方卻毫無印象。
蔣家村的鄉村學校不是學校,或者說,它應該是被後期改造成的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