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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鹹魚貴妃 馬達達 69263 字 12個月前

第 41 章

自?從知道李側福晉懷孕, 耿清寧倒是無甚感覺,甚至更忙了些,被打麻將、染指甲、投壺等各種遊戲纏的不能分神?。

隻是蘭院的氣氛略微有些怪異, 她一高興, 身邊的人個個都露出笑容,她若是微微皺眉歎氣, 一屋子都小心翼翼的, 幾乎把她當成易碎的娃娃那般照看。

就連陳嬤嬤來的次數都變多了不少,經常陪她說?話, 倒是讓人壓力挺大的。

其實,陳嬤嬤是有心勸慰一番, 畢竟四?阿哥走之前將蘭院交到她手上,無論如何,耿主子可千萬不能在這段時間出事。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四?阿哥就隻去?了一次那?邊, 李側福晉便有了好消息, 次數多的蘭院和正院, 卻至今都沒有動?靜。

這隻能說?是各人的運道罷了。

又過了幾日,陳嬤嬤主動?參與了蘭院的牌局,在耿清寧贏的正開心的時候, 才?斟酌著?開口道, “您還年輕, 隻是緣分未到, 等主子爺回來,也能生個自?己的小阿哥小格格”。

耿清寧恍然大悟, 她道最近這些人怎麼奇奇怪怪的,原來都是在擔憂她會為孩子的事情傷神?。

完全不會好嗎?她自?己還是個孩子!

甚至上個月剛做的新衣裳, 尺寸較之前還要略大了幾分,衣長也加了小半尺,這說?明她還在長身體,還處在發育階段,怎麼可能會想要生孩子。

況且,以清朝的生存環境和醫療衛生條件,生孩子就是闖鬼門關?,一不小心便是一屍兩命,小命難道不重?要嗎?

當?然,為了後?半生能躺的愉快,以後?生一個也不是不行,但絕對?不是現在。

說?來也是運氣,四?阿哥出差去?了,若是以之前的頻率,懷孕隻是早晚的事。

但她身為四?阿哥的侍妾,自?是要有一定的職業素養,耿清寧丟下?手中麻將,捂著?心口淒淒哀哀道,“都是我沒福氣,隻是已?然這般了,不得不認命罷了”。

說?著?,她還用帕子擦擦眼角,拭去?並不存在的幾滴淚水。

眾人見她這般,都忙過來勸解,心中卻不由得鬆了口氣,哭出來就好,哭出來便沒事了。

接下?來的幾日耿清寧過得更爽了,眾人都不再提孩子之事,隻挑些好玩的與她消遣時光,陳嬤嬤不僅連續來了幾日,甚至還帶來了一副瑪瑙做的麻將。

說?是之前四?阿哥賞的,雖不是什?麼好料子,但用來做這個雀牌最好不過。

炎炎夏日,涼絲絲的房間,通紅瑪瑙做的麻將,一堆哄著?她開心的人,請問,四?阿哥重?要嗎?孩子重?要嗎?

但耿清寧這般想法的人在後?院還是寥寥無幾的,李側福晉就將這胎看的比什?麼都重?,往日還會伸手拿蘭院的東西,現在一概謹慎的不得了,專門向福晉求了一眼灶,吃喝用度皆不與彆院混合。

李側福晉肚子裡的孩子貴重?,福晉自?是無有不允的,還體貼的撥了兩個大師傅,單獨服侍她的膳食,甚至還放出話說?以後?若是各院有孕,均循此例。

康嬤嬤抿著?嘴,有些不太明白主子的做法,“您統管全府,豈有讓她獨一份的道理?”

福晉看著?弘暉的功課,平靜的道,“這般不是正正好,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可再沒有怨旁人的道理”。

康嬤嬤沒話了,回想起之前正院最冷清的那?段日子,應當?便是李側福晉的兩個小阿哥接連著?沒了的時候。

她又道,“若是其他那?些人不平,鬨起來又如何是好?”

福晉又翻了一頁課業,才?慢條斯理的笑道,“若是眼紅,自?可以各顯神?通,若沒了那?些所謂的弟弟妹妹,說?不定咱們弘暉也能鬆快些”。

*

暑熱不知不覺便褪去?了,風一天?比一天?涼,離中秋佳節約莫還有半月時光,便有正院的小太監挨個院子傳福晉的話,“四?爺雖不在府裡,但正值佳節,一家子也該在一起聚一聚”。

啊?這麼快就該階段總結了嗎?

耿清寧撓撓頭,端起手邊的秋梨銀耳湯一飲而儘,剛入秋,京城竟就這般乾燥,早上剛灑的水,不過半個時辰就完全乾透了,餑餑糕點再不敢放在外麵,隻稍多些時候就硬的如同石塊一般。

過乾的天?氣,讓喉嚨都有些沙啞,她隻能想著?法子潤燥,秋梨最是滋潤,削皮去?核之後?整個放進瓦罐裡,再加上銀耳、桃膠、蓮子,放在小火上慢慢的煨上幾個時辰,等到銀耳和桃膠燉化在裡麵,這罐秋梨湯便成了。

隻需要加上少許的冰糖,便可以喝了,聞起來滿滿都是梨子清甜的味道,一碗下?去?,軟糯順滑不說?,感覺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潤潤的。

除了內服還有外用,耿清寧無聊之餘還學會了做麵脂,用的方子乃是網上特彆火的‘武則天?麵脂’。

用細辛、玉竹、白附子、山藥、白芷等中藥材,切碎後?用紗布包裹,白酒先浸泡一夜,取出後?放在豬油中用小火慢慢熬,待白芷色黃,便可趁熱濾除藥渣,凝固後?的麵脂有潤膚嫩麵,去?皺增白之功效。

隻是在這清朝,自?是不敢叫麵脂原有的名諱,耿清寧乾脆直接叫麵脂,每日臨睡前都將這麵脂厚厚的塗在臉上,這樣乾燥的天?氣,臉上仍然嬌嬌嫩嫩,水靈的幾乎能掐出水來,不見一絲乾燥細紋。

見效果不錯,耿清寧便又多做了幾盒送給?陳嬤嬤,算是上次麻將的謝禮,至於彆的院子,那?是一點兒也不敢送,即便是李側福晉懷孕,送的禮也是兩錠銀子打的實心長命鎖。

無數穿越的前輩已?經告訴她,隻有這種即不能吃也不能喝,還不能藏東西的物件才?是送禮的最佳選擇。

況且,即便她將麵脂送出去?,彆人也不一定會用,滿府的人沒一個簡單的,個個生的是一副七竅玲瓏心。

像李側福晉這種生下?並養住孩子的,平時雖有些潑辣勁,但關?鍵之處還真是膽大心細。她不僅平時不出門,甚至連福晉張羅的中秋節宴會都不曾露麵,隻派了貼身宮女秋蘭來稟,說?是她身子不適,不宜出門,還望福晉體諒。

花廳寂靜一片,幾乎能聽見呼吸聲。

上位者大抵是有些相像的,福晉麵上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隻淡淡的安置秋蘭,要側福晉保重?身體,務必健健康康的生下?一個小阿哥。

耿清寧用眼角瞥見,秋蘭是跪著?退出去?的,甚至出了門都不敢抬頭,顫顫驚驚的回了。

不止是她,花廳中的眾人亦是不敢抬頭看福晉的麵色。

眾人都沉浸在李側福晉的膽子實在太大,竟仗著?懷孕這般不給?領導臉麵,花廳中靜的嚇人。

這時,鈕祜祿格格站起身,舉杯祝福晉萬事如意、福壽安康。

福晉舉杯沾了沾唇,花廳中才?算活了過來,即便如此,耿清寧也隻敢吃自?己麵前的菜。

領導心情不好,可千萬彆叫領導看見了。

等酒過了三巡,石榴和月餅被呈了上來,福晉和顏悅色的讓大家都用石榴,多子多福,來年好給?四?爺開枝散葉。

眾位格格則是立刻跪下?,磕頭祝四?阿哥和福晉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到此,整場中秋宴才?算是完美的結束了。

耿清寧拖著?腳跟回到院子裡,葡萄早已?為她備好水,將整個人癱到榻上,臉上敷著?熱帕子,又將腳泡在及膝的熱水裡,三管齊下?,耿清寧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無他,實在是太累了。

心累永遠比□□上的疲憊更讓難以承受。

乏意稍稍褪下?,饑餓的感覺便湧了上來,剛才?宴會上她隻飲了三杯水酒,吃了幾片菜葉子,此刻腹內空空,胃跟餓穿了似的。

葡萄心疼主子,就問道,“灶上還未熄火,要不要奴婢去?膳房取些吃的?”

耿清寧擺擺手,剛從宴會上回來就趕著?叫膳,這不是明擺著?說?在福晉那?裡沒吃好嗎?

就著?茶水吃了兩個奶餑餑,感覺胃裡有了東西,鬨騰得不那?麼厲害,耿清寧便躺在床上,連閱讀器都不再看,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葡萄躡手躡腳的放下?帳子,隻留下?一盞長明燈,便在外間守著?了,現下?這天?不冷不熱,守夜也是舒服的,況且格格仁慈,還讓她們在塌上休息,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等到指針指向6的時候,葡萄便睜開眼,格格約莫七點鐘起床,趁現下?這些時候,她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再去?看全忠有沒有把熱水提回來,於進忠有沒有去?叫膳。

之後?,準備好麵巾、青鹽、皂塊,提前熏好格格今日要穿的衣裳,搭配好相應的首飾,幸好她們格格向來素淨,不喜歡太過華麗,是以這些事情做完,她還能躲在耳房裡悄悄的咽上兩塊糕餅,等一切都安置妥當?,指針正好指向七,正是格格起床的點。

在葡萄溫柔的叫醒服務中,耿清寧睜開雙眼,這一覺睡的是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有了精神?,不再是昨日蔫揪揪的模樣。

滿血複活的耿清寧剛用完早膳,便開始打午膳的注意,畢竟昨日中秋佳節,她竟沒有好好的吃上一場,還餓著?肚子睡覺,無論如何,今日要把昨天?沒吃的都給?補齊。

秋風起,蟹腳癢。

中秋的螃蟹個頂個的肥,個個都是滿黃,清蒸的原汁原味,吃個鮮甜滋味。香辣蟹火爆爽辣,當?作下?酒菜最好不過。

秋季吃鴨子進補最好,南京吃桂花鴨,上海喝老鴨湯,川西吃煙熏鴨,成都吃鹵鴨子,耿清寧打算叫個野鴨鍋子,燙點時令的蔬菜配著?螃蟹吃。

彆的東西都易得,隻是這螃蟹卻不在她的分例之內,想要吃,還得拿銀子,不過在這方麵,耿清寧從不小氣。

得了吩咐,葡萄撿了兩個五兩重?的銀元寶交給?於進忠,細細交代了這些。

於進忠不找彆人,徑直去?尋了劉太監,也不說?要,隻說?讓劉太監替他買些這種稀罕東西。

劉太監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遞來的銀子,隻說?這東西並不難尋,但要稍稍費些功夫,耿主子擔待些,等晚點的時候必然給?蘭院送去?。

剛過完早膳,現下?不是上差的時候,張二寶便跟在師傅身邊伺候,此刻聽了這話便明白,師傅這是一心押寶在耿格格身上了。

劉太監略坐了一會兒,主子爺不在府裡,隻有福晉那?裡有螃蟹,但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對?福晉的東西伸手,便去?尋了陳嬤嬤,要了塊出門的腰牌。

張二寶換了衣裳,隨著?師傅一塊去?了外麵的集市,找了相熟的商家,挑了幾個頂蓋肥的毛腳蟹,又忙著?趕回去?,路上,腳步匆匆的張二寶還是有些不明白,師傅為何舍棄有孕的李側福晉而選了蘭院的耿格格。

劉太監看著?自?家徒弟倒是說?了句實話,“咱家才?不管旁的這些有的沒的,隻管主子爺的態度”。

主子爺什?麼態度,張二寶是搞不明白,但師傅這般說?,他隻能跟著?做。

好不容易捱到晚點時刻,蘭院的‘中秋宴’正式開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葡萄架旁,於進忠提前帶人熏了蚊蟲,又將膳桌搬出來,就放在院中,月光下?,甚至不用點燈,都能將桌上的晚點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耿清寧並不讓下?人服侍,親自?動?手拿了一隻螃蟹,吃蟹先吃蟹腳,蟹腿肉白白的,嫩嫩的,絲絲鮮嫩,入口清甜,鮮美至極。

待吃完幾隻蟹腳,就可以掰開蟹殼,金燦燦的蟹黃則是濃鬱鮮香的過分,滑過舌尖,瞬間喚醒了味蕾,耿清寧幾乎被香了個跟頭,隻得停下?來喝一口薑茶。

螃蟹性寒,除了蘸蟹的薑醋,劉太監還額外進上了一甕紅糖薑棗茶,葡萄放在一旁的小爐子上慢慢煨著?,此刻倒上一杯,入口微辣,後?味卻是甜滋滋的,舒緩而溫暖。

耿清寧先空口吃了一隻,然後?又拆了一隻放進蟹鬥裡,金色的蟹黃和雪白的蟹肉混在一起,再倒上寫薑醋拌勻,她先用湯匙舀了一口,緊實的蟹黃和絲絲蟹肉完美融合,一時間滿口異香。

耿清寧又要了一碗梗米飯,熱乎乎的與蟹黃蟹肉拌在一起,用米飯來化解這滿口的肥甘,不知不覺,兩碗米飯就下?了肚。

再沒空吃下?任何東西,耿清寧便把沒動?的野鴨子鍋分給?於進忠他們幾個,自?己則是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將通紅的石榴一粒粒的剝下?來,放進一旁的盤子裡。

月亮可真圓啊。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耿清寧舉杯。

就借這月光,再與他們對?望。

第 42 章

過完中秋, 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冷,前院的每日的冰就停了,但在耿清寧剛開始畫九九消寒圖的時候, 又送來了上好的銀絲碳。

來送東西的是李懷仁, 他是被?留下來看院子的大太監,麵上看著有些嚴肅, 雖不愛笑, 但十分妥帖的道?,蘭院但凡有什麼吩咐, 或是少的、不夠的,隻管去前院找他。

耿清寧自然領他的情, 賞的荷包比蘇培盛差一點,但是又比全公?公?好一點。

於?進忠帶著兩個小太監把幾筐銀絲炭搬進庫房,不一會?兒,便端了三個?點燃的火盆過來, 三間正房每間一個?, 不多時, 屋子裡?便溫暖如春,耿清寧因為畫畫略微有些僵硬的手,都變得熱乎乎的。

葡萄滿臉的感?慨, “主子爺可真是體?貼您”。

格格的分例中雖有炭火, 但隻有最普通的黑木炭, 難以點燃不說, 煙霧大還熏人眼睛,用的時候更?要時刻注意著, 最好是打開窗戶通氣,可京城的三九天又冷的緊, 那風從窗戶裡?刺溜溜一刻不停的刮著,幾乎能將人給凍透了。

現下好了,葡萄望向火盆,通紅的炭正靜靜的散發著溫暖,偶爾有一絲火苗舔舐著正煮著奶茶的紫砂壺底,整個?屋子裡?都是暖暖和和的,仔細點還能聞到?若隱若現的香味,應當是最好的那類果木炭。

耿清寧不由得點頭,四阿哥是一個?合格,甚至可以說是很優秀的老板,福利待遇方麵很是大方,不僅有炭火,陳嬤嬤還送來了幾張好皮子,說是四阿哥之?前交代的,讓她做幾件過冬的衣裳穿,這不,葡萄正帶著幾個?小宮女忙著趕製新衣裳呢。

那她也應當做一個?合格的領導才是,耿清寧吩咐葡萄開箱子,就說入冬快了,蘭院內每人多做一套棉衣、棉鞋。

不僅如此,她還打算等過年?的時候,一人再賞二?兩銀子,算是‘年?終獎’。

葡萄做針線的手不由得一頓,格格這是還沒開竅啊,怎麼就不知給主子爺表表心意呢,李公?公?都說的這般直白了,格格也沒個?物件、信件什麼的。

耿清寧哪裡?注意到?這些,她又要了個?細銅網,打算架在火盆上烤些蜜薯、板栗、蜜橘之?類的,在溫暖的火焰旁邊圍爐煮茶,吃點熱乎乎的烤紅薯、烤板栗,再沒有比這更?舒坦的事兒。

搖椅上一人兩貓,身邊是熱乎乎的茶水和板栗紅薯,手中是閱讀器,耿清寧幸福的眯起了眼,和懷裡?的奶貓露出如出一轍的表情。

等雪下過兩場,外麵愈發的冷了,地麵也結了冰,便是最愛偷懶逛園子的宮女太監也得蹲在房內,府裡?也愈發的顯得冷清。

耿清寧甚至都想過,這般冷清不如去找隔壁院子的鈕祜祿格格打麻將,身邊的人一直捧著她玩,偶爾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

不過最後還是被?否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況且四阿哥不來她這裡?,鈕祜祿格格也未必肯賞臉,還是在蘭院好好待著吧,反正自古便講究冬藏,也算是循了古例。

臨近過年?,宮中每日都有宴席,福晉開始頻繁進宮,即便是北風冷冽,弘暉阿哥和大格格兩個?小小的人也需得跟著,還不能不去,畢竟能去才是‘體?麵’。

三個?格格自是沒有這個?體?麵的,讓耿清寧不禁暗歎逃過一劫。

不過消息靈通的青杏悄悄道?,“鈕鈷祿格格最近可威風了,福晉出門前可是將幾個?格格的院子都交給了她呐”。

葡萄一邊縫著雪團兒和白手套的衣裳,一邊不服氣的道?,“憑什麼啊?論資曆她不如宋格格,論寵愛又不及咱們格格,怎麼就得了這般好的差事? ”

青杏分著線還不忘附和,“誰說不是呢,許是她每日都去,這麼一年?下來,福晉怕是心軟了罷”。

葡萄不說話了,鈕祜祿格格無論寒暑,一日不落的去正院請安,福晉見她誠心投靠,少不得要給些甜頭,不像她們格格,隻有一月一次的點卯。

耿清寧無視葡萄哀怨的眼神,“李側福晉沒有意見?”

青杏笑起來,“這仍是福晉在管著呢,隻不過是借了鈕祜祿格格的手罷了,況且李側福晉懷著身子,這幾日的威風再重要,自是沒有肚子裡?的小阿哥貴重的”。

這話說的在理,耿清寧不自覺點頭,不過她聽完這些八卦便丟開手,反正這個?事兒和她沒關係,不用放在心上。

沒想到?隻過了兩日,這代理領導的手就伸到?了她的頭上。

先是葡萄問她,能不能將做衣裳的小宮女帶進正屋,然後是小桃手上長滿了凍瘡,要知道?小桃可是梳頭的宮女,再沒有比手更?重要的了。

耿清寧不由得有些疑惑,雖然她不介意夏日帶她們蹭空調,冬天蹭暖氣,但是沒記錯的話,她把分例中的黑木炭全分給了下麵的宮人,雖說有些煙熏火燎的,但總比凍著強,怎麼一個?二?個?都生了凍瘡。

葡萄不願說,青杏倒是快言快語,她本就前院送來的,消息靈通,“還不是鈕祜祿格格,自從她管了這幾個?院子,就道?一切以李側福晉腹中的小阿哥為重,剩下的這幾個?院子都要靠後站,又道?今年?雪大,炭火難買,讓各院省著點用”。

今年?確實雪大,耿清寧推開窗戶,看見旁邊屋簷上還有厚厚的雪層未化,隻有正房三間永遠溫暖如春。

青杏開了頭,葡萄也不藏著掖著了,“什麼雪大,還不是在趁機報複咱們蘭院,宋格格那裡?的分例也不見短缺,怎麼就偏偏就少了咱們格格的”。

見葡萄出言附和,青杏更?是全盤托出,“不止呢,連熱水都讓省著用,平時能提一整壺的,現下隻給半壺”。

宮中的銅壺,大肚子細長嘴,肚子裡?很是能裝,滿滿一壺熱水的話,主子自是用不完的,剩的便可以給身邊的宮人,但半壺熱水,下邊的人便隻能用冷水了,冬日裡?冷水冰寒刺骨,不消幾日,手上便生了凍瘡。

耿清寧扭頭去看小宮女的手,俱是青紫紅腫一片,卻仍在穿針走線,做的還是她過年?的衣裳。

沉默的一瞬間,耿清寧開始思考,她是什麼時候得罪的鈕祜祿格格?

難不成是沒引薦給四阿哥那次?

當真是左右為難,一個?是以後的皇帝,一個?是以後的太後,耿清寧真的是哪個?都不敢得罪,結果四阿哥當時不高興,現在鈕祜祿格格也記上了仇,真是裡?外不是人。

沒辦法,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原諒她啊,誰讓她是未來的太後呢,況且,便是找她理論又有何?用,畢竟鈕祜祿格格用的理由正大光明,去了也沒有能爭辯的,是與側福晉肚子裡?的孩子爭,還是與進府多年?的宋格格爭?

真是縣官不如現管,耿清寧歎息著吩咐葡萄,將臥房的火盆撤掉,裡?麵的炭火一分為二?,一份用來在夜裡?給宮女太監取暖,另一份則是支上一個?小爐子,一刻不停的燒著熱水,或喝或用,都是便宜。

葡萄又是感?動的眼淚汪汪,“那主子怎麼辦?夜裡?這般冷,格格怎能安睡?”

耿清寧捏了一把她的臉,“傻葡萄,夜裡?不能把書房的火盆再搬去臥房嗎?”

看著葡萄破涕為笑,又抹了把眼淚才去聽命做事,耿清寧心中好笑之?餘又覺得沉甸甸的,她是個?鹹魚,又有前院送來的銀絲炭,自是無甚關係,但她不能見自己的下屬被?這樣慢待。

等李懷仁再次來蘭院送碳的時候,就被?葡萄引進了正廳。

耿清寧坐在上首處,麵容柔和,她先示意葡萄送上荷包,才溫言道?,“李公?公?,不知能否勞煩您一件事?”

“請耿主子吩咐”,李懷仁連連輯首,連荷包都不收,畢竟這位主子可是四阿哥臨走之?前特?意交代的。

耿清寧見他不收,她那套關於?收禮的說法又冒了上來,李懷仁難不成是打算拒絕她。

這般想著,她的麵上就帶著些遲疑,難道?是這荷包份量不足,李懷仁看不上?

隻是這事情不得不做,小報告不得不打,她取下頭上的首飾,親手遞與他。

李懷仁本來嚴肅的臉都被?嚇白了,幾乎是搶過葡萄手中的荷包,跪在地上道?,“耿主子隻管吩咐”。

無論如何?,好歹是收了禮,耿清寧鬆了一小口氣,“想問公?公?買一些黑木碳來,近日府中分例銷減,我怕冷慣了,竟一時有些不習慣”。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有勞公?公?了”。

李懷仁當即利落應下,不帶一絲猶豫,隻是出了門,他方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銀絲炭經?他手送出去,數量再沒有比他清楚的,隻有多的絕不會?少,耿格格若是怕冷,點上兩個?火盆也是夠的,為何?隻見廳中一個?火盆。

退一萬步說真的隻是怕冷,為何?要黑木炭,主子們能用完那玩意嗎?

正思索間,於?進忠從後麵攆上他,先是親熱的喊李哥哥,又送上兩個?銀元寶說是謝禮,這才露出幾分愁像。

李懷仁心中明鏡似的,口中卻問道?,“於?老弟,有何?愁事不妨說出來,這不是有哥哥在,還能不幫你小子嗎?”

於?進忠正等著這句話,抹了把眼淚才娓娓道?來,“我們格格重情重義,連身邊的下人都看顧的緊,李哥哥不知,這木炭原是給咱們這些下人用的,倒是讓哥哥費心了”。

李懷仁溫言勸了幾句,又道?讓他放心,袖子一甩便回了,隻是一到?前院便立刻找了個?經?常在內院跑腿的小太監來問此事。

小太監前院出身,自是不必替誰藏著掖著,倒豆子一般說了,李懷仁便明白,原來這荷包買炭火一重,傳話又是一重。

蘭院既這般被?四阿哥放在心上,他又何?必擋人家的路,隻是如何?說,還是得斟酌一二?。

李懷仁鋪開信紙,筆尖遊走不停,少頃,便有專人拿上信件,快馬一路向南。

潮濕陰冷的房間裡?,四阿哥正坐在桌前,拿著邸報和家書看著。

蘇培盛提了個?火盆進來,以前在府裡?,這種小事哪需要他來做,多的是獻殷勤的小太監,可現下在外邊,即便是主子爺,很多事也得親力親為。

做點事不算什麼,江南的這個?天兒,他卻著實受不住,以前在京城,冬日裡?都是乾冷乾冷的,隻要進了屋人便好過多了,可在這兒,屋子裡?頭似乎比外麵還要冷些,隻有點了火盆,屋子裡?的陰冷才能略微褪去些。

見主子爺捏著信的手逐漸有了血色,蘇培盛放下心來,將熱茶輕輕放在桌上,躡手躡腳的出門去了。

在河提上被?凍透的身子逐漸察覺到?一絲暖意,幾乎凍僵的思緒這才被?拉回,這月的家書晚了好幾日,不過並不是什麼要緊事,實乃他們一行人行蹤不定,邸報和家書都得幾經?周轉,是以晚上幾日實屬正常。

四爺拆開信封。

“奴才李懷仁叩請主子安,大阿哥臘月初七咳,十四大好,李側福晉胎安,福晉入宮繁忙,府務交由鈕祜祿格格與喬小康共理,另,京中大雪,鈕祜祿格格請福晉命,令府中各院削減分例為災民?祈福,蘭院尤甚”。

他放下手中書信,又去看福晉的家書。

“妾身安康,府中一切安好,盼君早日歸來”。

蘇培盛提了熱水進來,伺候著四阿哥脫了鞋襪,又將腳泡進木桶裡?,待到?小腿都泡得紅了,將主子爺的腳摟在懷裡?,拿燒熱的針將今日新長的水泡挑破,再抹點上回隨信捎來的麵脂,就算是洗漱了。

還彆說,耿格格這兩回進上的麵脂可真是幫了大忙,主子爺自在宮裡?便不愛看大夫,可腳上的水泡一日多過一日,敷上這帶有藥材的麵脂,才下的快些。

四阿哥放下書信,盯著火盆出了神,鈕祜祿氏這是在求名,耿氏每日裡?懶散慣了,不太不可能與其為伍,若不是被?狹裹著這般,那便是被?人克扣了。

府中的這般光景與江南水患何?其相像,坐在上邊的人偏聽偏信,下麵的人更?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說是戶部撥銀糧倉放糧,可他在江南呆了半年?之?多,戶部的銀子從未見過,相鄰幾省的糧倉竟是空的,河提一茬又一茬的修,可江南卻依舊困於?水患。

銀子和糧食都去了哪裡?,還不是被?中間的這些人中飽私囊了。

是以,江南水患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若是放任這般下去,最多三年?,黃河便會?決堤,這邊會?再次成為黃泛區,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俱在頃刻之?間。

這些可都是大清的子民?,大清的根基,今日淹沒的是他們的房子土地,明日淹沒可能便是紫禁城了。

四阿哥微微失神,漢阿瑪富有四海,視察天下,知不知這般狀況?

*

京城,蘭院,溫暖的正廳中,耿青寧正在派發‘年?終獎’。

因著今日過年?,蘭院中人個?個?都穿上了新衣裳,不僅如此,宮女頭上還帶上一樣銀紅色頭花,那是之?前用霞影紗做衣賞時剩下的碎布料,因舍不得扔,葡萄便想著法子挽成了頭花,如今倒著倒也增添了幾分年?味。

太監們自是不能戴花戴朵的,而是個?個?穿上了皂色白底的新鞋,也是一番新年?新氣象。

耿清寧穿著石榴紅鑲兔毛的旗袍,披著兔毛的披肩,懶散的倚在榻上,看著下麵的人懷揣荷包,個?個?麵上都是喜笑顏開的模樣,不由得,唇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

每人二?兩銀子不多,卻能換得整個?院子的喜氣洋洋。

葡萄拿來紅紙,幾個?人圍著火爐開始剪紙,耿清寧自覺手笨,便隻看著,葡萄三下五除二?便剪出了一對活靈活現的胖金魚出來,惹得白手套都站起身,上前嗅了幾下,見沒有魚腥味才悻悻作罷。

耿清寧被?它的讒樣笑的肚子疼,叫小貴子去膳房替白手套和雪團兒叫幾條魚,今日大年?三十,貓兒也得過個?肥年?。

不止貓兒,一大早耿清寧便吩咐於?進忠去膳房置幾桌席麵,還特?意要了幾壺清酒,等到?了晚上,放在小爐子一熱,大家夥兒也能鬆快一二?。

至於?她自己,今日席麵更?是不一般,叫的都都是硬菜不說,酒水更?是定了桂花釀,用的秋季新采的桂花釀製,香味濃烈撲鼻,入口甘冽醇香,自秋日喝過之?後,她便念念不忘,隻是這酒後勁大,一壺便醉,平日不敢輕易嘗試,不過今日特?殊,她也放肆一回。

窗戶上貼了紅彤彤的窗花,過年?的氣氛更?濃了,耿清寧笑嗬嗬的坐在榻上,看著葡萄收拾好炕桌,又端出來一盤子瓜子、鬆子、豆麵酥、杏仁酥,還有各式各樣的奶酪、奶豆腐。

她在現代的時候過年?也是這般,提前置辦好年?貨,等到?過年?當天,茶幾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瓜果零食,腳邊是一筐沙糖橘,這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玩手機,吃上一整天的零食,隻有晚上才吃那頓正餐。

獨身一人在清朝的耿清寧,下意識的便也這般做了,午膳都未叫,配著茶吃了兩塊鹹口的牛舌餅,又撿了甜口的奶豆腐來吃,隻是奶香味太濃,她一不留神把一整盤子全給吃完了。

耿清寧看著空空的盤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腰身,見衣裳緊緊的勒在身上,她極為嚴肅的問道?,“我是不是吃胖了?”

葡萄聞言也慎重的拿尺子仔細來量腰身、肩膀、手臂,將尺寸呈給耿清寧看,“格格沒胖,奴婢瞧著正正好呢”。

耿清寧鬆了口氣,幸好現在的她代謝旺盛,吃多也能消耗掉,不像是現代,多吃幾口肉就貼在身上下不去了。

而且她慣常是一胖先胖臉,一瘦先瘦胸的,可不敢太過放肆。

西洋鐘的指針指向6,於?進忠便去提膳了,先上的是兩道?涼菜,五香羊肉和鹵雞。

五香羊肉用的是三月的羔羊,燉的皮肉酥爛,入口濃香,不見一絲膻味,吃起來還帶有淡淡的奶香味。

鹵雞皮彈肉嫩,吃起來像是帶有鹵味的白斬雞,連骨頭嗦起來都滿是滋味。

熱菜先上了一個?掛爐鴨子,讓耿清寧說就是現代的北京烤鴨,吃起來外酥皮焦,內裡?鮮嫩多汁,配上一籠荷葉餅和醬汁,包著吃,把嘴裡?塞得滿滿的,那叫一個?滿足。

除了這個?,耿清寧還要了香辣蝦,怕太過油膩,不叫膳房用油炸,隻用之?前炒的火鍋底料細細煮開,鮮嫩的蝦肉外麵裹滿鮮辣的滋味,讓人嘴巴火辣辣的,卻一刻都停不下來。

耿清寧吃得額頭都出了密密的汗水,她放下銀筷,拿起酒杯一飲而儘,甘冽的酒香撞上火辣的舌尖,讓她不自覺嘶了一聲?,隨後卻又忍不住喊了聲?痛快。

剩下的是鍋子和湯品,這些東西都可以慢慢享用,耿清寧將閱讀器擺在木質支架上,這個?是蘭院‘特?製’,由她模仿出現代手機支架的圖紙,再由小貴子手工仿製而成。

如今,她一邊燙一點冬日裡?極為罕見的翠綠青菜、豆芽之?類的,一邊看起了閱讀器,還時不時拿起酒杯喝上一口。

悠閒自在,神仙不換。

耿清寧一個?人喝完了一整壺的桂花釀,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卻怎麼都睡不著,便又招呼葡萄幾人邊守歲邊打麻將,直熬到?眼睛通紅,幾乎流下淚來,才一頭倒在床上。

不知道?是睡了過去,還是暈了過去。

等過了年?,日子就好過多了,不知打什麼時候開始,吹來的冷風不再冰冷刺骨。

耿清寧的九九寒梅圖,每日隻能塗上一枚花瓣,每九日才能將一朵梅花塗滿,如今竟也到?了最後一朵。

春回大地,萬物萌動,府裡?的氣氛也是一天比一天浮躁,等到?耿清寧再次吃上春菜的時候,青杏悄悄的來稟,說是四阿哥要回來了。

耿清寧手中的桃花酥都被?驚掉了,“什麼時候的事?”

不過,細細算來,距四阿哥離府還差三月便整整一年?了,眼見著李側福晉肚子裡?的孩子都快生了,人確實該回來了。

沒錯,耿清寧還有些現代思維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怎麼能少得了父親的存在。

不過,四阿哥這一走大半年?,猛然一提到?,還挺不習慣的,而且這一段時間他不在府裡?,人人都平和了許多,日子也過得舒坦,一時間竟給忘了。

青杏神神秘秘的,“奴婢聽說正院都忙活開了,便又去前院打聽了一下,書房那邊忙得竟沒空搭理人,奴婢便猜想著應當是主子爺快回來了”。

耿清寧驚訝的看著青杏,這是妥妥的信息人才啊,要是在現代從事娛樂圈工作,說不定爆出來多少驚天大瓜。

見格格半餉沒有動靜,隻上下打量著她,青杏這才理解葡萄的恨鐵不成鋼,原來格格竟是這般不上進之?人。

隻是,主子爺既把她給了格格,她便一心一意的替格格謀劃,“好格格,主子爺都要回府了,您難道?不想第一個?見主子爺?”

耿清寧撿起掉在桌上的桃花酥,放在手中吹了一下,反正三秒之?內撿起來還能吃,不能浪費。

福晉是堂堂正正的大老婆,有結婚證——皇家玉碟那種,李側福晉懷著身子,生產就在最近,而她這般,掉塊桃花酥都得撿起來的、不爭氣的鹹魚,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蘭院最為妥當。

青杏無奈的和葡萄對視一眼,二?人臉上都微微帶著愁意,照這樣下去,蘭院裡?什麼時候才能有位小主子。

這後院的女人一茬又一茬,寵愛永遠沒有子嗣重要,若格格有了孩子,便是以後主子爺不再來蘭院,日子也有盼頭。

第 43 章

四阿哥回來的比預想的更快, 甚至來不及回府,打馬便去了宮中?。

萬歲爺正與內閣議事,大太監梁九功一直在外麵候著, 見四阿哥風塵仆仆的歸來, 先?是對他一笑,然後趁著上茶的功夫稟了萬歲爺。

大門緊緊關著, 裡麵什麼都看?不見, 片刻功夫後梁九功笑眯眯的出來道,“萬歲爺道四爺辛苦了, 準您回府規整,待安置好了也來得及”。

四阿哥自是謝恩, 跪在門口磕了頭,又轉去太子的毓慶宮,一直待到下午才回來。

隻是剛進府,才換下衣裳, 便又徑直坐在書桌前, 他打算把這大半年的所見所聞彙成?一個條陳, 寫?成?奏折呈給萬歲爺。

蘇培盛在一旁看?著,都替主子爺覺著累,這般連軸轉下去, 隻怕是鐵人?也受不住, 他躡手躡腳的走出去, 喊來小全子問話, “內院各處,可?有什麼東西送來?”

無論哪個院子送個湯兒水兒的, 隻要能讓主子爺鬆快一二,都是好的。

全公公一臉自豪, “放心吧師傅,前院守得跟鐵桶一般,除了福晉那裡,定不會有哪個院子得了消息”

這倒黴玩意兒,蘇培盛一巴掌打在徒弟頭上?,什麼時候這木頭腦袋才能開了竅。

全公公縮縮頭,不知道哪裡又說錯了話,蘇培盛見他這般沒出息樣就來氣,可?攆走後徒弟心中?又有些猶豫,難不成?要親自上??

但以他在主子爺身邊的地位,實在沒必要摻和後院的這些蠅營狗苟之中?。這一個二個的,怎麼就這般沒有眼色,主子爺也是,非得累病不可?嗎?

四阿哥倒是很有精神,寫?好之後又將折子來回看?了兩遍,塗塗改改了幾?回,找了個新?折子重新?謄寫?上?去,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此間事了,乏意終於湧上?心頭,長時間的騎馬和坐車,讓人?覺得渾身的骨頭都是酸的,骨頭縫僵硬的像是忘了添油。

人?累了便想吃點喝點,皇天貴胄也不例外,四阿哥想著,不若喝些酒解乏罷。

隻是一提到酒,免不得想起愛酒的耿氏,也有空想起臨行前她眼角的淚,和那被淚水蔭濕的衣裳。

*

將近一年沒見四阿哥了,猛然一見,耿清寧竟然愣住了。

怎麼說呢,雖然人?是黑了瘦了,但是更有威嚴了,就像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巡查產業後,變成?了有實戰演練的掌事人?的感覺。

更像是未來的雍正帝了。

她回過神,帶著看?偶像的心情迎上?去,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

四阿哥一看?,耿氏看?著好像圓潤了些,兔毛襯著瑩潤的皮膚,氣色好極了,人?也笑盈盈的,像是沒有任何煩心事一般。

不自覺的,他唇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本欲握著她的手一起上?榻,卻被帶到一個搖椅旁。

風開始柔和起來以後,耿清寧便喜歡在院子裡曬太陽,隻是清朝的椅子、凳子都是硬梆梆的,搖椅也不太舒服,她便仿照著現?代的蛋殼搖椅畫了模型,特意花了十兩銀子才得了這個。

先?是用厚厚的棉花縫製墊子,連墊腳的腳凳也沒放過,全都軟軟和和的,幾?乎能將整個人?包起來。

硬梆梆的榻上?哪有這個搖椅舒服。

再說了,鹹魚本就該多躺著嘛。

四阿哥很給麵子的坐了,渾身疲乏的骨頭被軟墊輕揉的托舉起來,後腰出還彆出心裁的凸起一點點,正好能托住因騎馬隱隱作痛的後腰。

春日裡夜裡還有些許的寒意,因此火盆仍點著,在一旁慢慢的散發著暖意,銅網上?的蜜橘被熱意一烘,整個屋子裡滿是果?子甜甜的香味,讓人?不自覺得放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開始時四阿哥在說路上?的事兒,耿清寧撐著手聽,過了一會,變成?了耿清寧說白手套和雪團兒的趣事。

搖椅搖搖晃晃,耳邊聲音柔和,等膳點的香味傳來,四阿哥才恍然發現?,他竟就這樣搖搖晃晃的睡著了。

屋子裡一直燃著長明燈,燈光柔和而溫暖照在人?身上?,身上?也是熱乎乎的,像是泡在溫泉裡搬舒適。

膳桌前,耿清寧正燙著珍藏的玉泉春酒,據說此酒采春之精華,取春之五味釀製而成?,雖然她沒嘗出精華在哪,但也知道這是好酒,隻前些日子立春的時候喝了一壺,今日要不是未來的雍正帝來了,她還舍不得拿出來呢。

四阿哥見美人?溫酒,又覺身下緞子細滑,隻覺得渾身的骨頭跟著軟下來,渾身的乏意也褪下不少?,心中?時刻緊繃的那根弦也悄悄的鬆了少?許。

他拿掉身上?蓋著的奇怪毯子,像是羊毛的又像是棉花的觸感,走到桌邊看?今日的晚點。

家人?朋友自遠方歸來,第一頓必是接風宴,隻是四阿哥今日剛回,說不定福晉那裡設了宴,耿清寧也沒弄太複雜的,隻吩咐膳房做一碗餃子。

取春日裡細嫩的頭茬韭菜,肉的素的海鮮的,都做上?一些,用大海碗呈上?來,裡麵是圓滾滾的元寶餃子混著湯。

“原湯化?原食,快吃啊”,耿清寧邊吃邊勸四阿哥一起。

四阿哥沒見過這般簡陋樸素的‘接風宴’,竟然隻有餃子跟一壺酒。而且宮中?吃餃子也是將餃子和湯分?開,免得湯湯水水的,讓主子吃著不方便,蘭院這裡竟這般不講究。

見他笑話人?,耿清寧麵上?有些掛不住,她又不知福晉那裡到底有沒有安排,再說了,他頭一天回來,論理是該去正院的。

“下車餃子上?車麵”,耿清寧強行解釋道,“這是我老家那裡的習俗”。

四阿哥沒聽說過這般習俗,不過仔細想來卻又一番道理,親人?自遠方歸來,一家子有說不完的話,可?以邊包餃子邊述說這一路的見聞。

等到要走的時候,自是舍不得離開的家人?朋友,熱乎乎的麵條吃得慢,離得便慢,麵條細長,其實意味著思念綿長。

耿氏是把他當作最重要的親人?家人?了吧,四阿哥想起離彆時的那滴眼淚,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絲憐惜。

“雖說話有些粗糙,倒也不失道理”,他歎氣著握住耿清寧的手,“我知你心意了”。

啊?什麼心意?

耿清寧雖然不明白,但是答應的倒是很快,又給他倒酒,“餃子配酒,越喝越有,你試試”。

哪來的這麼多哩語,四阿哥不禁有些失笑,倒也沒拒絕,學著耿清寧的模樣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然後將整個餃子放進口中?。

剛被酒刺激的舌尖,被麥香、肉香、菜香包裹,並不是很特彆,就是簡簡單單的家常滋味。

而這個家常,在這天家,才是最難得之事,既如此,他也做一回普通人?,四阿哥卷起袖子,一口餃子一口酒的吃起來。

而耿清寧則是幸福的眯起了眼,這個韭菜三鮮的做的也太好吃了吧,蝦仁丁混著雞蛋韭菜,咬一口滿滿的都是春天的氣息,還有那個韭菜海鮮的,裡麵好像放了海蠣子和海腸,放在嘴裡立刻爆汁,湯汁鮮美到即使燙了舌頭,也舍不得將其吐出,隻張著嘴吸哈吸哈的散熱。

四阿哥邊看?邊笑,桌上?的那碗水餃不知不覺就跟著下了肚。

肚子裡有了東西,人?更放鬆了些。四阿哥也不提寫?字消食的事兒了,徑直坐在搖椅上?,拿著一本書,慢悠悠的看?起來。

耿清寧略坐了一會,當然,隻能坐在一旁硬梆梆的榻上?,她心中?有些許不平,四阿哥便是再喜歡她的搖椅也不能時時刻刻都躺在上?麵啊,莫不是想據為己有?

想到這種?可?能,她有些坐不住了,得想個法子讓四阿哥起身才是。

他剛出差回來,必然渾身乏累,不如,來一套大保健?

耿清寧吩咐於進忠去問下頭伺候的人?,一問之下,蘭院裡果?然臥虎藏龍,之前陳嬤嬤送來的全貴,每日看?著他跟在小貴子身後攆貓逮狗的,竟然有這般手藝。

全貴有些靦腆,說話倒是十分?清亮,“奴才以前在內務府的時候曾認了個乾爹,就是專門給宮中?的貴人?捏肩解乏的”。

據全貴說,他乾爹甚至還會認穴、點穴,可?惜他隻學得了三分?,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好主子。

有就不錯了,關鍵是也沒得挑啊。

就他了。

全貴激動的血直往臉上?衝,一時間頭頂仿佛在冒煙,耿清寧都怕他一時間太過激動導致身體過載了,慌忙叫他下去準備了。

很好,現?下手藝人?也齊活了,再好好的泡個熱水澡,搓個背,等渾身都泡舒坦了,再來個全身按摩,保管四阿哥還念著下次。

葡萄腳步輕快的做事去了,皇天老爺保佑,格格總算是開了竅,等主子爺洗漱後再換了衣裳,還能去彆處不成?。

自是順理成?章的留在蘭院。

一旁的耿清寧壓根沒想到這茬,她笑眯眯的躺回搖椅上?,放任全身陷在柔軟的墊子中?,拿著她從不離手的閱讀器,悠閒自在的喝起了茶。

哈哈,終於把搖椅搶回來了。

四阿哥全然不知她的小心思,隻覺得這樣一番操作下來果?然不同凡響,渾身沉珂儘去,連日來身上?的酸痛也消失不見,整個人?從內到外的輕鬆自在。

可?正廳的耿氏看?著竟比他還要快活幾?分?,手中?是剝好的鬆子和好看?的書冊,旁邊擺著熱茶和瓜果?,伸手便能夠著。

許是因為躺著,衣裳不少?地方都是皺巴巴,隻有胸口處卻緊緊的繃著,隨著搖椅搖搖晃晃的時候,還時不時跳動一二。

勾人?心弦。

四阿哥眼眸黝深。

第 44 章

耿清寧被提在四阿哥腰上坐著的時候, 才恍然想起,似乎在一些不是很正規的地方,大保/健的最後一步往往是不可言說的事?情。

就像現在。

搖椅雖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還依然能夠搖晃起來, 鼓鼓囊囊的胸口隨著?椅子搖晃,被人攥在手心才肯老實?。

耿清寧有些不適應, 許久未這?般過, 身子一時之間還沒完全熱起來,整個人便被衝撞的七零八落, 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小聲的抽噎著。

想到曾經衣裳上蔭開的淚痕, 四阿哥動作慢了下來,找到她的眼睛細細的吻上。

這?下喘著?的人變成了兩個,耿清寧沙啞著?嗓子求饒,卻被堵住了嘴, 四阿哥就這?樣抱著?她走?到床上, 壓著?來回折騰了三次。

耿清寧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整個人有些微微失神,四阿哥見她這?般,嘴角微微翹起, 也不嫌粘膩, 就這?樣直接摟住她, 兩個人緊緊的挨在一起。

身邊人熱乎乎的, 讓人不知不覺產生了困意,耿清寧幾乎要睡著?時突然驚醒, 頭一件事?兒便是看外邊,黑沉沉的, 有隱隱約約的光芒透進來。

那是廊下點燃的宮燈。

這?麼晚了?耿清寧猛然坐起來,今日?可是四阿哥出差回府第一日?,可這?般時辰了他還在蘭院。

鹹魚真的不想參與宮鬥。

四阿哥雖說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手卻無意識的安撫著?她的後背,眼睛還沒睜開,便問,“是不是魘住了?”

他的手心很暖,夜也深了,正是安眠的好時刻。

耿清寧慢慢躺回去,且不說能不能攆走?四阿哥,就說這?個時辰了,他即便從蘭院轉去正院,也是在打福晉的臉。

就像上次鈕祜祿格格那般一樣,既然已然得?罪了一個,便不能再得?罪另一個。

“沒事?,睡罷”。

耿清寧閉上眼睛,兩個人就這?般頭挨著?頭,睡了。

四阿哥完全沒給?自己?假期,第二日?便開始天天進宮,先?去萬歲爺那邊,然後再毓慶宮找太子說話,等天色幾乎黑透才回來。

內院的耿清寧不禁感慨,不愧是未來的卷王皇帝,對自己?這?般狠心,竟也一天假都不放。

怪不得?網上都說雍正帝是過於殫精竭慮,才當了十三年皇帝,就累死龍椅上,等好不容易一切走?上了正軌,國庫裡也豐盈了,就得?交到乾隆皇帝那個敗家子手裡。

虧,血虧!

不過,耿清寧有些好奇,她的壽命這?麼長?,橫跨三個王朝,那,是皇妃的待遇好,還是太妃的待遇好?

葡萄一邊拿小錘砸著?核桃,一邊道,“這?還用問?定是現下的娘娘更?有體麵”。

為了讓主子開竅,葡萄甚至大不敬的拿宮中娘娘舉例,“您看主子爺的生母德妃娘娘,是何等的尊貴、體麵,後宮裡誰人不敬上三分,奴婢還聽?說,先?帝爺後宮裡頭的那些子人,如今都住在一處,全得?靠太後娘娘接濟了”。

原來,太妃、太嬪都隨著?太後娘娘住在壽康宮,沒有自己?的獨門獨院不說,位分低的那些甚至隻有兩三間屋子,奴仆和主子住在一處,幾乎轉不開身。

若是育有成年的皇阿哥還有些體麵,前朝得?用,後宮的人也不敢如何,若是再沒有子嗣,隻能靠太後指縫裡露出來的些許東西過活。

耿清寧打了個寒顫,也就是說,以後她雖活到了九十六歲,但後半生幾乎每日?都得?去討好鈕祜祿格格,但以鈕祜祿格格對她的態度,隻怕這?以後的拍馬屁工作也不太好開展。

看著?主子若有所思,似有觸動,葡萄加上了最後一把火,“府裡也是這?般,咱們蘭院若是有個小阿哥,除了福晉和大阿哥那兒,再沒有怕的”。

年輕人,適當的自信是好事?,可自負,那是會要人命的,不過還算沒有被衝昏頭腦,記得?避開正院。

提起正院,耿清寧突然發現,正院最近好像並沒有因為四阿哥第一晚歇在蘭院而找她的麻煩。

是因為什麼事?兒耽擱了嗎,或者?說,正院出事?了?

葡萄收起麵前砸好的一小堆核桃仁,問道,“格格,要不要吃一盞核桃芝麻糊?”

來不及想剛才的事?,耿清寧瞬間就被濃稠香甜的芝麻糊轉移了注意力。

拿小石磨將芝麻跟核桃磨成糊狀,兌上一點點水,拿小火將其慢慢煨開,煮的時候香味就直往鼻子裡鑽,而且葡萄又往裡麵添了兩勺蜂蜜,吃起來香甜不膩,越吃越香。

不僅如此,劉太監還額外進上了杏仁糊,滿滿的杏仁香味,耿清寧瞬間就被征服了,白手套和雪團兒竟也聞到了香味,圍在她腿邊叫個不停。

杏仁糊怕貓咪吃了腸胃不好,耿清寧隻分了一些芝麻糊給?這?兩隻饞貓,也不敢給?多了,隻有碗底一點點。

兩隻小喵都把頭埋在碗裡,邊吃邊從胸腔中發出呼嚕聲,等抬起頭來的時候,碗底已經?一乾二淨,而嘴邊的胡須上,都染上了黑色。

誰知這?貓兒竟然還未過癮,又湊過來往主人身上蹭,耿清寧隻能一邊躲一邊叫人給?貓咪擦嘴,最後還是拗不過,又給?了一勺,才能坐下安心的吃芝麻糊。

等四阿哥來的時候就見了三隻饞貓,一隻大的,兩隻小的,一人二貓吃著?香甜的芝麻糊,露出如出一轍的幸福表情。

見四阿哥來了,耿清寧忙把碗底的芝麻糊一口氣喝乾,來不及擦嘴就蹲下淺淺一福。

四阿哥好心情的扶起她,笑著?點了點嘴角,示意她嘴角沾了東西。

啊?剛來就要親親?屋子裡還這?麼多人呢,耿清寧眼角一掃,見屋子裡的人頭都垂到了胸口,踮起腳尖,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

自從立了春,日?子一天天熱起來,等進了三月,冬日?那些帶皮子的衣裳便不能再上身了,耿清寧打算做些春裝來穿,而且每日?穿旗袍穿得?都有些膩了,她想做些好看的漢家服飾來穿,隻是擔心犯了忌諱。

沒想到四阿哥一聽?便允了,甚至還主動幫她畫了幾個衣裳樣式。

還彆說,他的審美真的還挺在線的,明?明?顏色選的都很素雅,搭配在一起卻分外好看,而且樣式也並不是清朝晚期那種胖胖大大的服飾,更?像是明?朝末期的衣裳,想來也是,清朝才入關多少?年,民眾的穿衣習慣很難短時間改掉。

不過,這?正合耿清寧的心意,可能是以前恐怖片看多了,那種寬胖類似於秀禾服的衣裳,雖然很美,但是讓人莫名的有些害怕,據說是國人寫在骨子裡的虧欠和畏懼。

既然四阿哥都允了,耿清寧便大著?膽子放手去做,先?是他親手畫的衣裳樣式必然要做兩套,然後是她自己?喜歡的兩套偏明?製的衣裳,最後她還打算仿照紅樓夢中的衣裳做兩身。

葡萄帶著?幾個小宮女熱火朝天的做新衣,青杏卻悄悄的從外麵進來,她壓低了聲音,說是李側福晉昨夜裡發動了。

耿清寧默默算了下時間,這?個孩子是四阿哥走?的時候懷上的,到現在才八個多月,即使她有現代的知識,知道懷孕不是十個月而應是280天左右,但八個月……

李側福晉這?明?顯就是早產了。

青杏道,“奴婢也不知為何早產,側福晉的院子守得?如鐵桶一般,便是發動的消息還是前院那邊透露出來的”。

清寧扭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幾乎快到午膳的時分,要知道青杏可以稱的上是消息靈通之人,即便如此,昨夜的事?兒還是今日?才得?知。

果然,這?府裡能將孩子養大的人沒一個簡單的,耿清寧心中感慨,口中問道,“那我需要去探望嗎?”

以前不是經?常看各宮各院誰生孩子的時候,大家夥都聚在那人的院子裡,從而引發一些列故事?。

青杏不說話,隻拿眼去看葡萄,葡萄停下針線,仔仔細細的想了片刻,“應當是不用的”。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等小阿哥,或是小格格洗三的時候送份禮去,便是格格的心意了”。

耿清寧點點頭,葡萄說的有理,雖說她們是‘同事?’關係,但都共同競爭四阿哥這?一個項目,平時的話就算了,總不能在人家生孩子的時候還去礙眼。

等用完午膳,新的消息便傳來了,說是李側福晉生了個小阿哥。

各院都得?了這?個消息,宋格格隻淡淡的應知道了,麵上依舊平和,隻是佛前跪的時辰更?長?了,隻盼著?佛祖能看到她的誠心才好。

鈕祜祿格格寫了滿滿一遝的字,隻是都不甚滿意,找來火盆一把火燒了。

隻有耿清寧笑眯眯的試了新衣裳,漢女服飾果然好看。

葡萄見格格試新衣裳的時候還有空關心胖了沒,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格格隻是緣分未到而已,況且以主子爺對格格的寵愛,孩子那是早晚的事?兒,但格格若因此傷神、嫉妒,惹了主子爺不虞,那才是沒了指望。

沒想到剛過了幾日?,又有新的消息傳來,說是小阿哥身子不太好,李側福晉日?日?以淚洗麵,府醫幾乎快住在側福晉的院子裡了。

四阿哥每日?回府的頭一件事?,便問小阿哥的脈案,偏偏這?個時候,弘暉阿哥也病了。

府裡一片陰霾,往日?裡葡萄都是盼著?主子爺來蘭院,但這?幾日?甚至有在求神拜佛,希望主子爺千萬不要想起格格。

偏生怕什麼來什麼,天色剛剛擦黑,就聽?於進忠來稟,說是四阿哥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第 45 章

消息是張得福傳來的, 他仍在掃前院到內院的那條路,而且現下已和於進忠兄弟相稱,按於進忠的話, 他倆可是有?過命的交情?, 簡直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張得福也認於進忠這個哥哥,有?什麼消息都第一時間往蘭院回稟, 這不, 見四阿哥往蘭院的方向去?,便巴巴的跑來了。

耿清寧慌了一瞬, 她真的不會勸慰彆人,總覺得語言都是乾巴巴的, 沒什麼用處,還?顯得恬噪,況且,她也沒有?解決這兩個阿哥身體問題的能力。

沒記錯的話, 曆史上李側福晉一共生了三個小阿哥, 既然已經夭折了兩個, 那現下生病的便是三阿哥,那個因為和八叔走的過近,從而被過繼出去?的弘時。

他目前雖看著不太好, 但?畢竟是曆史上好好活到過繼的人, 性命應該是無礙的。

而正院大阿哥那裡, 她更是無能為力, 因為今年是康熙四十三年,在看過那麼多穿越劇、穿越小說後, 她知道?就在今年,弘暉阿哥, 去?世了。

弘暉到底是哪個月份去?世的,又是因為何種原因去?世,耿清寧絞儘腦汁也想不起來,誰看小說還?記年月日的啊,隻是弘暉阿哥去?世的這件事,直接影響到未來的儲位,才會被人反複提及。

耿清寧根本不敢想象這對?貝勒府是多麼大的震動,若是代入福晉,便是心血澆灌出來的唯一子嗣沒了,若是代入四阿哥,考慮的隻怕更多,畢竟弘暉阿哥還?有?一層政治含義,他可是嫡長子。

清朝自入關後,多少都有?些被漢化,以前在草原上,大家隻看誰更厲害,誰能掌更多的兵,能搶到更多的馬和地?盤。

可現在,太子即便不做什麼,威望也是日漸加重,不少漢臣因為他天然的嫡長子身份聚在他身邊。

君不見,大福晉和大阿哥胤禔連生了四個小格格,至今還?在努力,就想先於太子生一個嫡子出來。

耿清寧不敢再想,但?鹹魚的本能告訴她,今年怕是多事之秋。

至於要?不要?提醒四阿哥和福晉,耿清寧在心中細細思量著。

若是幸運的阻止了悲劇發生,四阿哥是會把她當成?未仆先知,還?是自導自演?

若是未仆先知,她該解釋如何得知?四阿哥會不會一把火燒死她這個孤魂野鬼?

若是想得複雜些當成?自導自演,隻怕她立刻便是死路一條,四阿哥對?她的那一絲不同,如何能與未來的繼承人相比。

若未曾阻止悲劇的發生,那她算不算烏鴉嘴,從而被指認為巫蠱之術?

自古因為巫蠱被廢的皇後、太子都不在少數,她一個小小的侍妾沾染了,怕也隻有?‘死’字了。

還?說是說讓耿清寧去?賭,當一個母親失去?孩子之後,這個母親的想法還?能不能保持理智?

耿清寧不知道?彆人,她隻知道?這件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會瘋狂的做出一些不可預料的事情?,甚至還?會往更陰暗的一麵去?聯想。

耿清寧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這件事她都要?死死的憋在心裡,不能與任何人提及,若當真是良心過不去?,最多也隻能旁敲側鼓一二,絕不可輕易沾染。

性命攸關,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耿清寧忍不住歎氣,為何鹹魚的鹹魚係統都是那麼鹹魚,什麼用都沒有?,隻會找事。

耿清寧雖想了這麼多,其實?也隻過了一瞬,她定了定心神,吩咐葡萄去?膳房要?兩盞芝麻糊過來,放上多多的蜂蜜,等四阿哥來的時候奉上。

葡萄剛去?膳房,四阿哥就挑開簾子抬腿進來了,這次耿清寧規規矩矩地?福了下去?,又親自伺候他換了衣裳,等一切妥當才一起坐到榻上。

耿清寧悄悄拿眼去?瞧,四阿哥麵上仍是那樣,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是端起茶碗的時候,她才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像這樣黏黏糊糊的東西?,往日四阿哥指定是不碰的,這次耿清寧也是本著死馬當成?活馬醫心態,沒想到他看都未看,端起茶碗直接一飲而儘。

隻是喝到嘴裡,四阿哥方察覺有?些不對?,他眉頭一皺,屋子裡就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大片。

耿清寧也有?些害怕,但?還?是大著膽子指著旁邊的魯班十二生肖鎖,“這個是小貴子師傅進上的小玩意兒,隻是我笨了些,不知如何將其拚好,亂糟糟的一堆,讓人心煩意亂”。

四阿哥本來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堆東西?,此?刻聽了她的話一看,炕桌上亂七八糟的堆著好些木塊,左邊一塊右邊兩塊的,擺放的極不對?稱,越看越覺得礙眼,再加上耿清寧在旁邊輕晃他的衣袖,四阿哥還?是拿起了桌上的木塊。

看著四阿哥眉頭緊鎖著玩榫卯結構的魯班鎖‘積木’,耿清寧悄悄吐了一口氣,足夠的糖可以讓大腦產生多巴胺,能讓人心情?更愉快。而專注的做一件事能讓人獲得成?就感,也能讓人短暫的忘卻煩惱。

兩下相加,隻盼著四阿哥的心情?多少能好一些,耿清寧躡手躡腳的掀開簾子出去?,吩咐於進忠去?叫晚點。

耿清寧細細的交代他,“叫劉太監做個紅油火鍋,要?多多的放辣子,再上個清淡的牛骨湯鍋子,不要?酒,有?玫瑰露的話來一甕,多放些冰塊,再做個辣子雞,老酒燜鴨子”。

生氣煩悶的時候適合吃辣,中醫上的說法是辣的東西?可以讓鬱氣發出來,西?方的說法是辣是一種痛覺,為了對?抗痛覺,身體會分?泌內啡肽,這種激素能讓人心情?寧靜,充滿力量。

若不是實?在不敢放肆,耿清寧甚至還?想拉著四阿哥做一些有?氧運動,大汗漓淋的運動,也能使人格外平靜。

耿清寧回去?的時候,桌上已經整齊的擺著好幾個生肖,甚至還?按著十二生肖的順序,默默的在心中吐槽一句強迫症,她坐到一旁煮起了罐罐烤奶,現下就不要?管健不健康了,先得讓四阿哥心情?好起來,大家夥兒才能有?好日子過。

半響,四阿哥呼出一口濁氣,覺得心頭壓的石塊輕了些,就同魯班鎖一樣,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現下小阿哥雖病著,但?生在皇家多的是各種好東西?,仔細將養著未必不能如常人一般,他們這些做長輩得可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耿清寧聽見聲音,伸頭一看,所?有?的魯班鎖都被完成?了,十二生肖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而四阿哥的麵色終於有?些鬆動的模樣了。

不給他留反應的時間,耿清寧當下便讓人擺上晚點,通紅的牛油鍋子時刻散發著霸道?卻誘人的香味,四阿哥隻吃了一口,鼻尖立刻便紅了,他若無其事的拿起手邊杯盞一飲而儘,冒火的舌尖瞬間被冰涼的冰飲溫柔撫慰了。

怎會是玫瑰露?四阿哥悄無聲息的將杯子推得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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