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眼眶酸澀。
他忍不住開口,即便對方什麼也聽不見。
“我已經死了……”
“長兄,你不要再掛念我了。”
“好好活著。”
每次江南蕭過來,他都會說上一遍。自上次後,長兄也會同他說一些事。
讓江望津感覺到無比震驚的,是長兄說他為他報了仇。
報仇?怎麼報仇?
及至對方帶著他從暗室出去,來到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
身邊的人俱都對著他的長兄行禮,口稱‘陛下’。
及至此時,江望津才知道長兄的身份。瘋瘋癲癲的藺琰被帶上來,他從對方口中得知,長兄竟是苧貞皇後的遺孤,那位出生不過月餘便‘薨逝’的小太子。
江望津已經不想再去思考藺琰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心中全然被那個消息占據。
原來長兄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他一瞬間想到很多,那個暗中同藺琰作對的人,是長兄?
而他這麼久以來,都在同長兄爭鬥。
江望津一時有些無言,他都做了什麼……
再次麵對長兄,江望津心中無比複雜,有愧疚也有慶幸。
江南蕭命人把藺琰拖下去,後者猶如一條死狗般,毫無反抗的餘地。江望津為長兄的手段折服, 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把藺琰從皇位上拉了下來。
隻是折服不過幾息,在對方將他衣衫半褪下去時江望津還是不禁紅著臉轉過了頭。
雖是屍身,但長兄也仍會為他擦身。起初是三五日,到後來便是隔日一次。
至如今……日日都要擦過一遍。
江南蕭動作輕柔細致,神情專注且認真,那樣子仿佛手中捧著的是什麼絕世珍寶。
“其實也不用每日都擦……”
江望津小聲發出反抗的聲音。
他不知自己被藏在天子寢殿多久,待他再次離開時,江望津就看到周遭青煙繚繞,更有禪音嫋嫋。
長兄將他帶來了寺廟。
一個小沙彌在前引路,幾人來到一處禪院。
接著,江望津看到一人。他認得出,那位是普陀寺的方丈,慧明大師。
“陛下。”慧明道了句佛號。
江南蕭頷首,“聽聞普陀寺有一法門,可渡輪回,可轉陰陽。”
聞言,慧明視線掃過他懷中的那人,眼神旋即再度落到天子覆了一層寒霜的麵容上,心下一歎,“陛下可知,何為因果?今日之因,即來日之果,我佛、”
剛說到這,江南蕭便道:“朕不信佛。”
慧明驀地頓住,有些被噎住,不信佛的帝王偏偏來到佛門求渡。
江望津定定凝視江南蕭,心裡著急。
佛家講究因果循環,長兄要做什麼……“朕甘願今生不得好死, 求得來世與他共赴白首。”-
“不要!”
江望津驟然從夢中驚醒,額間布滿一層薄薄的細汗。
身後倏爾落下一隻大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撫著他的後背,男人低沉的嗓音入耳,“怎麼了?”
江望津頓時轉頭望去,看見了熟悉的臉龐,他張了張口,啞聲道:“長、兄。”
江南蕭低眸,“嗯。”
他抬指,在後者眼尾蹭過,“做噩夢了?”
江望津閉上眼,往他懷中埋了埋。
夢中最後,慧明大師的聲音響起,“如陛下所願……來世您與對方自有指引。”
指引,指的是他二人的共感嗎。
那麼,長兄的上一世……
不得好死?
江南蕭:“夢到了什麼?”
江望津聞言,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我夢到……”
江南蕭沉默。
沒想到今世竟會是前世的自己求來的。
“我得償所願了。”江南蕭緩聲開口,將人往懷中一攏,抱得緊緊的。
江望津哭得不能自已。
“這麼做,值嗎……”
江南蕭低笑,抬起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眸底的溫柔映入江望津眼中,“你說呢?”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
“任何一切都不及你。”江南蕭嗓音不疾不徐。
江望津慢慢平複下來,把自己整個人往對方懷裡縮去,試圖找尋安全感。
然他不過剛抱了片刻就倏地一頓。
江望津抬首。
江南蕭眼底儘是無奈,坦然道:“你這樣,我受不了。”
眼下天才剛亮,任誰像他這般還能夠坐懷不亂。
江望津不動彈了,耳尖微紅。
昨天長兄也弄到很晚,若非是做了一個夢——或許不能稱為夢,那應該是他丟失的前世記憶。他本應睡到午間都不一定會醒,所以現在,他根本撐不住。
但眼下決定權儼然不在他這裡。
“你自己勾起來的,”江南蕭聲音裡帶著點笑意,“自己解決?”
江望津抿了下唇。
其實隻要江南蕭在此刻賣賣慘就能精準拿捏住對方,不論現在他說什麼,江望津都會同意。
但他舍不得。
隻聽江南蕭一字一句,緩緩道:“幫幫長兄?”
話落,他已自發抓住了江望津的手。
這一幫,可就停不了了。
江望津眼睫一顫,並未收回手。
他是願意的。
從前世到現在,他一直都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篇結束啦!後麵我再寫一個if線呀,背景換到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