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身後兩個同樣瘦得幾乎皮包骨的孩子緊緊抓住媽媽的衣角,兩雙大眼睛裡,滿是對陌生環境的緊張。
這家人一看日子過得就不咋樣,張長河也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上去幫女人把大豆接過來,拎去稱了稱重。
“呦,還挺沉,正好二十斤,咱們這榨油機一斤大豆能榨出來二兩的豆油,公社不收加工費,把榨油剩下的豆粕留下就行。”
女人忙點點頭,又從兩個孩子身後背著的筐裡拎出兩袋較少的大豆,“這裡還有兩袋。”
“兩袋一共三斤多一點。”
張長河問:“確定要換了?咱這換了油可不興退啊。”
“咱不會退的,”女人這時候才有了點笑模樣,“就是為了以後讓孩子吃點油腥,家裡孩子饞,咱也買不起肉,做飯的時候放點油也行。”
“確實是這個道理,誰不是一樣呢,這年頭吃塊豬肉比登天還難,也就是咱們新社長好,願意給咱們免費換油。”
“是啊。”
張長河接過女人遞來的陶罐,放到榨油機出口下麵,和另外兩個社員一起把大豆倒進榨油機。
榨油機開始嗡嗡作響,不一會兒的功夫,出油口就流出了淡黃色的豆油。
兩個孩子藏在媽媽身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探出頭。
等到帶來的黃豆全都榨成油,下麵的陶罐剛好接滿。
女人把陶罐搬進筐子裡,背上筐子,帶著一雙兒女離開。
走在路上,她想起身後那一罐子豆油,心口就忍不住發燙。
兩個孩子牽著手,蹦蹦跳跳走在她身前。
小春咬著手指,口齒不清地問:“哥哥,油是什麼味啊?”
小冬和她是龍鳳胎,隻比妹妹早半個小時,剛好生在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小春則在初一的淩晨出生。
他也不比妹妹懂多少,但他聽榨油廠門外邊的小孩說過,“油就是香香的,舔一口就能做美夢,夢裡什麼吃的都有,吃大肥豬,吃大肉包子。”
話音未落,耳邊就響起咕咚一聲,小春正咽著口水幻想今晚做什麼夢。
他也忍不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想起去年姑姑來看他們時,帶來的那塊月餅。
他長得這麼大,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在吃到那塊月餅之前,他從來不知道甜是什麼味道。
春天地裡長的甜根他也和妹妹吃過,但相比於甜,澀味更重。
夏天的槐花也是甜的,但他和妹妹還小,爬不上樹,隻能撿落在地上的槐花。
也不嫌棄上麵沾了泥土,攢了一捧就往嘴裡塞,槐花確實是甜的,隻是這甜中又帶著些苦。
他們也想不出油到底是什麼味道,唯一能夠幻想出來的,大概就是隔壁人家過年時煮飯的香味。
那家小孩說他們吃的是白菜豬肉燉粉條,那豬肉香的人都要把舌頭吞下去,粉條比麵條還好吃,白菜也有一股肉味。
咕咚。
他也咽了一口口水。
女人聽著孩子們訴說著自己天真的幻想,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但隨即想起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