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命如草芥這個詞在小滿心裡得到了具象化。
她無言以對,不隻是對沈家主,更是對這個荒謬的社會感到悲戚。
小滿還想說什麼,但猶豫片刻最後隻是試探道:“父親,昨夜是女兒擅自出府,與沈億無關,還是讓他……”
“阿千,你又糊塗了?”
沈家主冷冷打斷她,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客院走:“我提早叫蒲月給你熬好了藥,待會兒用過早點記得喝……”
小滿來不及拒絕,被動地跟著沈家主離開。
晨曦微露,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為大地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霞光。小滿轉頭看向跪在主院中央的沈億,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樹葉間細碎的縫隙,星星點點地灑在他身上,一片斑駁樹影。
所有想說的話,都因目睹這一幕時的愣神而咽回肚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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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後的小滿剛坐下身來,蒲月就端著一碗黝黑的湯藥走到她身邊。
站在一旁的沈家主雙手背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小滿。小滿硬著頭皮接過藥碗,雙手捧著碗一言不發。
沈家主突然開口道:“昨夜又是一夜無眠,快些喝了藥上榻歇息吧,午飯就不叫你起來了。”
語氣中滿是催促的意味,小滿將藥碗捧著湊到唇邊,假把意思地抿了一小口,皺眉道:“有些苦。”
話音剛落,便聽得沈家主轉頭對蒲月道:“蒲月,去廚房替大小姐取些蜜餞來。”
小滿抬眼看了蒲月一眼,蒲月垂下眼瞼,應道:“是,老爺。”
蒲月應聲退下,沈家主回過頭來,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小滿手裡的藥碗:“快喝吧,蒲月很快就回來了。”
“太苦了,等蒲月取回蜜餞再喝也不遲。”小滿道。
沈家主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窗外繁茂的樹枝,動作顯得有些刻意。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沈家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感慨道:“阿千,你今年多大了?”
小滿驚訝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卻還是如實回答:“虛歲二十又一。”
“二十一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沈家主笑得牽強:“我們阿千長大了。”
小滿覺察不對勁,垂下眼睫笑道:“無論多少歲,阿千永遠都是父親的女兒。”
沈家主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一雙略顯深邃的眸子竟有些濕潤,連同喉口都有些哽住。
看向小滿的目光中帶著掙紮、無奈,以及……微不可察的愧疚。
見他這般反應的小滿也是一愣:“父親?”
“罷了。”
沈家主深吸一口氣,長歎一聲:“隨你,隨你罷。”
小滿:“父親……”
沈家主釋然一笑:“我們阿千慣會揣測我的心思。不過說得也有理,即便日後你和陳道生成婚了,你也依舊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小滿眉心微凝,猶疑著想說些什麼,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屋外遠遠傳來蒲月的大喊:“三姨娘!家主還在裡麵您不能進去……”
春三娘的聲音尖銳刺耳:“滾一邊兒去!哪裡來的野丫頭,少拿家主嚇唬我!你讓沈千給老娘滾出來!憑什麼她擅自出府要我兒子替她受罰?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
屋外吵吵嚷嚷,屋內小滿和沈家主對視一眼,無奈笑道:“是三姨娘。”
說著往屋外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