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夢魘(2 / 2)

林迪卻隻是笑著,擺了擺手,逐漸遠去。一旁的醫生轉動眼珠,看向起身的莫凕:“莫凕,是嗎?我是負責你此次心理測試的醫師。那麼,我也不過多贅述流程與機製,相信你都熟記於心了——”

在前方領路的醫生突然話語一頓,他扭過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莫凕,正亦步亦逐的跟在後麵,顯得如此乖巧和拘謹,卻一直禮貌的保持著兩米以上的距離。

醫生微微皺起了眉毛,打量著和自己同一時間止步的莫凕:

“你……在觀察我?”

“是的。”莫凕抬起頭,沒有絲毫的辯解,真摯又認真的道歉道:“抱歉,之前我經曆過太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會下意識的去觀察周圍人的一些小細節。讓您不舒服了嗎?實在不好意思。”

“……不,我隻是不習慣被人這樣看著。”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語調平淡:“這算是一種輕微的強迫行為,莫凕同學。如果你控製不住觀察周遭環境的欲望,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直接跟我說。”

莫凕乖巧地點頭,在醫生重新轉過身後,又一次跟上了他略微加快的步伐。

嘴角剛剛帶出的笑容卻在一瞬間無影無蹤。

——這個醫生,給他的感覺不太對勁。

如果說,莫凕對任何危險的源頭都有著敏銳的感知力,那麼危險的訊號於他而言就如同刺耳的警報。

好消息是,一切隱匿在生活中的危險源都能被他迅速鎖定,在實戰中也能占儘先手的優勢。而美中不足的是……這個警報,實在是過於敏感了。

就好像放在停車場、不管有人沒人都會尖叫的老年代步車一樣,一直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的響個沒完。所有法師幾乎都是天然的易爆物,不管主觀上是否帶有惡意,都會讓莫凕察覺到那潛在的危險性。要是按照他的危險感知去鎖定犯人,說不定百分之九十九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得落網。

這種曖昧又寬泛的直覺並不可靠。不然,當初某位摘楊梅的葉姓路人也不會被他拽過來,差點挨了一通好打。

硬要說的話,眼前這個醫生給他帶來的危機感,甚至還不如他家裡的那幾個長輩高。

但問題就是,這個醫生實在是平和過頭了。

剛開始也許還有那麼一丁點危險的感覺,但在自己決定觀察他的那一秒,甚至更早,他身上僅存的令人不快的氣息就自動煙消雲散,變得人畜無害。不抬眼去看的話,莫凕都差點以為在前麵帶路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盆剛學會走路的綠蘿。

這到底……

“我看了你之前在線上申報的問題。”

思緒被打斷了。

測試已然進行到了末尾,醫生翻動著手中的筆記,頭也不抬的詢問道:“你之前說,你做了一些‘內容明確但意義不明的夢’,具體指的是什麼?”

莫凕停頓了一秒,旋即不假思索道:“沒什麼,不過是些關於自己被聞所未聞的妖魔追殺的夢境而已。”

那些有關夢境更加細枝末節的提問則在醫生那枯燥單調的聲音裡逐漸遠去。如往常的檢查一般,在消毒水和酒精的氣味裡,跑腿、排隊、等待和拿報告的馬拉鬆再度開賽。唯獨在拿最後一份報告的時候,那個安靜打字的護士抬起頭,對著莫凕彎了彎眼睛,似是在笑。

似曾相識。

可莫凕來不及思考,就在身後其他患者略顯不耐的推搡中被迫離去,護士的笑容很快被他拋在了腦後,身心俱疲的莫凕回到了一開始的地下樓層。隻是這一次,不複上午的冷清,原本空無一人的等待區多了一名紫發的青年。

細微的劈啪聲裡,剛出電梯的莫凕的發絲逐漸炸開,一如被吸鐵石吸引的磁針一般指向了青年的方位。而一直低著頭的青年則像是被驚醒了一樣,晃著腦袋,睡眼惺忪的望向了莫凕這邊。

渾身纏繞著繃帶,看不清五官與麵孔。雙手的手腕與脖頸上佩戴著暗石之環,比莫凕的暗石手環沉重了不止一星半點。可即便如此,在沒有刻意壓製自己能力的情況下,空氣中的雷元素還是濃鬱到讓人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感到酥麻。

這是一名雷係罹災者。

這才是罹災者真正的姿態。

哪怕窮儘手段抑製魔能,可稍微掉以輕心,就會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本質。這也導致了絕大部分罹災者在隱秘戰爭後依舊無法在安界內出現。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會在魔法協會的安排下生活在他界之都。

雖然出行受限,可在黃金時代,罹災者這種稀缺人才完全不用擔心生活和就業問題。哪怕隨便混混都能吃上公家飯,五險一金年終獎樣樣不少,一周更是隻需做二休五。而像莫凕這樣人畜無害的罹災者,則少之又少。

看著滿頭銀發炸成蒲公英的莫凕,雷係青年不由得尷尬道:“抱歉抱歉,我以為不會有人來的,就稍微打了個盹兒。你等一下……”

“沒關係,我交個報告而已,馬上就走。”說話間,莫凕的呼吸陡然一輕,空氣裡原本狂暴的雷係魔能逐漸歸於平靜。莫凕捋著自己淩亂的發絲,衝著對方點頭致意,走向了何夢存負責的三號場地。

剛一靠近,門框邊緣貼滿黃黑色警戒條的隔離門自動打開,一個無比耳熟又諂媚的聲音響了起來:

“呀,存老師,這次也勞您費心了,改天等我爹從欽天監休假,您一定要賞臉和我們一起吃一……我靠,莫凕兄?!”

“……失眠兄?”

在冷著臉的何夢存旁邊,葉南眠和莫凕大眼瞪著小眼。

兩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怎麼又是你”的迷茫與震驚。

就好像兄弟倆明明約定好考試前誰去複習誰是狗,結果在成績出來後,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捧著成績單,相顧無言。在尷尬又漫長的沉默裡,葉南眠張張嘴,看著欲言又止的莫凕,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憋出一句:

“你這頭發……原來不是染的啊?”

莫凕麵無表情的抬起右手,緩緩糊在了自己臉上。

——現在裝作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還來得及嗎?

“認識這小子啊?”一直擺著臭臉的何夢存看到莫凕後挑了挑眉,捏著葉南眠的肩膀,笑吟吟道:

“認識就好說呀。怎麼樣啊,莫凕同學?要不要再進來坐一下,我們可以一邊悠閒的吃著小點心,一邊繼續討論關於你如何轉學到明珠學府的事情。你看,這小子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帝都學府待得久了,就會不由自主變成丟人的形狀……”

“不用了,謝謝您。”莫凕把不情不願的葉南眠拽了過來,彬彬有禮的微笑著:“但是,您再這樣騷擾單純無知的十六歲少年,或者人身攻擊的話,當心在午夜時分被審判會踹爛大門哦。”

“哈。”

麵對莫凕隱隱的威脅和警告,何夢存反而愉快的笑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擺手,接過了莫凕手中的報告。而當二人一起坐上離開地下樓層的電梯後,葉南眠才朝著莫凕投來了欽佩的視線,背著手,繞著莫凕走了一圈嘖嘖稱奇:

“不對勁啊,兄弟,那個‘學術暴君’怎麼見你跟吃錯了藥似的。我第一次看見他說話這麼溫柔,三句話裡竟然隻罵了帝都學府一次……”

“……合著他還收斂了?”莫凕眼皮一跳,他怎麼也想不到何夢存的素質竟然還有降低的空間。但他很快從葉南眠熟絡輕鬆的話語裡察覺到一絲端倪:

“你們認識?”

“嗯,存老師當年是我爹的學長。在我爹進了、呃……某個機密項目組後,一直是他在飛鳥市照顧我。他教訓我爹,都跟教訓兒子似的,我都習慣了。”葉南眠嘿嘿一笑:

“之前他說話還沒這麼夾槍帶棒的,但在我進入帝都學府後,就沒有過幾次好臉色了。但他人還是很好的啦!之前我在帝都高中被通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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