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過半,棠醉才有些睡飽的架勢,摸著囊袋要喝水。
白吟酌自始至終坐在她對麵,既不催促也不惱,撩開簾子命丫頭將水袋遞給自己,他又拿給了棠醉。
望著棠醉那副悠閒樣子,他真是想不通林淮肆怎麼心甘情願養了這麼個散漫的遠房表弟。
不過……這個表弟居然不討人嫌,孩子心性也算得可愛。
連白吟酌自己的都沒意識到,他打量的目光在棠醉身上停留許久,最後化作嘴角一抹溫柔的笑。
“嫂嫂,我們到哪兒了?”
棠醉慢悠悠地坐起身來,一邊詢問嫂嫂,一邊自己撩開簾子查看外邊的情況。
“睡好了?”
白吟酌將自己身上的書冊合上,笑盈盈地望向棠醉。
“嗯。”棠醉望著外邊的天色,也估摸出大致時間和行程距離,“嫂嫂在看什麼?”
“隨便看看,不是什麼要緊事。”
棠醉隱約瞟到書冊裡夾了個泛黃的信封,落款露出的半邊若是拚湊完全,似乎是扶芳二字。
“嫂嫂曾與扶芳有過什麼交際嗎?”
“隻是與扶芳一位大小姐有過一麵之緣。”
白吟酌目光垂落,棠醉覺得嫂嫂情緒有些莫名哀傷,便沒敢打擾。
良久才聽到白吟酌喃喃自語:“希望我的預感是錯的。”
棠醉難得老實地坐在一邊,也不再言語。
大概是見這孩子太過無趣,白吟酌便主動同她談起了扶芳的情況。
“扶芳地處居安關與彌州之間,兩年前先帝暴斃,朝堂一片混亂,大顏趁此機會奪彌州、滅寺院、焚典籍、屠百姓,無惡不作……雖然新帝勤政,卻尚無機會收複彌州,也因此,扶芳邊境多受大顏侵擾,再加上扶芳本就常年乾旱又盜賊猖獗,扶芳的縣令便以此為借口屢屢向朝廷請。”
其實扶芳的情況早在晟都時,棠醉就常聽林淮序提起。
早在失彌州前,扶芳就總因為饑荒撥款和盜賊泛濫讓父王百般頭疼,派遣的使者還專門遠赴扶芳查看,結果都同扶芳的地方官所言一致。
如此看來,似乎是這扶芳的“清官”頗有本事啊。
“那這扶芳目前是誰人管轄?”
“太守喬逸舟。”白吟酌頓了頓,突然補充道,“但我覺得他不像是貪婪無度之人。”
棠醉聽聞不由抬眼瞧他,似是覺得這般缺乏深入調查而給出的主觀判斷,不該是從自己嫂嫂嘴裡說出的話。
“嫂嫂認得這喬太守?即便是相識,可知人知麵不知心,嫂嫂心善,莫要被表麵的偽裝欺騙了。”
二人相視許久,誰也沒有首先錯開眼神,仿佛那樣做便是一種莫名的心虛。
白吟酌輕笑了一聲,望著棠醉那張純良無害的臉,做出讓步。
“確實是我武斷了。”
棠醉也不刨根問底,至於這喬逸舟究竟與嫂嫂有何乾係,待抵達扶芳見了真人,便會明了。
而當下她更好奇的是,嫂嫂對於這件事有何盤算——
依照嫂嫂的聰慧,不會不明白扶芳之事詭異,必有身居高位之人從中作梗,而他若是信任那扶芳太守,便肯定對他人心生疑慮,不可能是毫無緣由的偏袒。
“或許嫂嫂另有懷疑之人?”
白吟酌見自己被棠醉戳穿了心思,倒也不覺得意外,反而很樂意同她分享自己的見解。
“扶芳主簿,關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