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長公務優先,深明大義地決定先處理B區的賽博瘋子。
他不僅讓懸浮車懸停,還親自上陣,拿起衝鋒槍對準超市大門就是一頓突突。
聲音震天,在懸浮車內的所有執法人員都驚了一下。
打中人了。
但不是那個槍手。
是在超市外麵之前被那個槍手擊中,但還在跑,還沒有倒在地上,沒有死掉的三個路人。
現在他們都被打中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死掉了。
他不知道是打歪了,還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們坐在執法車內,很難讓人相信他們跟那個隨意在公共場所開槍的賽博瘋子不是同夥。
方見霖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個正要闖進超市大門的“雙槍”改造人就在這個時候回了頭——沒辦法,動靜太大了,他慌慌張張地往槍聲傳來的地方看。一邊看一邊擦著牆後退。
方見霖發現項景笑了一下。
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笑。夾雜著痛快、不屑、以及興奮。
方見霖心頭一跳。突然之間,他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想……
項景根本不在意這一場混亂。
他停下來的目的不是阻止這起突發事件的擴發。他接過槍,更像是跟是那個發瘋的槍手比試,好像兩個躍躍欲試的獵人,鑽進森林裡麵,比誰能獵殺的猛獸更多。
他要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獵人。
誰才是這片土地之上真正的主人。
“砰。”
“砰砰砰砰砰。”
子彈如雨點,又密又急,那個剛抬起槍要衝著懸浮執法車瞄準的賽博瘋子就這樣站在牆邊,搖搖晃晃地被打出滿身彈孔,血全都濺射到了灰色的牆麵上。
他往前倒去。
沒有聲音。
懸浮執法車還沒有完全落地。太遠了,太空曠,聽不到聲音。
項景收起槍:“通知人善後。”
善後的人不是自己人,是清潔工。這種地方死人很影響生意,而且屍體躺著不解決,很容易把事態擴大——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
死在商超外麵的人也跟商超一樣擁有被處理的優先權。
一路上,方見霖都沒有再敢開口說什麼。
從彆人耳朵裡聽說,和自己親眼見到完全是兩碼事。雖然這些罪犯確實打死不虧……但項景殺完人之後——也太平靜了吧!
聽說他曾經上過戰場。
也許他也有戰後創傷應激障礙。
懸浮車很快抵達島府的行政樓。
就在送項景下車的片息之間,方見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今後絕不在交通肇事車輛的車主鑽出來之前架槍。
***
回家之前,項景先去了一趟辦公室。
他從改造營裡麵帶出來了一些文件,簽字歸檔。辦公樓裡麵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大多是值班的,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普通的工作人員每日工作時長不會超過時,但辦公樓還亮著燈,燈火通明,好像裡麵還有很多人似的。
柏知行的死給島府籠上了一層陰影,雖然他死在島府外麵,但他是自白銀共和國接管西嘉島以來第一個死在這裡的工作人員。他們自己人。那一團濃厚的黑霧,就這樣越過界限,被所有人吸進了鼻腔,融在肺腑。
他們也知道害怕。
新年還發生過入侵事件。
辦公樓現在加強了巡邏強度,一十四小時不關燈,亮如白晝,以免任何一個可疑的蒼蠅在暗夜裡飛進來。
西嘉島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這裡的蒼蠅都比外麵的毒,傳播瘧疾的概率更高。
項景突然覺得殺掉柏知行的決定還是太倉促了。
雖然他預估了島府的反應,但現在的情況還是超出了他的意料。這些工作人員太“普通”了,他們藏在這裡麵,尚還沒有對這裡和外麵有真正的劃分,尚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
島上每天都在死人,改造營每天都在死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或許知道,但隔得太遠,偶爾看見,也隻是一串數字。
不過很多事情總是這樣,參與商量的人太少,就很難有較為全麵和客觀的結果推測。
因為偏見來自經驗,經驗是把雙刃劍,裁決的人隻能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彆人。
希望這件事不要被鬨到外麵去。
叫上麵的人也來橫插一腳。
項景拉開辦公桌右側第一格抽屜,抽掉手上那一雙已經沾了灰塵的白手套,很快地換好了一雙新手套,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一份疊在最上麵的文件。
昨天他離開的時候,印象裡是沒有這份文件的。
項景伸手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