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嫂嫂是駙馬》全本免費閱讀
恰好這時,護衛們也追了過來,躁動的聲音迅速將這份意味不明的沉默衝淡了。
“大人,夫人。”
護衛們仿佛絲毫沒注意到白馬之上叔嫂二人的不對勁,隻是依照自己的本分將扶芳城內目前的情況彙報了一番。
“難民們現在受關昌言的言語蠱惑,不信任我們,現在露麵也無益於解決問題。”
棠醉還沉浸在方才的氣氛之中沒有緩過神來,而白吟酌已然恢複冷靜,向護衛們交代後續之事。
“鎮關王那邊收到消息了嗎?”
“回夫人,鎮關王已特命人帶著賑災款向扶芳而來。”
“先回主簿府小心搜查,記得避開難民的視線——關昌言逃得急,大概沒工夫處置那些私吞的錢財,把他的金枕和銀床拆了,到附近城鎮換些糧食,安頓扶芳百姓,彆再徒添爭執。”白吟酌頓了頓,繼續吩咐道,“若是發現了關星沉的屍體,便抬回主簿府吧……關昌言那邊,也不要放鬆警惕,他一個人逃不遠的。”
“是!”
護衛們領了命便退下了,再度留下棠醉和白吟酌二人。
白吟酌儘量保持著語氣的平穩,柔聲道:“阿澄,我們先下馬吧。”
這聲“阿澄”方才將棠醉的意識喚回來,她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煩悶,迅速下了馬,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嫂嫂搭把手,便見嫂嫂自己很是輕鬆地翻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陷於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之中讓她大腦的思考滯緩,以至於她完全不覺得嫂嫂這番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何不妥之處。
許是站在同一平麵上,白吟酌這才意識到原來阿澄的真實身高還要再矮大半個頭,不由輕笑了一聲。
棠醉注意到腦袋頂上飄來一聲輕快的笑意,便知嫂嫂定是想起了剛剛自己脫鞋之事。
“墊高了鞋子,觸地的感覺就不分明,會影響輕功的腳感。”棠醉撇撇嘴,很不樂意地解釋道,“都是表哥啦,他總嘲笑我不長個頭兒,每次都要拿他那身高壓我一頭。”
白吟酌轉念一想,這也確實是林淮肆能乾出來的事情。
望著氣成一團的小表弟,他下意識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個子高有什麼用,阿澄可比殿下可愛多了。”
棠醉聽罷卻是眼前一亮,不由望向白吟酌確認道:“真的嗎?嫂嫂當真如此想?”
白吟酌被她這樣一望,卻突然覺得心跳加快,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與平時無異的笑容,但看著棠醉期待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他便知道自己這次的偽裝,失敗了。
“果然嫂嫂隻是在安慰我啊。”
“不是的……”
不知怎的,看著阿澄那張失落的臉、聽著那遺憾的語氣,心裡不由有些慌張,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便先否定了她原本的想法。
“殿下他,的確不是什麼可愛的人。”
白吟酌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腦海裡迅速盤算了一通,也就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棠醉少見嫂嫂如此為難的模樣,不由笑眯眯地附和道:“這倒是事實。”
二人的氛圍似乎因為對林淮肆的調侃而緩和了不少。
目前難民尚且未明真相,又堵在扶芳城門外和周遭埋伏,他們並不打算再度回到扶芳,更何況鎮關王親自派遣來的賑災款已經在路上,林淮肆是考慮周全之人,定會委派個靠譜的官員暫管扶芳事務,因而也無需他們再插手。
從居安關駛來的車馬已經被那群難民毀得差不多了,他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行李,後續之事已經吩咐下去,更是沒有必要久留,隻是回程路上叔嫂二人沒再同騎一匹馬。
棠醉怕嫂嫂辛勞,便讓她騎在白馬上,由自己牽引白馬而行。
隻是這樣行路緩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望到居安關的邊兒,隻能期盼著能恰好碰上來支援的鎮關王軍隊。
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是需要掛念在心的,便是趁亂逃跑的關昌言了。
“嫂嫂,你覺得關昌言會逃去哪裡?”
棠醉牽著馬往前走,說話時並沒有抬頭看向白吟酌。
“關昌言是外鄉人,但他的家人早就在戰亂中悉數喪生了……他這些年紮根扶芳,即便生活安穩富裕了,也從未再回過老家,按理說並沒有其他去處。”
白吟酌回憶著臨出發前,同林淮肆一起看過的密信,那上麵清清楚楚地將關昌言這個人調查了一番,隻是通過文字表述來認識一個人,或許太片麵了些,人本身就是一個善變的因素。
他垂眸望著正專注於牽馬思考的阿澄,情緒不明。
而棠醉還沉浸在自己的猜想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著:“如今他兒子也死了,我覺得他一定恨透了我們,恨透了鎮關王……嫂嫂你說,他會不會心生報複?可是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有什麼耍花樣的餘地呢?”
“會,正因為已經沒什麼可失去了,他才有決心殊死一搏——所以我們必須要在他有所行動前,找到他。”
棠醉點了點頭,明白嫂嫂的意思。
二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棠醉才聽頭頂上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在喚自己的化名。
“阿澄。”
“嗯?”
棠醉停了腳步,聽著溫柔的聲音回蕩在耳畔,她還是下意識扭過頭來望向嫂嫂。
“離開前我想再去看看喬兒。”
嫂嫂的話語間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眼含哀傷。
“好。”
棠醉有些猶豫地望了望遠方,白吟酌知道她是在估計距離和時間。
“上來吧。”白吟酌拉了拉韁繩,柔聲道,“我們同騎。”
策馬奔騰的速度果然快多了,尤其當棠醉頂著張男人的臉對上自己的嫂嫂滿臉通紅時,還將那份害羞全數轉嫁到對白馬的加鞭之上。
“嫂嫂,我就不過去了。”棠醉先行下了馬,還特意伸出胳膊肘想給嫂嫂搭把手,“我在這邊等著就好。”
白吟酌微微笑著點了下頭,他知道阿澄這是在給自己單獨的空間同喬燭曳再說說話。
棠醉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搭在馬背上,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那裡,眼中隻有嫂嫂的倩影。
白吟酌知道背後有雙眼睛正在瞧著自己,便故意慢吞吞地爬上了亂葬崗,再繞到更遠處的那座潦草墓碑。
白吟酌淡漠地望著關星沉為喬燭曳所立的墓碑,上麵分明寫著“關星沉之妻”幾個大字。
他口口聲聲說要將喬兒葬入他關家祖墳,可惜他沒機會了。
“喬兒,我送他去陪你了,彆怕。”
白吟酌隨手從頭上摘下一枚玉簪放在喬燭曳的墳前,那是鎮關王曾贈予他的異域使者進獻的寶貝。
抬手的同時,他又迅速從袖口中抽出一方手帕,讓身後的棠醉看不分明。
他不徐不疾地打開那方帕子,裡麵放的是當時卸下關星沉胳膊時,順勢削下的一縷頭發。
“我沒資格替你審判他,是原諒還是怨恨,都由你親自選擇吧。”
白吟酌將方帕折好拍在碑前的泥土裡,緩緩起身,俯視著那塊墓碑許久,視線落在喬燭曳的名字上,讓他想起了二人初時的情形。
那時彌州淪陷,白吟酌換下了女裝以本來的麵容體態一路逃亡,隨一眾家破人亡的流民昏倒在扶芳城外。
扶芳擔心引火上身,便一直緊閉城門,不讓外鄉人混入。
可是喬燭曳作為太守之女,對這些流民的遭遇分外同情,便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持要打開城門,救治彌州災民。
喬逸舟拗不過女兒,便扛著一眾屬下的壓力默許了喬燭曳的要求,而關星沉那時也很理解喬燭曳的想法,陪她一同為災民忙前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