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台記事》全本免費閱讀
四月十三,便是大婚儀式中的遊船。
祁筠一人站在船頭,蘿浮隱在船內,以隨時應對意外。
岸邊的人木木地站著,待船駛近了,一張張蒼白的臉方才浮凸出僵硬的笑顏,將懷中的蓮花擲向她。
祁筠牢記著薛姑的訓誡:“祁姑娘,記得保持微笑,接受族人的祝福。”
“菡萏之水,一消災禍,二保平安,三償所願,四祝永樂。”
這象征著吉祥如意的蓮花滾落到裙邊,水珠浸透了衣衫,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而上,祁筠雙手交疊在胸前,含著笑躬身接受祝福。
這樣祝福的儀式舉行了兩日,即使祁筠絲毫未感受到善意。
四月十五,惠風和暢,碧空萬裡。
照夜棲扶著祁筠一步步走上台階,白玉石階高百丈,高聳入雲霄,數座城池一覽無遺。
這是一座處於雁蕩之丘正中心的蒼山,名為永生崖。
照夜棲心情似乎極好,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喜悅,步伐也輕快愉悅。
祁筠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指引,到了最高處。
飛雲在天,餘霞成綺,漫山遍野的鳳凰花在呼嘯的山風中開得熱烈張揚,轟轟烈烈地蔓延開來,而山下的城池中人頭攢動,一雙雙眼眸都往此處投來。
在二人麵前是一塊古舊的石碑,斑駁破損,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無法辨認,依稀可以猜測那是此間人的姓名。
照夜棲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猛地劃破掌心,他將匕首遞給祁筠,“輕輕劃開即可。不會留疤。”
祁筠接過,覺得觸感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原來這正是自己送給照夜棲的那把。她什麼也沒說地依樣劃開了掌心。
他攬過她的手,掌心相對,鮮血相融。
少頃,他鬆開手,鄭重地按到了石壁上,另一隻手在空中比畫著什麼,似是在給石碑注入靈力。
照夜棲側身望向祁筠,輕聲催促:“這是我族的儀式,在先人見證下,若骨血相融,即生死同穴,死生不棄,則為禮成。”
“祁筠,你願意嗎?”他喚她祁筠。
他偶爾喚她阿祁,他知道她喜歡自己這麼叫她。試探的時候他也生硬地喚她祁筠,想叫她在他眼前潰敗。
唯此刻的一聲祁筠,彌足珍重。
祁筠聞言沒有絲毫猶豫,也將手按了上去。
她的聲音輕柔而堅決:“願意。”
她答應得這般乾脆,令他也有些意外。可更多的是歡喜。
照夜棲目光流露出柔情,落到那染血的石碑上。
石碑漸漸變色,血液流經之處長出幽綠藤蔓,張牙舞爪地向外延伸,忽然間,天地陡然變色,原先還是黃昏的天刹那間變得黑沉壓頂,風聲呼嘯如寒刃過耳,萬千詭秘的回音響在空寂的山林。
她垂眼看向山崖下首,隻見此間族民頭頂燃起幽幽燭火,昏黃微弱,卻頑強地搖晃著。
山林蒼莽,空曠的原野上揚起頌歌,如浪潮般起伏,如水紋般綿延,蕩開在這寂然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