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眼神暗了暗,
“你乾什麼呢?”
沈榆喝了酒變得坦誠,
“暖和。”
“這麼怕冷?”
沈榆向後縮了縮,仍然不放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很冷,不想去那裡了。”
遲宥聽見他的話微怔,這明明是一句看上去像是無頭無腦的話,但遲宥就是知道沈榆說的是哪裡,
北冥確實冷啊。
他隻是在北冥海邊稍稍坐過,就已經感覺到寒氣透進骨頭裡,
但他們把他一個人就這麼丟進海底,那人所經之路,大概布滿寒霜,天寒地凍,百物凋零,身前是獵獵長風呼號不止,兩側是幽魂惡鬼漫山遍野,啼哭怒吼至死方休。又放任他一人踏過荒蕪,煢煢踽踽行走在那暗無天日的北冥路上。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沈榆一個人,要怎麼才能熬的過去呢?
遲宥感覺四肢逐漸變得有些僵硬,好像身體裡的熱氣在一瞬間都被人抽走了,
他借著那場由影蜃製造的夢魘趁機放過自己,好像忘了沈榆落得這種下場究竟是因為誰,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的、不斷的靠近沈榆,企圖讓他再次心動,以至於連自己都沉淪在裡麵了,他以為自己這種不管不顧的行為叫為愛獻身,可今天沈榆的話卻給他生生剝開了血淋淋的真相,他純粹就是個傻逼,徹頭徹尾。
千年前的那件事從來都沒有消失。
隻是沈榆忘了,遲宥就以為自己也忘了。
影蜃的那場夢之所以差點困住他,是因為影蜃能挖掘到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是因為沈榆在夢裡所說的話是最能撫慰他的心,他無視了沈榆流放北冥海千年的痛苦,自私的希望沈榆能像夢裡一樣能長久的原諒自己。
實話說,當遲宥第一次得知沈榆對於這段記憶是缺失的時候,他內心實際上是鬆懈的,甚至大大的滿足,這就是遲宥最自私的地方,如果現在複現當年的場景,以他現如今的心境,難道情況會有改觀嗎?
他叩問,心臟卻不能給他回應。
因為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僅有情愛掛身,還有自己肩上的責任,儘管他真的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難道到時候真的對立,他怎麼可能真做到兩眼空空。
事到如今他做不了什麼,隻能低聲不斷的詢問,
“還難受嗎?”
沈榆搖頭回應。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遲宥泄氣的鬆開他,手撐在沈榆兩側,頭埋進沈榆的頸窩,有很多話想說,也相對無言,但在這一秒,沈榆的味道至少充斥包圍了他,
在這裡,是安全的吧。
就這麼抱了一會兒,沈榆困得受不了,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困。”
遲宥“嘖”一聲,胡亂的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想多待一會兒的。”
“我困。”
沈榆是真的困,酒勁兒在他腦子裡作亂,引得他的睡意一陣一陣的往上衝,上下眼皮也打架。
遲宥掐住他的下巴,近乎幼稚的要求,
“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就讓你睡。”
沈榆弱弱抬起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想把他扒開,可惜他困得睜不開眼都找不到人在哪,遲宥將他作亂的手折起來壓住,這麼一個動作就引得他升起一股子煩悶的情緒在他身體裡亂竄,
“去,去。”
遲宥喊他名字,
“阿榆,阿榆。”
沈榆不動了。
“阿榆,睜開眼睛看我,我是誰?”
沈榆不應。
“阿榆,你會難過嗎?”
“……”
遲宥低著頭,緊盯著麵前的人,緊繃著的下頜線表現出他的克製隱忍,低聲問詢,更像是誘哄,
“阿榆,你親親我,親親我吧。”
沈榆猛然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中還哪有什麼喝醉的痕跡,對上他那雙清醒的眼神,遲宥被嚇到,登時鬆開了桎梏他的手,倒著後退了幾步,
沈榆站起身,逼近他,也不說話,他早就說過,沈榆的五官是極其銳利的,當他不笑時,這種壓迫感是十分強烈的,
沈榆猛的出手將他重重摁在牆上,遲宥後背撞在生硬的牆壁上,一陣強烈的痛感瞬間蔓延到四肢,但他沒有反抗的意識,慢慢閉上眼,
完了。
就這麼點嗜好還被人當場抓包。
他等了很久,想象中的畫麵卻沒有一幕落實在這裡,反而是脖頸上被人狠狠咬了一口,遲宥吃痛,猛的睜眼,入眼的卻是沈榆毛茸茸的頭發,和那隻此刻染上熱情的耳朵,他突然意識到,沈榆好像還是喝醉的,他這種行為更像是一種刻在基因裡的狩獵本性,估計是因為剛剛壓他壓惱了,如果他剛才誤打誤撞的反抗了,沈榆可能還會做出更加危險的事情出來。
沈榆咬著不放,一股血腥味兒釋放出來,似乎是氣味兒刺激到他,沈榆停下了動作,懵懵懂懂的鬆開他,
遲宥麵無表情的抬眼看他,
“咬夠了?”
沈榆像是沒明白,隻是指著那小塊地方,
“破了。”
遲宥盯著他,隻是匆匆“嗯”了一聲,
“明天如果你還記得,就告訴我。”
隨後就一步跨過去死死摁住沈榆的後頸與他接吻,他親的很用力,是與他抵死纏綿的力氣,仿佛下一秒麵前這個人就要破滅了,這時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撞倒了,兩個人無暇顧,連自己都碰撞的歪歪倒倒,沈榆被親的步步後退,這麼看與其說兩個人在接吻,不如說看上去更像是在打架,兩個人很快被絆倒在床上,沈榆撐在遲宥上麵想要掙脫開,摩擦間不知道誰蹭開了誰的嘴角,一股子血腥味在兩人口腔間彌漫,但這並沒有阻止這場沒有短兵相接的戰爭,反而像是助長了遲宥的興趣,遲宥翻身上去,死死壓住沈榆的四肢打算繼續,沈榆卻突然悶哼一聲,遲宥才像是剛剛清醒過來,撤開,
沈榆離開桎梏,終於舒展開四肢,像是條瀕死的魚躺在那兒大口呼吸。
遲宥看著他,眼中的雜念緩緩褪去,瞧瞧他乾的這些混蛋事,
“困。”
沈榆嘟囔著喃喃自語,很快又睡過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遲宥歎了口氣,將他的外衣脫下來,將人塞進被子裡,手探向剛剛打的熱水,熱水在那兒待了太久,放溫了,遲宥端著水出去將溫水換了,用熱水投了毛巾給他擦臉,這麼仔細看才發現原來剛剛是他的嘴角被蹭破了,他輕輕摸了摸那個小傷口,不到三兩秒那個傷口就愈合了,又將屋子裡被撞倒的物件兒一一歸位,他收拾完,站在門前,看著屋子裡光潔一新,沒有哪一件會透露出剛剛在這裡發生過的事情。
他返身回去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