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她聽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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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漠河緊緊盯著林順順,啟唇出聲:“您不能就讓一切順其自然麼?”

林順順道: “社會的運行並非簡單的道法自然。”

“讓一切都是她真心希望的那樣不好嗎?”

“抱歉,唯心主義早就過時了。”

林順順和他眼鋒兩相交兵,祭出更崇高的武器:“作為她的老師,我更希望一切按照最有利於她、有利於她的家庭、有利於社會的方向發展!”

他指了指桌麵上的分科誌願書。

“這是我的希望,這也是她爸爸媽媽的要求。她爸爸送來的分科誌願書是‘非藝術方向’的。”

陳漠河的視線落在那摞整齊疊放的誌願表上,仿佛要隔空把它們燒起來。

林順順打了個激靈,想要抱起那摞高一一班的誌願表,把他們鎖到桌底的櫃子裡。

但他不能有所動作,那會破壞他已經形成的氣場,進而產生漏洞。在鬥獸師和猛獸的博弈中,一旦拿著紅布的人率先轉身逃跑,立馬就會在對方怒吼帶來的腥風血雨中遭到撲殺。

陳漠河的目光回轉到林順順身上。

他的眼睛被惱怒燒亮,聲音仿佛為下達最後通牒而朝天長鳴的空槍:“所以您打定了主意,一定,一定要勸她放棄?”

林順順凝重地訴說自己的理由:“我是為了她好。”

陳漠河抿起嘴唇,高挺的鼻梁上暈開若用若無的赤紅,眼角眉梢滲出躁動的怒意。

林順順把手攤在桌麵上,像談判席位間的政治家般嚴肅而鄭重:“周黑雨的成績和名次總會受到各種因素乾擾。”

“這些因素當然也包括她的同桌。尤其是……我絕不允許她被各種稀奇古怪的原因影響——像是薩摩耶,或者某個搶走她誌願單的同學。”

林順順一一列舉那些他們沒有挑明,但被確認是陳漠河所為的事情:“同時,我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鎖在辦公室裡,門口滿是黑色墨水。”

“看來您已經打定主意了。”

林順順道:“是的,我會勸她不要學藝術,希望你不要再乾涉。”

陳漠河拿起麵前的紙杯,將茶水一飲而儘。

他斂住眸子,胸口翻滾的情緒像是火山口灼熱的熾紅色岩漿,聲線反而被壓得靜水深流般異常平穩。

“對她橫加乾涉的,一直以來都是您。”

他怒極反笑:“您說您希望一切都按照有利於她的方向發展?事實上,應該是有利於您吧?”

陳漠河雖然還故作謙恭地使用敬語,但包裹著慍怒的不遜之言像被反複撚磨的、明晃晃的□□刀鋒。

“對於周黑雨而言,何種選擇是有利於她自己,又是何種選擇有利於這個社會,很難說清楚。”他扯開了禮貌地外皮,“然而,何種選擇有利於您,親愛的年級主任,倒是顯而易見!”

林順順皺緊了雙眉,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麼?”

“隻要周黑雨放棄成為藝術生,留在實驗班,她會獲得好成績,她的父母會高興,您獲得了業績,學校獲得了名聲,社會多了一個實用的螺絲釘,多麼皆大歡喜啊!”

林順順確實是這樣想的,而且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這是一件儘如人意的好事。

“這唯一的代價隻不過是她永遠困在自己討厭的工作裡而已。您是這樣想的吧?可如果您這樣想,那麼周黑雨和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和酒店遊泳池旁邊的抽水機有什麼區彆?”

“她根本不配擁有感情、不配擁有任何喜歡和厭惡、不配擁有夢想!她唯一需要做的不過是,在哪個廠房能發揮效用,就被順從地安放在哪個廠房;如何能夠產生更低的能耗,就被如何使用。”

“每個學年學生都會分班,如果明年輪換分班的時候她失去了第一名,隻是成績普通的學生,她還能留在實驗班嗎?當然不能,因為這樣會浪費好的師資力量在一個沒有前途的學生身上!”

“如果她根本沒有考過年級第一,完全沒有考上清北或者什麼其他名校的可能,您根本就不會有時間和她談話。她去學藝術,您也根本不會去阻止,因為她隻是一個成績普通的學生,無足輕重,也無關宏旨!”

陳漠河指尖用力,那隻空杯子在他手上失去形狀,團成一個紙團。

“看到了嗎?這不是什麼有利於周黑雨的選擇!這根本是有利於學校,有利於您的選擇!當她想要跳出您的控製,在價值最高的時候離開,您就惱羞成怒地一定要阻止了。這就是您現在正在乾的事情!”

他的話絲毫不留情麵,甚至完全不顧忌文明禮儀,像是一派和諧友愛的談判過程中,明目張膽地從西裝口袋掏出手槍,拍在目瞪口呆的對方代表麵前。

“什麼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不過是看中她的成績能給學校臉上增光添彩,為您的事業添磚加瓦而已。”

“用尺子精確地丈量學生的成績價值,將他們分門彆類,把他們所有的潛能都挖掘壓榨出來,把他們所有的壓力痛苦一筆帶過。用成績,用名次,用蒼白的數字衡量他們的價值。成績好的就碰到手心上,成績不好的就放任他們隨波逐流。您知道他們的感受嗎?”

陳漠河一字一句地質問:“您問過,在意過,尊重過周黑雨的意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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