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台記事》全本免費閱讀
祁筠腿上有傷,走得慢了些也不顯刻意。她一麵走一麵悄無聲息地觀察周遭。
長夜幽深而寂靜,夜風送暖,柳葉條在昏暗的夜色中輕搖慢晃,溫柔地撥動著靜謐的河水。
這是雁蕩之丘中的一座小城池,卻最為特殊,因為城中隨處可見金絲草,九州中隻有此處才生長的金絲草,在來此之前她聞所未聞的金絲草。
前些日子,蘿浮買了這金絲草做的簪子回來,祁筠多嘴問了句,才知道這原是草木做成的簪子。
真是稀奇。
不排除她孤陋寡聞的緣故,可她也有理由推測這與鶴雲金印有關。草木本經泥土孕育而生,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生就這般模樣?通體赤金色,刀槍不入,堅不可摧。
於是她央求蘿浮帶她去采這金絲草,美其名曰為照夜棲準備生辰禮。
當然,她這麼做一定會引起照夜棲的懷疑,今日這結果也是在意料之中,她本就是借著為照夜棲籌備生辰禮這件事覓得出門的機會,讓他起疑也是計劃中的一環。若是太過完美無瑕,反而有蹊蹺,越是令人懷疑,那麼在懷疑被打消後,這份信任也就愈發可貴。
隻不過,他由著她這麼些天在外,偏偏在今日來尋她,今日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嗎?
祁筠抬起頭來。
那一輪圓月明晃晃地掛在枝頭,隨著輕柔的晚風搖蕩,輝芒輕灑,籠罩著整座城池。
身邊一切都虛幻得不真實,又因太過真實顯得不虛幻。
原來今日是望日啊。
擬定的大婚之日也是望日。怎麼會這麼巧……
加上照夜棲反應這般大,不分青紅皂白就發了火,倒真說明了一點,這雁蕩之丘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蘿浮在解釋完後迅速跟了上來。
她這些天和祁筠熟絡起來,知道了祁筠此人瞧著冷淡,實則實在是很好相處。
她早年間是在其餘的妖族手下當差,見慣了那些天之驕子的囂張跋扈,不把人當人看。許是因為祁筠地位同她一樣低微,這才更能體恤她的不容易。對吃食沒有要求,每日的飯菜都會嘗上幾口,對衣著沒有要求,幾乎是送什麼穿什麼,平常看著也是淡淡的,脾氣好得不行。
因此見著她這般沉默的模樣,蘿浮的心都化了大半,她知照夜棲此人性情陰沉不定,哪裡會有什麼真心,出於好心,她勸解道:“祁姑娘,不要傷心了。我看尊上也沒有那麼喜歡你,你何苦為他傷情?天下好男兒多的是,何必因他自尋煩惱……雖說你為他所迫才受困於此,可不代表你就非得嫁給他。”
“況且姑娘你不是失憶了嗎?和尊上也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不如另擇良緣。”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說了跟沒說似的。
祁筠輕歎口氣,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蘿浮,語重心長道:“以後彆說這樣的話了。”
蘿浮不解:“為什麼?”
照夜棲和浮光看著這一切。
他細細梳理了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從初見祁筠,她說自己失憶了,後麵跟著自己回到此處,表現得溫馴乖巧,即便是那日自己對她那般,也沒有什麼反應,他瞧不出祁筠的想法。
祁筠會接近他無非兩個理由,一是為複仇,二是為了鶴雲金印。
嗬,但她會蠢到主動拿鶴雲金印孕育的金絲草做的同心鎖做禮物嗎?
浮光見照夜棲神色凝重,也煞有介事地思考,最終得出結論:“蘿浮是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
幾日後,照夜棲要出門遠遊,帶上了祁筠。
因為天氣轉熱,祁筠又無靈力傍身,便整日抱著個冰壺坐在馬車內,全然不問照夜棲一路上走走停停,做了什麼。
祁筠估摸著照夜棲應當又是在籌謀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他當年趁著鶴雲台事變自導自演了一場大戲,發動妖族大舉進攻扶昭城,又裝模作樣地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成就了自己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