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事關整個古文經學派的利益,學派上下戮力同心,人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
在陳潛喊出“以左氏代公羊”的口號之後,這樁因毆鬥而起的冤殺案便徹底變了味道,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次《左氏春秋》能否取代《公羊春秋》,古文經學派那個無辜枉死的小官成了同僚手中一張搖晃的大旗。胡娘子的血和淚,也不過是古文經學派眾人用來博取大眾同情的工具。
但事已至此,沒人能再回頭。
古文經學派對於《公羊春秋》的質疑足以動搖由今文經學派主導的司法係統的根本,今文經學派的那些老頭子們再也坐不住了,既然在道德上無法占據高地,那麼就在學術上擊敗對方!
他們要辯經!
無數今文經學派的年輕子弟率先粉墨登場,他們集思廣益,作下《公羊墨守》、《穀梁廢疾》、《左氏膏肓》三篇文章,對古文經學派的傳承經典大肆批判。而古文經學派這邊的年輕一輩則以文照為首,另寫《發墨守》、《起廢疾》、《針膏肓》三篇迎頭痛擊。
昔日曲水流觴、吟詩作賦的風雅場所成了士子們廝殺搏鬥的戰場,今古文經學派的年輕人們分坐曲水兩岸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戰,彼此之間大噴特噴,爭得臉紅脖子粗。
文照作為古文經學派首屈一指的大儒陸陵的親傳弟子,憑借紮實的學術功底以及高屋建瓴的目光,麵對來勢洶洶的眾多今文經學子弟絲毫不怵,以一己之身在一日之內連續駁倒了一十九名今文經學派士子,打出無雙戰績,震撼今文經學派的同時也壓服了所有古文經學派的年輕士子,大家迅速聚集在她身邊擰成一股繩,把如散沙一般各自為營的今文經學派士子吊起來打,打得今文經學派士子掩麵嚎啕、狼狽逃竄。
小兒輩們不中用,今文經學派的大佬楊茂隻好親自出手,他當眾指責《左氏春秋》為異端邪說,直言左氏淺末,緣由有三:一、“不祖孔子”,意為《左傳》出自左丘明之手,通過師徒傳授,與孔聖人的《春秋》是全然無關的;二、無論新舊兩朝,均無先帝承認《左傳》的官學地位,且《春秋》不止公羊、左氏兩家,還有鄒氏、夾氏,若改立左氏,那麼鄒氏、夾氏也會爭立官學,諸家爭執不下,會引起學術圈的混亂;三、學術思想貴在統一,《易經》雲,“正其源,萬事可理”,五經的確立來自孔子,而《左傳》多有悖逆五經之處,屬於應絕之末學,斷斷不可立為官學!
文照當即挺身而出,針對楊茂的指責一一反駁:首先,左丘明乃至賢之人,曾接受過孔子教誨,這是不爭的事實,反倒是公羊和穀梁,受教時間還在左丘明之後;其次,舊朝時,武帝喜好《公羊》排斥《穀梁》,而到了宣帝時則獨學《穀梁》,由此可見,此前沒有皇帝確立《左傳》為官學,不是因為《左傳》本身的原因,而是因為人各有好,先帝、後帝各有所立,並不能一味因循守舊。其三,人們常說,至音不合眾聽、至寶不合眾好,故有伯牙絕弦、卞和泣血之典故,因為高雅的事物從來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夠欣賞,《左傳》即是如此。楊茂認為《左傳》悖逆五經,不是因為《左傳》真的悖逆,而是因為他的文化水平不足以解析《左傳》罷了。
文照又寫下《公羊春秋》十七處錯漏及謬引孔子之處公開發表,給了今文經學派一記迎頭痛擊,而今文經學派一時竟集體噤若寒蟬,無人能出言反駁。
這一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