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報時,陳清頹然鬆了一口氣,
整個身體軟軟的撲在地上,
這就算自己可以免入輪回之道了,對吧?
遲宥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陳清,你作惡多端,企圖攪亂他人命運,認罪嗎?”
陳清還沉浸在慶幸中,半天才回應,
".....認。"
遲宥挑挑眉,
"呦,這次答應的這麼爽快?還以為要再打一場。”
陳清一時間有點無語,但沈榆可就站在他身邊,不敢多造次,承自己的使命,手指向一旁躺著的薑貝子,
"我要她來完成我的心願,親手收我。”
不知道是因為遲宿神經粗還是什麼,笑了一聲,回,
"行,我這就給你叫醒。”
遲宥吊兒郎當的走到薑貝子麵前,而後蹲下,卻沒有急著喊醒她,反而扭頭看向沈榆,
"沈先生,我可把我這小徒弟喊醒了,如果到時候陳清要耍什麼手腕,您可得幫著我困住她。”
沈榆從懷裡抽出一張黃符,溫文爾雅的朝遲宵笑,
"遲先生放心。”
陳清離他近,看得清那張黃符上畫的什麼,腦子裡全是他的那句"立誅”,本來才放鬆下來的神經立刻繃緊了,她哆哆嗦嗦站起來朝遲宥喊,
"我不會耍什麼花招的!”
遲宥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搭理她,在薑貝子麵前打了個響指,兩三秒的功夫,薑貝子已經悠悠轉醒了,
"醒了沒?”
遲宥看著她迷蒙的樣子有些懷疑,
薑貝子點點頭,問,
"搞定了?”
遲宥一聽,笑了,
"沒呢,你不一直想自己單乾?哥這一單讓給你。”
薑貝子欲哭無淚,
"我什麼時候說要自己單乾了嗚嗚嗚”
遲宥湊近她,敲了敲她的肩膀,故意壓低了聲音說,
"你可想好了,你現在隻需要聽聽她的故事然後幫幫她,可就能去王老板那裡敲一筆大的呢。”
薑貝子明顯是剛睡醒,還思考了一會,隨後轉頭悄悄瞟了一眼陳清,也小聲說,
"可是她要殺了我怎麼辦?”
"看見沈榆手上那張符沒有?”
薑貝子乖乖點頭,
"看見了。”
"那個符可是直接能把她燒化了的”
薑貝子很震驚,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
"真的?”
沈榆察覺到她的視線,朝她禮貌的笑了下,
遲宥打了個響指,抓回她的注意力,
"你得相信哥啊。”
薑貝子將信將疑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行。"
而後又小聲補上一句,
"我可以拿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王老板家有錢的很。”
"好!”
“我來自千年前,”
陳清盯著某處地方,自顧自的說,
“難道是我想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嗎?實話告訴你們吧,向來隻有位高權重的帝王才祈求永生,而像我這種生下來就為了伺候人的奴隸往往最恨不得早早的就死掉,
我娘親信佛,據她說,人是會有來世的,如果這一世的福報集滿了,下輩子就一定能投個好人家的胎,但如果不珍惜生命,自殺了,要在地獄中無數次重複死亡的痛苦過程,我不信這個,但那些官家為了保護世家大族頒的法律是要求連坐、誅滿門,在當時,有一點自殺傾向的奴隸都會被揭發舉報到官府。”
陳清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麻木,
“我的娘親當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明明她也是個奴隸,但她與我從不相同,她總是笑著,況且也有個王爺也看上她,那個王爺能把她的身份提上去,不管是什麼但至少不會再是奴隸了,她會過得更好。離開我,我娘親一定能過得更好。
所以我一心向死,哪怕天災哪怕人禍,隻要能在無意中奪走我的性命的方法,我都願意嘗試,但是真可惜,我生在了那個相對和平的時段,我活的最痛苦的那一年,我巴不得草草死去的那一年,沒有天災,沒有人禍,沒有連年的戰爭,連糧食都豐盈,沒有傳染病沒有滿地的災民,日子是好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好日子永遠不會落在奴隸頭上。
我十三歲那年,那個王爺將我娘親娶了去,雖然沒有十裡紅妝,但我娘親依舊是鳳冠霞帔,能穿上鳳冠霞帔就已經是一個奴隸最高的待遇了,在我記憶裡,她出嫁那天是她最高興的日子,那天,她也好漂亮,我猜想她大概是真的喜歡那位王爺,但娘親說等她嫁過去,我很快也可以不用再做奴隸了,我也開心,我倆就一直在那間小小的茅草屋裡等,從白天等到黑夜,迎親的一頂小花轎才姍姍來遲,那天,我就見到了所謂的王爺,他頭發花白,已是花甲之年,而我娘親尚且花信年華,我不忍心,但我娘親笑著對我說“還不謝過王爺”,我猜想,那份謝過應當是謝過那位王爺屈尊將她娶回家,
那位王爺問我是誰,我娘親編了個謊說我是隨她同住的好友,能不能將我也帶著將來做貼身侍女,那個王爺渾濁的眼睛裡透出一絲貪婪的光亮,他說,‘當然可以了。’我便隨著娘親一同踏上了出嫁的路。
可是花轎沒有按預期的停進王爺的屋裡,但停進了死去的王爺兒子的屋內,接著就舉辦了冥婚,我被三五人架著,眼睜睜看著我的娘親跟那個死人行了拜堂禮,接著她們將我娘親的手腳和肚子用桃木釘上,最後她們縫上了我娘親的嘴,將她與那死人一同放進那個棺材裡,”
陳清眼睛赤紅,眼眶中滴出了血淚,
“我到現在都記得我娘親被封進棺材中的絕望眼神,最後我暈死過去,半夢半醒間唯一想要的就是要報仇,可是醒來後我已經被送進了另一個王爺府內,就在我娘親被舉辦冥婚的第二晚,我終於懷著滿腔對生的渴望的那一晚,我穿著鳳冠霞帔永遠被封印在了那個棺材裡。”
“如果死了,要是能尋到我娘親就好了,”
陳清愣愣的掃視四周,最後那雙含著血淚的眼睛落在麵前這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