嬢嬢眼神飄忽,嘴上依舊硬氣:“你少來唬人!”
“我不唬人的。”池繁偏頭扯出一個笑:“我是實乾派,誰惹我直接乾。你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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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舉著池繁給他買的糖人,把路中央的幾塊大石頭當木樁踩:“姐姐,你剛才真的好厲害!如果那個嬢嬢不鬆手,你是不是真的會像電影裡的女俠一樣,咻咻咻!”他胳膊比劃了幾下:“將她就地正法?”
被瘋狂誇了一路,池繁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護著小男孩不讓他摔下來:“我講實話哦,其實我一點也不厲害,我是紙老虎。”
其實她也不知道剛剛哪來的勇氣,很奇怪,如果彆人隻欺負她一個,她會沒什麼情緒的說算就算。可如果彆人因為她受牽連,她就會憑空生出反抗的勇氣。
剛才學著相頌清之前的樣子唬人,如果水果攤主並不外強中乾,池繁還真沒想好完善的退路。
“紙老虎?”小男孩眼睛又圓又亮,“可是我們老師說,老虎很厲害的,是百獸之王呢!”
小孩不懂得言外之意,池繁也沒打算和他較真,她不想成為無趣的大人,於是笑說:“你老師說得對。”
小男孩從石頭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善於發現的大眼睛又看見一處氣球攤:“哎?那裡有好玩的氣球,我要去玩氣球!”
放學高峰期,此刻巷子裡有很多蹦蹦跳跳的孩童。小男孩混跡在孩童裡飛快躥過去,頃刻不見蹤影。
池繁循著小男孩跑的方向看去,氣球攤位人很多,各類形狀的卡通彩色氣球被捆綁到一起,明顯很受小孩子的歡迎。
一個小女孩拉著父親的袖口,稚嫩說:“爸爸,我想要那個蝴蝶的氣球!”
父親揉了揉小女孩的發頂,滿眼的溺愛:“囡囡想要,爸爸就給你買。”
池繁看得有些愣神。
耳畔回響起水果攤主的話——
“那你就是個沒爹養的!”
被延遲的難過湧上來,池繁抿了抿唇,想壓住從胸口往上漫的苦澀。她忘記眨眼,隻是愣愣看著,直到淚腺將眼周變得模糊。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女孩鬆開了手中的氣球。
氣球飛了起來,像真的蝴蝶一樣飛向更高處的天空,再降落,被另一個女孩攥住。
小池繁捏著手裡的線,抬頭問:“爸爸,你說蝴蝶能帶我飛嘛?我也想像蝴蝶那樣,飛得高高的!”她又摸了摸自己頭頂,往前比對,隻到池萊膝蓋往上一點點,“你看,我現在就這麼矮的呀。”
池萊哭笑不得,平日與數據打交道,在投行界幾乎是戰無不勝的人,卻不太懂小孩的心思:“蝴蝶的重量大概在五到二十克左右,所拉重量在自身重量的20%左右。即使是剛出生的嬰兒,體重也在兩千五百克到四千克範圍內。所以不能帶你飛。”
小池繁眨巴眨巴眼睛,隻注意到最後一句話:蝴蝶不能帶她飛。她當即就哭了:“嗚嗚嗚不要,我想要蝴蝶帶我飛!嗚嗚嗚!”
池萊慌了神,他手足無措地一會兒拍拍女兒肩,一會兒揉揉女兒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大腦飛速運轉後,有了主意:“爸爸有辦法讓蝴蝶帶你飛。”
小池繁努努嘴:“真噠?”
池萊:“真的。你把眼淚擦乾,閉上眼睛。”
小池繁知道她爸爸從不騙她,於是伸出肉手把眼淚抹掉,眼睛一閉。
夕陽餘暉柔和地傾灑而下,幾個小孩吹起一串晶瑩的泡泡。穿著全套西裝的池萊彎下腰,不拘言笑的臉上出現與夕陽同樣溫和的笑容。他把小池繁抱起來舉高,與飄飛的彩色氣泡並肩:“——飛咯!”
清新涼快的風肆意撲麵,小池繁睜眼笑個不停,滿臉童真稚氣:“好好玩!”她把手臂當翅膀亂揮,“我真的飛起來啦!”
那個時候的池繁可以無理取鬨,也可以做一個不那麼懂事的孩子。她有全世界最厲害的爸爸,也有全世界最溫柔的媽媽,爸爸媽媽都很愛她,她擁有最牢固的愛與盔甲。所以可以橫衝直撞,也可以不拘奔放。
往事不可追,早已物是人非。
眼睛乾澀到不行,池繁眨眼,一滴淚落了下來。
“姐姐?”小男孩又跑到池繁麵前,“你怎麼哭啦?”
池繁搖頭:“沒哭,風太乾了。”
小男孩很機靈:“姐姐是不是想爸爸了,”他認真說,“我都聽到了,在水果攤的時候。”
心事被孩童就這麼直接點破,池繁詫異又驚奇。小男孩的眼睛很亮很清透,好像一麵澄澈的湖泊或鏡麵,可以倒映出任何影子,清晰到一切都無可遁形。
“我奶奶說,去世的人會留存在生者的記憶裡,在之後的每個瞬間,以回憶的方式複現。”小男孩坐在高高的石頭樁上,腳丫子來回晃呀晃:“比如吃飯的時候呀,就會想到爸爸如果在的話,一定不讓我多吃辣椒的;再比如夜裡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