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主要是技術節奏、身體素質和少許耐力訓練,先熱身,繞場慢跑2000米……”
“40米技術跑8組,注意起跑發力和擺臂姿勢……”
“好!放鬆放鬆,10分鐘後皮筋快速後收腿30次,做5組,動作要到位!”
“接下來走繞欄架10個,20組……”
“100米變速跑10組!彆悶頭跑,技術要點可彆忘了!哎……這圈慢跑!你這太快了!”
……
周六下午,濱海大學體育館。
陳振生背著手,精神矍鑠地站在場邊,正中氣十足地對自己新入門不久的小弟子進行著訓練指導。
從豔陽高照到日暮降臨,在老人逐漸沙啞的聲音中,場中的女孩仿佛不知疲憊般地一遍遍練習著。
直至夕陽西下,陳振生看了看表:“好了,今天基本到此為止——”
像是被抽掉發條的機器人,上一秒似乎還頗有活力的身影瞬間癱了下來。
“終於結束了……”
“快起來!拉伸放鬆還沒做呢。”陳振生沒好氣地斥道,瞪向已死死攀上長木凳的阮箏。
“知道啦。”阮箏無奈地答應著,在老爺子板起的臉下掙紮地起了身,拖著一副仿佛水洗過的沉重身軀返場中做拉伸去了。
剛到的謝永蘭正巧看到了這幕,見女孩轉了頭,這才走了過來:“老師。”
“來啦?”陳振生道:“隊裡的事都處理完了?“
“嗯,”謝永蘭點頭,看著老人滄桑麵容上浮現的疲倦之色,不由內疚道:“實在是辛苦老師你了……”
“你這說得什麼話!?”老爺子不高興地道。
“你這省隊短跑副教練都忙不開了,我就是每周六下午幫著帶帶人,能有多辛苦?再說了,阮箏喊我一聲老師,我教她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是是是。”謝永蘭隻能附和道,看著眼前的老師和場中的弟子,心下突然堅定了某個原本還在猶豫的想法。
“教練!”剛做完一組拉伸運動的女孩和她對上目光,頓時驚喜地跑了過來:“你來啦!”
“是啊,”謝永蘭道:“來看看你練得怎麼樣了?”
“好!特彆好!”阮箏毫不謙虛地自誇道:“我覺得我又進步了。”
說著,還不忘向老爺子討要認同:“老師,你說是吧?”
“也就勉強吧。”陳振生瞬間拆台,看這皮丫頭耍寶叫屈的模樣,才慢悠悠道:“不錯。”
已熟悉了這倆“小孩”幼稚互動的謝永蘭好笑地搖了搖頭,突然肅聲:“阮箏。”
“教練?”感受到她鄭重之意的阮箏一愣:“怎麼了?”
“你7月下旬就跑出了運動健將的成績,到如今10月初,幾乎都能穩定跑進手計11秒7。”
謝永蘭道:“但這兩個多月,我一直沒讓你參加比賽落實稱號,你心裡有沒有犯嘀咕?”
國家運動員各級稱號的授予是十分嚴格的。
根據現行的《田徑運動員技術等級標準》,要成為正式的“運動健將”,必須要在正規的國際賽事或國內大型賽事中達到成績標準,才能進一步申請認定。
所以就哪怕阮箏私下多次跑進11秒7,完全已是板上釘釘的運動健將,但真走出去……她還是個連少年級稱號都沒有的“白身”。
隊裡不少人對謝永蘭刻意壓弟子這手都有些不解,不過阮箏本人倒沒什麼焦慮。
“沒有,我知道教練你是想讓我打好基礎。”
“……真沒有?”有些意外於她這份淡定的謝永蘭微微一頓。
“就說上個月的大學生運動會吧,你要是參加了,不僅能落實稱號,恐怕還能捧個冠軍回來。”
9月開學後,阮箏已是濱海大學的正式新生,雖說因為情況特殊平時都待在省隊訓練,但要想回校參賽,也是名正言順,再說這又是為校爭榮譽的事……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謝永蘭會讓弟子下場,誰知到了最後,她反而請動陳振生幫阮箏推了比賽。
“唔……”女孩眨了眨眼,聽到“冠軍”兩字,自然也難免意動。
但是——“我和業餘體育生比,那不是故意欺負人嗎?”
“喲,這還翹尾巴了?“老爺子拆台道:“一次正式比賽都沒上過呢。”
“你在大學體育生裡的確沒有敵手。”謝永蘭倒是直接肯定道。
事實上,彆說高校體育生,如今阮箏在省隊裡都已是頭號種子。
“不過,”她頓了頓:“專業隊裡,也有大一左右年紀的,可就有比你強的。”
“誰?”阮箏瞬間被吊起了胃口,追問道。
“蘇省的天才關麗娟,18歲,今年4月在金陵的春季田徑邀請賽上就跑出了電計11秒84的成績,打破了國內女子100米青年記錄;7月還代表國家參加了第一屆世界青年田徑錦標賽。”
謝永蘭道,想了想,又補充道:“她現在是官方認證的最年輕運動健將,已經被國家隊預定了。”
“電計11秒84?”阮箏卻根本沒注意後麵那一連串,隻是認真記下了這個數字。
她如今最好的百米成績是手計11秒63。
乍一看似乎比對方更高,可實際上,由於手計的不精確性(往往會比電計用時更短),所以按照國際慣例,手計時需要加上0.24,才能大約換算成電計時。
也就是說,關麗娟的電計11秒84,其實相當於手計11秒60。
何況電計時準確率高,如今國際賽事已是普遍電計,國內各項重要賽事也在全麵向電計時過渡——而這期間,就出現了不少換上電計後成績遠不如手計時期的運動員……
思緒轉了一圈,阮箏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似乎是不如對方。
但是也說不定呢?畢竟她還沒真正試過電計時——這種計時需要昂貴的電子設備儀器,省體工隊其實也有一台,隻是恰好這幾個月故障拿去修了,阮箏還真是一次沒用上。
“真想和她比一場啊。”女孩喃喃道,語氣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絲不甘。
“和她比暫時是不可能了。”謝永蘭道:“但是可以和彆的同齡人比比。”
捕捉到關鍵字的阮箏瞬間回神,瞪大了眼:“教練,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